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第六十八章
小朝會上,幾個大臣面面相覷,達成了共識。
瞧瞧,方纔那貪污案上來,正始帝分明是微蹙眉頭要發火,但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又美滋滋笑了起來,邊笑着邊吩咐斬立決。
……比之前還滲人了呢。
但不可否認,正始帝確實很高興。
帝王高興的時候,底下的人辦事就簡單多了。尤其前段時日,正始帝面上看起來沒什麼,實則便是一個即將爆發的火山,誰都不知道看似平靜的陛下什麼時候會突然平地一聲雷,讓左近的人都戰戰兢兢的。
對公冶啓而言,莫驚春答應後,他的生活一下子像是掉進了蜜罐裏。
莫驚春不再排斥帝王對他的親近,不管是求歡還是留宿,有時雖會埋怨,卻沒有從前的牴觸,有時候更是會主動靠近正始帝。
這可與從前截然不同。
莫驚春和公冶啓的變化,對於身邊伺候的人卻也足夠明顯。
劉昊在心裏阿彌陀佛了好幾聲,決定今年要讓人去寺廟多燒幾炷香,長樂宮的人甚至想偷偷地去買鞭炮。
早些時候,他們連陛下歇息時的寢宮都去不得,生怕陛下休息時,一個沒忍住將他們咔嚓了,現在卻是好多了,正始帝每日起身的時候,都是面帶笑意。
面!帶!笑!意!
正始帝確實經常笑,但是他的笑多數是冷笑,哼笑,獰笑……這種舒心愉悅的笑,讓不怎麼見過的宮人實在害怕。
劉昊在心裏罵了他們不知多少遍沒種,面上卻是笑着跟在正始帝身後,“陛下,太傅方纔離開的時候,囑咐您今日一定要見見老太醫。”
正始帝淡笑,“寡人什麼時候諱病忌醫了?”
劉昊:“太傅還說,您一直都說一半藏一半,可算不上是真話。”
正始帝揚眉,“在這等着寡人呢?”
看着像是奚落,實則那笑意壓根就沒從眼底離開。
正始帝並不討厭被莫驚春管束的感覺。
帝王去御書房的路上,正好看到一個小身影帶着幾個人匆匆從宮道盡頭離開。雖然沒有看到正面,但應該是大皇子一行人。
正始帝幽深地看着他離開的方向,劉昊小心地說道:“聽說這幾日,大皇子時常會來御花園爲太后收集露水。”
所以才經常徘徊在御花園。
不然依着大皇子的習慣,壓根不敢在正始帝經常出現的地方走動。
正始帝漫不經心地說道:“劉昊,你覺得如果將桃娘嫁給大皇子,如何呀?”
帝王的話看似隨意,卻無端讓人覺得壓抑到了極致。
劉昊的身體僵住,穩重的臉上露出一絲恐懼的表情,“……陛下,桃娘今年,應當快要八歲,是不是比大皇子要大了些?”
正始帝呵呵笑了一下,那笑意卻讓劉昊猛地打了個顫。
“女孩歲數大些,不更穩重嗎?”
劉昊:“陛下說得不錯。”
他的神色不變,彷彿剛纔一瞬的變化是錯覺,相反,他甚至笑了起來,“不過陛下,奴婢聽說,太傅家的桃娘一直很愛讀書,也喜歡機靈的物什。如今大皇子都四歲了,也該尋些師傅爲大皇子開蒙,不然要是往後大皇子不懂風花雪月,卻是太過木訥。”
正始帝:“你倒是轉得快,想着法兒給他支招。”
劉昊不由得給自己叫屈,“陛下,奴婢哪敢呀!”
劉昊說得不錯,而莫驚春也曾透露過這等想法,如果想要讓夫子真的應下這門婚事,可不能單單靠着正始帝的一意孤行,大皇子也當有些擔當。
至少,不能不學無術罷。
思及此處,正始帝隨口說道:“去信問問顧柳芳,最近一二年可有空,沒有的話,就讓他門下哪個子弟出山也成,明年就由他們來給大皇子開蒙罷。”
劉昊聽得出正始帝口裏的隨便,但這比從前的漠視要好上太多,連忙應“喏”。
只不過方纔那一瞬隱祕幽暗的恐怖,雖是散去,卻久久纏繞在劉昊的心頭,讓他平生出一種古怪的感覺。
陛下莫非,當真是想讓大皇子和桃娘……
大皇子畢竟陛下的親子,陛下難道真的會這般荒唐瘋狂嗎?
不會的,不會的!
