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衝突
“夢是反的,夢是反的……”王強唸叨着,重新爬上樹。
收拾好帳篷裝備等物品，王強踏上返回聚居地的路。
途經自己做過標記的地方，在那顆大樹下，遺留的一背蔬果袋還在那裏，證明着並沒有人路過。
心裏有一些小失落,王強重新背起袋子準備離開。
突然!王強發現了不同尋常的蛛絲馬跡。
近處,有一叢高及膝蓋的草被踩倒，齊腰高的灌木也有遭受踩踏的痕跡，隱隱看起來像是腳步的模樣。
王強心中一驚。
這不符合常識!
野生的灌木叢往往蘊藏着潛在的威脅，懂得野外生存的人都不會在灌木叢之中胡亂行走,這可是嫌命長之舉。
參加野外探索的第一年,胡老爹就將這些知識傳授給了自己。
探索隊用專門工具開闢出來的道路就在旁邊，是什麼人放着有路不走，去走那些威脅重重的灌木叢呢?
這些腳步，通往一個方向,那是返回基地的道路。
只有一種可能!
王強臉色一白,想起了過去每年都會遭遇一兩次的喪屍潮。
喪屍潮,顧名思義,大型喪屍羣集體遷移。
碰上這樣的情況，一般的中小型聚居地很容易就承受滅頂之災。
這一片林子裏過去總會遇到不少來自別處聚居地的野外拾荒者，但是最近年頭王強遇到陌生人的時候越來越少，王強說不上來,卻能感覺到不少聚居地在這片叢林之中逐漸消亡。
王強手裏握着從路明那裏得來的軍刃，警惕地觀察着四周緩慢前行。
胡老爹講過,喪屍的遷移是毫無規律性可言的，是一種集體盲動行爲。但遷徙的過程之中一旦受到外界刺激，喪屍潮就會一擁而上。所謂的外界刺激不外乎人類氣息和血跡，而喪屍敏銳的嗅覺可以讓獵狗甘拜下風。
想到這裏,王強忍不住看了看自己包裹嚴實且被喪屍皮掩蓋的傷腿。
喪屍對同類一般不會興起食慾，使用喪屍的器官來掩蓋氣息，也是人類屏蔽喪屍追蹤能力的有效辦法。
就這樣,王強謹慎小心的開始了返程之路。
王強不知道，此時下城聚居地正如火如荼地進行着一場大戰。
下城。
顧名思義，乃是一座地下之城。
下城入口坐落在一處不起眼的小丘之上。
這個不大的小丘此時此刻正被數千只喪屍包圍!
小丘之上，一道臨時掩體搭建的防線裏，林二用打火石點着一根粗製的菸草，吧嗒吧嗒地抽個不停。
今天林二覺得特別鬱悶。
作爲城防隊的隊長,林二自己根本沒必要來這裏受罪。
昨日胡開清返回基地,疑神疑鬼說了些玄話，什麼狗屁第六感，什麼狗屁直覺，林二從來不信這個邪。爲了掃一掃胡開清這個老傢伙的威信,幫助大哥樹立絕對的權威,林二就親自來哨崗上盯着。
盯着,只爲打胡開清的臉。
他孃的，不想卻打了自己的臉吶。
林二剛來到崗哨,拉一泡屎的時間裏,喪屍羣真的來了,好像跟胡開清約好一樣!
