第38章 可及萼綠華

作者:醉又何妨
應翩翩不知後續的劇情將會如何發展,心裏煩亂,終究也只能說道:“那咱們先找個山洞避避雨吧,我知道前面有一處。”

  池簌微怔,不禁看了應翩翩一眼,他隱約感覺到,應翩翩對這一片的地形非常熟悉。

  包括自己剛纔一路找人找過來,都覺得對方所選擇的路線看似是在匆忙逃命,但其實很有規劃。

  就像……提前考察過一樣。

  想到應翩翩剛纔那句“你不該來”,池簌彷彿意識到了什麼,但並未點破,點了點頭,跟着應翩翩往前走了沒多遠,果然找到了一處被草木遮擋的山洞。

  因爲這裏地勢較高,洞口還稍稍向外傾斜,所以裏面十分乾燥,確實是個避雨的好地方。

  應翩翩這一路上費盡心機,不光要逃命,還要算計着怎麼才能引黎慎禮上套,雖然沒受什麼重傷,但也疲累不堪,總算坐了下來,幾乎是連一動都不想動了。

  可是他的心裏依舊不安穩,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池簌升起一堆火。

  應翩翩靠在山壁上,注視着這個人溫文俊雅的側臉,不知道是不是由於火光的映襯,他總覺得池簌的臉色異常蒼白,還有幾分莫名的熟悉。

  應翩翩素來過目不忘,若果他以前見過池簌這個人,一定從見面的第一天就認出來了,不可能到了現在纔有所感覺。

  所以,這股熟悉感從何而來呢?

  剛纔池簌出現之後都做了什麼?抱住他,拾劍,殺熊,兩人簡短交談後來到這處山洞……這沒什麼好說的。

  劍……是那一劍!

  應翩翩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段場景,那是他在前天的夢境當中見到的。

  夢境中的場景十分散亂,事情發生的斷斷續續,辨不分明具體發生的時間,總之肯定是他被黎慎韞關進了宮中之後。

  黎慎韞知道他的性格堅毅狠絕,所以一邊想關着他得到他,一邊又特別防備他,應翩翩所在的寢殿中總是瀰漫着一股類似於軟筋散、子夜香一樣的頹靡香氣,讓人渾身無力,頭腦昏沉,時常都是迷迷糊糊的。

  只有在黎慎韞來找他的時候,纔會讓他完全清醒過來。

  應翩翩心中猶有不甘,不肯這樣就馴服了,每天看似任由擺佈,但都儘量在白天的時候多想一些事情,或者在腦海中背誦詩句經文,讓自己保持住一些清醒的神志。

  這一天,應翩翩從睡夢中睜開眼睛,便隱約聽見外殿傳來說話聲,那是黎慎韞的聲音。

  比起如今這位年輕的皇子,登上帝位的他,語氣中又多了幾分陰沉和冷凝。

  “閣下來歷不凡,朕看在當年的淵源上一直以禮相待,你若想要珠寶祕笈,利器名兵,朕自然也都會一口答允,可硬是盯着這麼一個廢人不放,卻不知到底目的在何?”

  緊接着是短暫的沉默,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見半點,那靜寂幾乎讓應翩翩以爲黎慎韞一個人站在外面自言自語。

  但很快,另外一個聲音淡淡響了起來:“陛下多心了,我並沒有其他目的。與陛下同樣,我只是個俗人,自然也貪戀美色。”

  黎慎韞被那人不輕不重地譏諷了一下,顯然也來了脾氣,冷笑道:“既然知道與朕一樣,又何必奪人所好?別忘了,你現在雙腳所站的可是皇宮大內,你憑什麼——”

  利刃出鞘之聲霍然響起,打斷了黎慎韞後面的話,緊接着,內殿的大門應聲而開,新鮮的空氣瞬間蜂擁而入,令人胸中一暢。

  “我今日會出現在這裏,就是對此人勢在必得。”

  對方的語氣還是清淡而從容:“陛下看,這一劍,夠格讓你答應我的條件嗎?”