劉昊下意識將那個大逆不道的念頭拋在腦後,卻莫名流了一身冷汗。
…
這些時日,莫飛河和莫廣生常常被正始帝叫去宮中,再加上其他武將,頓時讓朝廷上下有了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莫驚春回到家中,發掘他們兩人還未回來,卻也是正常。
昨日朝會,莫驚春還留意到吏部尚書王振明的神色,他似乎過於在意許伯衡的反應,不知是他們兩人在私下是不是有了什麼矛盾。
不過王振明害怕也是應當的。
莫驚春跨過垂花門,徑直朝着內院步去。
他快到時候了。
這般想着,莫驚春剛踏上游廊,桃孃的身影便出現在盡頭,身後帶着一個嬤嬤和兩個侍女,正小步小步地走來,看到莫驚春,臉上便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阿耶!”只她雖然高興地叫了一聲,卻沒再跟從前那樣撲過來,而是走到他身旁後,再依戀地攥住他的袖口。
女夫子來了後,倒是將桃孃的一些壞習慣改過來了。
不過莫家並不希望拘束女兒家的性情,所以只從禮儀入手,其他太過嚴苛的都是一概不理。家中也沒拘着桃娘,還是照舊讓她跟莫沅澤一起跟着西席讀書。
不過近些時候,莫沅澤在西席那裏的時間越來越少。
莫廣生經常帶他去京郊大營,如今那裏的將士多是認識了莫家這小郎君。小小年紀就跟着將士一起操|練,雖然強度還未到他們的一半,卻已經足夠讓人刮目相看,在心裏覺得莫家後繼有人。
莫驚春牽着桃娘往裏頭走,低聲問着她關於學業上的事,再笑着說道:“方纔去西街的時候,看到一樣有趣的東西,便買來給你頑。”那是魯班鎖。
桃娘高興地抱着幾個小物件,快活地擺弄起來。
桃娘偏愛這些有趣的小東西,之前的那幾個已經被她頑得熟爛,莫驚春這一次便特特去挑了些有趣的,再買了回來。
桃娘現在歲數還小,只除了幾次跟着長輩外出,每年出門的次數倒是沒多少。
莫驚春記下這事,倒是想着等有空再帶她出去。
門外,有稍顯沉重的腳步聲傳來,莫廣生和莫飛河他們也都回來了。
莫驚春看着他們兩人臉上沉默的神色,拍了拍桃孃的肩膀,帶着他們兩人去了外書房。三個人在屋內落座後,莫驚春將涼茶推到額頭薄汗的莫廣生身旁,“這是怎麼了?氣成這樣?”
莫飛河看着兩個兒子,呵呵笑道:“他可不是氣的。”
莫廣生硬邦邦地說道:“我就是氣的!”
他拎着茶壺灌了自己幾口,這才嘆了口氣,英俊的臉上皺成一團,而後整個人都半蹲在椅子上,那模樣像是探子在野外戒備蹲點的模樣,兩手搭在膝蓋上。
莫驚春揚眉,在對面坐下來,正在莫飛河的右手邊。
“讓我猜猜,陛下最近是找你們說宗室異動的消息?”
事實上,最近朝堂的佈防調動可不在少數。
莫廣生輕巧地從椅子上跳下來,看着莫驚春的眼神有些奇怪,他摸了摸下巴,然後大拇指和食指一同抵住,“你是不是知道點我們不知道的內幕?”他的手衝着莫飛河晃了晃,以示自己和父親纔是一夥的。
莫驚春:“清河王世子死了。”
他淡淡地說道。
莫飛河臉上的微笑斂去,和莫廣生對視一眼,再一起看向莫驚春。
異動的地方確實是在清河。
莫飛河一旦嚴肅起來,身上那不自覺沉浸多年戰場的肅殺便讓室內都極冷。
“清河王就一個兒子,以他現在的年紀,想要再生一個,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他的心思,朝廷內外,要說不知道的……怕也沒幾個。”莫驚春慢慢說道,像是沒看到父兄兩人的視線。
莫廣生:“他那心思路人皆知,但是又如何?眼下可是快過冬,他要是在這時候起兵,出亂子的可是他們自個兒。”
莫飛河緩緩說道:“但要是他們另有心思,那也未必。秋日剛過去,正是膘肥馬壯的時候,他們還有足夠的糧草,尚未將這些都運往朝廷。只要他們私下截留,未來半年的糧草,怕是不必擔憂了。”
莫廣生嘆了口氣,“這也確實是個麻煩。且清河那地頭都會抽調壯丁去軍營,這些年下來,就是再不熟練,也都有了基礎。”
這可比新兵好多了。
只要清河王一聲令下,說是舉民皆兵,也不爲過。
莫驚春:“這倒是不必擔憂,就算他們都能爲兵,但也不是一時之計,最要緊的,還是查清楚是清河王一人之舉,還是有別的宗室也參與其中。”
莫廣生若有所思地看着莫驚春,“你還沒說,你爲何會知道清河王世子已死的消息?”
