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作者:白孤生
元宵是放假的。

  儘管這個節日是跟在除夕之後,可是當朝還是會給官員放一天休假,這假日不算在日常的休沐裏,所以每年正月,其實是官員休假最多的一月。

  莫驚春回家的時候,正趕上莫沅澤和桃娘兩人坐在門口發呆。

  他好笑又無奈地說道:“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

  莫沅澤委屈地說道:“阿孃說我們除夕時胡鬧,不肯讓我們花燈節出去耍。”這對於剛剛耍過知道外面是多熱鬧的孩子來說是多麼可怕的事,就連一直不好玩樂的桃娘也有點小委屈,她的手裏拎着一盞小花燈,正是除夕時劉昊給的。

  這小花燈可比外面的有趣多了,點着蠟燭就會緩緩轉動,就跟那些大的走馬燈一般。最近桃娘可喜歡這個,走到哪裏都要提到哪裏。

  莫驚春好笑地搖頭,“誰讓你們之前偷偷去安孃的屋子,還鬧得她着涼,這般鬧騰,大嫂不給你倆禁足纔是奇怪。”

  安娘是小小女郎的閨名,是老夫人起的。

  寓意平平安安。

  除夕時,因着莫沅澤和桃娘兩人進屋那一遭,安娘到底是着了寒氣,連着幾日都發熱,急得徐素梅請了大夫在家中坐鎮,生怕這麼小的孩子撐不住。

  到底是因爲兩個大孩子胡鬧纔來了這麼一回,徐素梅才罰了他們。

  罰,也要罰到他們痛。

  這時候罰他們練大字就沒用了,還得是在他們最想要的事情上處罰纔是。

  所以徐素梅纔會罰了他們禁足。

  莫沅澤癟着嘴說道:“桃娘,都是我連累了你。”畢竟屋是他翻進的,人也是他抱出來的。

  桃娘舉着小花燈挨在他身邊搖頭,低頭認錯。

  “是我想和安娘頑的,是我錯了。”

  兩小兒互相爭着認錯,倒是讓莫驚春心裏微暖。莫家就這麼些人,下一代彼此關係能夠融洽,比什麼都好。

  既然是徐素梅給的禁足,莫驚春自然不會去破例,他安撫了兩人,又將特特從西街帶來的糕點給他們兩個喫,好不容易哄得他們高興些,這才邁步回了屋。

  莫驚春照例叫了水。

  照着北面習慣,在寒涼的時候是不會日日沐浴更衣的,可是莫驚春愛潔,也在之前種種事情中留了習慣,便是冬日回來也要擦一擦身,這屋小廚房算是燒水最勤快的了。

  莫驚春燙得渾身紅通通出來,將衣服一層層蓋上,手指按在衣襟上,下意識一頓。

  他看向屋內擺着的銅鏡,熱水剛薰出來的紅暈還未散去,莫驚春的臉色比以往要鮮活了些。他猶猶豫豫地扯了扯袖口,平生第一回考慮起服飾的打扮。

  是要選以往素雅些的穿着,還是要挑得更加鮮亮點的?

  莫驚春怔了怔,在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時,突然整個脖子都脹紅,羞窘地別開腦袋去。他羞恥得連手指都在發顫,胡亂地將衣襟給蓋住後,就連忙出了門去。

  許是昨夜這意外,直到了元宵當日,莫驚春還有幾分恍惚。

  這種焦躁不安的情緒有別於之前的種種,讓他坐立不安,又時不時心頭微軟,屋內伺候的墨痕和衛壹看着郎君從正屋走到書房,再從書房走了回來,兩人面面相覷。

  眼瞅着郎君說是要睡午覺,這才總算是安靜了些。

  墨痕:“郎君這是怎麼了?”

  衛壹雖然比墨痕知道得多一點,但也只是一點,就搖了搖頭。

  墨痕:“二郎現在瞧着,頗有種當初我家大姐要出嫁的時候,她差點把屋裏的地皮都蹭破了。”

  衛壹忍不住抿脣,差點笑出來,“怕是欣喜過度吧?”