  這扇門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敞開過了,應翩翩在牀榻上側過頭,看到了如虹的劍,與耀目的白光。

  持劍之人面目模糊,身姿挺拔如鬆。

  而此時在這個雨夜的山洞之中,應翩翩猛然想起,池簌方纔殺熊的那一劍,竟然跟夢中的持劍者如此相似。

  雖然招式和姿態不可能一模一樣,但他也是習武之人,看劍意走勢,看真氣運行,便可以判斷出二者的相似之處。

  退一步講,就算池簌跟夢中這位持劍者不是同一人,起碼也得是師徒關係或者有什麼別的淵源。

  什麼身份的人能有如此高強的武功?

  又是什麼身份的人,能硬氣到跟皇上當面叫板要人,以黎慎韞的性格,竟然不得不對他加以容忍?

  還有,剛纔那幾個七合教的殺手明明在後面窮追不捨,爲什麼池簌出現之後,一轉眼的功夫,他們一個都不敢冒出來了?

  就算是有劇情因素,但劇情的發生,總是有合理的理由的。

  一個答案在應翩翩心中浮現,令他身上剛剛泛起的些微暖意霎時變得冰涼。

  他是否剛剛走出了一個圈套,而後又落入到了另外一個圈套中?

  目前的劇情裏不再發生危險,是因爲有更可怕的事情等待在前方。

  應翩翩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池簌的手腕。

  他的五指冷的像冰一樣,但沒有顫抖,皮膚接觸時,又帶着一種玉石般的觸感。

  池簌心裏微微一頓,轉頭看去,只見昏暗的光線下,應翩翩那張皎潔的面孔顯得格外潔白,溼漉漉的烏髮垂在肩頭,猶綴着晶瑩的水珠,純淨剔透的幾乎讓人覺得他隨時都會融化在空氣之中。

  比起平日裏那個張揚肆意的他,又有着另一番好看。

  池簌不自覺連呼吸都放輕了,柔聲問道:“怎麼了,是冷了嗎?我這就把火生的大一些。”

  應翩翩盯着對方,心裏想的卻是夢裏聽到的那句“與陛下同樣,我只是個俗人,自然也貪戀美色”,只覺得一股火氣直往上衝。

  天天衝着他一個大老爺們說什麼美色美色,貪戀你媽的美色!

  之前那些人說他囂張跋扈,其實也不算冤枉了他,應翩翩的脾氣確實一直都不算好。

  就算前些年被劇情操控的時候,他都不是個能忍氣吞聲的人。否則也不會一朝覺醒之後,甚至不惜投水來擺脫束縛了。

  而體會過書中那些荒謬的劇情,發現了身邊一個個親密之人的背叛之後,令他更加無法容忍欺騙和擺佈。

  雖然到現在爲止,他尚且對池簌瞭解甚少,但朝夕相處,言談融洽,應翩翩已經將這個人視爲一位可以信賴的朋友,此時卻猛然發現,好像一切又不是那麼回事。

  池簌在原書後面的劇情中跟黎慎韞之間是合作伙伴的關係嗎?這兩個人把自己當成貨物一樣爭奪討要,憑的什麼!

  應翩翩突然很想把面前這個人一巴掌扇到山洞外面去。

  他抓着池簌手腕的力氣越來越大,卻又不吭聲。

  池簌見應翩翩似乎情緒不佳,一時也不敢驚擾他,就半擡着手臂任由他抓着,默默地耐心等了一會。

  跳動的火光中,他看到應翩翩眼瞼半垂,長長的睫毛輕顫着,像停在花間的蝶,臉頰卻慢慢泛上來兩抹紅暈。

  池簌可不知道那純屬是被自己氣的,生怕應翩翩着了風寒發燒,等了一會,還是忍不住說:“你別把溼衣服穿在身上了,脫下來用火烤一烤,不然溼氣入體,要生病的。”

  應翩翩心念一動,從怒氣中分了一點心神出來,忽然覺得有點不對。

  ——池簌身上的衣服是溼的。

  他們習武之人都有內力,內力運轉之間,體內熱量自生,衣服上的溼氣自然會蒸發透。

  應翩翩沒有這樣做,一來是因爲他已經筋疲力竭,不想再爲這個費力氣,二來也是內力不比池簌這等江湖人士精純。

  可池簌身上的衣服一直溼着,這不合理。

  應翩翩冷不防道:“你受傷了?”

