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顯露的矛盾
對於他們來說，這些來自陸地的造物實在是神祕無比，他們完全不敢多加揣度。
“嗚嗚嗚嗚！！”
隱隱的哭聲從細小的地方傳來，緊接着幾個阿戈爾人走了過去，長刀鋒利的斬過血肉，那淒厲的哭聲便戛然而止。
這種恐怖的氣氛讓整座城市一片死寂，蜂羣完成了這座城市的攻擊任務，已經進入躍遷狀態，很快就會將另一座城市陷入火海之中。
“傳令下去，讓所有人停止屠殺，告訴他們，我需要看到一個完整的城市，而不是整片整片的瓦礫和血水。”
“蜂羣將對任何違反的阿戈爾軍隊施加懲戒。”
在看到第四個血光瀰漫的城市時，索菲的臉上浮現出一整片的陰影，忍不住冷冷開口對凱爾特說道。
她心下對這場戰鬥厭煩起來，聖女不想看到士兵在戰爭中施加暴行，特別是任何針對平民的行爲，沒有任何理由和藉口能爲屠殺辯護。
凱爾特怔了怔，他想說點什麼來辯駁，但目光觸及索菲不悅的面孔時意識到了什麼，連忙點頭回應：“明白了。”
“但是…索菲女士，我要提醒您這樣做很可能會讓許多人有意見。”
索菲看着他，稍顯奇怪：“什麼意思。”
凱爾特苦笑幾聲：“你知道，每個人對海嗣的深仇大恨早就醞釀已久，這種偏見可不是靠着一句口號能解除的。”
索菲懨懨的聽着，用那把劍將自己稍稍支撐起來，促爾道：“我知道，所以用武力來讓他們保持紀律也是沒問題的。”
“把我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他們，繼續掠奪屠殺的軍隊，將被蜂羣懲戒。”
凱爾特啞然，對聖女的固執己見不做言語，他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會招致許多不滿，但是他也不敢說什麼。
命令被迅速傳達到阿戈爾軍隊中，果不其然，許多人表現出了抗拒的姿態，他們聲稱對海嗣的殺戮是正當的，不應該放過任何的褻瀆者。
這是一場復仇，也是許多人認爲阿戈爾人確保自身安全的唯一實現方法——那就是從肉體到精神幹掉所有的海嗣！
歌蕾蒂婭是這種思想的代表人物，絕大多數的激進阿戈爾人都在她周圍。其中深海獵人團體更是佔去大半，他們幾乎每個人都有親人或者朋友在對抗海嗣的戰爭中死去，任何對海嗣的寬容行爲都是他們不能饒恕的。
歌蕾蒂婭在接到命令後冷哼：“不用管她…她不清楚我們遭受的苦難，也沒資格對我們指手畫腳。”
“那些陸地人的首領也不是她。”
歌蕾蒂婭進一步加強了屠殺的力度，直接繞過了執政官，命令軍隊可以不經允許就突襲任何海嗣控制地區，反正在現在這種海嗣被蜂羣打崩潰的局面，阿戈爾人已經不會遭到什麼太多的抵抗了。
於是在歌蕾蒂婭的默許下，以阿戈爾第二軍團爲代表，加上許多其他支持歌蕾蒂婭的阿戈爾軍隊無視了索菲的禁令，反而變本加厲展開了更嚴格的搜查屠戮。
情況很快被索菲發現，畢竟整片海域都在蜂羣的監視下。在她又一次看到阿戈爾人大搖大擺的衝入海嗣聚集地，毫無底線的摧毀那裏的一切，索菲莫名生出一股難以忍受的怒火。
“……我真不明白，爲什麼有人總喜歡把仇恨散播到更廣的地方。”
“這樣做能讓你們得到什麼？”
“復仇的爽快感？還是勝利者的自豪？以一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完成自己祖輩沒能做到的事情？”
凱爾特滿臉冷汗，他能感覺到身邊這位聖女的怒火已經溢滿了，儘管她現在還是滿臉淺笑的狀態，不過他沒從那眼睛裏看到一丁點的笑意。
