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開了這道口子,身牽時代大勢
蘇易一愣,他突然感覺,姜孝慈好像很喜歡用這把刀。
她是覺得用起來順手嗎?
“爲什麼?”
蘇易詢問,他倒沒什麼明顯的抗拒,只是純粹好奇,想知道姜孝慈的理由。
“孝慈,陳大峯的不可控因素太大了,而且他更擅長個體戰鬥,不適合領軍打仗,更做不了解放人民之類的細緻活兒。”
蘇易不太放心陳大峯,他自詡稍微有點看人的本事:“我倒是不擔心陳大峯打不贏,就怕他殺性太重,倒是把好事做成了壞事。”
“先生所言極是,外出行軍之需,陳大峯並不完全滿足。”
姜孝慈輕聲道:“但他悍勇,軍隊外戰,當確保得勝,所以首選悍勇之將。”
“先生,此事明面來看,只是上面請求您協助外地指揮員,但其實可操作的空間極大,潛在利益並不小。”
“讓秦大山去,雖穩妥,但未必能速勝;唯有陳大峯,能速勝,能大勝!”
姜孝慈的美眸愈發明亮,平靜開口:“這是先生的第一次外戰,觸及於金陵城外,若首戰打的漂亮,自然更得上面信重。”
“然後,先生纔能有踏足城外的資本,進行擴張的先決條件和正統身份。”
姜孝慈輕聲的話語,讓蘇易猛然一驚:“擴張?你要我拿下新昌和廣陵!徹底佔據!”
說實在的,蘇易有過那麼一瞬間,自己也想過這個可能性。
但他並沒有過於重視這個可能性。
一來是蘇易是真的一心爲民,首先考慮這兩城的普通人生存安全問題,首先考慮救災和解放問題。
二來是蘇易琢磨着,上面也沒同意自己拿下這兩地,要是做的太過火了,自己難免不會成爲上面認爲的“壞”指揮員。
蘇易的原本打算,是把兩地的禍亂給解決了,幫助指揮員同志們更好的照顧當地人民。
至於自己的軍隊,派出去後再回來就是了。
不求圖謀,只問本心。
今天王將軍來找,已經讓蘇易更早之前的猜測成真了。
上面確實有挾制指揮員們的手段,以其餘指揮員的力量來肅清隊伍內部,很有王道制衡之術的影子。
蘇易不想自己也淪爲被其餘地區指揮員不遠萬里派兵征討的對象,一心爲民的人最後還成了正統大義眼中的反動勢力,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先生,這已經是上面給的機會,我們爲何不取?”
姜孝慈卻不這麼認爲,她淡淡輕笑:“上面不在家裏,自然也是知道家亂,也要有人來治理;而各地指揮員分兵爲駐,初或爲好,但久之必亂。”
“少有人能在權利面前穩住心神,便是先生自己...恐怕也偶有與信念背道而馳的歹念。”
姜孝慈的輕聲,讓蘇易沉默。
他確實有時候會浮現一些不太好的念頭,但也很快被自己的信念和原則壓制下來。
在巨大的權利誘惑面前,誰能真正做到不壓迫在人民的頭頂?
真的很難。
這是直擊人類內心的最大欲望。
從古至今,在愛護人民這一塊來看,能做到毫無詬病者幾乎只有那麼極少數的幾個偉人。
這是非天縱奇才不可有的大智慧,大忍耐,大覺悟。
“指揮員結構公佈之初,上面或許已經能看見未來,難免會有彼此征伐之景。”
“權衡之道並非百密無疏,實乃是上面的無奈之舉,只求利大於弊。”
“既然註定天下征伐,先生爲何不出手治亂,先生既是口口聲聲爲民,那先生又怎麼放心萬民在他人麾下哀苦求存。”
“先生有大氣魄,自該有壯闊之舉,納萬民於我治下,我自愛萬民,無需再求他人。”
姜孝慈說的話,頗爲誅心,讓蘇易無話可說。
拿了新昌、拿了廣陵...你還想拿什麼!