  池簌一向知道應翩翩聰明,卻沒想到這他都能毫無徵兆地看出來,一時語塞。

  而當應翩翩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系統也好似突然被觸動了某個開關,發出提示:

  【特殊劇情:林間大逃殺已完成√

  造成後果:難以治癒的內傷。】

  【由於反派陣營成員自願爲同伴分擔危險,劇情後果已自動轉移,請宿主注意身體,等待救援。】

  應翩翩一怔。

  原來並不是還有什麼陰謀,危險真的已經消失了,是池簌給擋下來了。

  那一刻,心中的感受難以言喻。

  他還記得,就是在上一回到傅家別院赴宴的時候,池簌站出來幫他澄清醒酒湯中下毒一事,被劃入了反派陣營。

  這個人一會好像詭計多端城府深沉,一會又竟是傻不拉幾的,專幹些費力不討好的事情,真讓人摸不透。

  應翩翩道:“那傷……傷的嚴重嗎?解開衣服,我給你看看吧。”

  池簌道:“沒事,不重。”

  聽見他輕描淡寫的口吻,應翩翩心裏突然莫名生氣,不耐煩地說:“你把衣服脫下來,正好也放到旁邊烤烤火。我這裏還有點傷藥,我幫你上藥,都是男人,你還怕看不成?”

  他的語氣有點生硬,下巴微微揚着,透出幾分居高臨下的驕傲,看得人心裏莫名發癢。

  池簌苦笑,應翩翩大概覺得他磨磨唧唧的不像個男人,這麼可疑肯定是在遮掩什麼,可他是真的感到在對方面前除衣十分奇怪,好像特別唐突和失禮似的。

  池簌估計自己不脫,以應翩翩的脾氣,弄不好要直接上手扒衣服了,池簌只能解開衣帶,慢吞吞地脫下上衣,露出上身。

  應翩翩稍稍意外了一下。

  他本以爲池簌常年習武,身上的肌肉應該是結實緊緻的,但對方脫了衣服之後,好像也並非如此。

  這人身上的一切都很違和。

  池簌的胸口上確實有一塊紅紫交加的淤傷,隱隱還帶着四道血痕,應該是剛纔灰熊揮掌拍嚮應翩翩的那一瞬間,他撲出來硬是用身體擋住了,所以這內傷也由他代爲承受。

  這段日子打交道下來,應翩翩能夠感覺到,池簌可不是會被區區皮相所迷的人,也不是個熱血衝動的毛頭小子,所以他才更加不能理解對方的一系列行爲。

  或許池簌是在使苦肉計,他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東西。

  應翩翩沒說假話,他確實有傷藥,而且是宮中御賜的上等好藥。他從袖中取出之後,見瓶中沒有進水,就把藥倒在了池簌的傷口上,慢慢抹勻。

  他做這件事的時候,表情嚴肅,若有所思,那樣子彷彿他面前對着的不是一個活人,而什麼十分值得探究的稀罕異獸。

  可池簌顧不上注意他的神情,因爲此時,應翩翩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上,已經足夠霸佔他所有的思緒。

  也不光是手,對方單膝半跪在他的身畔,上身微微前傾,他的膝蓋抵在池簌的腿側,體溫相貼,他輕輕的呼吸縈繞在池簌頸邊,帶出細微的麻癢之意。

  這樣一個仿若迎合又不貼近的姿態,讓人的心裏也不上不下的,想要抓住,又莫名覺得慌亂,恨不得立刻遠離。

  池簌甚至能夠感覺到應翩翩的手指正將那潤滑的藥膏一點點在自己胸口推平,彷彿也把他的體溫,他的氣息,他的思緒,綿延轉折地抹入了自己的心間。

  心旌搖盪間,叫人簡直連呼吸都要顫慄起來,有什麼滾燙的東西正在體內發酵,又無處派遣,而他後背貼着石壁,無路可逃,避無可避。

  身體的某個部位傳來一種難以啓齒的酸脹感,卻什麼都做不了,這樣的忍耐簡直叫人發瘋。

  池簌默默數着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試圖轉移注意力,只盼着應翩翩快些把藥抹完,可偏生對方從來就不是個老老實實遂人心願的人。

