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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囚笼》(零点五)

作者:黄油奶酪
最后一個站在拳场上的壮汉轰然倒下,在看客狂热的欢呼声裡,秦绝收回拳头,站在原地平复呼吸。 旺盛的杀戮欲经過了近一小时的发泄后减少许多,理智也随之恢复,只是烦躁感仍然萦绕在心头,她轻轻呼出口气,知道這是自己沒打爽的缘故。 要时刻留意不打死人比放开了打难度更高,秦绝抹了一把汗,戴上外套兜帽走下场去,从场上到场下已歪七扭八地倒了一片人,一路走過,离她最近的那些连痛苦的呻吟都止住了。 秦绝走进仅供拳场选手使用的地下通道,低头盯着地面快步走着,视野裡突然出现几双脚。 這几個人在场边看了她很久,早被她留意到。其中两個男人身材魁梧,着装干练,基本可以断定是保镖,被他们隐隐保护在中心的那位想必就是他们的雇主,另两個高個子武力值一般,但也比最后两個助理式的人要强些。 打得過,不愁脱身。 秦绝抬了抬眼:“要打?” 她故意发问,语气很淡,如果不是身上還残留着血腥气,這话听起来就跟“要交作业嗎”差不多。 领头的矮胖男人笑了笑,精明的小眼睛显得宽厚起来:“這位小兄弟,认识一下,我叫蒋舒明,是個导演,代表作是《雨中恋人》和《从你身边走過》。” 秦绝看着他,目光平静,沒有說话。 “我新电影裡的一個重要角色和你非常契合!”不說话不要紧,能听得进去就好。蒋舒明神情诚恳:“可以的话想邀請你出演。” “酬劳是四万信用点,可以再加!” 他考虑的問題非常现实,一個实力极强的少年来打黑拳,要么为了钱,要么为了名,要么,呃,是单纯的心情不好…… 秦绝沒有掩饰,眉头一动。 信用点和支付点两者都可以作为货币使用,一般情况下,代表着用户良好信用的信用点有更多优惠和优先政策。举個例子,在连城,一间普通的单人公寓五万支付点能租一年,但使用信用点不到两万就能拿下,且很大概率能遇到個态度不错的房东。 “需要多久?”秦绝问。 “各方面都比较顺利的话,一周以内。拍摄地点在沈城,食宿全包。”蒋舒明谈正事时并不含糊。 “要演什么?” “基本都是打戏,对你来說沒什么难度!”蒋舒明重重点头,“方便的话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秦绝“嗯”了一声。 又說:“麻烦帮我支付一下医药费,钱从酬劳裡扣。” 咦,還挺讲理。 蒋舒明哈哈笑着:“沒問題!”其实他已经派助理去接洽過了。如果秦绝执意要走,他也会利用這份帮助找借口死缠烂打。 “隔壁有家饭店,在那裡谈?顺便請你吃個饭。”蒋舒明說。 秦绝早饿了,只是能忍,听罢点了点头。 交谈顺利,他们一行人走出拳场,路過前台时,秦绝停下:“劳驾,我的手机。” 进拳场要交手机等录音录像设备,這是规矩。 “啊?哦哦哦。好的!” 前台的女招待是亲眼看见這人一脸不好惹地进来砸场子的,听到這话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从桌台内膛捧出個透明盒子,扭开密碼锁,把智能机取出。 秦绝对礼貌懂事的小姑娘一向很有好感,接過手机笑了笑: “谢谢。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啊……沒、沒事。”前台的脸唰就红了。 之前因为害怕沒敢看,居然是個好帅的小哥哥!又能打声音又好听!笑起来好温柔啊—— “還有,谢谢你的奶茶。” 秦绝轻轻留下最后一句话,再多說可能给人带来麻烦,便转身随着蒋舒明离开了。 奶茶? 前台招待疑惑地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拿出前几月的登记本翻了两页。 這家拳场的常客名单裡,赫然有一個做了小标记的“J”。 “居然是他!” 前台记得這個人,他很瘦弱,但打起架来有股不要命的狠劲。因为常来又年轻,有次丽丽做错了客人点的饮品,她就把那杯奶茶顺手送给了他。 大约在三個月前,他向她打招呼說有一段時間不会来了,她随口问了一句,那個脸上挂着黑色镜框眼镜、总低着头的男生就說,因为要高考了。 “哦,這样啊,那学习加油。” “谢谢。” 道谢的声音虽然有些变化,语调却是一致。 “哎,晴晴,刚才那几個人是做什么的?”前台李晓恍惚了一会儿,抓住一個从地下拳场上来的侍应生。 “你沒看到打头的那個人嘛?”侍应生晴晴凑過去小声跟她八卦,“是蒋舒明啊,那個导演!” 李晓对导演不熟,但也猜到了秦绝和他们走在一起的理由。 难道他要做演员了嗎? 李晓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眨了眨眼。如果真的是這样的话,那……她到时会去支持一张电影票的。 秦绝在众人的注视下盛了第四碗饭。 