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他舔了舔脣,喉間很是乾燥。
劉昊隱痛,他盡力了。
哪怕陛下真的衝破束縛,劉昊也只能抹平痕跡,默默在心裏爲莫驚春擔憂。他背後冷汗滑下,下意識吸了吸鼻子。
他是聞到了什麼味道嗎?
彷彿有飄逝過的淡淡暖香,不過一瞬就被涼風捲走,仿若錯覺。
身後殿內,這般醺暖軟香已經沁入四處,連帶被褥,布料,衣袖都彷彿都染着這氣味,莫驚春已經徹底癱着,便連一根手指也動彈不得。
他們什麼也沒做。
除了陛下口中所謂的“幫忙”。
靈活的手指輕輕動彈,這幫忙幾乎要了莫驚春的命去。
他劇烈地喘|息,嚥下的聲音含在嘴裏黏黏糊糊,最終掙扎着在布料上撕開一道豁口。
崩裂的聲音如同他的理智,徹底沉|淪。
公冶啓很有鑽研精神。
他之前爲了弄清楚這裏面的分別,甚至還苦心鑽讀了宮中典籍,在明確了常人眼中的界限後,他本不打算做太多。時間是一方面,莫驚春的性格又是另一個問題,他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主動送上門來。
這熱意幾乎燒乾了莫驚春,也折磨着公冶啓。
他從未體會過如此深沉的慾念。
他的眼底浮現點點猩紅,掙扎的暴虐剛上心頭,又被一聲顫|抖的吐息給壓下去。
時間一點點過去,劉昊在殿外站得麻木。
已經日暮,陛下就沒打算將人放走嗎?
太后已經打發人來問,但是被劉昊給敷衍走了。可是既然連太后都留了心,那外頭明日也該有點苗頭,更勿論莫府等不到人回去,這該如何是好?
反倒是宗正寺那邊容易得多,劉昊已經擺平。
他摳着手,正猶豫要不要在外頭叫上幾聲,看裏頭陛下有沒有迴應時,背後的殿門悄然無聲被打開。
劉昊背後一寒,猛地回頭望去,忙欠身:“陛下。”
公冶啓抱着被褥包裹的莫驚春步了出來,眼角猩紅,仿若是某種欲|望尚未平息的獸,他陰鷙瞥了眼劉昊,冷冰冰地說道:“傳令出去,宗正卿身體不適,太醫有言不得輕易挪動,特赦其留於宮中暫歇。派人去莫府傳信,別讓那兩個虎的明日上朝來質問寡人。”
他說得平靜自如,抱着莫驚春大步往御輿走去。
“另,將今日的奏摺全部送往長樂宮。封鎖殿前的所有消息,有問題的直接殺了。”公冶啓已經在車駕上坐定,幽冷地看向劉昊,“寡人不想明日聽到任何傳聞。”
劉昊臉色嚴肅,“喏!”
正始帝堂而皇之地將莫驚春叼回了長樂宮藏着。
…
入了夜,莫府才堪堪收到消息。
莫飛河和莫廣生不在府內,是徐素梅接的口諭。宮中來人態度甚是溫和,還答了她幾個問題,才領了賞銀走人。徐素梅揉了揉眉心,將這消息揉碎掰開小心告訴了老夫人。
老夫人雖然擔憂,卻不焦慮。
她拍了拍徐素梅的手,淡淡地說道:“就是二郎回家,也是要請來大夫看病的。這天底下還有比得過太醫院的嗎?”
民間除去幾個難得的神醫,到底是比不上宮內。
如此若是真的有疾,陛下恩賜,倒也是一樁好事。
徐素梅輕笑,便也無話。
只是在這夜深,莫驚春卻不似她們所想那般昏睡,而是半昏半醒,時不時燥熱發作,不多時,在痛苦的熱意裏便有一具冰冷的身體貼了上來。
下|腹的脹|痛宣泄了又來,反反覆覆,各種味道攪和在一起,已經讓莫驚春分辨不出什麼,整個人彷彿泡在了熱水裏,又像是被香濃糕點包圍,只覺得鼻尖都是那糜爛醺甜的味道。
舌忝開的尖尖月長紅,溢出來的,都快速被捲走。
公冶啓總算嚐到味。
待莫驚春再暈過去後,他才從牀上起身,取了帕子擦拭。
莫驚春的身體像是被燥熱操控,時不時便要發作一波,熬過去後便是沉睡。公冶啓趁着這時候處理今日還未批完的奏章,倒是沒有半分不滿。
公冶啓想,父皇啊父皇,若是夜間入夢也不能訓他。
畢竟,他難得這般善心好意。
可真是一個大善人。
夜色深沉,許是冷風猶在,天上無雲,皎潔月光遍灑闔宮。
墨色長髮凌亂地鋪了滿牀,燭影搖紅。
牀上人痛到極致,又快|意到極致,赤|裸|裸被剝了個乾淨,也空了個乾淨。
…
莫驚春掙扎着醒來,他的手指無力,痙攣過度後的脹痛讓他眨了眨眼,一時間還處在朦朧的狀態。
