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猶認倚牆花

作者:醉又何妨
傅寒青效率很高,將趙虎等人趕走之後,很快就又調了另外一批人過來守着院子,可惜同樣沒有討得應翩翩的喜歡。

  不知道是傅寒青的手下是受到劇情影響,確實都對應翩翩抱有敵意,還是應翩翩因爲被關着心裏不痛快所以百般挑剔,總之這批人或者長得不好看,或者說話聲音太大嚇到了他,或者舉止粗俗看着礙眼,或者姓傅一聽就很討厭……

  最後護衛們沒來兩天,又被他找茬趕走了一大半。

  應翩翩這番舉動,簡直弄得傅家的下屬們怨聲載道,傅寒青卻百依百順,能由他自己爲應翩翩做的,都不去假借他人之手。

  與其說這是他爲了對應翩翩好來彌補自己的過失,倒不如說是傅寒青只有這樣做,才能緩解心裏那種空蕩蕩的恐慌,告訴他自己,他正在奮力地想要去抓住什麼。

  這天傅寒青外出辦事,終於得了些關於傅英的消息,直到傍晚纔回了漁村中那處小院。

  黃昏的夕色金燦燦的,遠處傳來漁民迴歸時悠揚的漁歌,家家戶戶也開始冒出炊煙來。

  傅寒青手裏拿着從鎮上買的酒菜,恍惚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莊稼漢,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便回到家中,同心愛的人相依相守。

  想到此處,他的心裏就是一陣激盪,腳步也不由加快了一些。

  傅寒青走入應翩翩的院子,發現他正在倚窗讀書,側面的線條柔美流暢,宛若一幀精緻的剪影。

  傅寒青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起來,一種莫名的悸動從體內流過,彷彿回到了那一年初見的早春。

  “阿玦!”

  他臉上不禁露出笑容,高聲叫着應翩翩的名字,大步進門,興沖沖地說道:“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沒想到這小鎮上居然還能找到你慣愛喫的佛跳牆和翡翠黃瓜,只是不知道味道和你家那位大廚做的是不是一樣,來嚐嚐。”

  應翩翩脾氣本來就不好,如今他不待見傅寒青,便更加喜怒無常了,高興了就搭理兩句,不高興就掀桌摔門,冷嘲熱諷,可着勁的不讓人消停。

  不過今天他看起來心情還可以,放下書道:“給我爹報信了嗎?”

  傅寒青笑着說:“答應你的事,我怎麼可能不做!你放心吧,昨天我就把消息送出去了,最遲明天也能收到,免得廠公擔憂。等到我把一切處理好了,就帶你回去見他老人家。”

  應翩翩冷笑了一聲。

  傅寒青知道他在笑什麼,便道:“是我以前不好,對廠公不夠敬重。也難怪他老人家不待見我,但往後,這些我一定都改,好生在廠公面前盡孝。總有一天,廠公會接納我的,你也會原諒我的。”

  傅寒青說這兩句話的時候,不像是在對應翩翩保證,而更像是對他自己的一種安慰,這種平靜到幾乎詭異的語氣中,反倒暗藏着一種近乎執拗的癲狂。

  若是換了別人,多半會被他嚇住,就此老實一些,但應翩翩自己就是瘋過來的,最是不喫這套。

  “要是腦筋不清楚,可以先扇自己兩耳光。你在我爹面前晃,讓他折壽還差不多。”

  應翩翩冷冷地說:“你有病不代表我和我爹也有病,愛慕我的人數不勝數,原諒你?我幹什麼撿不滿意的次貨?”他的言語實在極盡刻薄,傅寒青這些日子聽得多了,非但不生氣,反倒笑了起來,說道:“但如今由不得你。”

  他的父親雖然歹毒虛僞,但有些話是對的,如今那些事傅寒青既然做下了,就再不能留有餘地。

  應翩翩還會不會再愛上他,他又該如何將人長長久久的留住,傅寒青想不明白,也已經不願去想,他唯一清楚的是,此刻這個人就在他的身旁,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哪怕是飲鴆止渴,他也想一天天都這樣過下去。

  “我今日回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對老夫妻正在打漁。老翁每次打了很大的魚,都拎給老嫗炫耀,兩人就會一起大笑。讓我看着,想到小的時候帶你出去玩的事了,那個時候,你還總是叫我‘哥哥’,圍着我前前後後的轉,要我教你騎馬。