這事連他們都不知道,只是在最近御書房議事的時候,從正始帝和許首輔的姿態中,他們才隱隱猜出來清河出事的消息,卻還未有準確的說法。
可在莫驚春這裏,卻彷彿是篤定的事實。
莫驚春嘆息着說道:“之前遇險,陛下已經在朝堂上公開了自己的病情,再加上黃德的證詞,其實已經足夠證明此事和清河王有關係。至於證據……陛下若是猜定一人有罪,還需要證據嗎?”
莫驚春的話顯得冷漠,卻是事實。
莫廣生微皺眉頭,劍眉擠在一起,扭出個小山的模樣。
“難道陛下……”
莫驚春頷首,平靜地說道:“清河王既然要當街殺我以害陛下,陛下自然震怒,便派人強殺了清河王世子。”
莫家父兄都被莫驚春的話震懾到,片刻後,莫飛河卻是點了點頭,蒼老的聲音透着幾分贊同,“打蛇打七寸,多餘的慈悲無用。”
莫廣生惦記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他忍不住說道:“所以陛下現在,還需要你放血入藥嗎?”
莫驚春抿脣,“只是偶爾,次數並不多。”
相較於談起他和陛下的關係,莫驚春更願意用這樣僞裝的假象來應付。
不過這也導致了莫廣生時常莫名的憂心忡忡,生怕正始帝是因爲這原因纔會將莫驚春綁在他身側。不過莫驚春在知道後,只是摸了摸兄長的腦袋,溫柔勸他不擅長的話就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莫飛河雖然關切莫驚春的身體,但也不覺得以血入藥有什麼問題。
莫家能走到今日,確有前後兩任皇帝的重視,再加上自身的拼搏努力,在未傷及莫家人時,莫家便是最忠君的那一小撮人。
在外書房的商議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莫家父子三人互相補充了一下彼此的消息,旋即便有了準備,若是清河王耐不住性子,怕是在最近便有消息。
這個年未必好過。
可提前知道防備,和爆發時再捱打,卻是截然不同。
半月後,朝廷再收捷報,百越國土近半被攻下,如今只剩下殘餘百越皇室後人在苦苦抵抗,說不得來年,便有大將凱旋而歸。
這無疑是好事一樁。
但還不到三日,清河王和廣平王一齊舉兵謀反,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接連攻下附近三座城池,朝廷震怒,點將派兵的速度迅猛如雷,戶部和兵部像是從一開始就做足了準備一般,短短時日就已經籌備完成。
這一回,由莫廣生親自領兵。
宗親反叛,將士出征。
這本該是理所應當之事,可是在外卻流傳着關於清河王的傳聞,據說是世子之死與正始帝有關,老王爺唯一親子去世,這纔會在悲痛之下起兵,抵抗王軍,勢必要和朝廷反抗到底。
這樣的傳聞喧囂至上,一時間在潁川,河陽,扶風,汴東等地廣爲流傳。
那些地方都是世家門閥所在之處,讀書氣氛異常濃郁,而學堂生徒聽聞這些,也不忌憚在街頭巷尾提起朝事,更有的在大力抨擊懷疑此舉是不是清河王放出來的疑陣,也有的開始在思忖其中正始帝動手的可能。
但這其中最讓人喫驚的,其實是廣平王。
畢竟廣平王真的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人物,儒雅異常,怎麼會突然跟着清河王一起起兵呢?
就在朝廷都矚目這場戰役的時候,初雪到了。
就在這一日,大理寺審判竇家竇何唯殺害族內嬸孃,以及謀害親子,謀奪竇原家財等事,被判刑了。
這事一出,整個京城都立刻將視線放在此事上。
即便世家的壓力再重,薛青也沒有變更過主意。
竇何唯被判刑,席和方身上的傷勢也纔剛剛養好。
這世道,就算是子告父是有緣由的,都需要罰杖三十,能熬下來,纔能有訴說禍事的可能。這是從前的律法要求,即便是薛青,也只能默許。席和方是生生熬下來,方纔能成爲證人和原告。
可惜的是他親母一事,實在時間太久,除了他的證詞和仵作屍檢的結果外,並沒有其他的物證,無法肯定是竇何唯動手。畢竟雖然是死者說的話,卻也有可能是在情急之下說出來的誣告,最終還是不能爲證。
但他作爲竇原一案的人證,卻是切切實實將竇何唯送進去了。
等他恢復的那天,莫驚春抵|達的時候,竇原正好也在。這倆兄弟都是難兄難弟,如今站在一處,模樣倒是有些相近。
莫驚春:“等你身體恢復後,翰林院那邊還是照常上課。”他看着席和方說道,而後纔看向竇原。
“你打算回竇家嗎?”