他花了好些功夫,才慢慢回憶起發生過的事情。
他面無表情地躺在被褥裏,身上的衣物換過一回,乾燥整潔,卻讓他的心墮入無邊地獄。
陛下什麼都沒有做。
可陛下什麼也都做了。
那古怪的燥熱宣泄出去後,莫驚春總算感受到長久不曾體會的寧靜。
一直脹痛難受的皮膚也冷靜下來,那股無名催促的狂躁總算消失,莫驚春抿緊脣,幾乎抿得發白。大驚大怒後,他已經疲倦得提不起勁頭再有什麼情緒。
不管……陛下到底沒出手。
只是差點將他榨乾了。
莫驚春好累,他不想去管會有的風波,也懶得去想善後的事情,他蠕動着將自己藏在了被褥裏,過了一會又沉沉睡去。
此時正是晨起時分,黑與白交織在夜空,晨光正試圖驅散天上的陰鬱,拖曳的殘影猶在。莫驚春並不熟悉寢宮的佈局,只隱隱掃了一眼以爲這是在某個偏殿,邊又睡去。所以也沒有看到,正藏在黑影裏的公冶啓。
公冶啓本就熬夜分神,一邊批奏摺一邊安撫莫驚春。
可謂是兩不誤。
儘管他沒有出手,卻前身前身後的東西都玩弄了個徹底,所以也說不好他到底有沒有做什麼。可既然尾巴如此蓬鬆,便也怪不得爲何會心生褻玩的心思。那時候莫驚春的反應實在是太過……
公冶啓閉了閉眼,往後靠坐在椅背上。
一夜未睡對他來說並不嚴重,晨起時分,莫驚春身上的炙熱便逐漸褪|去。高熱散去後,他便直接昏睡過去,再醒來其實也只是小一會。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牀榻上昏睡的人。
公冶啓從未追問過莫驚春這般種種究竟是從何而來,因他不感興趣。
不在乎的東西,便是再奇怪千百倍,他也不記掛在心上。即便是如此詭異的存在,他也只看着莫驚春,從不打算追尋。
到底這一回不盡相同,對莫驚春的身體實在影響過大。
公冶啓不過稍稍一思索,便發覺這般的情況,怕是從入春的時候就開始了。而莫驚春居然硬生生扛到了夏末,如此忍耐心性,也實在是讓人震撼。
他略動了動手指,殘香還停留在指尖。
如同顫抖的反應與尖叫的呻|吟難以忘卻,公冶啓面色深沉地低頭看着下腹。
他有反應。
…
莫驚春再度醒來時看到了劉昊,這也不知道是不是個好消息。
他累得不想動。
整個人似乎是被徹底抽空,連半點力氣也沒有。
劉昊殷勤地攙着莫驚春靠坐起來,還給他遞水。他確實是口渴到不行,試圖伸出手去接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胳膊和手指都在微微顫抖,虛軟到無力。
劉昊未等他接,就幫着餵了幾口。
莫驚春:“……”罷了。
他有點頭疼,身體也有點難受。
但這是他最近幾個月最舒服平靜的時刻,即便他確定自己現在正在宮內,也抹不去那淡淡寧靜的心緒。
莫驚春看向劉昊,“現在是什麼時辰?”
劉昊:“已經是第二日午時。”
莫驚春斂眉,他在宮內待了一日半。
他迎着劉昊略顯擔憂的眼神,嘆息着說道:“這般看我作甚?公公不必擔憂,陛下沒有……碰我。”最後那兩個字,莫驚春說得異常艱澀。
到底是禮數束縛,難以出口。
劉昊一愣,脫口而出,“怎會如此?!”
莫驚春對劉昊一貫溫文有禮,此刻也忍不住斜睨他一眼,無奈說道:“眼下可還在國孝。”
便是如陛下所說,那是“幫助”好了。
到底是沒有逾距。
可是……莫驚春面色微沉,已經做到那個地步,又有什麼差別呢?
這股燥熱是順其自然的驅使,它讓莫驚春幾乎要發瘋。爲了遏制這種衝動,他幾乎可以做出任何事情,近乎衝破他理智的壓抑束縛,如今再想起來,他都想不起那個滿臉癡態的人居然是自己。
如此羞辱難堪,幾乎要撕裂了他。
他再也不想體會那種明明空無一物,到了最後還是不得不流出來的感覺……就像身體破了個洞。
他有些煩躁,卻不想露出來,沉默了半晌,他才說道:“既然我身體無事,陛下可有話?若是沒有,我也該告罪出宮。”
朝臣本來就沒有留在宮裏的理由。
不過依着正始帝的脾氣,應該會爲彼此都尋一個合適的藉口,在這點上莫驚春居然還有點扭曲的信任。
劉昊:“陛下正在御書房議事,他道,若是夫子醒來,便請夫子到御書房。”
莫驚春微愣,“御書房?”
