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悬崖勒马与小惩大诫 作者:黄油奶酪 正文卷 正文卷 当初在后台看见于蓝主动拉着时晏嘀嘀咕咕的那一会儿,夏淞就條件反射般察觉到了不对劲,沒想到這家伙挖的坑会在今天填上。 平心而论,于蓝這一手很巧妙,可以說是浑不费力地带回了节奏,几句话省下一大笔公关费用,也成功转移了千色花的注意力,让她们的情绪得到了安抚。 可是于蓝先把原因推给时晏,然后又主动揽锅,這样时晏无论怎么辩解粉丝都会自动理解成“哈哈哈哈小队长又在嘴硬”、“在撒娇啊,好可爱”、“于蓝真的好宠哦”,导致时晏面对一众“哎呀我懂”的千色花和路人,只能把這個“小失误”认在自己头上,甚至作为一個知名梗恒久流传下去,而始作俑者于蓝却全身而退,還能落一個很宠溺很会做事的好名声。 时晏本人不介意。 但夏淞很不爽。 非常不爽。 不爽的夏淞从那天起持续不爽到了秋日麦浪音乐节彩排前三天。 只不過他平时对于蓝的态度就那样,所以其他人反倒沒觉出什么异常,处于风暴中心而不自知的时晏更是一整個迷茫.jpg,還以为夏淞仍然对外界那些黑通稿心存芥蒂,只好用贴贴的方式试图把他炸起来的毛给捋顺。 于蓝对此毫无反应,然后他平静的姿态让夏淞更火大了。 从夏淞口中了解到事情始末的邢羽菲轻咳掩笑: “老四,你现在好像那個时晏毒唯。” 夏淞面无表情地检查出道演唱会舞台设计图。 “听你說的,蓝蓝一进酒店房间就给小九道歉了,小九自己都不介意,你也沒必要不开心啦。而且虽然是‘冤枉’,但也有很多话题点嘛,等几年之后再提起這件事,又有一件反转的趣事,還挺好玩的。”邢羽菲宽慰道。 夏淞看她一眼。 “假如你队裡有他那個类型的人,推锅给祁霜,自己什么事沒有,好风评還都给他捞尽了,你怎么想?” “呜哇,你這怨气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邢羽菲假模假样地发出感叹,“我么?我想了一下,也觉得很不爽。” 然后露出灿烂笑脸,无情捅刀:“幸好UNGREY裡不会发生這种情况。” 夏淞:“……” 他沒好气地“呵”了一声。 “哎呀我觉得你的思想有問題。”邢羽菲翘起二郎腿,笑容甜美,“這整件事情,对‘千色’沒有一丝一毫地损害,反而大有助力,蓝蓝是真心希望整個团能发展得平平稳稳。” 夏淞换了個坐姿,但還是拧着脖颈,面无表情。 “换做是我,我也会選擇在预出道的时候留点证据,以防万一。毕竟世事难料,多做准备沒什么不好。就像医疗箱,平时放在那吃灰,真有意外一下子就用上了。 “所以,就算是为了那瞬间的急救,特意买個医疗箱放着,也是有意义的。 “用不上当然是好事,可要的不就是‘万一有用’的可能性嘛。” 邢羽菲摊手。 又叹道:“虽然我确实想不到這一层,论心思缜密,于蓝在我們九個裡的确是数一数二的。” “……我不是气這個。”夏淞视线盯着笔记本电脑。 邢羽菲“噗哧”笑了: “所以你归根结底,介意的還是于蓝推锅给时晏咯?” 她笑盈盈地把手肘拄在桌面上,“那問題不就又回来了嘛。嗯?怎么說?时晏的毒唯先生?” 夏淞:“啧。” 邢羽菲不再逗他:“這件事,如果你心裡‘千色’大于时晏,你把团的利益放在最优先,那它充其量就是個心结,時間過去总会慢慢解开的——喏,两個当事人都沒把這当回事,說白了只有你一個旁观者在怄气。” 然后顿了顿,又道: “但如果你心裡时晏大于‘千色’……夏淞,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 夏淞沒有說话。 “外面的风风雨雨都扛過来了,如今却有内部瓦解的征兆,這算什么事?” 邢羽菲开玩笑似的說出這一句,夏淞表情松动,终于转過头直视她的眼眸。 和弯起的唇角不同,那双眼睛裡沒有笑意。 夏淞垂下眼睑。 “……我不是。”他低声道,“不至于的。” 只是单纯地看于蓝不爽,在怄气而已。 是很严重,但也沒有严重到不得了的地步。 “!”夏淞倏地一僵,因为邢羽菲突然绕過桌面扑了過来,非常亲昵地抱住了他。 “你干什么?”他蓦然嗅到一阵好闻的茉莉花香。 “所谓毒唯呢,就是因为她们沒办法从自身的家庭环境裡学到如何正常地、有边界感地、有尊重地爱与被爱,所以在喜歡偶像的时候,她们也自作多情地忽视偶像本人的感受,以己度人,总是认为自己爱的人受了天大的委屈,而自己攻击令他受委屈的队友,就是在保护他,是一种深切的爱的体现。” 邢羽菲虚虚环着夏淞的脖颈,双手搁在他靠着的椅子背上,神情认真: “夏淞,你有在乎的兄弟姐妹,你有正常的亲密关系,你不是那样的人——你知道你不是。” 短暂的沉默后,夏淞闭上眼睛,向后仰头。 “嗯。”他轻轻应声。 然后伸出手拍了拍邢羽菲的后背,這是一個友好又亲近的回抱。 “听說過那句话嗎?” “什么?” “如果你恨队友胜過爱自推,那你也不见得是真的爱他。” 夏淞满脸无奈,像只泄了气的猫咪气球似的懒洋洋道,“行了,如果我有一個亲生妹妹,才不会让她骑在我身上反复教育我该怎么正确追星。” 邢羽菲笑嘻嘻的:“是嗎?我不信。” 夏淞“呵”了一声,脸上是种埋怨又带点感激的别扭神情。 复数的脚步声从拐角传来。 扭過头去,只见祁霜和时晏站在玻璃墙外,表情怪异。 邢羽菲:“哦豁。” 夏淞:“……” 闺蜜谈话到此结束,两人当即分开,急匆匆地冲出门,各找各的队长解释清楚。 “所以你后来想通了嗎?”秋日麦浪音乐节彩排时,邢羽菲问。 “還行吧。”夏淞懒散回应。 于是時間快进到音乐节当天,梁毅轩敲着空气鼓,他知道夏淞在气什么,握了握拳道: “一会儿上台好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夏淞心想不,你不知道,但仍然点了点头。 他這些天逐渐梳理出一條逻辑链,把矛头对准外面那些刻意抹黑“千色”的黑子是对的,因为如果沒有他们在外搞事,“千色”就不会横遭骂名,如果“千色”沒有横遭骂名,于蓝就不会把当初的后手挖出来用于澄清,如果于蓝沒有为了团做出应对,时晏就不会被扣上他自己不介意但夏淞很介意的唱错词的锅。 综上所述,气于蓝不如气那群挑事黑。 正想着,外头传来敲门声,是执行经纪郑思梅過来確認妆造。 “還有七分钟。”她提醒道。 “不是灰”的表演后面紧跟着就是“千色”,她们的《POWER》刚刚唱完,接下来還有两首歌。 “呼,走吧!” 时晏从沙发裡跳起来,這可是第一次跟姐姐妹妹们在外同台,竞争归竞争,他心情超好。 “走走走。”杨继晗也拉着梁毅轩站起身,走动间活动着筋骨,偶尔玩两下popping的经典动作唤醒状态。 夏淞等在最后,今天用蓝丝带绑了個高马尾的队友从他身旁经過。 “還在生气?”于蓝又问了一遍。 他和梁毅轩不一样,他知道夏淞实际上在气什么。倒不如說,最了解事情原委的就是他了。 夏淞還是先前那副反应,冷淡地点了点下巴。 于蓝眨眨眼,轻声问: “那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呢?” 又說:“不過因为和你沒有直接关系,所以我是不会向你道歉的哦。” 他很真诚,以至于看起来有点挑衅——尽管夏淞能感觉到他并沒有這個意思。 只是,這张无辜又乖顺的脸,光是看着就沒由来的火大。 夏淞的视线落在于蓝绑头发的丝带上,又落在他的演出服。 眼前這人這次依旧沿袭团内服装“传统”,像杨继晗经常穿无袖一样,于蓝的衣服总是带点镂空,初舞台的时候是露背,這次是露腰。 于蓝:“……?” “再不去后台通道就来不及了。”他提醒道。 夏淞不說话,突然抬手粗暴地抽开了于蓝的发带,瀑布似的长发翻卷着向下散开,于蓝诧异扭头,夏淞沒拽蓝丝带的那只手伸进他演出服的镂空,虎口贴上微凉的皮肤,毫不留情地用力掐了一把。 “嘶!” 于蓝险些蹦起来,满脸通红且难以置信地看向夏淞,发丝凌乱而狼狈,是罕有的慌乱模样。 夏淞一下子舒坦了。 他收回手,悠然离开休息室,途中将那根蓝丝带草草绕在手腕上,加快步伐追赶时晏他们的身影。 “快快,不能给舞台监督老师添麻烦。” 时晏正好在回头找他们俩,见夏淞赶了過来就立刻抓住他的手,“……诶?” 发带的触感滑溜溜的,时晏一愣,目光透過一脸淡定的夏淞,看到他身后长发散开,低着头匆匆走来的于蓝。 “怎么了?”时晏下意识问。 夏淞微笑:“沒事。” 又說:“不信你问他。” 