  傅寒青擡手,帶着粗繭的手在應翩翩的下巴上捏了捏,柔聲說道:”阿玦,我們要一起過一輩子,等老了的時候也是那樣。只要我在,這一輩子定然都讓你富貴平安,無憂無慮。”

  應翩翩一把將傅寒青的手揮開,面露嫌惡之色,起身就走了。

  傅寒青什麼也沒說,看着他的背影,目送着他大步離開,甩上了門。

  應翩翩回到臥房中關上了門,就一直站在門口沒動,聽着外面的動靜。

  好半天,他才隱約聽見椅子挪動,傅寒青好像慢慢站了起來離開,走到院子裏之後,他還低聲吩咐下人將他帶過來的飯菜放在竈上溫着,稍晚些再端給應翩翩喫,語氣很是溫柔。

  直到確定他真的離開,應翩翩提到胸口的一口氣才鬆了,將手中攥着的一枚碎瓷片扔在了桌上,發現自己的手心裏竟然都是冷汗。

  他不禁想起了曾經有一次系統的提醒,是說主角出現黑化傾向。

  那個時候,應翩翩甚至還有些鄙視,覺得傅寒青經歷這麼點事就黑化了實在太沒出息,但此時此刻,一切已經不容輕忽,因爲劇情的巨大變動,傅寒青這個主角的言行已經越發的失去控制了,讓他感到逐漸陌生。

  他必須要及早離開這裏,但應翩翩之所以遲遲沒有采取行動,是因爲他在等待一個機會——在劇情裏發現隱藏真相的機會。

  先前他以各種各樣的藉口一批批驅趕着傅家那些護衛,其實並不是爲了泄憤,也並非想要試探傅寒青的耐心與底線,而是在找人。

  自從被傅寒青帶走之後,這幾日應翩翩在馬車上一直在回想他在原書中所經歷過的劇情。

  當初意識覺醒,原書的劇情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但由於是以身臨其境的形式展現,所以給人的感覺十分逼真,就好像其中的每一幕情節他都曾經歷過一樣,從頭到尾一共十二年。

  就算應翩翩再是記憶力超羣,也不可能把每一個細節都一一記住,並且知道它在劇情中的用處。

  他只能依靠自己身邊某個現實事件的發生,去盡力回想那些相關的情節。

  而在他們的車馬到達這處漁村之前,還真讓應翩翩想起了一些有用的東西。

  應翩翩記起原書中他在軍營中那段日子,曾經認識了傅寒青的一名下屬,並且跟對方的關係很不錯。

  傅寒青作爲最後註定要成就大業的主角,身邊有很多手下,而且幾乎每一個都對他忠心耿耿,這些人也大多數和之前朱銘趙虎等人的態度一樣,不喜宦黨,更加擔心應翩翩對傅寒青造成影響,對他頗有排斥。

  應翩翩也不是跟別人低頭的人,因此那個人少見的友善態度,讓應翩翩在軍營中結識到了爲數不多的朋友。

  應翩翩跟傅寒青發生爭執之後,也經常是他來陪着應翩翩排遣愁緒。

  可想而知,這個人是個異類,人緣也同樣不怎麼樣。

  有一回兩人一同喝酒時,他突然問應翩翩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別的地方看一看。

  那個時候的不久之前,應翩翩本已萌生出了跟傅寒青徹底分開,並回到京城的打算,只是他提出之後,傅英都對他們兩個百般勸說,又呵斥傅寒青嚮應翩翩道了歉,這才讓應翩翩和傅寒青勉強重歸於好。

  他暫時打消了離開的主意,但終究覺得在此處有些憋屈。

  那天是那人提到,自己在傅家的軍營裏也沒有什麼意思,跟其他人格格不入,難以施展抱負。

  他說在這一片駐軍的西側山脈後面還有處軍營,自己原先是在那裏供職的。那個地方的條件極爲艱苦,而且被髮配過去了不少罪犯或是得罪了人的兵士,軍隊戰鬥力有限,卻經常受到敵軍騷擾。