劉昊道:“江浙一帶出了點事情。”
莫驚春頓了頓,江浙若是出了事情,可不管大小都需重視。若是不值一提,陛下就不必在御書房開小朝會。
劉昊細細觀察了莫驚春的神情,立刻退了出去讓莫驚春留有自己的空間。
料想這位也必定不願有人在旁邊伺候。
莫驚春在劉昊退出去後確實是鬆了一口氣,他掀開被褥下了牀,最先感覺不對的便是腳上的觸感。他低頭一看,之前沒注意到這地上都鋪了一層毯。
他一愣,仔細看向四周。
無一不精,無一不巧的擺設落入他的眼中,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右邊架子上擺着的是永寧十六年杭州獻上來的瓷器,如此精巧的技藝再無第二個。而再遠處的軟塌上凌亂鋪着好些顏色不一的奏章,他不必上前,都曉得那上頭會有怎樣的硃批。莫驚春慢慢地回過身,看着身後被他躺出了形狀的牀榻,奢華柔順的布料垂落了一半在地上,正是昨夜時時纏繞的觸感。
用着,只有帝王才能享用的顏色。
這裏……不是皇宮裏隨意一處的偏殿。
莫驚春清醒至今,直到此刻臉上方纔流露出恐慌與震驚。
這裏,是長樂宮。
…
“荒唐!”
還未進得御書房,莫驚春就在門外聽到一聲暴喝。
薛成的大嗓門傳了出來,“鹽乃國之稅收根本,如今卻有私鹽販賣流通,此乃重罪!既是如此,怎可輕輕放過!私鹽是從何而來,又是賣到哪處,這中間的一應流通,都必須徹查清楚!”
顧柳芳的聲音年邁,緩緩而道。
“薛閣老說得言重了些,不過鹽乃國有專管,出現這等私下流通的情況,少不得有人監守自盜。”
顧柳芳說話的速度並不快,他又說了幾句,停下來的時候,御書房內正巧陷入安靜。
劉昊趁着這時間揚聲,“陛下,宗正卿到了。”
“進來。”
正始帝的聲音傳了出來。
莫驚春眨了眨眼,像是將所有的情緒都吞了下來,在邁步的一瞬便恢復了內斂肅穆的模樣,掀開下襬進了門。
正始帝直接免去了莫驚春的行禮,讓他坐下後,又匆匆點了許首輔說話。
莫驚春本就是後來,起初壓根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可是在門外聽到的隻言片語卻已經足夠讓人心驚。
自古以來,鹽的買賣都是由官府管轄。
此爲稅收極爲重要的一部分。
歷朝歷代都是嚴禁私人販賣,違者處死。
而且來時劉昊提及到了江浙……難道事情是從那裏爆發的?莫驚春微微一想,倒是從那邊挖出一個熟悉的名字。
許尚德。
雖然和許伯衡是同一姓氏,可是他們之間並無關係。
這位是莫驚春從前同一屆的狀元。
他被調過去那邊做事,少說也有一兩年的光影。
王振明忽而說道:“陛下,既然是監察官發覺的此事,不如讓其與當地官員一起自查,有着監察在,老臣以爲,至少不會出現錯漏。”
“胡鬧。”黃正合微蹙眉頭,“既然問題在於當地官員本身,怎可能讓其自查?查來查去,也不過是一場空。”
“那黃尚書有何妙計?”
即便是這等朝會,若是吵到上頭,其實也與民間爭吵無差。
莫驚春聽着兩位老臣吵得不可開交有點頭疼。
“好了,”正始帝冷冷地壓下爭執,“寡人不是來看笑話的。”
他嘴巴還是毒。
他看一時間吵不出個好歹,也懶得講時間再耗在這上頭,吩咐他們回去拿幾個章程出來,明日再論。
話罷,便直接散了。
正始帝不是個愛拖拉的性格,他既然說散了,議事的大臣立刻便告退。莫驚春本來想混在他們中偷跑,豈料正始帝在說完話後就盯着他呢,懶洋洋地將他叫住,“夫子身體如何?太醫昨兒診斷的時候,可真是把寡人嚇出個好歹。”
走在最後面的黃正合和王振明一個踉蹌,真是忍不住想回頭看看這個“好歹”究竟是怎麼個“好歹”法?
是今日嬉笑怒罵將一羣人噴了個狗血淋頭的“好歹”法嗎?
莫驚春:“勞陛下費神,臣喫過藥,已經並無大礙。”聽着聲音還有幾分發虛,看來確實是大病了一場。就連進來的時候,幾個關注的老臣也看得出來他的臉色比素日裏要蒼白幾分。
不過話也只聽到這裏,再後頭的便聽不到了。
御書房內,莫驚春立在那裏就跟腳下生根,正始帝的視線正在他身上打轉,刺人得很。如果是在從前,莫驚春還能忽略,可是在經過昨日……昨夜……他咬緊腮幫子,沉默得像是一塊石頭。
正始帝歪着腦袋看他,“夫子爲何看起來像是受盡凌|辱一般?難道昨日不夠快活嗎?”
“陛下慎言。”
莫驚春已經無力去糾正陛下的態度,但還是下意識地說出這話。
不管……
他都已經習慣了。
習慣剋制,習慣內斂,習慣將苦果往下吞。
這是他自己釀造的罪。
莫驚春沉沉呼吸了一口,而後掀開朝服下襬跪了下來,“請陛下降罪。”
公冶啓原本臉上玩味的笑容斂去,驟然顯露陰狠的一面,他冷冷地說道,“夫子這是作甚?”