  應翩翩抹完了藥,還是不肯把手拿開,依舊虛放在池簌的胸口處,打量着對方。

  他在心虛,應翩翩想,他不敢看我,臉也有些紅,肯定還隱瞞了什麼其他東西。

  他現在的心情,對池簌有防備,有不解,也有不願平白讓一個無辜的人因爲自己受到牽累的煩悶。

  想到系統所說的“無法治癒的內傷”,應翩翩便問池簌:“你有沒有傷到臟腑,現在感覺怎麼樣?別再留下病根。”

  池簌的手不自覺在袖中攥緊,移開眼去,不敢再多看那張近在咫尺的絕世容顏,輕咳了兩聲說:“沒事,休養一陣就行了。”

  應翩翩道:“真的?”

  因爲之前疲累過度,他的聲音還帶着幾分沙啞,微微上揚的尾音就好像帶着小勾子似的,勾在人的心上,一下一下拉扯。

  池簌心道祖宗你快離遠點吧,否則我的內傷恐怕要翻倍了,嘴上卻只能說:“真的,你知道我武功高,這些傷勢雖然嚴重,但有內力在,療復一段時間總會好的,放心。”

  應翩翩問了系統一句:“無法治癒的內傷,發生在別人身上也會這樣嗎?”

  【規定爲“在宿主身上無法治癒,也不會致死”,但轉移到其他目標對象身上,身體素質不同,效果不能保證。】

  應翩翩略鬆了口氣,沉吟道:“剛纔有一夥人在後面追殺我,武功十分高強,人數大約有七八個左右。我也是爲了躲避他們,纔會碰上那隻熊的,如今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會不會找過來。若你傷的厲害,咱們還得想想其他辦法。”

  池簌一直以爲應翩翩的遇險是因爲那隻熊窮追不捨,沒想到還有這一出,問道:“你知道那些人會是誰派來的嗎?”

  應翩翩道:“傅淑妃吧。”

  池簌目光一沉,立刻聯想到了與傅家合作的七合教叛黨。

  七合教發展至此,早就有一部分生了異心,就算是強行留下也沒有意義,於是池簌冷眼旁觀,故意放任,索性打算將這些叛黨如同割除腐肉一般除掉。

  眼下的局面,他心中有所預料,聽說那些人選擇了五皇子進行合作,也不過覺得他們愚蠢可笑而已,根本不屑將這等人擺在需要正視的對手位置上。

  直到此時,親眼看到應翩翩遇險,他的心中才油然涌出一股殺意。

  池簌道:“別擔心,就算他們找來,也有我呢。”

  應翩翩本來想試探池簌,卻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微頓了頓,忘了

  可這時,池簌卻突然又問:“你是不是故意被追殺的?要不然你怎麼會身邊一個侍從都不帶,自己跑到這麼遠的地方,還對周圍的環境如此熟悉?”

  他問道:“這是你的圈套嗎?”

  應翩翩思緒凌亂,池簌的語氣又讓他想起了那道貫穿真實與虛妄的劍光,那股從剛纔便壓在心頭的怒火猛然騰起。

  他忽然不想這樣兜着圈子猜測試探了,冷笑道:“是又怎樣,你還好意思問我,好像你是什麼好東西!哼,別以爲我不知道,那些追殺我的人是七合教的,你也是七合教的!”

  池簌猛然頓住。

  應翩翩發怒的時候眼睛瞪的要比平時圓一些,兩丸黑水銀似的眸子在火光下流光溢彩,裏面盛滿了厭憎與防備。

  池簌只覺得一陣心疼,想也不想地抓住了應翩翩的手腕,脫口說道:“你別急,不是這樣的,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

  應翩翩道:“哦,所以你是七合教的沒錯吧?”

  池簌還很少有被人問到這麼狼狽的時刻,不禁苦笑。

  應翩翩見果然被自己猜中了,更是有氣,按在池簌胸口的五指一收,指腹分別按中了他的膻中穴、神藏穴及紫宮穴等幾處要穴。

  他微微眯起眼睛,脣邊隱殺氣,逼視池簌:“管你真的假的,會在這裏出現是故意示好還是有所圖謀,我直接弄死你,正好免去後顧之憂!”

