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遺海戰爭（十）
下面我們把時間回溯到數天前，主視角轉到【海面戰場】。
相較於海底的阿戈爾主戰場，海面上的戰鬥力烈度相對較低，主要分爲三個部分，是一個龐大複雜的戰場。
三個部分分別是【新大陸戰場】，【伊比利亞戰場】以及【島礁戰場】三個複雜的環境組成。
首先介紹“新大陸”戰場。
——所謂“新大陸”，是遺海戰爭爆發後，升到海面的蜂羣編隊發現的一塊位於泰拉大陸東南方向的新大陸，上面暫時沒能發現文明痕跡，但海岸上遍佈海嗣巢穴，大約距離泰拉大陸680海里。
由於阿戈爾人缺少海面作戰的載具，深海獵人大部分也都集中在深海地區與海嗣作戰，所以海面戰場主要由蜂羣編隊負責，貝塔殲滅模塊超過80%的戰力需要在廣闊的海面上殲滅那些龐然大物——海嗣臨淵者。
2月26日，蜂羣貝塔殲滅模塊開始集結，三個海鱗戰鬥羣爲火力先導，兩個雷冕戰鬥羣先登灘頭，發起了對新大陸的全面攻擊。
“爲了聖神！爲了海嗣王國，深海的戰士們，前進！”
“阻擋這些咔咔怪叫的垃圾！”
海嗣大軍組織了大批恐魚羣作爲反制，在灘頭上建立了簡易的防禦陣地，它們舞動着手裏各式各樣的簡陋兵器朝着雷冕集羣發動了衝鋒，在沙灘上爆發了腥風血雨的狙擊戰，但是結果無疑是一面倒的屠殺。
兆級械炮對戰血肉之軀，恐魚尖刺迎擊暗物質偏轉護盾。
這樣誇張的武器代差決定了戰局的走向。當一輪遮蓋天空的黑影落地爆炸，飛濺的彈片風暴將海嗣士兵切成一塊塊細密的生魚片後，它們的士氣崩潰了。
由於海嗣沒有任何空中單位，蜂羣毫無懸念的掌握了制空權。
超過200臺海鱗可以在20000米的高空懸浮，校準武器模塊對新大陸的每個位置執行火力打擊，儘管海鱗子個體並不是蜂羣大軍的空戰型號。
灘頭的戰鬥持續了一天，海嗣首腦絕望的看着自己的衛隊在可怖的轟炸中變成了飛灰，那臺雷冕在它的不遠處發出“咯咯”的顫動音色，緩緩朝它舉起了猙獰的浮游炮。
“聖神萬歲，海嗣王國永存！！”
它發瘋般的舉起鋼叉，將所有的法術罩在自己的身上，朝着不可戰勝的敵人發起了衝鋒，這是它最後的倔強。
嘭！
眼前星火一閃而逝，迎面飛來的一發械炮穿透了它可笑的護盾法術，緊接着從四肢百骸傳來的巨力將它整個人拋到半空中揉的粉碎。
暗紅色的血液浸染了沙地，雷冕不爲所動的從它的殘缺屍體上碾過，咯咯的諷笑着，晃動着死亡械炮尋找着下一個目標。
兩天後，新大陸的海嗣領地被蜂羣完全攻佔。
對於海嗣，琉翼蜂羣的態度都是一樣的。
屠殺！
凡有生命體徵者，皆屠！
它們只是遵照格式塔網絡的命令，執行對低等生命的肅清而已。
海嗣曾經吵鬧的巢穴和簡易的城市，剎那間變成了血腥的醬缸，在新大陸戰場上，蜂羣控制了全部沿海地區。
其次是介紹“島礁戰場”。
所謂島礁戰場，是指新大陸周邊，以及泰拉大陸周邊乃至遺海地區的環繞島鏈，數量龐大，足有上百個小型羣島遍佈在這片浩大的海洋上。
2月26日，貝塔殲滅模塊集結三個海鱗戰鬥羣，開始沿着海洋環境從四面八方攻擊島嶼。
戰鬥毫無疑問仍舊是一場屠殺，島嶼上的恐魚羣和海嗣士兵儘管做了殊死抵抗，但仍舊被恐怖的火力優勢覆滅了。
斷肢四處飛濺，據點瞬間淪陷…
“我的士兵在哪裏？你們在哪裏？那些該死的恐魚在那裏？”