  近來又是那處百姓們放牧的季節,他放心不下,想要看看需不需要幫忙,問應翩翩是否想隨他一起去看看。

  應翩翩酒意上頭,也被他說的動了心,當時在劇情的作用下,心中還存着幾分要跟傅寒青賭氣,看看他是不是還在乎自己的念頭,於是留書一封,就跟着那人走了。

  對方領路而行,兩人翻過大山,還沒有到達要去的目的地,應翩翩便已察覺不對,暗中防範,發現對方果然是心懷歹意,竟想殺了自己。

  縱使那人也算是心機深沉,但應翩翩除了遇上傅家的事腦子糊塗,在其他上面智謀機警不減,所以那個人終究還是沒有成功,反倒被應翩翩回過頭來擒住。

  應翩翩覺得此人的行爲十分蹊蹺,擔心他是敵軍派來的奸細,於是將他還是帶回了傅家的軍營中受審。

  回去之後一看,應翩翩發現整個軍隊之中喜氣洋洋,於是向人詢問,方知就在他離開的第三天,傅英打下了一夥山匪,竟然從他們的賊窩中發現了鉅額的珠寶,他打算把一部分上交朝廷,另小一部分則拿出來犒賞將士,自己分毫不取。

  這樣一來,軍中人人感激不已,自然上上下下都十分開心。

  ——大概最不開心的就是傅寒青了。

  傅寒青因爲應翩翩跟着別人出走的事十分惱怒,原本還有幾分擔心,見應翩翩好端端的自己跑回來了,擔心散去,更加生氣,便故意晾着他不理睬。

  若是放在往日,應翩翩早就急了,這回卻有正事要說,沒心思賭氣,直接把自己抓的人押到傅寒青面前,事情經過對他講了一遍。

  對方聞言,卻拼命抵賴,只說是兩人出去之後,路上因爲瑣事不斷爭執,甚至動起了手,應翩翩鬧了脾氣,說是要狠狠收拾他,纔會把他帶回來,在傅寒青面前這樣說。

  傅寒青認識應翩翩這麼久,起碼知道以他的高傲性情,應該不屑於去污衊別人,可另一邊也是跟了他多年的老部下,而且言之鑿鑿。

  主角性格設定中極重要的一點就是愛護下屬,仁義寬容,傅寒青不忍心在這種情況下處置對方,最後還是由傅英做主饒了那人的性命,將他流放。

  這一回在現實中,很多情況都已經變了,傅寒青發瘋把應翩翩給帶出來之後,應翩翩也試探着問過他,可傅寒青雖然在夢境中看到了不少片段,但卻並不全面,他的印象中似乎並沒有記起這段情節。

  原書那些爛劇情簡直就是專門跟應翩翩作對的,這樣憋屈的事情多了,應翩翩恢復自我意識之後一一看過去,簡直窩了一肚子的火,可惜他當時卻不能改變,實在生氣了也只能刻意忽略,眼不見心爲淨。

  現在回想起來,傅寒青那下屬的相貌名字都在腦海中有些模糊了,只有他因爲是異族血脈而雙眼瞳色不一這一特徵,令人印象極爲深刻。

  應翩翩記得,就是自己發現那人心懷不軌,把他抓回傅家軍營的當天,曾經有個小兵非常驚訝地問了應翩翩一句,說道:“應大人,您這幾天當真不在軍營中嗎?可我前日晚上明明看到您在和老侯爺說話呀。”

  應翩翩當時心不在焉地說了句“我這幾天都有事出門,你看錯了吧”,但如今回想,卻發現這一切看似的巧合或許都是冥冥中命運的提醒。

  當時,他渾渾噩噩的度日,以爲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着,自己的生活與旁人無甚不同,但其實一股股潛藏的暗流早已在看似平靜的假象下集結,即將徹底衝破幕後的黑暗,涌動而出。