  墨痕無奈:“後來我才知道,姐夫比我姐更嚴重呢,聽說他真的把牆頭皮給蹭掉了。”這嫁人的事情,總歸是要攔上一攔,墨痕他姐夫被爲難得緊,偏生心裏一頭火熱,正一心一意想見新娘,急得人都翻|牆了。

  衛壹忍不住哈哈大笑。

  屋內莫驚春:“……”

  外頭墨痕和衛壹的對話,他可聽得清清楚楚。

  他可還沒睡着。

  莫驚春默默往被褥裏又塞了塞,露出稍顯凌亂的頭髮。

  他躺在牀榻上側身蜷縮着,捂着拼命狂跳的心口,眼底也顯出幾分茫然溼|潤,莫驚春也摸不透這種不請自來的情緒究竟是什麼,只是躁得慌。

  卻又和懲罰帶來的熱流全然不同。

  分明只在心底流淌,卻讓人忍不住面紅耳赤。

  莫驚春到底是睡不着,最後拖着衛壹去武場活動身體。

  虎虎生風的拳腳倒是難得讓莫驚春沒再分心,而是一心一意只想着眼前的敵手。在武場消耗了一個多時辰,莫驚春直到日暮,才又回了屋。

  他擦洗過身體,即便猶豫了片刻,還是選用了一件與平時不太相同的衣裳,手指扣住腰帶時,外頭正有隱約的炮竹聲起。

  熱鬧已開。

  正月十五當日,皇城前的宮道會徹底放開,從天街始,兩側都是燈火通明,百姓的身影穿梭在坊間,奏響的鼓聲與綢緞綵帶幾乎連成串,讓大片屋檐都掛滿了飄飄的色彩,鮮豔張揚的紅色鋪開了整個京城。

  莫驚春只帶了衛壹出門。

  儘管除夕已是熱鬧,可元宵十五才能算是狂歡。

  彷彿整個京城的人都出來了,放眼望去都是攢動的人潮,莫驚春幾乎要看不到衛壹的身影。衛壹太過矮小,在摩肩接踵的人海中一藏,就再看不見。

  莫驚春沉沉吸了口氣,倒是有些擔憂。

  衛壹再是厲害的手腳功夫,要在這樣的人潮裏闖出路去,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可既丟了衛壹,想要在這幾乎擠不開路的天街官道上再找到另一個相約的人,那就更是難上加難。人臉在這時候成了模糊的印章,在陰陽交錯的燈火裏顯得斑駁不清。

  莫驚春閉了閉眼,本是打算擠出去喘口氣,這左右追尋着熱鬧的百姓不知又看到了什麼,突然齊齊爆發出一聲喝彩聲,便又裹着往哪裏擠去。

  莫驚春勉強站在下頭,正看到有精巧漢子抓着一道杆翻身上了極高的綵樓,那輕巧的身姿宛若踩在平地上,腰間只繫着一條輕輕的綵帶,三兩下就攀到高處,用手裏抓着的杆捅下掛在高處的一盞燈籠,那是做得極其精妙的燈籠,也是這通天閣每年的招牌節目,若是誰得了這燈籠,明年都會是通天閣的座上賓,任你是乞丐貧兒還是皇親國戚,都是一整年的免費招待。

  多少人翹首以盼那個小巧的燈籠。

  到了如今,多少郎君娘子在元宵聚在此,爲的不是那通天閣的盛宴,而是這獨一無二的彩頭。

  精巧的小紅燈籠飄飄落下,在夜風裏晃晃悠悠,卻有一條紅綢從邊上的棚架飛了出來,將其輕一卷,便如同風一般被捲走了。

  那手法當真美妙,即便有人失望哀嘆,卻有更多的人朝那處看去,想要找到今年的有緣人是誰。通天閣的夥計踩在高高的綵樓上敲着鑼鼓,正爲慶祝今年又一個盛會。這蜂擁的百姓總算給莫驚春讓開條路來,讓他得以穿行過人潮,最終在約定的地方停下。

  其實莫驚春已經覺得遇不上了。

  他往年幾乎不曾在正月十五出來,完全不知這元宵是如此盛景。

  可或許是因爲在人山人海里走過,莫驚春反倒沒了白日裏的焦躁,他看着那片攢動的潮涌,卻莫名升起了古怪的滿足。這只是當朝的一景,可如若百姓不能安居樂業,便是京城也不會有這樣安逸熱鬧的模樣。朝野上風雲如涌又如何,百姓纔是唯一的根基。