莫驚春行了大禮,已然額頭貼在手背上。
“臣殿前失儀,玷污了陛下龍體。”
如此荒唐,又是如此可笑。
公冶啓死死盯着莫驚春微彎的背脊,彷彿透過厚重的衣袍,能夠看到那底下粉白身體,昨日即便是在紅燭搖曳下都顯出幾分惑人的顏色,那嘴巴吐露着痛苦快樂的呻|吟,而今日卻是如此惱人,說着一點都狗屁不通的話。
可這便是莫驚春。
公冶啓也不是沒料到這點。
可便是因爲料到,公冶啓才越發惱怒。
便不能有出格的反應,便不能有不一般的態度?
公冶啓霍然起身,繞過桌案下了階,步步走到莫驚春身前,“夫子既要寡人降罪,那便是什麼懲罰都依得?”
莫驚春的身體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聲音卻是平靜,“依律而行。”
便是認下了陛下可能會有的種種惡態。
公冶啓將目光停留在莫驚春的身後,若有所思地說道:“那寡人要摸夫子的尾巴。”
即便莫驚春強忍,卻也繃不住聲音,“……陛下,您昨日,不是玩得很高興?”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莫驚春要的確實是懲罰。
可不是這種懲罰!!
他因着失控而淪陷墮|落,那全部都是他之過。若是有懲罰加註他身,心裏這口鬱郁之氣至少能發泄一些,可若如陛下所言,那莫驚春還不如趕緊跑路。
至少方纔陛下叫住他的時候,能不回頭就好了。
莫驚春心下嘆息,他便是總少了這份果敢,方纔會總是讓自身處於這種艱難地步。
公冶啓卻是不理。
懲罰,是莫驚春主動提出來的。他也依着莫驚春的意思,而這之後究竟如何,哪裏還能由得夫子做主?
更何況,這摸摸尾巴,也犯不得法。
…
莫府。
莫沅澤坐在門口的石獅子上,手裏還拿着西席讓背的書。
伺候的下人苦惱地說道:“小郎君,要是大夫人知道了,可又得罰抄書了。”
莫沅澤笑嘻嘻地說道:“今日阿耶回來,小叔也會回來,他們會護着我。”下人心下腹誹,大郎或許會護着小郎君,可是二郎……那可說不準。
畢竟大郎常年在外,對着兒子自然沒什麼底線。
莫沅澤先是等來了莫廣生,再是等了許久,纔等回來莫驚春。
莫驚春看起來只是面上發紅,手腳有些無力,昨兒的高燒似乎退了,沒留下太大的症狀。他的手裏還拎着幾貼藥,據說是陛下賜藥。
老夫人抓着莫驚春看了許久,然後還讓人去尋府上常用的大夫。
說是要讓大夫再看看。
莫驚春爲了讓老夫人放心,也沒有拒絕。
在等待大夫的時候,他就坐在邊上陪着他們說話,只是莫廣生偶爾會留意到他有些坐立不安,不知爲何時時挪動位置,像是彆扭得慌。
大夫過來的時候,不僅給莫驚春把脈,倒是給家裏上下都看了一回。
到了莫驚春身上,他探了又探,只是平靜地說道體虛,需要補補身子。
莫驚春不期然回想幾個異常絕望的時刻,已經榨得再無一寸一滴,卻還是壓不住翻滾的熱意。讓他一邊啜泣一邊渴求着釋放,幾近崩潰。
莫驚春:“……”別再想了!
大夫也開了一份藥。
莫驚春最終是領着兩份藥回去,將它們都交給墨痕後,他徑直入了屋,連靴子都沒褪下就斜躺在牀上。
他甚少有這麼沒禮數的時候。
躺了好一會,他伸手抓住背後的那團,冰冷地說道:“既然滿足度已經到了頂端,爲什麼這條尾巴還不消失?”
經過了……的事情,這尾巴便是不滿足也得滿足。
可是都一整天過去,這毛團居然沒有半點消失的打算。
【兔尾消失所需滿足感:100/100】
【已滿足】
【伴生症狀:產|乳】
【倒計時:10日】
【伴生症狀:假孕】
【倒計時:30日】
莫驚春:“……”
許久,他狠狠地將牀榻的玉枕摜到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瘋了!
他的眼底發狠,幡然起身,原本的頹廢一掃而空。
“你瘋了?”
“我是男子!”
莫驚春可當真氣得哆嗦起來,擡手就將牆上的掛劍拔了出來,“先前第一個受罰也便算了,張家的任務失敗,這後禍卻是如此無窮,怎能相比!”
兔尾的懲罰實在是太久,禍及的範圍也太廣,這與區區一個任務相比,實在是不成正比。
【張家任務之所以頒發,是爲了阻止事態爆發,可您並沒有阻止】
莫驚春扣着劍柄的手指一僵,原本氣憤到極致的腦袋逐漸冷靜下來,立在那裏沉思。之前所謂張家的出事陷害,他本就去信給過張家,也曾經在太子親臨的時候隱晦告知太子,可是不論張家還是太子,當時必然沒有重視。
張家自然不必說,他們本來就是皇親國戚,不知是多少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就算是真的被誰針對,那也是常態,如果能夠簡單解決,自然懶得追究。
畢竟這些年他們多少是夾着尾巴做人。
而太子……太子本就不喜張家,他巴不得張家早死,壓根不可能對張家施以援手。
而精怪方纔的意思,似乎另有深意。
莫驚春思來想去,能夠串聯在一處的,便是之前陛下自張家搜出奸細一事。有什麼人……在張家埋下伏筆已久,不僅是爲了盯着張家的一舉一動,也藉着張家這棵大樹好乘涼,用着這名頭做事,更是……爲了劍指公冶啓!