竇原沉着臉色搖了搖頭。
經此一事,竇家醜事被揭露出來,扶風竇氏上下恨席和方和竇原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歡迎他們回去?
尤其是竇原。
是他揭開了這一切。
竇原嘆了口氣,“若我回去,怕是竇家要捉我去執行家法,而後再將我逐出族譜,剝奪祖產罷。”這些都是必經之事。
莫驚春笑着說道:“也不是非得要回去,在這京中住下,等來年科舉下場考試,也未必不行。”
竇原還未說話,席和方的眼睛就亮起來,“宗正卿說得不錯,子川兄,您的學識遠勝於我,下場考試即便一場不中,再等三年也不算爲難。”
竇原只是沒參加過春闈,但是從前的考試卻也不是沒試過,還是有功名在身的。
竇原笑了起來,“怎我還沒考試,你便先將我貶了一頓?”
席和方嘿嘿笑道:“那可沒有。”
見竇原的態度軟化,不想之前那麼陰鬱,莫驚春這才告辭出來,門外馬車上,墨痕和衛壹正在等着他。
等莫驚春進了馬車,衛壹才湊過來說道:“郎君,竇何唯自|殺了。”
莫驚春微頓,蹙眉說道:“……這時候纔有這所謂烈性,又有何用?”
薛青怕是要氣死。
果然,翌日薛青便上奏,訓斥刑部侍郎恆廣私自和囚犯見面,留下尖銳物品,以助犯人竇何唯自|殺。
恆廣面無表情地說道:“大理寺卿若是沒有證據,怎能說是我留下的?”
薛青臉色鐵青,望着恆廣的眼神幽深,“您說得不錯,雖然竇何唯是在您見過他之後,才突然從沒有任何尖銳物品的囚牢內突然找到一把匕首突然自|殺,所以臣乃是爲了預防以後再次出現這樣‘突然’的事情,方纔有此請求。”
接連的幾個突然,卻是陰陽怪氣得很。
正始帝漫不經心地說道:“日後除了主管的,其他人就勿要探訪。人既死了便死了,往後,寡人不想再聽到這樣的事。”
帝王的態度雖然平靜,卻無人不敢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餘下的便是關於清河叛軍的事務。
朝廷每隔數日都會接到前線的消息,只是出乎衆人預料的是,莫廣生帶去的隊伍並不能一舉將人殲滅,反而看起來鬥得旗鼓相當,有來有回。
這讓朝臣不由得懷疑清河叛軍中是不是有能人異士?
倒是沒人懷疑莫廣生的能耐。
莫驚春只覺得這裏頭似乎有些不對,但一時間卻捕捉不到,便暫時按下。那頭,在罷朝後,劉昊並未立刻離開,而是沿着臺階下來,步到莫驚春身前,欠身說道:“宗正卿,陛下有請。”
莫驚春略略欠身回禮,便跟着劉昊一起離開。
林御史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莫驚春離開的背影,和恆廣走到一處。
林御史:“你太過急躁了些。”
他是昨天才剛剛被陛下想起來,重新開釋回到朝上,便在這日聽到恆廣做下的事情。其實這事也正常,世家間總有些彼此心知肚明的暗示。
如果不是薛青看得嚴,其實竇何唯早就在判定出現前就會死。
恆廣冷冷地說道:“若是等他們轉移,那就真的是任由他坐牢去了。陛下也真是任由着薛青在做事,生生駁斥了世家的顏面。”
哪個世家門閥裏沒點腌臢事,多數都是族規處理,誰成想會鬧到朝中來?
那個叫竇原和席和方的小子……
林御史慢悠悠地說道:“如果沒有陛下示意,你覺得薛青會這麼大膽?怕是真正想要抹掉世家顏面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咱們的天子。”:筆瞇樓
恆廣對林御史也沒什麼好印象,恆氏在京城出事,林家是第一個發現的人,結果前段時日,卻又偏偏暴露出清河王有意圖和潁川林氏聯姻。
如果沒有潁川林氏的默許,怎麼會有這樣的傳聞爆出來?
儘管之後便銷聲匿跡,可這在恆廣心裏就是一根刺!