  莫驚春倚靠在身後的橋柱上吹着涼風,今日身着紅赤大袖衫隨風而卷,這般衣裳本就是便隨風|流,寬敞又飄逸風雅。這身裝扮與他從前習慣的嚴謹素雅別有不同,張揚而鮮活。

  公冶啓提着燈籠踏上橋石,便看到了莫驚春。

  他定定站在那裏看了半晌,方纔慢慢走了上來。

  人聲已經逐漸朝着北面去,莫驚春聽到腳步聲慢慢回首,正也看到一身如火的大紅,公冶啓就提着一盞有點眼熟的燈籠站在另一側望着他。

  公冶啓:“好看。”

  他漫步走來,目光炯炯。

  “好看。”

  他說了一遍還是不夠,仍然要再說上第二遍。

  莫驚春吹了一回涼風,本就洗去躁意,卻被公冶啓這簡簡單單的話弄得眼角又飛了紅。他略低了低頭,看着公冶啓手中那盞燈籠微怔,輕笑道:“原來這燈籠,是給您拿了去。”

  公冶啓將燈籠遞給莫驚春,揚眉看他,“原來那時候夫子也在嗎?”

  莫驚春看着燈籠上精巧絕倫的剪影淡笑着頷首,“正正看到了出手的那一刻。”

  公冶啓貪婪地注視着莫驚春低頭輕笑的模樣,彷彿怎麼看也是看不夠,他踱步走到莫驚春的身邊,在靠得足夠接近的時候,他還能聞到莫驚春身上淡淡的香味。再是被無數的人煙所掩蓋,也始終藏不住的醺暖清香。

  “經過時,說有了這盞,便得了一年的福氣。便想着,能拿了它給夫子,也是挺好。”公冶啓說這話的時候,眼底如同灼着光亮的熱意。

  如同他出手的那一刻,也不過是衝動。

  可這片衝動,竟也是代表着無邊的慾海。

  莫驚春提着這盞燈籠彎了彎眉眼,笑着說道:“既是您親手所取,怎可推辭?”

  公冶啓看着莫驚春眉眼的笑意心癢難耐,恨不得能將其吞吻下去。只可惜在這人來人外的天街盡頭,夫子定然是不允的。

  藉着今日莫驚春穿戴的風|流衣衫,公冶啓勾住莫驚春的手,兩人的衣袖撞在一處,也是看不出來底下的交纏。

  莫驚春只是抿脣,卻沒有抽開手。

  他一隻手提着這燈籠,一隻手被年輕帝王牽着,再進了那片人海中去。

  正月十五的月亮雖然不是最圓潤的,可在無數張燈結綵下,卻也顯得異常皎潔。雖然春日依舊寒冷,卻礙着無數擁擠的人潮,而半點感覺不到涼意,反而有着無法排遣的熱燥。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爲這洶涌的人海,還是因爲兩隻緊握在一處的手。

  天街的人實在是多。

  來來往往,間或能看到滿臉喜悅的男男女女,其中不乏成羣結隊的小兒女,明亮的眼中倒映着街邊的燈火。

  顯然都是爲了這天街的傳聞而來。

  今夜沒有宵禁,於是便彷彿這熱鬧能鬧到天明。

  在這片熱鬧的人海中,莫驚春只覺得和他握在一起的那隻手,慢慢地冒出了細密的汗。公冶啓與他並肩走在道上,便也能夠感覺到那洶涌的阻力。

  公冶啓低低笑着,聲音在人羣中幾乎聽不分明。

  “我剛纔還以爲遇不到夫子了。”

  莫驚春勉力聽到了這句話,卻忍不住抿脣一笑,“方纔在出來的路上,我已經丟了衛壹。本來是覺得既有如此盛況,怕是難得相會。”即便是在約好的地方,可是那地方卻是那麼大,來來往往的浪潮中未必能瞧上一眼。

  兩人顯然是想到一處去。

  街上有猛然爆發的喧鬧聲,像是某一處又拿出了什麼拿手的戲耍,惹得圍觀的百姓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那快活和熱鬧彷彿也在這一瞬間感染了莫驚春,他略略動了動手指,反過去與另一人糾纏在一處,最終便做了十指相扣。