“我說過的吧，違反的軍隊將被懲戒？”
凱爾特嚥了咽口水，急忙想爲自己的同胞說點話：“這…女士…我想歌蕾蒂婭軍團長肯定不是…”
索菲擺了擺手，直接給他吃了閉門羹：“我不想聽你的辯解，你們看來已經被突如其來的勝利衝昏了頭腦，連自己在做什麼可怕的事情都不知道。”
“連蜂羣都已經停止了無意義的肅清行爲，你們卻還在這麼做。”
索菲掌控着一部分的蜂羣單位，一支海鱗戰鬥羣很快將數個海嗣部落保護了起來，同時兩支雷冕戰鬥羣放棄了對海嗣控制區原定的打擊，用暗物質壁壘封鎖了阿戈爾第二軍團的駐地。
這爆發了蜂羣和阿戈爾人的衝突，雙方在海嗣部落的爭執上擦槍走火。事情的起因是第二軍團的一名阿戈爾士兵正在追逐一個瘦小的海嗣，結果那個海嗣被海鱗給保護起來了。
數臺海鱗機械嚴肅的警告阿戈爾士兵向後退，結果一個暴躁的士兵忍不住將手裏的武器狠狠揮向了海鱗子個體，一邊破口大罵蜂羣管的太寬了。
結果海鱗的自衛反擊當場將那個阿戈爾士兵轟殺——那可是他們的百夫長，這下惹了大麻煩。
前來支援的其他阿戈爾士兵居然和蜂羣在那裏爆發了小規模的混戰，最終結果是四臺海鱗消滅了一百多人的阿戈爾小隊，這下惹下了難以處理的問題。
歌蕾蒂婭聽說消息憤怒無比，索菲正在不斷的挑戰她的底線，雙方的裂隙增加了阿戈爾人對於蜂羣的排斥感。雖然大多數人感激蜂羣給他們在戰爭中的壓倒性幫助，但他們也不願意成爲蜂羣的傀儡。
面對歌蕾蒂婭氣勢洶洶的質問，索菲輕飄飄的來了一句。
“如果你們可以接受，那四臺海鱗交給你們處置？”
索菲輕鬆的答應了，這下輪到阿戈爾人們傻眼了。
畢竟要是真把那四臺可怕的東西給他們…他們也不敢收，其實說實在的也沒什麼好辦法對付…
歌蕾蒂婭要求索菲收回屠殺禁令，並且對阿戈爾人誠懇道歉，而索菲的態度也很堅決——你想得美。
最後這個遠在前線的爭端還是被捅到了李澄那裏，他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如果不解決好，得到大部分阿戈爾人支持的歌蕾蒂婭要是決定跟蜂羣鬧翻可不好解決。
……
……
距塔塔娜拉884海里，阿戈爾城市亞特多拉廢墟。
這座城市正在忙碌，人們正在繁忙的搬運必要物資，許多的阿戈爾人重新聚集在這片廢墟之上，雖然蜂羣的一炮摧毀了這座城市，不過這裏的地基尚且存在。
相比於戰爭勝利，其實長期的建設以及發展纔是更困難的事情，剛剛復國的阿戈爾人面對的問題很多。人手不足，國庫空虛，毫無底蘊，科技遺失。
遺海戰爭帶來的進一步蕭條和荒涼正在折磨新成立的阿戈爾帝國，幾乎所有地方都被蜂羣的火力戰術給摧毀了，那問題來了，喫飯和住所問題一樣不少。
失去了城市中的深海作物種植區，阿戈爾人處於饑荒的邊緣，也有很多人在深海寒流中瑟瑟發抖，身上的布片都沒李澄的內褲多，簡直慘到見者落淚，就是伊拉克人民都要直呼國家富強。
沒辦法，李澄只好讓布琉令蜂羣去陸地上悄悄的收集一些必要的物資加工，然後給這些慘兮兮的深海鹹魚送下來，避免發生饑荒等很多不太美妙的問題。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蜂羣的攻擊同樣將源石帶到了海底，雖然含量沒有達到足以引發法術爆燃產生天災的地步，但李澄也擔心會將礦石病引入深海，於是將這些蜂羣遺留的源石全部回收。