时晏于是茫然地看向于蓝,后者脸上全是异样,但迎上时晏询问的眼神,以及时晏此时看不到的、夏淞意味深长的神情,于蓝眸光闪烁,轻咳一声道: “……沒事。” “噢。”时晏摸不着头脑,懵懵应声,不過舞台要紧,他沒再细究,招呼着夏淞和于蓝赶快就位。 五人很快在台阶旁站定,户外音乐节的舞台出于安全性和稳定性的考虑,不像室内有升降装置,是以,“千色”一会儿要在灯光和干冰烟雾的掩护下分成两组,从舞台两侧的台阶快速上台。 “她们今天状态真不赖。”离得近,就更能听见“不是灰”的歌声,梁毅轩一边称赞一边斗志昂扬,“一会儿我們也不能输。” “嗯。……呜!” 时晏、夏淞和杨继晗在另一组,和梁毅轩站在一块的是于蓝,這时工作人员正在帮他固定小黑盒(无线接收器)。 “咋啦?”梁毅轩听到了于蓝那声动静。 “沒事沒事。对不起,麻烦您继续……”于蓝的后半句是对工作人员說的,“嗯,对,被凉到了一下,不是您的問題,嗯嗯,实在不好意思,谢谢。” 于蓝少有這么急促的语速,梁毅轩皱皱眉,等工作人员离开后凑上去道: “怎么了,你昨晚沒抹药膏?” 他们为出道演唱会准备的“那件装备”使用难度太大,就算已经上了手,要精通也很不容易,摔下来和磕磕碰碰都是常有的事。 但身为偶像,台下不叫苦、台前不卖惨是基本原则,所以遇到有演出的时候,大家都会提前处理身上的伤口和淤青,有條件的就在训练基地裡泡药浴,来不及的就提前擦药膏。 于蓝心知梁毅轩产生了误会,可“夏淞好像把我腰掐红了”這种事怎么說都很奇怪,他只能扯出笑容佯装自然道: “沒事,确实是被凉了一下。” 梁毅轩不疑有他:“那就好,吓我一跳。” 又关心道:“你今天這衣服是有点碍事,要不把小黑盒的位置调一调?” “嗯。” 于蓝也是這么想的,他伸手移了移装有无线接收器的小包,想把夏淞掐過的地方挡住。 以往沒觉得,现在怎么感觉這個接收器包的表面這么粗糙,磨得好痒,又痒又有一点点疼…… 于蓝自知理亏,倒也沒有对夏淞生出什么不满,只是惨兮兮地忍着,把声音咽下去。 呼,舞台重要,不能影响演出。 他拼命转移注意力。好在从秦绝和程铮手底下成功存活至今的都個個意志坚定,虽然腰间的不适有点困扰,但于蓝還勉强应付得来。 倒不如說,真正影响心态的不是皮肉疼痛,而是它的制造者夏淞…… 于蓝有苦难言。 他默念歌词,念着念着突然冒出一個念头,顿时心裡安定了许多。 “再来一次,我們是——” 祁霜将麦克风对准台下。 “UNGREY!!!”观众们的呐喊响彻云霄。 “谢谢大家!”“非常感谢——” 连续唱跳三首但脸不红气不喘的“不是灰”四人大声回应,时而蹦蹦跳跳地用力挥手,时而认认真真地弯腰鞠躬。 “那么,接下来請欣赏!” 耳返裡传来指示音,邢羽菲掐着時間点举起手臂。 一声宛若时空穿梭的音效从四面八方传来,全场灯光瞬间暗下,与此同时,大片大片的烟雾自舞台地面漂浮而起,唯有离得近的观众才能隐约瞧见“不是灰”還在台上,只是似乎背对着场下,不知在做些什么。 音乐由弱渐强,千色花们光听前半秒就反应過来這是自家爱豆的《DON"》,声浪骤然增大,尖叫震天响。 冷色调的光束高高投下,却沒有照射出人影,更像在模拟清泠泠的月光。 舞台深处,“不是灰”缓缓转身,面容藏进阴影,四重不同的音调相互交杂,低吟着相同的词句: (源自恐惧的颤栗或许会在夜裡来袭) (随它去吧,你会沒事的) (悲伤的时刻也许会令你沮丧) (记住這句话……) 层层推进的旋律陡然爆开玻璃碎裂的巨响,下一秒,女声与男声同时响起,不同的內容交叠在一处,迷雾般混沌而模糊的神秘氛围霎时被狠狠撕开! (停下!)/(开始!) 灯光大亮,“千色”五人一個滑铲冲到舞台最前端,同一時間,“不是灰”身上的演出服齐刷刷变成整齐的黑色背心长裤。 一如既往的强劲舞蹈闯进观众的眼帘,人数优势直接反饋到视觉效果,近乎蛮横地引爆全场。 “爽啊!!!” “帅爆了啊啊啊啊啊啊!!” 气氛激燃,人声鼎沸,不少观众下意识呐喊嘶吼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UNGREY在给“千色”伴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