想到這裏,莫驚春霍然一驚。
這埋伏,居然是這麼深?
如此說來,當時的任務沒有完成,便也意味着沒有抓到這伏筆,若是能提前發現,卻是省了不少事情。
但顯然此事還有可以深挖的地方,不然精怪不會有此暗示。
還有什麼?
黑眸微沉,到底是思考清楚了前因後果,莫驚春後退一步坐在座椅上,不經意間力道太大,疼得他猛地又站了起來。
尾巴已經受不得任何一點外力。
“……如此,只要再一月,便可結束了?”
【是】
得了精怪的肯定,莫驚春索性將一切都撇開了去,再也不去細想。
反正他還有兩個任務在身,看起來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而再忍一月,這個懲罰總算能走人,那也……便算了。
不能算了也只能算了,不然他能如何,殺了精怪嗎?
他倒是想這麼做。
莫驚春心知其實他苦熬這情|熱蹉跎多了三月的時間,乃是自擾之。
可無論如何他也決不能向旁人開口,便是爲了這種幫助,那非但不是幫助,反而是痛苦的折磨。
而最終這人選居然是陛下……次數一多起來,莫驚春也破罐子破摔。
罷了,是陛下,總好過是不知道的旁人。
莫驚春的心態已經強迫放平,將長劍歸了回去。
屋外,墨痕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郎君,藥已經煎好了。”
方纔那巨大的聲響實在是把整個院子嚇了一跳。
莫驚春一直是個脾氣極好的主家,甚少看到他動怒,更是到了如此地步。
莫驚春想起大夫所說的體虛便是面色發紅,無奈地捏了捏鼻根,“拿進來吧。”
罷了。
只是一月而已。
…
莫驚春最開始確實是這麼想的。
翌日,他起身的時候,下意識撫着小腹的位置,手指無意間摩挲了兩下,露出個淡淡的笑容。平時他都是自己穿戴衣裳,今日在闔上腰帶時,莫驚春下意識將位置往下挪了挪,像是避開腹中的位置。
他沒有彎腰去套靴,而是坐了下來,用着一個稍微彆扭的姿勢換完靴子,方纔摸着肚子起身。
這些都是無意識帶過的舉動。
清晨,墨痕端來早食,邊上便是一碗雞蛋羹。
莫驚春聞着平日裏喜歡的味道,卻驀地反胃作嘔,喉嚨乾嘔了幾下,忙用衣袖捂住口鼻,甕聲甕氣地說道:“拿走。”
墨痕驚訝地端走雞蛋羹,那乾嘔的反射才慢慢停下。
莫驚春不住嚥着口水,總感覺喉間苦澀,又像是沒什麼食慾,只是懨懨吃了幾口,便索性不去吃了。
幾日下來,墨痕能數出來的怪異何止一個。
莫驚春不再喫魚,也不碰雞蛋,再有原本常用的香料也棄之不用,說是味道太薰容易作嘔。而昨天,秀華還聽到郎君在屋內乾嘔的聲音,如此種種羅列下來,墨痕嚇得半死,以爲郎君生了大病忙去與管家的徐素梅說話。
徐素梅聽着笑了起來,“照你的說法,若不是子卿是男子,我怕是要以爲他有了。”
莫沅澤正被她拘在邊上寫大字,聞言便問道:“什麼是‘有’了?”
徐素梅看了眼他在寫的大字,發覺還算認真,便笑着說道:“便是你的阿雪生小兔子的事情。”
莫沅澤臉色微動,眼神立刻就飛到了窗外。
但是礙於他的大字還沒有寫完,還是慢慢磨到了十張大字寫完,他才飛撲了出去,急匆匆地在夜間燭光的照耀下,在書房找到了莫驚春。
莫驚春怕是剛剛沐浴過,正披着一件寬大的袍子。他睫毛微斂,細長手指正按在書頁上,不疾不徐地翻過一頁。淡淡的粉色出現在他的臉上,讓他平日的肅穆都散去幾分,透出幾分閒散慵懶。他本就是素雅之人,氣質通透,莫名的柔和讓莫沅澤在門外也忍不住“哇”了一聲,躡手躡腳地進來。
“偷偷摸摸作甚?”
莫驚春頭也不擡,已經聽到了莫沅澤進來的動靜。
莫沅澤索性就不藏着,大咧咧地竄到小叔身旁,扒在扶手上去看莫驚春在看的書,“墨痕去找阿孃了。”
莫驚春淡淡嗯了一聲,那小子最近一直神神祕祕,怕是心裏藏着祕密。
莫沅澤:“他說,二郎最近總是有些古怪,不僅是喫食上發生了改變,原本清淡的口味變得偏辣偏酸不說,連尋常用的雲羅香也換了。還有總是時不時乾嘔,食慾不振……”他似模似樣地學着墨痕的話。
莫驚春挑眉,他最近的表現這般古怪?