林御史看得出來恆廣的心事,無奈地說道:“那都是本家的人在發癲,本官已經派人回去訓斥了一頓。不過,從那日清河王向本家提出來的條件,倒是能看得出這位王爺怕是對……”他的手指向上豎起,“蓄謀已久啊。”
恆廣嗤笑了一聲,大步朝前,“若非出了這事,怕是林氏都要和清河王搭上了吧!林御史還是快快留步,莫要與我一起走。”
他年紀可比林御史年輕得多,走的腳程也快,一下子就將林御史甩在身後。
林御史的臉色難看,不過等到了他出了宮門,卻又是平常的模樣。恆廣發脾氣是在他預料中的事情,早在最開始和清河王接觸的時候,林御史就猜到有可能會這般。只不過恆廣從前一直忍着,藉着此事爆發罷了。
而林氏之所以會蠢蠢欲動,也確實和清河王拿出來的誠意有關。
說白了世家裏頭也不都是一心的,一整個大家族裏都會有離心的,更別說那麼多個世家,自然人與人不同。相較於那些矜持孤傲的門閥,林氏其實較爲左右逢源,不然林御史爲何能做到如今這個位置,他們家族內出仕的人算是世家裏較多的,只是相較於忠君,他們更忠於林氏。
想當初,林御史和王振明看起來是政敵,其實私底下,彼此間也有默契在。
面上看着是敵人,可私底下錢財來往,就未必會是敵人。
林氏藉着許尚德在蘇杭數年,可是掙下不少橫財。在許尚德死亡後,林御史便看出來王振明那傢伙已經尋摸到了自己的退路。
只是從最近朝堂上的局勢來看,王振明這退路未必是好。
他不緊不慢走了出去,到御史臺的時候,已經有家中小廝在等着他。
林御史處理完今日的事情,方纔將那等了兩個時辰的小廝叫了過來,“何事?”
那小廝欠身,將手裏的東西遞給林御史。
林御史拿在手中看了幾眼,盯着上頭一個名字若有所思,“墨痕……?”
…
莫驚春莫名哆嗦了一下,像是背後發寒。
身處在長樂宮的他,眼下正在陪正始帝下棋。
照着剛纔的戰績,正是一勝兩負。
公冶啓:“夫子不夠認真。”
莫驚春:“雖然最近沒什麼大事,卻也不是陛下拖着我不讓出去的理由。”
話罷,他毫不留情地堵死了陛下的去路。
公冶啓委屈:“夫子每日都要去宗正寺坐,卻是不肯來宮內一趟。不如讓宗正卿在宮內辦事得了,尤其這本來就是與宗親相關,在宮內也異常得當。”
莫驚春面無表情地說道:“除了賢英殿的內閣外,目前並無任何大臣是在宮內上值的。”他這話說得絕對了些,但是抗拒之意流露於表。
公冶啓拄着下顎,看着莫驚春絕地翻盤的棋面,嘆息着說道:“那寡人可真是倒黴,明明都兩情相悅,想找個時間聚一聚都是難事。”
莫驚春:“……”
他實在是適應不了陛下這麼坦蕩的模樣。
莫驚春捏了捏鼻根,無奈地說道:“如今臣不正是在陪着您?”
公冶啓試圖殺個出路,將棋子落在另一邊,“下棋?”
“下棋。”
莫驚春篤定地說道。
公冶啓垮着臉,“下棋有什麼好陪的?”
莫驚春將公冶啓殺了個片甲不留。
等到勝敗塵埃落定後,莫驚春露出個矜持的微笑,“下棋還是挺好陪的。”這可比其他的事情簡單多了,就是需要動腦。
公冶啓一邊下棋一邊撩撥得三心二意,將棋子往棋盤一丟,整個人將桌子推到一邊去,從軟塌撲了過去,將莫驚春壓下了身下,狠狠地咬了他幾口,“你便是故意的。”
莫驚春挑眉,好笑地說道:“臣到底怎麼了?”這幾日,陛下偶爾會給他這種奇奇怪怪的感覺,卻又摸不清道不明是什麼意思,這才叫人爲難。
他的面色微紅,正是爲着方纔公冶啓的癡纏。
只是莫驚春再羞赧,卻也是沒有後退,而是坐在那裏淡笑着看向陛下。
他心裏卻是嘆了口氣,儘管他們如從前那樣相處,可是莫驚春也能感覺到陛下那溫和表面下的索求無度,有時候他一轉身,都能感覺到有灼熱的目光黏在他的背後,專注得像是要燃燒起來。
仿若要將莫驚春生生囚住,再不能輕易逃了去。
莫驚春着實不理解公冶啓這等霸道的念想,倒是也不得不習慣下來。
公冶啓在莫驚春的懷裏蹭了蹭,這才慢吞吞地爬起來,坐在軟塌邊說道,“夫子的生辰快到了吧?”