如今退也不是，一退下去,那可是要聲名掃地啊,林二隻能臨陣督戰。
林二心中那個鬱悶啊,自己完全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態來的,什麼武器都沒帶，結果別人打得火熱，自己只能蹲在陣地上抽大煙，無聊順便撿一撿彈殼。
臨時陣地上,十餘名士兵正與喪屍艱難對峙着。
今天奉命在外執勤的是城防隊第二小隊。小隊長劉德黃正操着一挺歪把子機槍對喪屍掃射着。喪屍像被鐮刀收割的麥穗一樣一倒一大片，被子彈擊中的身體拋灑出一團團骯髒的黑血。林二看了一眼自己的小隊長,德黃娃射得那個爽啊,全身都來高潮了。
林二覺得手癢癢的。
“德黃娃,給哥玩玩兒。”林二伸手要去拿歪把子。
“不給,大哥說了,你喜歡亂射。”劉德黃撅起屁股,噠噠跑開了。
林二蛋疼得很。
下城的外圍防線多用於警戒，針對的是具有瘋狂敵意的野外流浪者，但在喪屍面前，這一道脆弱的防線還是有些不夠看的。
果然，打了一會兒,第二小隊十餘人的火力再如何強大，依舊不能阻擋數千喪屍的瘋狂推進，陣線處於風雨飄搖之中。
林二吊起三角眼，掃視着土丘之下的一衆喪屍，臉上全是鄙視之情。
“狗曰的怎麼支援怎麼還不來，奶奶個熊的，一羣慫貨。”林二看着推進到矮牆下的喪屍羣，蛋更加疼了。
奪下了一個手下的步槍,林二射擊起來。
舊式步槍連擊精準不夠，林二連續脫靶，看的旁邊的小弟眼珠子差點滾出來。林二不好意思，切換了點射模式，精度上去了，可他媽跟小雞啄米似的,林二覺得欲罷不能啊。
就在雙方戰鬥正酣時，城防隊拱衛的土丘突然發生劇烈的震動起來!
土丘轟隆隆從中裂開，一道閘門斜聳着呈現。
這道閘門寬約八九米,高十餘米,門整體往地下偏倒，有一條斜向下方的甬道連接着鐵門後方。林二以及十餘個城防隊員早有準備，抓住土丘上的掩體，掩體打造得十分牢固，並沒有受到什麼波及。
而圍攻上來的喪屍則沒有那麼好運，紛紛被突兀的傾斜所影響，冬瓜一樣滾滾而下。後面跟進的喪屍被前面滾落的喪屍擠壓，保齡球一般起了連鎖反應，打出一個個strike,滾得滿地都是。
合金閘門甫一出現，黑漆漆的甬道深處怪響傳來，當先一輛青綠色的裝甲機車帶着轟鳴的馬達聲,野牛一般衝入喪屍羣。
裝甲機車上鑲嵌了大量冷兵器，橫豎焊接了大大小小數十柄刀槍棍棒，看起來就像要你命3000,此乃下城聚居地自主研發的肉搏型裝甲車。
猛禽裝甲車一出現，就吸引了大部分喪屍的注意力，這些喪屍紛紛伸出爪子涌向裝甲車，大有將機車撕裂的氣勢。
不過初代喪屍可憐的體質在高強度合金裝甲面前不堪一擊。時代猛禽一轟油門，衝進喪屍羣裏面大肆殺戮起來。
雞蛋碰石頭一般，大量喪屍被裝甲車上的加載武器砍削成碎肉塊，暗紅色的鮮血很快就塗滿了裝甲車的車身。
然而,喪屍們根本就不知道士氣爲何物，同類的慘死根本無法打擊到它們的積極性，鮮血的渲染反而更加激勵了它們的瘋狂。
一時之間，幾乎所有的喪屍都追着裝甲車跑，而裝甲車也不含糊，只管往喪屍最集中的地方鑽，所過之處，殘肢斷臂天女散花一樣飄飄灑灑。
林二看得好不過癮，這時候甬道內開出第二輛裝甲車。
裝甲車在門口不遠處便停頓下來，後艙門轟的打開，幾名全副武裝的城防隊戰士跳下車來。
“隊長，您的武器。”一位戰士向林二遞過一柄巨大的槍管，自己則推着一輛便捷式彈藥車。
共和國軍工巨頭紅星公司仿加特林生產的二十四管機槍，名爲時代加特林，是致敬一百七十年前的世界大戰所生產的紀念版武器。
林二扔掉菸頭，哈哈大笑，雙手搓動着，連聲說好。
舉起加特林橫跨在胸口，黑熊一般的林二高潮迭起。
亂射的男人就該有一把大槍!
林二一擰扳機，加特林噴突出電火，子彈好似暴雨般密實，織造出一道火力網，鋪天蓋地地落在喪屍身上。
這些喪屍哪裏是重火力機槍的下飯菜，紛紛被打得血肉橫飛千瘡百孔殘缺不全。
林二好不高興，打怪莫過於此，怎一個爽字了得!