話罷,莫沅澤脆生生地說道:“然後,阿孃說,‘如果子卿不是男子,怕是以爲有了。’”他咯咯笑着,怕是將這當做是有趣的事情。
“說是與阿雪生小兔子一樣!”
莫驚春的臉色卻是微變。
莫沅澤的話像是戳破他最近的虛影,猛地將一些隱形的跡象歸攏到一處。但還沒等他分辨清楚,原本一直踮腳踩着邊上的莫沅澤一個手滑,整個栽倒在莫驚春的懷裏。
他本就是人小鬼大,砸下來的力道卻是不輕。
莫驚春一個悶哼,心裏驟然涌上無盡的惶恐。
他一手攏着莫沅澤,壓根不去管砸落在地上的書籍,另一隻手下意識汗津津地摸上他的小腹,像是畏懼方纔的撞擊會讓腹中的孩子出事。
……腹中的孩子?
仿若一道雷劈下,莫驚春的身體整個僵住。
他的腦子,他的身體,他的意識,似乎一直都在無形地告知他“懷孕”的事實,可是莫驚春即便是從精怪那裏知道自己會有假孕的症狀,卻因爲過於根深蒂固的念頭而不去深思,以至於到了現下才察覺到。
而就在察覺到的一瞬間,所有的異樣都涌入莫驚春的身體。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會懷孕,可同樣也堅定地認爲在他的小腹裏,正窩着一個未成形的“寶寶”,他將莫沅澤抱了下來,蒼白着臉色同他說道:“小叔不太舒服,沅澤聽話,出去頑好嗎?”
莫沅澤緊張地看着莫驚春額頭的薄汗,小小聲說道:“小叔,你沒事吧?”嗚,他剛纔是不是砸到小叔了?
莫驚春汗津津的手指擦過小孩的臉,輕聲安撫了他幾聲,卻還是堅決把他趕出去了。
他站在室內打着顫,手指痙攣地顫抖了幾下,方纔慢慢摸上小腹。
那裏平坦,空無一物。
可他卻覺得,就在掌心之下,孕育着一個孩子。
兩種截然不同的念頭撕扯着莫驚春,他下意識地覺得不夠安全。莫驚春猶豫了片刻,沒有繼續呆在躺椅上,而是將寢牀堆成了四面都是窩的模樣,而他躺在其中蜷縮着抱住肚子,總算有了一種安逸平靜的感覺。
莫驚春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趁着他還平靜的時候快速思忖,早知道今兒就不聽小侄子說話,這沒意識到還好,一意識到簡直要決堤。即便清楚這只是假孕,卻還是控制不住本能一般,他趴在堆好的窩裏,有點難受地蹭了蹭。
兔尾巴搖了搖,也有些沮喪地垂下來。
“都沒……怎麼會,有這種症狀?”
莫驚春直到這時候纔想起來問。
他們,他們其實別看耗費的時間久,其實也只有手……偶爾還有口,但是什麼都沒有跨過界限,因爲只是爲了紓解莫驚春的情|熱罷了。
而陛下居然會那麼做,已經讓莫驚春實在驚訝。
而且在離開長樂宮後,陛下也沒有再追問他,這似乎已經成了他們彼此相處的某種慣例。
陛下咄咄逼人,卻也並非沒有留情。
莫驚春也正是爲此痛苦不已,若是正始帝當真是個任意妄爲的狂徒,他也可以當他死了;可偏生正始帝總是在玩鬧間又拿捏着分寸,哪怕是他古怪觀念裏的分寸,可莫驚春偏偏能捕捉得到。
詭譎又隱忍。
滴滴滴,精怪迴應。
【兔子如若被愛|撫後背與尾巴,也可能會高|潮甚至假孕】
莫驚春沉默地對着高|潮這兩字鑽研半天,想明白是什麼意思後,大怒,整個人埋進被窩裏不說話。
什麼狗屁!
他難得在心裏說了污穢之語。
接下來的日子,可真是苦了莫驚春。
他的小腹逐漸隆起,其實也就小小的一個弧度,儘管精怪再三告知這只是假象,卻蓋不住心中的惶恐。好在入秋後,朝服換做更加厚實的布料,能夠擋得住莫驚春這身體細微的變化。
可是他食慾不振,脾氣暴躁,情緒不穩的症狀卻是蓋不住。
原本他是個沉靜內斂的人,最近卻頻頻情緒外露,他一邊心知內情,一邊卻更加惱怒,如此循環往復,就連遲鈍的莫廣生都看出來他不對勁。
只是最近莫驚春躲着不與任何人說話。
他清楚這只是一時的變化,只要熬過去便好說。
但是女子孕育是如此辛苦的事情,他再一次在早朝險些乾嘔出來後,決定回頭就送他前頭這位同僚新的香料。如此辛酸沖鼻的味道居然還能用作香料,實在是愚不可及。莫驚春心裏微微氣惱,惱過後又氣自己隨便發脾氣。
莫驚春在寬大袖袍的遮擋下慢慢摩挲着微鼓的小腹,即便知道這是假的,他也控制不住這個行爲,而且他在家裏歇息的時候就只愛躺在他的寢牀上,近來就連秀華也不得去整理,任由其凌亂着。
熟悉的氣息停留時間越久,越是能夠安撫莫驚春的情緒。
只除了,那兔窩裏,少了一樣東西。
莫驚春不經意瞥過高坐檯上的正始帝,又強制讓自己別開眼去。
不行。
他耐心地告訴自己,那是陛下。
不是娃他爹。
娃也是假的。
所以不能夠將陛下叼回窩裏。
……他剛纔用了叼這個字嗎?