“爲什麼只是一瞬間，所有的東西全都燒起來了，那是什麼法術？！”
憤怒的海嗣長者咆哮着，它的身邊水霧四濺，身邊的人大氣不敢喘一口，不好的消息一個接着一個。
“我的援軍在哪？沒有更多的恐魚，我們可守不住這些島嶼！”海嗣統領隨手抓過一個倒黴的士兵，紅着眼睛逼問道。
那可憐的海嗣長着魚嘴，結結巴巴的說着：“大、大人，聽說深海地區戰局不利…”
“聖神把絕大多數恐魚羣集結到那裏對付阿戈爾人了，所以我們大概沒有援軍…”
暴怒的統領一把甩開了它，拍碎了面前的桌子：“廢物！都是廢物！”
“深海獵人打不過也就算了，現在就連這羣沒用的陸地人都打不過，所以我要你們這羣…”
轟隆——！
還沒等它好好發泄一下自己的負面情緒，一發質子魚雷已經摧枯拉朽的炸燬了這裏，火焰瞬間要了裏面所有人的命。幾十秒後，數艘海鱗的陰影從廢墟上空緩緩掠過——蜂羣掌握着躍遷科技，可沒有“前線”與“後方”之分。
三天後，島礁第一島鏈全部淪陷，對待海嗣文明，蜂羣一如既往只有一個態度。
凡有生命體徵者，皆屠！
它們只是在肅清而已。
剎那間，島鏈上的海嗣巢穴變成了粘稠的屠宰砧板。
在海面上，巨大的臨淵者海怪也沒能逃過劫難，蜂羣獵殺小隊往往組織精密，由海鱗在高空索敵。將海怪座標上傳至蜂羣意識總網，隨後數個雷冕會快速躍遷，並使用動能武器進行肅清。
質子魚雷鑽入那龐大的軀體中，原本遮天蔽日的海怪在幾秒後便會爆炸，成爲滿天凌亂的碎肉墜到海里。
尺度毫無意義。
那隻不過是一塊龐大的死肉在海面上移動。
蜂羣眼底，只餘灰燼與死寂。
此外，3月1日開始，蜂羣進入到了全面戰爭模式，蜂巢核心開始馬不停蹄的生產獵殺子個體，包括海鱗在內的子個體像是噴泉般源源不斷的被製造出來。
此消彼長之下，海面上的戰鬥逐漸變爲不忍直視的虐殺。很多海嗣目睹了一眼那龐大的，令人絕望的海鱗戰鬥羣規模就已經昏死過去，有人醒來後便當場自殺。
3月3日，絞噬殲滅集團消滅古神，海底戰場基本結束，蜂羣開始大規模轉移兵力到海面戰場。
儘管古神已死，不過祂的造物可絲毫沒有停止攻擊的意思，那些幾十米高的海怪反而因爲失去了格式塔網絡的控制變得更加狂暴了，在海面上掀起狂風驟雨，朝着陸地和島礁襲擊過去。
當然，這些體積之大如同活靶子一樣的目標，蜂羣的精確遠程打擊是最喜歡的了。
意識網絡鎖定目標位置，海鱗戰鬥羣快速逼近並採取滅絕戰術，利用短途躍遷包圍海嗣集團並大規模投放質子魚雷覆蓋打擊，很快，絕大多數的海怪集羣都被蜂羣所屬的“貝塔殲滅模塊”消滅在茫茫海面上。
不過萬事不是絕對，雖然整個東南海域都在炮火的喧囂中，但是那些數量衆多的海嗣依然給蜂羣造成了困擾。
因此如果說海面戰場上有什麼值得講出來的，那麼也就是蜂羣兵力相對來說嚴重不足，無法阻斷所有海嗣的衝擊，有很大一部分海嗣突破了蜂羣的封鎖網，分別向新大陸以及泰拉大陸方向衝擊過去。
李澄決定優先保全深海戰場的戰果，另一方面也是擔心蜂羣單位會引發泰拉大陸上的騷亂，因此布琉將蜂羣力量的中心放在了新大陸戰場以及島礁的控制上，全力肅清那裏的海嗣殘餘勢力。
蜂羣主力戰鬥羣也因此致力於奪取更廣泛的海面制空權以及制海權，忽視了泰拉大陸的海岸線封鎖網。
於是，伊比利亞戰場…
基本沒有蜂羣單位支援。
……