“夠了，你這個蠢貨，子彈的珍貴難道需要我再次強調嗎？”一個聲音呵斥道。
聲音不大，但卻能夠傳入林二耳中，不管那咆哮的機槍多大分貝。
林二黑熊一般偉岸的身軀瞬間有些不太自然，他轉頭看向訓斥者，兇橫的三角眼圓睜，額頭的青筋瞬間猙獰。
“胡老頭，你再說一遍，信不信我把你打成那個樣子！”林二指着從地上被突突突爆成爛泥的喪屍說道。
胡開清不甘示弱，手裏的長刀比劃着：“我敢保證在你開槍以前，你和你的加特林都會變成一堆零件。”
林二瞳孔一縮，似乎想到什麼不愉快的往事，臉色陰沉的快要抹出水來。
“媽了個逼的，城防隊的兄弟給我瞄準這個老不死的，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林二大喝。
身邊十餘名城防隊聽到命令，喪屍也不打了，紛紛將槍口轉向胡開清。
城防隊的戰士都是最近幾年加入的外來者。他們並沒有親眼見過胡老爹的本事，雖然胡老爹在老一輩下城居民中一直隱隱約約有着神一樣的傳說,但城防隊的戰士們並不當一回事。老人嘛,都喜歡拿過往經驗來吹牛逼,年輕人是看不起那些混喫等死的老東西的。
無知者無謂,拉動槍栓的聲響此起彼伏，大傢伙早就看探索隊的首領不大順眼，不如現在做了他!
一道風閃過，衆人尚未看明白，胡開清已經飄至林二身前，一手鎖住林二的脖子，另外一隻手輕翻，長刀抵住了林二的喉嚨。
這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城防隊的小兵們臉色大變。
要知道林二大隊長的搏擊技術在城防隊裏可是赫赫有名的，不少戰士都親身領教過,那是比爆菊花還慘的經歷啊。
可就是這樣的林二大隊長,卻不能在胡老爹面前走一個回合!
胡開清將刀口一抖，林二的喉嚨就出現了一絲血花。
“放下武器，否則你們的頭兒就得死，你們儘管試試看，我數三聲，你們不放下武器，我就讓他先死。”胡老爹厲喝一聲。
林二滿是橫肉的臉上黑氣直冒，那道醒目的刀疤憋成紫紅色，一雙三角眼陰晴不定。
“一……二。”
胡開清剛要喊三的時候，林二及時說話了：
“老爹威風不減當年吶，有事好好說……”
梟雄都是能屈能伸之輩,林二見勢不如人,急忙對着自己的手下怒吼：“你們這羣笨豬，還不快把槍放下，都放下。”
舉棋不定的大夥兒都悻悻然放下槍，大哥都認慫了,小弟能蹦躂個啥?
不過還有一個硬氣的傢伙端着槍不爲所動!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林二的小隊長兼保鏢劉德黃!
此時的劉德黃正端着槍思考着人生。
林二見狀，一陣頭大，咆哮道：“劉德黃你格老子,還端着槍幹嘛，你要打死我死嗎？格老子把槍扔掉，扔掉！”
作爲林二最忠心的馬仔，劉德黃從來都是指哪打哪。就算林二指使他去和胡開清放對，他都不會二話，甩着胳膊就上，雖然每次都被揍成狗熊。
在林二心目中，德黃這娃什麼都好，既老實又踏實，喫苦耐勞任勞任怨從不要求提升待遇，也不和人拉幫結派拆自己臺，所以在林二眼中，德黃娃全身都是優點。
當然人也不是完美的，真要說德黃娃有什麼缺點的話，就是腦子有點不好使。
(其實那一日的衝突，事後據劉德黃本人回憶：“俺正端着槍在思考中午喫什麼，突然發現爲什麼二哥要俺把槍放下，然後又要俺開槍打死他！爲什麼咧，這是爲什麼咧？我是放下槍還是開槍咧？”)
以劉德黃三加五都能等於二的智商分析這麼大信息量的語句很是惱火，想着想着不自覺又走神了，琢磨起今天中午喫點什麼好。
德黃是個好孩子，想了一會兒中午喫什麼，又想起二哥說放下槍說了八次，說把槍扔掉說了六次，而說打死他只說了一次，看來二哥更傾向於放下槍。劉德黃一想明白此等大事，智商有了一個質的飛躍，心中一股自豪油然而生，於是乾脆的繳械投降了。
林二嚇出一身冷汗，方纔一時口誤，差一點就完蛋了，還好德黃娃機智，關鍵時候沒掉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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