他說話的速度不緊不慢,卻是舔了舔脣。
夫子身上的氣息只有在他動|情時纔會異常濃郁,不然就算是現在再是親近,也只得若有若無的淡香,讓人垂涎卻是挖掘不得。
公冶啓蠢蠢欲動,可前幾日莫驚春剛剛發過脾氣。
然,這怎怪得了公冶啓呢?
誰讓莫驚春身上的暖醺淡香如此撩人,公冶啓每每捕捉時,都幾欲沉迷,巴不得將那皮肉骨髓都一口吞下。
卻是捨不得,只能叼住一塊皮肉死死研磨,讓其又腫又紅,全然翹起。
還問夫子,怎麼還不出水呢?
莫驚春本就又痛又爽,恨不得陛下再不動胸|前那地方,豈料這人還得寸進尺,惱得他三日不肯入宮來,如今卻是不敢放縱太過。
聽着陛下的話,莫驚春猛地愣住,想了想,這纔想起來確實是快到了。
莫驚春自己是不過生辰的,就算是在家中,他也是從來都不過。
當初孃親在生下他後,身體便逐漸孱弱,儘管年幼時,孃親曾安慰他是她自己的緣故,可莫驚春到底是介意的,久而久之,他只有在每年那一日清晨起來喫到白煮雞蛋,這才記得那是他的生辰。
早幾年,公冶啓從未提過此事。
莫驚春淡笑着說道:“陛下是讓衛壹去查的?”
公冶啓用那張俊美漂亮的臉蛋只看着莫驚春,笑得異常美麗,“七年前就知道了。”七年前,那就是莫驚春成爲太子太傅的時候。
倒是早早就被翻了個底朝天。
莫驚春習以爲常,淡定地說道:“臣並不過生辰。”
公冶啓摩挲着腰間的玉佩,起身在殿內慢吞吞踱步,“十一月初八,倒是個好日子。”他立在那裏,回眸看向莫驚春,淡淡笑了起來。
眼底黑沉的欲|望翻涌,偏執又瘋狂,“是夫子出現的日子。”莫驚春微怔,再要勸說的話終究是堵在喉嚨,沒再說出來。
等莫驚春出宮後,他微微蹙眉。
十一月初八確是他生辰沒錯,但是多年來,莫驚春早就習慣獨自度過,如今再來陛下……
那一刻帝王流露出來的肆意扭曲,讓莫驚春意識到從前陛下並非是不打算爲他過,而是因爲他的排斥,而裝作不知。
……如此,便是滿足一二,倒也罷了。
莫驚春垂眸,看着腳底下自己的影子,不知爲何輕輕嘆了口氣。
這種詭異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像是欣喜,卻又焦躁。
莫驚春直到回到宗正寺後,纔將這些都拋開,認真處理事務。
如今相較於最初開始上任的他,莫驚春可熟練得很,只在看到虛懷王的奏章時哭笑不得,這位王爺可真是有精力,怎麼居然又生了個新生兒。
這已經是虛懷王不知道第多少位子嗣了。
莫驚春將這件事放在一邊,然後揹着手來回踱步,像是在思考。
有哪裏不對勁。
他直到此刻,纔將今晨的異常抽絲剝繭,認真排查。
他相信莫廣生如果真的下定決心,是不會和清河王拖延至今,爲何兄長表現出來的姿態卻是互相焦灼呢?
莫驚春閉眼,開始回想清河附近的地貌。
清河富裕,環繞在清河最近的幾處地方同樣是風調雨順的地方,有廣平王,虛懷王,還有幾個世家門閥所在,故戰亂起,最先受到影響的不只是當地的百姓,還有附近封土的王爺,以及世家……
莫驚春微蹙眉頭,世家?
他彷彿一瞬間捕捉到了什麼靈感,卻被門外猛地一聲叫喊驚得跑走了。
莫驚春頭疼地揉了揉額角,看向傳話的小吏。
那小吏站在門外欠身說道:“宗正卿,秦王殿下已經到門外。”
秦王?
他又來做什麼?