  他知道池簌武功極高,以抹藥的名義,手未離開對方的胸口,就是等着這一刻一舉制住他的要害。

  池簌靠在山壁上,靜靜看着應翩翩,目光如煦風溫柔。

  應翩翩見他既不慌亂也不畏懼,手下微微一重,只覺池簌的心臟正隔着皮肉與骨骼在他指下跳動,強勁而充滿生機,但此時又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他百般猜忌防備試探,但此時卻感覺到,池簌身上的肌肉是完全放鬆的狀態,習武之人的要害原本最是不容人近身,可他竟毫不設防。

  事情並不應該這樣發展,怎麼可能真的沒有陰謀?!

  連傅英和傅寒青都會害他騙他,池簌這樣一個相識不久、身份難明的人,爲什麼可以輕易付出生命的代價來擋在自己面前,爲什麼會在人人指責誤解的時候跟自己站在一邊?!

  應翩翩驀然憤怒異常,這個人這樣做了,就把他所有的思緒,所有的計劃都打亂的一團糟!

  這一世他只想痛痛快快地活一遭,要把別人欠了自己的都拿回來,但也不想再承了誰的人情還不乾淨。他要報仇,不需要別人待他好!

  應翩翩猛然撤手,沉聲道:“我不想繞圈子了,說清楚,你到底想幹什麼?”

  池簌正色道:“應玦,我沒有騙你,我確實跟他們不是一夥的。七合教眼下正在鬧分裂,其中有一部分叛黨選擇支持五皇子,纔會爲淑妃所用,而我不是。”

  他目光劃過應翩翩頭髮上的水滴,頰側的擦傷,身上的污泥,又慢慢地說:“至於那些人,我保證,下次再見,我會殺了他們。請你相信我,好嗎?”

  池簌語氣平平,但話中自有一股堅定之意,像是在許下一個十分重要的承諾。

  應翩翩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會,終於,慢慢地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他將手上的藥膏擦去,又把外衣脫下來,放在了火邊烤着,做完這兩件事之後,心緒也平靜下來,反倒驚詫於自己剛纔的情緒波動竟會那麼大。

  不管池簌是不是七合教的人,在書中爲什麼要跟黎慎韞做交易,最起碼人家現在救了他,看起來也不像有其他陰謀,自己又爲什麼非要較這個真呢?

  以後,池簌有什麼事,他再豁命救回來就是了。

  應翩翩將池簌的衣服也拿了起來,架在火上烤着,沉默了一會,說道:“我知道了。今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我心裏有些亂,方纔才一時失禮,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多謝你相救,回去我再請太醫好好瞧瞧你的傷,一定會治好的。”

  他頓一頓,又解釋說:“最近我跟五皇子發生了那些衝突,也存了些防範之意,所以提前觀察過這裏的地形,知道這處山洞。”

  發過一通脾氣之後,應翩翩的語氣比平日裏還要客氣三分,可池簌的心裏卻覺得更喜歡看到他剛纔的樣子。

  因爲那纔是應翩翩真實的心情,真實的憤怒,他將這種情緒當面發泄出來,是把池簌當成了自己人。

  在經歷過傅家的事情之後,池簌覺得,這份真心非常珍貴。

  剛纔詢問應翩翩是不是早有準備,不是在懷疑他什麼,只是想要靠近對方的不安。

  但這些話,池簌並沒有說出來,他只是微微地笑着,說:“沒事,我知道。如果換了是我,心情也一定會十分不好的。”

  應翩翩沒再說話,外面的雨還在嘩啦啦地下着,山洞內的木柴在火焰的燃燒下偶爾發出爆裂的微音,反倒有一種格外的靜謐。

  兩人的外衣烤乾之後,就拿來暫且裹在身上,又把溼透的裏衣放在了火邊,身上乾爽了,那股寒意也消退不少。

  池簌將內息在體內緩緩運轉,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傷勢正在慢慢修復。

  說來也是趕巧,這傷原本是劇情中爲應翩翩安排的,落到他身上難免留下病根,但到了池簌這裏,因爲他內功深厚,自愈能力極強,造成的傷害性也就大大降低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池簌睜開眼睛,向着旁邊看去,見應翩翩已經裹着那件寬大鬆垮的外袍,倚在山壁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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