  公冶啓驀然看向莫驚春,卻見他低着頭護着燈籠,在往前走。

  唯獨那隱隱約約的嫣紅看不分明。

  年輕帝王說不清道不明心裏的悸動,分明只不過是簡單的觸碰,卻莫名讓他涌起了比之前肉|體纏|綿更爲洶涌的饜|足。

  他彷彿親眼看到夫子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在靠近。

  儘管那樣的速度對比帝王來說實在太過緩慢,卻是肉眼能分明的變化。

  公冶啓反扣得更緊,絲毫不肯相讓。

  莫驚春走了半道,逐漸步過那些權貴坊間,“這裏……”

  年輕帝王似乎猜到了他要說什麼,捉着他的手指大步朝前走,公冶啓的步伐又大又狠,即便是在擁擠的人羣中也走得毫不猶豫。

  “便是讓人看了又如何?”

  帝王的眼中帶着洶涌的火焰,熾熱的彷彿要將他一口吞下去,“便是現在他們瞧着我們兩人並肩站在一處,難道還會想到旁的去?”

  莫驚春一想,卻也是。

  雖然他與帝王出現在一處,或許會引人懷疑,可到底沒有任何出格的事情,便是連交握在一起的雙手也掩蓋在袖子底下,外表是全然看不出來的。

  公冶啓面上雖然是這麼說,可他心裏卻不是這麼想。

  他心裏那頭殘暴兇狠的惡獸巴不得宣告他與夫子的關係,更是想要讓百官親眼瞧瞧他們此刻的模樣。只不過再是兇狠陰森,這樣的想法,卻絲毫不能表露出來。要慢一點,再慢一點,他閉了閉眼,卻絲毫無誤地避開人羣。

  公冶啓和莫驚春是全然不同的兩種人。

  一個走得過快過烈,一個走得太慢太緩。

  水與火硬要結合在一處,總是需要招致些磨難。

  一條天街走到盡頭,莫驚春的背上也細細密密浮現出了不少薄汗。雖然還是冰涼的春日,確實抵不過最熱鬧的百姓。能在人羣中走到盡頭,若非帝王死命抓着他的手指,到了最後變成了兇狠的捉握,他們說不準也要在中途分散開來。

  實在是太多人。

  莫驚春看着帝王額頭的汗珠,忍不住笑了一聲,“且去找個地方歇歇腳罷。”

  公冶啓挑眉看他,笑着湊過去在他耳邊說道:“我帶夫子去一處好地方。”

  他們一路其實是逆着人潮在走,從京城的最南面一步步走到了京城的北面,也便是在皇城腳下。眼下最是熱鬧的地方,自然是在皇宮城腳下,因爲那裏有一處極高的樓層,那是極爲漂亮的樓閣,張燈結綵,透着琉璃般的光華。就在夜間早些時候,皇帝就站在上頭,與民同樂。如今京城四處的百姓,是從北面逐漸散開來的人潮。

  這一條天街走到這裏,就已經是盡頭,再往前去便是肅穆的皇宮。

  莫驚春心頭微動,就被公冶啓帶着,沿肅穆的宮牆走一段路便到了緊閉的宮門前,如今那裏已經重新拉開警戒,再不使人進出。只不過散開的百姓也不知道,那原本就關上的大門又在此時重新打開。

  年輕帝王就捉着莫驚春的手闖進那拉進了那片流動的燈綵裏。

  從宮牆下再一步步蔓延而至宮牆上佇立的亭臺樓閣,皆是琉璃剔透般的璀璨光華,僅僅一牆之隔,便是熱鬧的京城,而在這城牆中,便又落了一地的肅色。

  莫驚春跌跌撞撞地跟着公冶啓上到了這高樓上。

  這是京城最高的地方。

  他隨着皇帝上到了最頂端,莫驚春一瞬間似乎意料到什麼,下意識緊扣住帝王的手指,公冶啓猛然回首看着他,仿若看出他那一刻的遲疑和猶豫,卻是大笑着帶着他往前走,“夫子,有何懼之?”

  空曠寂寥的漂樓臺上放眼望去,京城萬家燈火,都倒映入眼中。

  莫驚春和公冶啓並肩而戰,呼嘯的寒風中,方纔在人羣中走來的暖意一瞬間消失不再,卻有另外一種古怪的熱意慢慢爬了出來。順着兩人緊緊相貼的臂膀,莫驚春感覺到了那源源不斷透過來的溫暖。

  莫驚春:“這裏,很冷。也很暖。”

  公冶啓看着那底下流動的燈火,低低笑道:“夫子,好看嗎?”

