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回生，二回熟
按理來說，應該是一天比一天涼快纔對。
但今天的天氣卻格外悶熱。
不過悶熱的天氣，並不影響過路的大車司機們，在江海大道旁的餐車附近停留。
偶爾也能看見私家車專門來這裏買盒飯。
今天甚至還來過兩個騎電動的跑腿小哥。
江海大道路邊的盒飯生意不錯，有時候一中午能賣出去一百五、六十份。
但是李瑞今天準備的盒飯並不多。
也就一百一、二十份的樣子。
主要是因爲天氣預報上說，今天下午可能會下大雨。
李瑞打算速戰速決。
早賣完，早收工。
剛十一點半，盒飯已經賣出去將近一半了。
這時候，一對開貨車的父子來到了餐車前。
兒子孔浩詢問着：“老闆你這盒飯怎麼賣的？”
“十五塊錢，三個菜，然後送一份涼菜。”
說完，李瑞揭開了保溫桶的蓋子。
小燉肉、紅燒雞腿在保溫桶中小火加熱之下，“咕嘟咕嘟”微微冒着泡，肉香撲鼻。
幾個炒菜也看上去十分美味。
二選一的小涼菜顏色清亮，料汁滿滿，在今天的悶熱天氣裏顯得格外誘人。
啥時候路邊的盒飯也有這種水平了？
孔浩這兩個月跟着老爹跑貨運，也喫過幾次路邊的盒飯，但從來沒看到過今天這樣色香味俱全的。
要從中選三個菜，可有點爲難了。
他扭頭跟老爹說道：
“爸，咱爺倆看着把這幾個菜都嚐嚐吧。”
孔令輝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心想大飯店的炒菜也就這個意思吧。
他很同意兒子的想法。
隨後父子倆跟李瑞商量起來：“老闆，我們買兩份盒飯，你這裏正好六個菜，我們都嚐嚐。”
“行啊。”
這種情況李瑞遇到過好多次了，也慢慢有了經驗。
他先是把米飯單獨盛到兩個餐盒裏。
隨後又拿出一個餐盒，打上小燉肉、燒茄子、醬爆洋白菜、拍黃瓜。
另一份則是回鍋肉、雞腿、西紅柿炒雞蛋、海帶絲。
這樣分開盛放，父子倆喫起來方便。
如果是一般情況，米飯和菜都是放在同一個餐盒裏的。
“麻煩你了，老闆。”
正巧旁邊有空位，父子倆就坐了過去。
天氣悶熱，孔浩又去旁邊的蔡大媽裏買水。
這時候，他發現這裏竟然還賣啤酒，孔浩想起來老爹平時不出車的時候，最喜歡喝兩口。
就買了一瓶冰鎮啤酒。
孔令輝看着兒子拎回來的啤酒不禁問道：
“伱不是不喝酒嗎？”
孔浩把啤酒打開，挪到了老爹面前，“給你買的。”
“我還得開車呢，不喝，不喝。”
孔令輝拒絕了兒子的好意，他作爲一個負責任的司機，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
即使是喜歡喝酒，也從來不違背這條原則。
“爸”，孔浩頓了頓，
“我也有貨車本，跟你跑了兩個多月了，你都不怎麼讓我替你開一會，回去的路也好開，我來吧。”
孔令輝搖了搖頭，沒有接過啤酒，也沒有說話。
華夏的父子關係總是有些擰巴。
做父親的對兒子永遠是不放心的。
這個車，暫時還是不打算交給兒子開。
“爸，我可以跟車，跟一天，跟一個月，跟一年，但你還能替我開一輩子車啊？總有一天我得自己上路呀。”
但這番勸說並沒有說服倔強的父親。
孔浩只能轉移話題，給他夾了兩塊回鍋肉過去。
“算了，我不說了，你嚐嚐這個。”
紅亮的肉片，周邊微微敲起，中間部分向下凹陷，像舊時候的燈盞一樣。
沒想到一個路邊盒飯，竟然做出了這麼正宗的燈盞窩。
孔令輝夾起回鍋肉，送進了嘴裏。
入口的肉片不膩不柴，外表幹香，內裏軟嫩。
豆瓣醬、甜麪醬和豆豉的味道十分濃厚。
鹹鮮微辣。
實在是一道費飯、費酒的小菜。
清爽冰涼的啤酒擺在面前，孔令輝有些鬆動了。
這悶熱的天氣，喫上幾口爽口的小菜，再喝上一口冰涼的啤酒。
那該有多美啊。
他終於忍不住，抓起桌上的冰鎮啤酒，喝上了一大口。
孔浩見狀，睜大了眼睛：
“爸，開車可不能喝酒啊。”
孔令輝正色道：“誰說我要開了，你跟了我這麼長時間，你也得學着自己上路啊。”
孔浩聞言，不禁歪起了頭。
這不是我的臺詞嗎？
孔令輝繼續問道：
“兒子，你知道這道菜爲啥叫回鍋肉嗎？”
“不就是因爲肉片先燉過，然後又放到鍋裏炒的。”孔浩回答道。
回鍋肉這樣的經典菜，很多人都知道其中的做法。
只不過這個盒飯做的回鍋肉，是父子倆喫過的最好喫的。
孔老爹點了點頭。
藉着回鍋肉教育起兒子來：
“對，回鍋肉嘛，一回生，二回熟，開車不也是這個道理？”
他又夾了幾片回鍋肉，連帶着綠色的蒜苗，一同送進嘴裏。
一回生，二回熟。
兒子聽着老子的話，很有道理，自己彷彿成爲了溫室中的花朵，不願走出大人的庇護。
一時間竟然有些愧疚。
欸，等等。
不對勁啊。
我爸好像把我帶到溝裏去了。
本來我也想開的啊。
孔老爹沒有給兒子細想的機會，他好不容易逮着機會教育一下兒子，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他一手拿起啤酒。
一手把鑰匙遞了過去。
“兒子，你也該學會長大了。”
江海大道。
吳長友是一位經常往返於江海市和林城市的貨車司機。
他今天心情不錯。
因爲又可以喫到江海大道旁邊的盒飯了。
前幾天偶然喫過一回，讓他一直念念不忘。
想着即將能喫到可口的飯菜，眼前那輛礙眼的教練車也變得可愛起來。
車裏的學員明顯很生疏。
變擋的頓挫，引起後排三個學員身體前後搖動，坐在大車裏的老吳看得一清二楚。
身爲老司機的他，也想起自己年輕時學車的時候了。
誰還不是從新手過來的呢？
所以雖然兩輛車都在最右側車道，教練車有些礙事的開在前面。
老吳心裏也對他們也十分寬容。
他怕嚇到學車的新手，不緊不慢地保持着距離，跟在後頭，凸顯了老司機的風度。
賣盒飯的地方就在眼前了。
老吳想起那美味的小燉肉，不由得嚥了咽口水。
爲了這一口，就是空車跑過來也值啊。
這時候，他突然發現，前面的教練車也往賣盒飯的地方開了過去。
那烏泱烏泱的一車人下了車就直奔盒飯。
臥槽。
原來是競爭對手。
小車可以停到餐車附近，他的大車可停不下。
老吳心裏祈禱着。
我的小燉肉可千萬別賣完啊。
同時十分後悔，早知道把他們超過去了。
“我特麼裝什麼有素質的老司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