……
所謂伊比利亞戰場，是指海嗣通過洋流以及風暴裹挾，主動的前往伊比利亞海岸併發起大規模的暴亂衝擊。戰場範圍遍及整個伊比利亞東海岸，包括阿拉貢大省，格納拉達直轄市以及直布羅陀區都受到了海嗣攻擊，是一個廣闊殘酷的戰場。
3月4日，伊比利亞帝國，卡斯蒂利亞大區，華厄宮。
宮廷外的暴雨已經持續了數天，即使是華麗的皇宮也不免變得潮溼不少，寒氣從各個角落傳來，怪物入侵的消息也第一時間就傳到了皇室這裏。
費利佩六世已經在這裏坐了很久了，他面前花紅柳綠的酒杯裏面是帝國最上等的香檳酒，桌面上擺着幾塊色香味俱全的熟肉，然而他現在對着醇香美酒沒有半點興趣，整個人內心處於極度的煎熬焦慮中。
伊比利亞已經被萊昂王室統治了超過五個世紀，在這段漫長的時間裏，年輕的國王見證了他的祖先是怎樣一次次從來自深海的威脅中挽救這個國家。
他相信，伊比利亞在海上所向披靡的無敵艦隊會帶給帝國再一次勝利，那些畜牲踏不上帝國的海岸，會在距離海岸幾十海里的地方就被艦隊全殲。
正當費利佩六世每一次這麼想，把這個好印象不斷的在自己腦海裏加深的過程中，門外的侍從啪嗒一聲把大門推開了，與他一同走進來的是國王最信賴的掌璽大臣。
他的神色匆匆，眼裏滿是嚴峻的光，年輕的國王陰沉下來，身體的力氣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抽乾了，他靠在寶座上，勉力不讓自己因爲心底的慌張和恐懼而威嚴盡失。
“情況怎麼樣？”
半晌，在陰鬱的對視中，國王率先開口了。
掌璽大臣面容閃過一絲憂愁，猶豫片刻，最後以凝重的語氣說道：“陛下，很抱歉在這個時候告訴你這個壞消息，但是帝國已經到了最危難的時候。”
“過去的一百年沒有，未來的一百年…想必也不可能有這種時候了…如果我們沒能挺過去這次災難的話。”
掌璽大臣說到這裏，微妙的擡頭看了一眼費利佩六世那陰沉如同暴雨將至的表情，年輕的國王那幾乎是刻意的目光正專注的盯着他，令他暗暗發顫。
“無敵艦隊…被那羣怪物摧毀了，包括奧古利特元帥在內的海軍將領，幾乎沒一個人回來。”
國王聞言憤怒了，一股兇猛的氣流直衝腦海讓他嗡的一聲，他手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嘴角溢出一絲鮮紅，死死咬住舌根不讓自己咆哮出來——身爲國王，他要冷靜。
“……海岸上的防備軍隊情況如何？”
“是的陛下，阿爾洛斯將軍正在組織防線，已經命令大多數審判官就位了，但是我們的士兵…他們大多是沒有見過怪物的農夫，也沒有經受過鍛鍊。”
掌璽大臣嘆了一口氣，他的面色更加難看了：“陛下，恕我直言，那些人只是平民，他們不是戰士。”
“指望他們能保衛好帝國的海岸線，還不如指望那些燈塔看守人可以解決這場危機。”
“我們需要援軍。”
年輕的國王沉思着，默默聽着這殘酷的結論，他足足用了三分鐘才站了起來，在左右侍從驚慌的注視下走到了宮殿的窗戶旁邊。
夜色漫漫，首都在這浩蕩的暴雨下屹立不倒，他真希望他所堅守的國度也能如同這樣穩如泰山。但是那遠方宛如灰霾般的街道盡頭滿是積水，彷彿還在隱隱告誡着這位國王，這個世界上還有悲慘和無可奈何的糟心事等着每一個人。