  而後,伸出猙獰的利爪,操縱一切走向毀滅。

  傅寒青一向極得人心,但身邊的下屬居然叛變,與應翩翩無冤無仇,卻想要殺他,最後又被號稱十分疼愛應翩翩的傅英饒恕了性命。

  應翩翩明明不在軍營中,卻有人說在傅英的身邊看到了他。

  曾經被傅英帶在身邊的那個與應翩翩長相十分相似的年輕人。

  傅家意外得來的珠寶。

  ……

  一切的一切,彷彿編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絲網,成就了他一生的悲劇。

  時至今日,那張網早已經該被撕碎了,應翩翩想要找的就是這個人。

  對方是傅寒青的重要下屬,並且之前沒有出現過,但應翩翩相信,他一定還在。

  果然,就在應翩翩又趕走了一批護衛,令不少人都在背後抱怨他囂張狂妄、喜怒無常之時,他終於在這個漁村的小院當中看到了那張生着異瞳的臉。

  那個人的名字叫鄒勝酋。

  雖然沒有了系統的提醒,但應翩翩依舊確定自己要找的重要目標在這個人身上,因爲經過意識覺醒之後的這段日子,已經足夠他發現一些劇情當中的規律。

  其實說來十分簡單,這規律就是,書中每一個角色的出現,基本上都會承擔着自己應該擔負的功能,從而演繹出應該發展的劇情。

  無論原書中的情節如今已經被他修改到了什麼地步,這個邏輯和設定都是不會變的,那麼反過來也是同樣。

  鄒勝酋就是一個給主角陣營送珠寶的功能性人物,他的出現必然伴隨着珠寶的祕密。

  所以應翩翩纔不斷以各種方法刷新着傅寒青身邊的下屬,目的就是爲了讓這個人出現在傅寒青的面前,推動劇情的進程,瞭解傅英弄來那批珠寶的來歷。身處劣勢無所謂,失去了系統和協助和提示也無所謂,就算什麼都沒有,他也同樣能夠利用整個劇情中的規律做出對自己有利的選擇。

  回想上一世的種種,應翩翩甚至懷疑這個鄒勝酋很有可能就是傅英安排在傅寒青那裏的親信,就連自己的兒子,他都不忘了安插眼線。

  換過這批守衛之後不到兩日,傅寒青便很快離開了他們暫居過的漁村,帶着應翩翩打游擊一樣繼續南行,而後在另外一處江南小鎮的四合院中住下。

  院子表面上看再普通不過,內裏守衛極爲森嚴。

  此時,應翩翩已經憑着他非凡的氣人功力,將自己的名聲在傅寒青手底下的人之間傳開了,這位大少爺實在太難伺候,誰都覺得到他面前守着實在是一件令人非常頭疼的事情。

  但在此處住下之後,應翩翩好像就有些認命了,逐漸消停下來,也不再挑三揀四,甚至有時候心情好了,還會給傅寒青一個笑臉。

  他這樣的轉變,令傅寒青覺得欣喜不已。

  傅寒青怕應翩翩覺得無聊,發現自己這批護衛中有幾個還算讓應翩翩看得上眼,於是便吩咐他們時常陪應翩翩聊天解悶。

  這些人又是害怕又是抗拒,但主子又吩咐,雖然心中不是很情願,也只能硬着頭皮去伺候大少爺了。

  這天晚上正是鄒勝酋輪值,他巡邏了整個院落之後,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間去,卻發現庭院當中不知何時多了一人,是應翩翩坐在那裏對着月亮喝酒。

  月光下他的面孔冰冷而俊美,手中握着羊脂白玉杯,而恍惚中,讓人分不清楚哪裏是玉,哪裏是人。

  鄒勝酋心中一動,不覺間已走上前去,笑衝着應翩翩說道:“應公子怎麼還沒回房?您睡不着嗎?”

  應翩翩輕瞥了他一眼,沒說話,但也沒有露出什麼抗拒的神色,於是鄒勝酋就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溫和地說道:“公子是不是想家了?這江南的風光確實與北地迥異,我也是出生在京城,但這些年在外辦差,很少有機會能回去。”

  他笑了一笑,有些懷念:“如今想來,印象最深的就是京城中唐記那家杏脯,小的時候過年才能喫上一次,每回都高興的不得了。”

  鄒勝酋脾氣很好,哪怕別人對他愛搭不理的也半點不生氣,說話不疾不徐,總是帶點笑意,又不顯得聒噪,十分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上一輩子正是因此,應翩翩纔會與他相處得不錯。

  其實他此時發現,單從表面脾氣來看,這個人跟池簌稍有一些相像。

  鄒勝酋提到了唐記,頓時讓應翩翩想起了那一天的雨夜,池簌還是韓小山的樣子,來了他房中,送給他一袋杏脯,還有一袋刻成各種小動物的石子。

  應翩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他在這裏心情不爽,也得找別人的不痛快,鄒勝酋還從未見過應翩翩真心實意的笑是什麼樣子,此時無意中目光一轉,恰好捕捉到了這個稍縱即逝的淺笑。