  莫驚春看他,“好看。”

  不知是在說人,還是在說景色。

  這是在兩個時辰前,公冶啓看看看過的盛景,但是如今和莫驚春站在這裏再一處看去,便彷彿有了沸騰的舒適。

  兩隻手已經緊扣到彼此都感覺到溼意,可是公冶啓卻不願意撒開。

  他將莫驚春帶了過來,定定瞧着他說道:“夫子,今夜,能不回去嗎?”

  莫驚春呼吸微窒,像是被那滾燙的熱意帶得立刻別開了頭去。

  “陛下,別……”

  公冶啓笑出聲來,攏着莫驚春的腰身摩挲了兩下,笑眯眯地說道:“今日可是元宵,夫子難道捨得我孤枕難眠嗎?”

  莫驚春無奈地說道:“陛下,您之前不也是這般過來的?”

  公冶啓的眼眸變得濃黑沉鬱,仿若有暴烈的岩漿在涌動,他將莫驚春勾得更近了些,鼻尖蹭了蹭他的側臉,埋在他的肩頭深深吸了一口,“從前可不知道夫子是什麼滋味,嘗過後,卻是一點都捨不得再撒開。”

  莫驚春的身子一僵,公冶啓不只是埋頭吸了一口,他還舔了舔。

  “……不難受嗎?”

  畢竟是在人潮中走過這麼一趟,身上怎麼可能沒有汗味,莫驚春羞窘得想要睜開,卻是被帝王死死地箍住腰,不僅是舔了,他還叼着那塊肉咬了下去。

  素日只是含在牙齒間沒有真的咬開,到底是有刺痛翻了上來。

  莫驚春的身體微微發熱,小|腹那處似乎也貪婪地想要張開,又被莫驚春強行壓了下去。

  還未到三月的期限,莫驚春還是有法子想要強壓住那種蠢蠢欲動的感覺。

  “陛下,您今日不累嗎?”

  莫驚春循循善誘。

  今日本來宮內也要祭拜,到了晚間正始帝又要與民同樂,這歡慶的事情看着只是底下的人在忙碌準備,可是帝王要撐過一場,也確實是疲乏。再加上他們夜間在外面的天街擠了一路,怎麼也算不上鬆活。

  公冶啓叼着肉含糊地說道:“正是因着累了,這纔要尋夫子幫個忙。”他在說到最後的話語時,尾音奇怪地上揚,那曖|昧的意味讓莫驚春冷不丁地一顫,耳朵立刻就紅通起來。

  帝王早就發現這裏是莫驚春敏|感的地方,要是在他耳邊說話,夫子怕不是要立刻掙開了去,可要是含着這地方咬上幾口,又慢慢折磨一二,就會讓他敏|感得直抖着腰,實在是有趣地很。

  莫驚春的眼眸潮|溼起來,脣間微微張開條縫,像是有呻|吟要從裏面鑽出來,只是被裏面白齒猛地扣住,這才生生吞下了古怪的聲音。

  莫驚春今日雖然是應了要出來,可的確是沒想過要做那事。

  在他看來,要走到那一步,至少得是再進一些的距離。儘管他們什麼都做過了,可實際上所謂的循序漸進也不過就在這一月中,除了朝事外,他們可沒有多少私下能見面的時間。

  公冶啓也不強他,卻是磨着他。

  他在這高樓上抱着莫驚春黏黏糊糊在一塊,鬧得莫驚春實在是沒法子,這才鬆了口,想要用別的法子幫他。

  世上這事,也不是隻有一種法子紓解。

  只是公冶啓這貪婪的惡獸誅求無已,難以滿足,他真不是個好東西,分明已經知道這是莫驚春讓步的跡象,卻還是要逼迫他,靠在他耳邊竊竊私語,低低哀求,說得自己實在可憐,捉着夫子的指尖啃咬得通紅,粘稠含糊得很。

  莫驚春倚靠在欄杆上,雖知道這裏距離甚高,即便是有人從地上往上瞧,也還是看不清他們的身影,可他還是下意識往公冶啓身上躲,驚顫地說道:“陛下,陛下,這裏可是……”他悶哼了一聲,小|腹的熱流一下子爬遍全身。

  畢竟是面對面的姿勢,即便雙方都刻意讓開,可還是不可避免會磨|蹭|到。

  莫驚春又羞又惱,恨得想咬他,“您怎麼就,見天的……一直惦記着這種事情?”雖然也不是不快活……可是也沒到這般地步吧?