莫驚春又莫名惱怒起來,手指輕輕在小腹上畫着圈,忒是煩人。
他的情緒多變,有時候就跟夏日的雷雨,時一陣停一陣,他清楚自己的煩人,便愈發少言沉默,活似不存在一般。
又一次乾嘔涌上喉間,莫驚春勉強嚥下,決定等今兒回去就去買點壓味的小物件,便是不通禮數也得帶在袖袋裏以防萬一。
要是哪一日他真的沒忍住嘔出來,那才叫尷尬。
莫驚春略一走神,朝會便結束了。陛下點了幾個人去賢英殿議事,莫驚春也在其中之一,他腳步微頓,便跟着去了。
最近朝堂上最大的事情莫過於販賣私鹽一事,可謂是一石驚起千層浪。
這無疑是重罪。
而事發地是在江浙,不管是誰都不敢在其中擔責,最終陛下指派了朝中一位素有賢名的老臣前往,並當朝宣佈若是有違抗者一律格殺,不論官位身份,不論出身爵位,皆是如此。
此話一出,便有不少人變了臉色。
可陛下一貫是個心狠手黑的,理也不理那些抗議,便將人打發出去。
莫驚春慢吞吞地去往賢英殿,其實那本就是用來內閣議事的地方,最近幾次正始帝似乎是不喜歡在御書房裏聽着各方爭執,多次將議事地點定在賢英殿,久之大家也習慣了。
這次議事,倒還真的和莫驚春有點關係。
此前清查宗室一事,到了入秋,各地官員正紛紛把當地編入民籍的原宗室名單送往京城覈對,等到確定後,宗正寺那處蓋章,便是徹底結束。
正始帝下手極快,行事如雷霆,絲毫不肯拖延半分。
此一事,也讓宗室內曉得新皇是個什麼脾氣,一時間各個封地都安靜下來,就連宗正寺這半年也沒接到多少消息。
再之,便是另一樁要事。
異族到底是被打怕了,他們送來議和的請求不說,還打算和親。
聽到禮部尚書黃正合將這話說出來的時候,無人不看向正始帝。這和親與否……算來,國孝其實已經過了。
再則,這後宮裏,除了原太子妃,還一個宮妃都沒有。
許首輔先是輕笑一聲,“他們居然還妄想讓公主嫁與陛下爲後。”
王振明冷哼一聲,“癡心妄想!”
不管要不要和親,首先這個條件便絕無可能。也不知道異族究竟是從哪兒打聽到皇帝還未立後的消息,居然將主意打到這上面來。
薛成思索片刻,“爲後是不可能,這無疑是留着餘地,然若是讓他們將公主嫁過來,多少也是個威懾。”
莫驚春一直都是不說話的那個,可正始帝偏偏點了他說話。
莫驚春抿脣,輕聲說道:“異族乃遊牧之族,他們馬背爲生本就兇悍,每年秋冬掠奪邊關百姓,正是因爲他們的水草不足,難以抵抗季節變遷,這是幾乎無法改變的本性。即便現在他們被我朝打怕了,最近幾年都會蟄伏不出,認我朝爲主,可再過數年等他們休養生息後,必然還會再撕毀議和,這和親娶與不娶,其實都無大用。”
他是不贊成和親。
從前爲了表態兩朝關係友善,異族的公主嫁過來後,朝廷也會嫁出去一個公主。可這些公主大多數都鬱鬱寡歡,在沉默與痛苦中死去。
而這一回既然打了勝仗,便是朝廷佔據上風。
若是應了和親,難保不如此。
正始帝淡淡說道:“夫子言之有理,應了他們如何,不應他們如何,這些不過是面上情,壓根做不得數。便是他們送來的是最受寵的公主又能怎樣?當他們缺糧缺奴隸的時候,還是會大量掠奪邊關。”
他按了按桌案,面沉如水。
“寡人要的,是他們徹底不敢再犯,是他們終此一生,都不再踏入邊關一步。”
正始帝此言鋒芒畢露,一瞬間,莫驚春驀然明瞭爲何在陛下登基至今,一直在削減各種宗室支出與狠抓稅收,像是特別缺錢一般。
他還要打!
他要的不是一朝一夕的平靜,而是萬世太平。
賢英殿內的諸臣都不是蠢人,多少也聽出來陛下的意思。許首輔沉默半晌,嘆息着說道:“若是爲此,應下說不定更有迷惑的效果。”
正始帝懶懶地說道:“寡人說了後宮三年不進人,許首輔大抵是老了。”這是譏諷他記不住事呢。
許伯衡也不生氣,老神在在地說道:“說不得陛下轉眼就忘了呢?”