和阿戈爾人的戰爭，和深海怪物的戰爭，接連不斷的異教徒反對王室，在這個國家風起雲涌，想要迎接深海的統治，費利佩六世突然涌起一陣無比的憤怒情緒。
還有呢？這該死的深海，接下來還有什麼東西等着？
他有點厭倦了，伊比利亞不該成爲這樣的國度，一個和離奇古怪的事物，難以理解揣度的怪物做鬥爭的國家。
“……如果可以，把居民…內遷回來吧。”
“把海岸讓給那些怪物，只要它們能放過我的子民。”
國王哀憐的開口了，他心如刀割般的體會，也不知有幾人能夠理解。
掌璽大臣咬了咬牙，他竭力維持現在的局面，就是爲了保持帝國的現況。
年輕的國王並不懦弱，他很清楚。
“陛下…”
大臣用哀傷的語調開口了，只說了一句話。
“伊比利亞…已經承受不起第二次大靜謐了。”
國王的手指猛地一顫，整個人回想起了那個蕭條，荒蠻，廝殺，饑荒，還有無窮無盡的苦難時代，那個伊比利亞上下百年的五代人，最爲痛徹心扉的奇恥大辱！！
無盡的夢魘瞬間讓心跳加速，國王狠狠甩開手中權杖，打翻了那滿桌子的菜餚，讓周圍的侍從驚恐跪地。
“不！！”
“不要再來了！！”
費利佩六世的胸膛劇烈喘息着，他的眼睛滿是驚恐，指着掌璽大臣歇斯底里的大吼。
“它們…它們會嗎？這羣怪物也會像阿戈爾人那樣？對我們使用這樣殘酷的手段？！”
掌璽大臣臉上的皺紋顯露出來，他臉上的剛毅在那一瞬間消失不見了，緩緩露出手腕上的一道深可見骨的猙獰傷疤，雖然已經凝合，但也能看出曾經的兇險。
“許多許多年前，我親眼看過那一幕。”大臣的語氣滿是憎恨。
“我們的城市被波濤沖垮，深藍色的光暈流蕩在村莊之中，那些拿着巨劍的阿戈爾把每個村民拉出他們的農莊，強迫他們交出所有的食物和財富，然後砍下他們的四肢，捆綁在一起扔進大海。”
“國王陛下，您知道麼？”
“那一天，伊比利亞的海岸是猩紅色的，我們的燈塔熄滅了，所有人都死在了那裏，萬里原野找不到任何人。”
“這就是【大靜謐】，您很清楚那個時代，我們經歷了怎樣的屈辱，和阿戈爾人殘酷的鬥爭有多麼艱難。”
大臣說到這裏，他的聲調逐漸冷冽下來，眼裏除了仇恨以外，只剩下一種疲憊的情緒。
“陛下，我們已經犯了一次錯誤，我們的海岸正在陷入危機，這一次伊比利亞不能重蹈覆轍。”
“深海，不可信任。”
費利佩六世沉默了，他深吸了一口氣，脫力的扶住了窗框，緩緩閉上眼睛。
“那就去做吧，弗蘭扎，消滅它們。”
“向西方派遣信使，到梵蒂卡，到維羅納，到倫蒂尼姆，告訴拉特蘭教宗…告訴萊塔尼亞，告訴維多利亞。”
“告訴他們，伊比利亞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包括教會合並，關稅特權，領土要求，只要他們肯派出足以幫助帝國度過危難的一支援軍。”
費利佩六世痛苦的閉了閉眼，臉色滿是自嘲。
“哈哈哈，多麼可笑啊，到頭來，我們離開了西方教會，什麼都做不到！！”
“去做吧，弗蘭扎，去做吧！”
掌璽大臣眼神微悸，他標準的鞠了一個躬，隨後他直起身，在自己的胸口筆畫了一個十字。
“是的，陛下。”
“願神主保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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