  他現在一邊怕有人往上看,又一邊怕陛下真的在這裏就做起來。

  儘管什麼都看不清楚,可要是倒黴透頂遇到個較真的言官,怕不是明日就要參有人在這裏胡鬧的不軌之事!

  公冶啓挑眉,一種暴虐的興奮感似乎在這一刻猛地竄起來,他咬着莫驚春的耳垂,溼熱地笑起來,“這話可是不對,夫子,您知不知道上一回,是什麼時候?”他的手輕輕地撫上莫驚春的小|腹,若即若離,雖沒有立刻碰上去,卻是有一段距離。

  “一十九日。”

  帝王道:“便是宮中皇后,一旬,也少不得給皇帝交一回公糧吧?”

  莫驚春被公冶啓的淫|邪話驚得連眼睫毛都顫了顫,一雙含着水霧的眼猛地擡起,瞥向公冶啓,“……莫要,胡言。”

  公冶啓卻是理直氣壯,甚至覺得自己說的是十分道理。

  他雖然沒有強行壓迫莫驚春,卻是字字句句,言行舉止都在誘|惑着莫驚春,恨不得就在此刻將夫子一口給吞了,但是又有一種古怪詭譎的感覺莫名撕扯着他,讓公冶啓用莫大的毅力強忍下來,只等莫驚春答應。

  莫驚春被他磨得連腦子都成了漿糊,仰頭看着便是一片寂寥天空,還有圓月高懸在天上。

  “……至少,換個地方。”

  莫驚春是絕對不能接受在此地做事。

  如果是色令智昏或是他失控的時候也就算了,此時此刻莫驚春還留着一半清明,即便看得出來陛下的意動,卻是決然無法答應。

  公冶啓得了莫驚春的肯首,已經是喜出望外,哪裏還會想那麼多。

  宮牆下,便有馬車在等。

  莫驚春:“……您可真是準備萬全。”

  公冶啓一本正經地說道:“這乃是爲了萬無一失。”

  即便是上了馬車,公冶啓卻好像莫驚春隨時都可能跑了一樣牢牢地抓着他的手腕,那緊密的接觸實在是太多,讓莫驚春的身體也逐漸開始泛起古怪的感覺。

  莫驚春一下子按住小|腹,貪心。

  他這話,卻是在罵自己。

  分明之前都喫飽了,怎麼還……

  公冶啓飛了一眼,似乎是覺察出莫驚春的變化,低低笑了一聲,“這豈不是說明夫子也與我想到一處去了?”

  莫驚春斜睨他一眼,掀開車簾的一角,讓窗外的寒風捲進來,將車廂內的纏|綿曖|昧一下子颳得一乾二淨,再留不下少許。

  外頭的炮竹聲還在繼續,偶爾又有驟然響起的人潮聲。

  【任務八:救下通天樓的席和方,熄滅通天樓的火災】

  這任務來得又快又急,在莫驚春的耳邊叮叮叮響起,驚得他立刻從迷思裏移開,通天樓?!

  這任務八就跟之前在皇陵時一樣,來得實在是快,讓人措手不及。

  莫驚春猛地睜開眼,看向車廂外,公冶啓立刻覺察出他的不同,挑眉說道:“何事?”

  莫驚春:“臣得去通天樓一趟。”

  公冶啓的眉頭緊蹙,盯着他看了半晌,又立刻低頭看着他的小|腹,倏地,他冷聲說道:“十三,去通天樓。”

  帝王的聲音驟然陰冷下來,車廂外的車伕臉色微變,立刻改變方向。

  東府是在東邊,通天樓卻是在天街上。

  公冶啓摩挲着莫驚春的手腕,幽暗的雙目緊盯着他,“不能說?”

  莫驚春苦笑了一聲。

  顯然帝王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

  “席和方是誰?”