除了上次處理康王的後事接觸過一兩回後,莫驚春可再未跟他接觸過。
等秦王被人擡着輪椅進來後,莫驚春倒還保持着那溫和的態度。那老王爺卻是呵呵笑着,擺手讓伺候的人退了出去,方纔平靜地說道:“宗正卿,本王今日登門,是有一事相求。”
莫驚春微訝,萬萬想不到這一回秦王登門,卻是這樣的低姿態。
說是低姿態,是因爲他明顯能感覺出這一回秦王到來,和上一回的氣勢有所不同。那種看似溫和實則高高在上的俯視感消失了,反而變得平常自如起來。
莫驚春微蹙眉頭,淡淡說道:“王爺不妨直說。”
秦王:“本王想麻煩宗正卿,幫本王送一封信。”
這封信從秦王的袖子取出來的時候,莫驚春便知道是要交給誰的。
——清河王。
秦王的年紀比清河王要大十幾歲,他們之間還差了輩分。
秦王和康王是一輩的。
而秦王來找莫驚春,卻也算不上奇特,頂多是另闢蹊徑。
在還未爆發戰役前,秦王自然有一百種辦法能夠將消息傳遞出去,但如今藉由莫驚春和莫廣生的關係,將書信僞造成家書送到前線,也未嘗不是一個辦法。
雖然時間久了點,但更爲安全。
莫驚春:“王爺,您這信是要送給清河王的,可如今清河王起兵謀反,說不得等信到的時候,叛亂都結束了。”
秦王意有所指地說道:“叛亂不會這麼快平息的。”
莫驚春斂眉。聽出秦王話中有話,只他神色毫無變化,不知是他沒聽出來,還是壓根沒打算聽懂。
秦王:“書信的內容,宗正卿也自可查看,只要能夠讓莫大將軍能及時送至清河王的手中,或許能夠平息清河王此次的行爲。”
秦王將手中的信封遞了遞,像是示意莫驚春可以拆開來。
隱藏着極大祕密的東西就在莫驚春的眼前搖晃,可他的臉色卻逐漸變得堅毅,搖頭說道:“抱歉王爺,這個忙,臣無法幫。”
那日,秦王見莫驚春態度堅決,便也只是惋惜地嘆了口氣,沒有強求。
可莫驚春在秦王離開後,那種詭異的感覺更盤踞在心頭。
莫驚春微眯着眼,驀然看向皇宮的位置。
最近除了被莫驚春問話外基本毫無存在感的精怪突然滴滴起來。
【任務十:保護大皇子】
莫驚春的眉頭幾乎挑高起來,“這任務是怎麼回事?”
【字面意思】
莫驚春蹙眉思考了片刻,“大皇子常年在宮中,基本沒有出事可能。”
【基本】
“這個任務對陛下的重要性在何處?”倒不是莫驚春不想保護大皇子,那孩子畢竟才四歲,要是出事了,莫驚春卻是過意不去。
可是正始帝會在意?
那可真是笑話。
【如今公冶啓已經鋪墊好未來的道路,如無意外,應當能順利進行。可倘若大皇子暴斃身亡,公冶啓便有可能會跟朝臣發生劇烈衝突】
莫驚春默,如今朝臣對陛下空虛的後宮保持沉默,確實是因爲大皇子。
如果大皇子出事,那即便是安穩的許伯衡,都肯定會加入勸說行列,屆時……
莫驚春想起正始帝對女色子嗣的排斥,不由得緊蹙眉頭。
“在你說的那段歷史裏,他最終怎麼解決繼承人的問題?”莫驚春突然問道。
【朝臣多次勸諫,與公冶啓產生衝突,以數十名朝臣的死落幕】
【最終公冶啓在宗室裏挑出來七名皇子,全部過繼到名下,任由他們廝殺敵對,直到最後一人活下來,最終成爲儲君】
莫驚春聽完這話,止不住從骨髓裏冒出來的寒意。
此舉過於暴烈,實在殘忍。
坐於皇位的暴君,如同戲耍一般,將人命玩弄在鼓掌。
即便是儲君,也沒什麼不同。
莫驚春揉了揉眉心,清楚知道如果大皇子在宮內,便不會出事。畢竟整個後宮已經被篩查得沒有漏洞,如果這樣還能出事,即便給莫驚春開了天眼,那也絕無可能查出來。
但如果不在宮內……
他微蹙眉頭,大皇子又是怎麼出宮呢?
此事不急在一時,只要大皇子不打算出宮,那暫時便無憂愁之事。
莫驚春將此事記下,又讓精怪說了下他上一個懲罰的倒計時。
【9/10】
這期間,公冶啓又用過幾次,只有兩次被莫驚春識破說了出來,最終只剩下一次。
而最近因着兩人感情升溫濃郁,陛下似乎忘卻了這個能耐,反倒是一直空置着。
而莫驚春也覺不出公冶啓使用的痕跡,便只能一直看着最後的倒數頭疼。這時候他反倒是希望公冶啓能用完,說不得他就猜出來最後一回了。
今日莫驚春下值的時候,正是墨痕駕車,只見他雙目紅腫,眼角發紅。
莫驚春看着他實在好笑,無奈說道:“你這是怎麼回事?眼睛進了沙子?”