北方上饭时都喜歡用盆,一小盆是一斤饭,现在盆快空了,只有秦绝一個人在吃。 蒋舒明非常理解,他看着秦绝高强度打了那么久,這种程度的体力消耗再不多吃点,那就太不合理了。 有些木讷的齐清远看了看,推過一盘菜:“吃菜。” 秦绝把嘴裡的米饭咽下去才道了声谢,但拒绝了他的好意:“油重,胃不舒服。” 她把空碗放下,不紧不慢地擦擦嘴,岑易递了杯水過去,不很意外地又收到一声感谢。 打人打那么狠,沒想到本人又帅又乖,還挺可爱的。 岑·新任爸爸·易的眼神慈爱起来。他家也是個男娃娃,四天沒见了,還有点想。 “我可以打,但不会演。” 秦绝喝了口水,开口道。 “問題不大。”蒋舒明說,“赤那這個角色自幼长在组织裡,沒有系统地学過格斗,也不与人接触交谈,小秦你本色出演就好。” 蒋舒明又问:“我們得签合同,你方便通知家长嗎?” 秦绝看了他一眼:“我十九岁。”刚過法定年龄,按照法律规定,有权签署個人劳务合同。 “十九?够年轻的。” 岑易在旁感叹。 蒋舒明也有些惊讶。秦绝留着初高中男生最常见的寸头,眉眼清朗,轮廓较深,身材高高瘦瘦,皮肤顺滑,忽略掉残留的血腥气,看着很是人畜无害,說是十五六岁也有人信。 “好,一会儿小陈把合同打印好我們就可以签了。”蒋舒明很有眼力,正常家庭哪有孩子出来打黑拳的?加上秦绝這么說,他默认了這孩子家裡可能有些問題。至于是什么問題,反正与他无关,他也不必自讨沒趣。 “我身份证丢了。”秦绝张口扯谎。 “沒事,一切从简。”蒋舒明不在乎這個,“补好了把复印件给小陈就行。” “好。”秦绝点头。 “你有什么别的問題嗎?”蒋舒明主动问。 秦绝捧着水,在袅袅上升的热气中思考了一会儿。 “真打死人你们负责嗎?”她问。 沉默中,岑易的眉尾抽搐了一下。 他果然沒看错,這小子真的能把人打死。 蒋舒明作为一群人的领导,尴尬地咳嗽一声:“我們在沈城雇了很多拳手当群演。” “蒋导认为他们打得過我?”秦绝语气平淡。 蒋舒明脑补了一下,完全沒底气给出肯定答案。 “那小秦觉得呢?” 岑易在边上观察着蒋舒明苦闷的脸色,他知道秦绝既然开口问了,一定有所考虑。 不然,他真想动手的话,刚才在拳场已经弄出人命了。 “逼真的血浆,甚至假死药。” 秦绝說。 她刚才那一轮有所顾忌,打得完全不尽兴,嗜杀欲的消除有一半是因为体力消耗而下去的。這倒是新思路。 不過,按照她对自己的了解,這种方式用不了几次就会失效,体能的极限都是练出来的,兴许届时反噬得更严重。 秦绝不是一個普遍意义上的好人,她在末世曾做過许多非人道的恶事,也清楚自己在原生家庭的欺辱下心理上早有变态倾向,秦景升对她的暴力也被她输出给了别人。 但是重活一次,她不想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手上见血。杀欲和掌控欲是非常恐怖的东西,一旦人有了可以随意掌控他人生命的认知,這股傲慢和嗜虐足以毁掉他/她的心智。 秦绝闭了闭眼。 演戏么,演戏也不错。 可以在戏裡,假装自己已经杀過人了。 這样或许能缓解她早已融进骨血裡的暴戾。 “我沒拍過电影,不会走位,也不会找镜头。”秦绝把杯子放下,看向岑易。 他们之前已经互相打過招呼,岑易作为老牌演员,秦绝对他的脸并不陌生。至于齐清远,虽然沒见過,但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麻烦岑哥和齐哥多指教了。” 秦绝态度颇为诚恳。 她既然要借着蒋舒明的电影缓解杀欲,也理应用心表演。利益交换,各取所需,用心是最基本的尊重。 有意收敛气势的秦绝瞧着相当乖巧,岑易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举手之劳。” 齐清远也沉默地点点头。 秦绝当晚坐上了蒋舒明的车,直奔沈城。 蒋舒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合适演员,出手相当大方痛快,给秦绝提前支付了一半的片酬,拳场的医药费相关也沒算在裡面,权当无事发生。 秦绝的個人账户是初中时拳场给的,裡面存了一些打黑拳的收入,信息方面被森染加了锁,勉强能用,她等着重办身份证时再开個新的。 阿爸的乖染染:阿爸,要我看看房源信息嗎? 知识学得倒挺快。秦绝嘴角微扬。 染染的好爸爸:不用,阿染去分析一下近期上市的股票吧,挑几支买,赚一倍就停 阿爸的乖染染:好的!我去研究一下 染染的好爸爸:嗯,谢谢阿染 阿爸的乖染染:啾咪! 秦绝收起手机,靠在车窗闭目养神。 說起来,让阿染這样的强大智能系统做大数据分析来购股這种事……会不会太欺负人了? 嗯,那愧疚两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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