  他在心裏問着精怪。

  莫驚春之前半點都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扶風竇氏出身,乃私生子,冠以母姓。他的天賦挺高,若是能活下來,以後能替公冶啓攏下不少錢財】

  莫驚春瞭然,錢袋子。

  這確實是眼下正始帝最急需的人才。

  不然的話,精怪也不會突然發佈任務說是要去救人,可是救人也便罷了,滅火卻不是簡單的事情。

  這輛低調的馬車還未到通天樓,就已經隱約能看到沖天火起。

  莫驚春臉色微變,“你說的這傢伙,現在在幾樓?”

  【二樓,但已經被迷昏】

  莫驚春:“……”這便是有意了?

  只是他來不及想那麼多,反手從公冶啓的手掌掙開,猝不及防地從車窗躍了出去,他用肩膀稍稍抵住地面化去力道,又立刻躍了起來,踩着旁邊的綵樓三兩下攀到上頭,從一扇還未撲開火的窗口衝了進去。

  莫驚春的動作勝在措手不及,不然帝王不會失了手讓他出去。

  公冶啓看着吞沒了莫驚春的窗口,眼神驟變,氣息一下子變得陰森恐怖,立刻掀開車簾下了馬車。他眼睜睜看着莫驚春的身影消失在火海中,那一刻暴漲的怒意和瘋狂幾乎吞沒了公冶啓,生生撕開他的理智。

  “陛下,陛下——”

  十三和十四猛地從左右撲了上來,攔在公冶啓的前面。

  他們一下子看出來皇帝想要進去的打算,如何不膽顫心驚?

  這可是大火!

  他們沒有來得及下攔下宗正卿就已經是大過,如果連皇上都沒攔得住的話,那豈不是這命就要死在這裏了?!

  帝王陰狠怨毒地說道:“如果你們兩個現在不撒手,那現在就去死。”他的聲音冰冷異常,彷彿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怨鬼。在說話的同時,他已經與兩人動起手來,這兩個被訓練出來的暗衛哪裏敢跟皇帝動手,就在鬆開的那一瞬間,陛下就已經抓着綵樓躍上去。

  就在他也要鑽進那窗口時,有一人抱着一條毯子從窗口飛撲出來。

  那人身上帶着少許火苗,燎烤過的灰痕擦過臉頰看不太清楚模樣,可是公冶啓卻知道那一定是莫驚春!

  公冶啓撒開手落下地,正好兩個暗衛都撲過去將莫驚春扶了起來。

  還有那個被包在毯子裏的東西也露出了模樣,那卻是一個人。

  那人昏迷不醒,露在火光下的臉瞧着有些熟悉,但落在帝王的眼中卻滿是無邊的怒火。

  莫驚春捂着嘴巴連連咳嗽了幾下,總算把那幾乎要灼燒喉嚨的感覺給吐了出去。

  如果再給他少許時間,他或許也能讓陛下將那藏在暗地裏的暗衛一起叫出來,衝進樓中去救人,可是如此燃燒的大火,精怪又在頭腦裏咄咄逼人像是彷彿就在下一刻,那人登死就要死去。

  好在那人就在二樓盡頭,踩着踩綵樓跳進去,拐個彎就到了。

  不然他也不能這麼冒險。

  只是莫驚春剛擡起頭,就看到帝王大步走來,手裏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把利器,那模樣活似要在下一刻,就將他剛剛救出來的人殺於劍下。

  莫驚春:“……陛下!”

  他幾步攔在公冶啓的身前,嚇了一跳。

  要是他沒及時攔住的話,他剛剛救下的那個人豈不是就要魂歸西天去了?!

  豈料這正是皇帝心中的想法。

  不管這個人究竟是誰,也不管這個人如何重要,就算他是精怪給莫驚春的任務,可是莫驚春當着公冶啓的面活生生跳入火海里面,哪怕這一來一回不過一眨眼,卻生生幾乎要了他的命!

  公冶啓陰狠地看着那人,眉眼間滿是暴虐,“夫子要阻我?”