墨痕甕聲說道:“對對對。”
衛壹在馬車背後大笑着說道:“纔不是,他是……”
衛壹的話還沒說完,墨痕就大聲叫起來。
“我想娶媳婦都不成?!”
莫驚春和衛壹都同時噎住,衛壹從後頭翻進來,坐在車箱邊上護着,“你要娶妻了?”
莫驚春想起來墨痕家裏確實有過一個童養媳,好像是幾年前出事走失的一個小姑娘,被他們家裏心善養着後,久而久之都有了感情。
這件事已經在徐素梅面前報過,等他們歲數到了就完婚。
莫驚春:“若是要結婚,可得挑個黃道吉日,到時我給你備份禮。”
衛壹也說:“是啊,不僅是郎君,院裏的人都會給你送禮。你怎麼不早些說,方纔在屋裏頭就可以跟他們幾個順帶說一下。”
墨痕本來沒想這麼快說的,但是衛壹那個大嘴巴急得他不得不在這時候說出來,但是兩人這麼一說,他的臉色蹭地就變紅。
若非外頭冷風依舊,墨痕都要炸了。
他耳根通紅,羞怯地說道:“還未到時間,應當是在年底,到時候順帶當過年了。”
莫驚春笑着說道:“那可不成,你是我院子裏第一個成婚的,總該熱鬧些。婚禮是婚禮,過年是過年,也要給你的娘子做臉的。”
他想了想,“我記得長善坊有一處小院,尋常都沒用到。將那裏掇拾起來,讓她從那裏還出嫁吧,以後那處地方就給你們婚後住。”
墨痕愣住,抓着繮繩的動作都險些歪出去,“郎君,這可萬萬……”
“我給出去的東西,難不成還會要回來?”莫驚春不疾不徐地說道,“地契就等結婚時再給,此事就這麼定了。”
衛壹笑嘻嘻地在邊上勸。
他是清楚的,之前遇事的時候,他和墨痕拼死相救,郎君是個不多話的卻都看在眼底,是絕對不會虧待他們。
像他這種淨了身的,在宮內拼到最後未必有個好活路,如當初夏澤自請去守皇陵已經是好下場,而衛壹出宮跟在莫驚春身旁,雖然偶有驚險,這日子過得可比在皇宮裏安逸多了,反倒活了個人樣。
等他們回到了家裏,墨痕和衛壹在閽室目送着莫驚春離開,墨痕這才恨恨瞪了眼衛壹,“你這是作甚?方纔是不是想將我哭的緣由告訴郎君?”
這個大嘴巴!
衛壹笑得前俯後仰,趴在車轅上狂笑。
這確實也賴不得他。
對於莫驚春和公冶啓兩人情投意合,長樂宮是高興了,可墨痕卻是不高興的,他今日可謂是狠狠“哭”了一場。
白日裏,衛壹聽着他的乾嚎,簡直是哭笑不得:“你這是作甚,這可是好事。”
眼見着要到冬日,衛壹穿着件厚棉襖,相比之下,墨痕穿得還算單薄,就是擤鼻涕的樣子太好笑了,屋內好幾個下人忍不住在笑,聽得墨痕更氣了。
灑掃的張力笑着說道:“墨管事,可不是我們願意的,實在是您這哭的模樣,太好笑了。”秀華更是躲在好姐妹的身後笑得前俯後仰,整個人捂着小|腹直跺腳。
誰讓墨痕這哭泣的樣子還特別緻,就乾嚎。
光打雷不下雨,讓人要同情也是難。
墨痕凍得直擦鼻子,嘟嘟囔囔地說道:“都是一羣沒良心的,等下個月我就將你們的月俸全部扣光!”
衛壹也蹲了下來,跟墨痕立在一處,無奈地說道:“你說你見天操心那些幹嘛?主子的心思,主子們自己知道就好,至於嗎你?”
墨痕嘆了口氣,將帕子揣回兜裏,“你不懂,如果兩人還沒情投意合,外室,始終是外室。
“可要是情投意合了,那就不是外室,是夫人了,夫人你懂嗎?”
他的眼淚這會是真的流下來了。
墨痕不想要那麼強硬恐怖的夫人哇嗚嗚嗚!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牀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愛閱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纔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着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牀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牀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鑑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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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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