正始帝瞪了一眼那老不修。
正始帝的態度如此,已經相當於表露態度,其他的事情再議幾回也是這般,便也散了。莫驚春強忍着眩暈感聽到現在,已經是強撐,隨着諸位起身時稍稍一踉蹌,雖然立刻就穩住,但也被正始帝眼尖瞥見。
“夫子身體不適?”
他堂而皇之地留下莫驚春。
這次數一多,其他大臣其實也看得出來陛下待莫驚春的態度親暱溫和,別的不說,這麼多個老臣都曾經是他的太傅,可是陛下獨獨一直稱呼莫驚春爲“夫子”,卻是從改口那一日,就從未變過。
莫驚春沉默立在殿前,遲疑了片刻,“陛下,這是賢英殿。”
這意思大抵是這地盤是內閣的,還是早點結束還給他們。
正始帝卻生生扭到了一旁去,淡定地說道:“那便去長樂宮。”
莫驚春臉色微變。
正始帝將他帶回長樂宮後,正巧太后派人來說話,莫驚春避讓到一旁去,莫名覺得一直堵在喉嚨的腫塊似乎消失了。
他頓了頓,試圖嚥了咽口水,發現也沒那麼想吐。
……這是?
莫驚春心下惶恐,有種古怪的認識爬上心頭。
難道是因爲他和陛下的接觸?
有宮女近身,想要爲莫驚春奉茶,他原是想雙手接過,卻不料先聞到了那宮人身上的香味,忙側過頭去。
他連呼吸都不敢,憋得滿臉通紅。
宮女不解其意,還以爲他身體不適,還纏在邊上與他說話,莫驚春卻是真的憋得要暈過去,忙擺手想要讓她離開。不遠處一身冕服的帝王挑眉看着他們的糾纏,將除下來的冠帽丟給劉昊,大步朝着莫驚春走了過去。
公冶啓抓住莫驚春的肩膀,卻見他猛地一顫,再止不住乾嘔,難受得彎下了腰。
公冶啓臉色一冷,戾目瞥向宮人,“滾。”
雖不是爲何,可他一眼看出來莫驚春是爲她身上的味道難受。
糾纏着的宮女嚇得忙退了出去。
莫驚春猛打了幾個嗝,又幹嘔了兩下,才壓下分泌的唾液,“臣……無礙。”
公冶啓冷着臉說道:“你這算什麼沒事?劉昊,去召太醫。”
莫驚春臉色大變,猛地抓住公冶啓的手腕,抗拒地說道:“陛下,這便不必了。”雖然不知道太醫能不能診斷出來,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公冶啓態度冷硬:“夫子可曉得什麼叫諱疾忌醫?”
莫驚春見陛下態度強硬,心裏更生擔憂,“陛下!臣真的只是……因着清晨吃了些甜膩的東西,故而纔有些反胃。”他甚少說謊,一時間居然想出了極其合適的話。
然他忘了,在公冶啓面前,謊言是藏不住的。
公冶啓濃黑的眼眸森冷,呵呵笑道:“早晨的喫食是吧?”
他大手一伸,居然毫不避諱地摸向莫驚春的肚子!
他們兩人的距離如此之近,即便莫驚春覺察到緊急抽身,卻還是不可避免被公冶啓一掌撫上。
一觸即離,可不管是公冶啓還是莫驚春皆是怔然。
莫驚春心裏叫苦。
公冶啓卻是帶着一種莫名的古怪。他猛地抽回手,死死地盯着莫驚春的小腹。許久不曾感覺過的扎人視線彷彿要剖開那塊肉,將裏面的東西看個分明。
公冶啓眼神詭譎,仿若震怒的兇獸,又像是深淵惡鬼,黑眸慢慢望向莫驚春,眼底只一片翻滾的暗紅。
“那是什麼?”
他像是暴怒至極,卻又是懵懂無知的惡獸,偏要討一個答覆。
“夫子,你有……”
莫驚春連命也不要地撲過去擋住公冶啓接下來的話。
這宮裏內外,若是陛下那句話說出來,他怕是再無活路。
公冶啓一把攏住他,卻是暴戾地踹開身旁的桌椅,緊接着他猛地盯上長樂宮內其他的宮人,眼底滿是陰鷙猩紅,殘暴的目光一一掃過,彷彿他們不過是死物。
他的宿疾發作得又快又恐怖,心念一動,渾身的殺氣毫不留情地暴起,劉昊臉色都變了。
莫驚春臉色也是一變,萬沒想到這也能刺激到公冶啓。
他強提一口氣將陛下的手拉了回來,一把按在小腹上,他這輩子怕是在陛下身上栽了所有的黴運。
小腹微鼓的弧度讓公冶啓僵在當下。
劉昊心知莫驚春的用意,忙將其他人帶了出去,眼瞅着最後一個人離開,莫驚春這才軟倒着坐跪下來,驚駭得渾身乏力。
公冶啓居然也被他的力道拖了下來。
好像半點也沒用力。
莫驚春看了看公冶啓,猩紅的眼動也不動地瞧着他,執拗得詭異。彷彿只在一瞬,便徹底變了性,撕開人皮,只留下暴戾瘋逼的本性。
“孩子。”
良久,這頭惡獸低低說道。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牀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愛閱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纔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着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牀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牀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鑑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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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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