  那暴漲的殺意幾乎就在一瞬。

  也直衝着莫驚春而來。

  若不是身後通天樓的火海實在太過迅猛,那嘈雜的人聲和喧鬧的恐怖混在一起,不然此刻他們在這城腳下的動靜便會惹來關注。

  莫驚春喘了口氣,低聲說道:“陛下,他將來於您有用。”

  “有用又如何?”公冶啓陰森暴怒地說道,“再是有用,能抵得過你?!”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只有一絲的可能,如果夫子真的在火海中出事——只要想到這一刻的可能,帝王心中只有無盡的暴虐。

  他恨不得就將這個人撕裂在當場,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莫驚春眼瞅着陛下眼中居然翻涌着少許詭譎的暗紅,當即背後發涼。

  帝王是當真怒不可遏,幾乎就要殺性發作。

  莫驚春來不及多想,幾步撲了過去,略顯生澀地壓了過去,溼熱的脣舌糾纏在一處,一下子含|住公冶啓的舌尖。他不會太多的動作,只是小心翼翼地含着那一處,舌面略略舔動,那小口小口的模樣沒有半點多少侵略性,反而透出幾分無措。

  可面上是如此無辜可憐,但是抱住公冶啓的手卻去勾那柄不知從而來的利器,兩隻手兇狠地掙扎在一處,最終卻是被莫驚春得了手。

  與之相對,帝王撒開手,卻一下子抱住莫驚春的後腰,森白的牙齒猛地咬下去,腥甜的血味充斥着口腔。

  公冶啓怨毒地吮着破裂的傷口,恨不得將裏面的血肉都挖開,生生嘗着那血腥的味道。

  莫驚春被他吸得受不住,鼻息間哼唧了幾聲,軟綿綿得可怕。

  這到底是在外面,他一察覺帝王的情緒稍稍被安撫下來,便登時要掙扎。

  可公冶啓先前的順從聽話不過是假象,莫驚春在他眼前險些遇險的事情讓他本性裏的暴戾張狂一下子爬了出來,張牙舞爪地攏在莫驚春周圍,半點都不肯退縮。他眼底的兇殘陰冷擦過地上的人,蠢蠢欲動的惡意讓他止不住心頭的殺意。

  莫驚春低低說道:“陛下,我在這裏。”

  他抓着公冶啓的掌心,牢牢地按在他的心口,那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實在是太過動人,就連掌紋裏仿若也有着血脈搏動的聲音。

  帝王狠狠閉上眼,彷彿也強忍下瘋狂肆虐的黑暗。

  他拖着莫驚春回了馬車,“走。”

  身後倒塌的通天樓並着無數救災的聲音糾纏在一處,帝王陰冷地說道:“去通知京兆府的人,徹查今夜通天樓的前因後果,寡人要的是全部,懂嗎?”

  “喏!”

  被救出來的人就這麼丟在冰天雪地裏,馬車快速地離開這片地方,只留下一柄被丟棄的利器,不過很快也被潛藏的暗衛帶走。

  昏迷不醒的席和方在後半夜才被善後的人發現,最後帶回去留春堂。

  而救了席和方的人……

  公冶啓原本不想那麼發狂,在他原本的設想中,今夜本該是柔情曖|昧的,即便夫子不答應他,兩人卻也不是不能過一個舒適的夜晚。當然,無論如何,他都是不會讓莫驚春今夜走出東府門便是。

  可是這橫生的意外卻猛地挑起了公冶啓一直安順的脾氣,他額間青筋暴起,臉色猙獰得可怕,即便是跟在他身邊再久的暗衛都不敢靠近,在馬車停在東府外後,便立刻跳到極遠的距離,貼着牆壁低頭。

  莫驚春被暴怒的帝王叼進了東府。

  公冶啓一直讓莫驚春保持着清醒。

  清醒得面對自己的荒誕,面對自己的潮涌,面對自己失控的狼狽,而後生生將這一次的痛苦瘋狂烙在莫驚春身上。

  米青都流到牀鋪縫隙裏去,連手指都在痙攣。莫驚春連聲音都再說不出來,眼淚都流乾了,渾身上下再沒剩下半點力氣。

  公冶啓之前確實很收斂,即便在過往無數次狂暴時都從未徹底發泄過。他用這一夜,向莫驚春證明究竟什麼才叫荒|淫無道,什麼才叫索求無度!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牀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愛閱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纔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着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牀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牀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鑑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實習寵獸飼養員。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爲您提供大神白孤生的莫太傅說他不答應

  御獸師?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導航

熱門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權所有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