蘇易知道,這口子一旦開了,就止不住了。
要麼不爭,要麼爭到死。
空氣裏充斥着,讓人感到窒息的沉默。
“這怕不是...逾矩了。”
蘇易突然開口,有些話不需要說的太明白,姜孝慈自然能領悟。
“末日混亂不休,格局已入宇宙極深。”
姜孝慈突然擡頭,她看着紅燦燦的天空,突然笑着開口:“先生,這已經不是地球一國之所爭,是人類存亡之秋,再拘泥於舊禮,怕是大禍難救。”
“唯有今朝得存,纔有未來的憂患思慮。”
“若能到未來時刻,我再爲先生尋求全身退策。”
“但當今時刻,先生不可退避,當勇猛而行,不能拘泥於上面所看所想。”
“問心無愧就行。”
姜孝慈停下了,她沉默等待着蘇易的表態,給足了蘇易思考權衡的空間。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有些位置既然在了...就身不由己了。
這麼大的事情,能做決定的只有蘇易自己,她只能略微影響蘇易,更多的還是爲蘇易陳述其中的利害關係。
即便蘇易一再避諱姜孝慈提到的問題,但他自己內心也清楚的知道,這是未來必定會面臨的事情。
有了龐大的勢力,救了更多民衆,拿下了滔滔威望!
那難免會被天下猜疑,你是要改朝換代嗎?
若這麼做,你到底是真的爲民生存,還是在貪圖自身權欲?
蘇易在極力避免正面對上這個問題,但這是他必須直視的問題。
“孝慈,我在未來那時,還能全身而退嗎?”
“不過權術制衡,只要先生不爭,我自能做到。”
姜孝慈頓了頓,淡淡道:“這不難,可以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默契。”
時代不同,應對之策自然不一樣。
但自己真的能等到全身而退的那一天嗎?
蘇易不知道,他在沉默。
好半晌,蘇易聲音略有些沙啞的開口:“所以陳大峯纔是最合適的人,他能做一些我不方便下命令的事情,對嗎?”
“先生,救民爲先。”
“陳大峯領軍,不過是看在他悍勇,能更大程度壓制危害人民的勢力。”
姜孝慈略微低頭,即便她不在蘇易面前,亦有着些微的小動作,似乎在掩飾着什麼,或是感到愧疚。
蘇易在權衡,但姜孝慈認爲他已經踏入了不爭便死的境地了。
局勢變化,總比人們所想的要更可怕、也更急促。
“但願他真的只是悍勇吧。”
蘇易語氣複雜。
他是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己不由心、身又豈能由己。
歷朝歷代的當權者,怕是也多有這樣的苦惱。
有些事情,不是想不想做的問題,也不是能不能做的問題,而是根本攔不住。
姜孝慈幾乎是明牌了,但她也是唯一一次沒有正面告訴蘇易,兩人心知肚明的那未說出口的答案。
“呼...”
蘇易深深吸氣,緩緩吐出。
十多分鐘後。
他才平靜開口:“就這麼辦,讓陳大峯帶5000捍衛者爲主,秦大山帶3000現代軍團輔佐。”
陳大峯的忠誠問題,蘇易不擔心。
有陳曉玲在金陵,陳大峯的風箏線還在自己手裏。
至於其它的
蘇易知道,自己攔不住。
他權衡過,可能是自己不夠智謀,也可能是他也真有複雜之心。
蘇易不知道。
他現在只能感受到時代的大勢已經壓在自己的身上,驅動着他不斷往前走。
無法停下來。
“孝慈。”
蘇易下令後,擡頭看向窗外,那紅彤彤的天空映照着他的臉頰,滾滾發燙。
“先生......”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覺得這末日確實挺操蛋的。”
“但它讓我與先生相遇。”
姜孝慈頓了頓,突然笑靨璀璨:“我很幸運,能目睹一個時代領袖的成長,與之並肩,同嘗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