  他纖長濃密的睫毛在月光下幾乎顯得根根分明,蝶翼般輕輕一眨,微挑的眼角顯出幾分近乎嫵媚的弧度。

  鄒勝酋不由怔了怔,一時忘記了接下來要說什麼。

  直到應翩翩看過來,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移開目光。應翩翩心想,既然傅寒青已經把自己沒事的消息送到了應定斌那裏,那麼應定斌肯定就會告訴池簌他還好好活着,這樣兩人就不會那麼擔心了。

  不知道池簌現在在做什麼。

  但應翩翩表面上沒有把這些難得的柔軟情緒表露出來,而是微微擡了下巴看着鄒勝酋,有幾分倨傲地問道:“怎麼不說話了?接着說呀,你不就是過來給我說話解悶的嗎?我又沒讓你停!”

  鄒勝酋“啊”了一聲,抱歉地說:“是,是小人失職了,只是剛纔一時想起家鄉,有些出神。也算是和您分享同樣一份思鄉之情了。”

  他頓了頓,又說道:“不過將軍這些日子怕您飲食不慣,特意爲您請來了一名京城來的廚子。每年專門做北方的飲食。他對您還是十分惦念的。”

  應翩翩脣角微挑,仰頭喝了口酒,漫不經心地說道:“他惦記我也沒用,反正我是見了他就討厭,你若是在我面前提他,想爲他做說客,那就滾蛋。”

  鄒勝酋連忙道:“是,是小人僭越了,您別生氣,小人不提就是。”

  應翩翩瞧了他一眼,似乎覺得他還算識趣,於是彎腰拎起一罈沒開封的酒,往他面前一放,說道:“罰十碗。”

  鄒勝酋起身,笑着衝應翩翩彎腰一揖,說道:“小人遵命。”

  應翩翩顯然不怎麼愛聽別人廢話,因此兩人只是沉默地喝酒,不多時,兩壇酒就空了。

  傅寒青給應翩翩找來的都是好酒,入口溫和,後勁綿長,縱使鄒勝酋酒量極好,喝到最後,也不禁有些頭腦昏沉。

  他甚至覺得應翩翩是故意要灌他,但一轉頭時,卻發現對方已經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玉杯傾倒,滾落在地,他的一隻手垂落,由腕至掌及指延伸出修長優美的線條,另一隻手臂則枕在頭下,廣袖堆疊,掩去半張微微泛着紅暈的臉。

  鄒勝酋站在旁邊,看了片刻,低聲道:“應公子?”

  應翩翩沒有動。

  鄒勝酋着魔一般輕輕擡起手,向着他的臉上挨去。

  手指漸近,他的心跳越快,緊張的幾乎屏住了呼吸,但眼看就能碰上一碰了,應翩翩卻偏生就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鄒勝酋猛然收回手站直。

  應翩翩坐起身,按着太陽穴,根本就沒正眼看他,只是隨意地說:“你還沒走?”

  鄒勝酋道:“是……小人是想送您回房的,總不能把您撇在這啊。”

  應翩翩“呵”了一聲,說道:“酒量不錯。”

  他站起身,轉身而去:“用不着送,回去罷。”

  鄒勝酋還站在原地看着應翩翩的背影,因此無從發現應翩翩此時脣角微冷的鋒芒。

  他故意給鄒勝酋製造機會,原本是打算看看他會不會趁着這個當口向自己下手,卻怎麼也沒想到,鄒勝酋並未動手殺他,而是想摸他的臉。

  如今是特意加深了對此人的防範和關注,在原書中,應翩翩可從沒看出鄒勝酋還有這樣一份心思。畢竟不管心裏怎麼想,對方後來衝他下了殺手這件事可是實實在在的。

  一名敵人,竟被發現對自己抱着些微覬覦之心,這隻能說——好極了。

  應翩翩微微一笑,目光中充滿了趣味。

  鄒勝酋,你的弱點,可是被我抓住了呀。

  他看着滿身酒氣,醉眼朦朧,實則伺候洗漱的下人一去,應翩翩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清明起來,神情冷靜地從牀下找出了幾樣東西,一一檢視過藏好,跟着和衣躺倒在牀,準備休息。

  他沒有放下帳子,月光無遮無攔地灑在牀上。

  應翩翩躺了一會,忽然擡起眼來,望向窗外如鉤的明月,良久微微嘆了一口氣,取下發簪隨手扔在一邊,翻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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