總之，緊鑼密鼓的重建還需要很久，阿戈爾人面對的問題還需要解決。包括新帝國的統治方式還沒有一個定論，塔塔娜拉的老古董們一天從早吵到晚，在爲推舉一個新皇帝建立帝國體制，還是成立一個執政官議院爲首的共和國體制糾結不休。
“嗯…無止境的無意義屠殺行爲應該被制止，我覺得沒有問題。”
“在勝利的情況下做這種事情達不到任何戰略意義，只是發泄自己的不滿，那和種族滅絕的瘋子沒什麼區別。”
李澄嘆了口氣，他正構思於新亞特多拉的重建計劃呢，就被這種有點糟心的事情打斷了。
看向忐忑不已的卡圖斯，這位廢墟中的老者現在已經是塔塔娜拉的新執政官之一了。據說權利還不小，雖然李澄不認爲這個懦弱的老人可以爲亞特多拉在首都發什麼話，但他也尊重這裏的人自己的選擇。
“所以…您打算懲罰歌蕾蒂婭麼？”
卡圖斯有點恐懼，他是第一個接觸到蜂羣的阿戈爾統治者，也是他和李澄簽訂的遺海同盟，這個還算老實的執政官太清楚蜂羣的力量了。
布琉一聽很不高興，她纔不想理會這些對錯問題，她只在乎她索菲姐姐。敢反對正確的索菲姐姐，肯定是低級的碳基生物出現了痙攣性腦子短路，多半是不想活了。
“有人敢欺負索菲姐姐？”
布琉帶着徵求的眼光看向李澄，臉上露出一絲期待，還有那嘴角標誌性的壞笑。
“布琉可以去幫忙嗎？”
卡圖斯聞言整個人都嚇沒了，他明白了這支可怕的蜂羣大軍是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女孩全權掌控的。
這要是她親自過去了，卡圖斯覺得自己很快就能收到“第二軍團全軍覆沒，歌蕾蒂婭本人被燒成灰”的驚悚消息了。
卡圖斯在心裏暗罵歌蕾蒂婭不懂低頭的道理，在這裏無事生非，連忙與李澄求生欲極強的交談道：“尊敬的陸地統治者…我相信她的意思肯定不是所有她手下阿戈爾戰士的意思。”
他顯得有點惶恐，口舌打結的說道：“我們絕對沒有打算對抗陸地的意思！反倒是那些褻瀆者每個人都有陰險的心思，我想歌蕾蒂婭軍團長不是有意違抗索菲小姐的命令。”
得，他還沒說什麼呢，就自己先站到蜂羣那邊了，李澄有點無奈，同時也對卡圖斯這不知道哪安來的“陸地統治者”這個稱號大感無語。
說來也巧，就在幾小時前，他接到了來自海嗣方面的停戰請求，古神死後在海嗣部落之間的混戰終於結束，深海地區的海嗣最終選出了一個新領主，稱號是“鐵馬克”的海嗣大力士。
奇奇怪怪的人，反正海嗣方面終於能出現一個說了算的人，李澄也就答應了它的停戰請求，前提是海嗣必須無條件投降。
古神不接受無條件停戰，被連人帶渣子給揚了，這個五百斤的海嗣大力士也沒這個膽子對李澄說不，能聽到准許停戰的字眼就已經能讓它感激到跪下大哭了。
這場戰爭對海嗣來說簡直就是夢魘，它們用盡解數也毫無辦法，被蜂羣逐一殲滅毫無反抗之力，到停戰准許爲止，深海地區的海嗣勢力範圍已經退化到不足原來的十分之一。
“好吧，讓索菲和歌蕾蒂婭回來，這些事情我們一次性解決。”李澄沉吟道。
“讓所有人到塔塔娜拉去，正好一次性解決所有深海的問題，蜂羣會給所有人一個滿意的答覆，包括阿戈爾問題，海嗣問題，還有戰後恢復問題。”
“我將會確保深海有一個嶄新的，穩定的秩序讓人們生存下去。”李澄如此朝卡圖斯保證道。
卡圖斯則感到一陣莫名的擔憂，因爲這話並沒有表示李澄會傾向阿戈爾人。
他說不出什麼字眼，只好欣然接受李澄的調停：“我明白了…再次感謝您的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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