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第八十六章

作者:白孤生
“放我,下來。”

  張千釗上馬車的時候,差點被袁鶴鳴粗暴的動作頂得要吐出來。

  硬生生給顛醒了。

  張千釗掙扎着爬了上去,捂着嘴躺平在車廂內,半晌,在袁鶴鳴爬上來的時候,又縮着腿給他讓道。

  他閉着眼沉默了一回,然後一把抓住袁鶴鳴,“你作甚?”

  袁鶴鳴保持着被他捉住的這個動作僵持了一會,抹了把臉,又坐了下來,幽幽地說道:“若我棒打鴛鴦,會不會被鴛鴦給弄死?”

  張千釗哼笑了聲,“你想着給誰棒打鴛鴦呢?說不得鴛鴦你儂我儂,壓根顧不上你。”

  袁鶴鳴咬牙說道:“但是……”

  “別想了。”張千釗閉着眼,吐出來濃烈的酒氣,“彼之蜜糖,己之砒|霜,誰也說不清。”

  袁鶴鳴知道張千釗壓根沒醒。

  他喫醉後就這德性,還會絮絮叨叨說一些很能教育人的話,可是第二日起來,他自己一點都不記得。

  袁鶴鳴躊躇片刻,最終還是盤膝坐下,挑開車簾看着外面。

  馬車動了,正往外走。

  袁鶴鳴嘆息了一聲,無奈地說道:“我只是……有時候覺得,太危險。”即便他現在在做的這些,也是傷天害理的事情。

  但是袁鶴鳴並不以爲然。

  不是他做,也會有別人來做。

  袁鶴鳴並不是無法替代的。

  只是他合適一些,有些人更加不合適罷了。

  然莫驚春……卻是無可替代。

  他坐在馬車上,看着不斷掠過的景色,臉色有些難看。

  也不知道,如今莫驚春是如何了。

  ……如今,莫驚春確實有些難堪。

  他在屋內蹉跎的時間太久,萬萬沒想到已經到了午夜,他原本是打算早早離開,至少也要踩着時間線,卻是沒料到,他急匆匆想要跑走的時候,卻是正正好。連話都還沒說出來便整個軟倒在地上,嗚|咽的痛苦灼|燒着他,讓他整個人狼狽不堪,險些要在地上打滾。

  ……那實在是,太痛苦,太詭異,無比詭譎的觸|感。

  分明知道那個人是公冶啓,可卻像是有無數雙手束|縛着他,一瞬間迸發的所有極致燃燒着莫驚春的理智,讓他即便用手指堵住嘴巴,卻還是嗚|咽出聲,險些要哭出來。

  他聽到了腳步聲。

  步步輕緩,就像是潛伏的野獸,正在捕食獵物。

  莫驚春毛骨悚然。

  他就是那隻即將被捕食的兔子。

  身前,身後,身下,還有……無序錯亂的快|樂沖刷着他的身體,險些將莫驚春徹底剝|離開來,讓他坦|露在帝王熾|熱的目光下。

  “不。”

  莫驚春急促地說道,整個人已經被公冶啓抱了起來。

  還未等他反應,外衫就已經丟在他的身上,將莫驚春給包裹起來,然後趁着夜色,公冶啓踩着窗臺,輕飄飄地跳了下去。

  莫驚春在痛苦的快樂中捉住公冶啓的衣裳,下意識地說道:“……還沒結賬。”

  公冶啓氣笑了,堂而皇之地抱着莫驚春入了莫家的馬車,對着衛壹冷冷地說道:“去東府。”

  衛壹僵硬地抓住繮繩,又捉住馬鞭。

  在吩咐了人後,公冶啓這才低頭看着莫驚春,兇巴巴地說道:“夫子倒是隻會記住這些……爲了了這古怪,竟是躲了寡人這些天?”

  懷抱裏的軀體不斷顫|抖,嗚|咽聲一陣陣,像是已經說不出話來。

  可是公冶啓卻不在乎,他撫着莫驚春已經密佈汗漬的額頭,輕聲笑了起來,“會有人善後的,但是夫子,你與寡人的問題,倒是還得再留下來說一說……”莫驚春幾乎已經聽不了公冶啓的話,只是捉着他的衣襟,溫熱的淚水已經侵入了帝王的衣裳,他真的很想大哭一通。

  難受,羞恥,無序,像是被無形的……捕捉,即便知道那是陛下之前的觸|感,可是莫驚春的腰|身還是下意識地躲閃,似乎是要躲避之前那狠厲的動作。原本沒有感覺的時候,不管陛下在如何動作,莫驚春都是毫無感覺的,可是眼下一瞬間涌起來的觸|感卻幾乎要逼瘋了他!

  公冶啓的眼神越發詭譎,凝望着莫驚春的模樣,就像是在衡量着該如何喫下這塊肥肉來。

  最起碼,現在的帝王還是這麼想的。

  但是半個時辰後,東府。

  莫驚春已經疲倦睡去,而公冶啓看着他的睡顏沉默。

  這種,一人爽了,另一人要延遲到明日半夜纔會有感覺的……算是什麼?

  萎了,又沒萎。

  公冶啓憂愁地摸了摸莫驚春的腰,被半睡半醒的夫子拍了一下,然後一邊委屈着一邊半是不耐煩地一腦袋扎進他的懷裏,抱着他不給動。

  他太累了,那迸發的狂熱,幾乎燒燬了他所有的防線。

  公冶啓蠢蠢欲動的心也被拍下,不情不願地抱着莫驚春睡着了。

  翌日,莫驚春的朝服,還是衛壹偷偷回去帶來的。

  他頭疼地坐在宗正寺內,卻是面無表情。

  儘管半夜的極致幾乎沖垮了莫驚春,但是陛下後來的動作……其實對莫驚春也是無感的,也便是,今晚,還要再面對那樣的痛苦。:筆瞇樓

  是的,在莫驚春看來,那確實算得上痛苦。

  完全失控,無法把握住自身,像是一艘被浪潮拍打的小船。

  “宗正卿……”

  莫驚春回過神來,聽着外面小吏的通傳,這才後知後覺,是袁鶴鳴來了。

  “請他進來吧。”

  袁鶴鳴穿着官袍步入屋內,上下打量了一下莫驚春,笑着說道:“我可是有要事要過來。”

  作甚是這般無奈的表情?

  莫驚春便笑,“你這是多怕我說話?”

  袁鶴鳴:“你平時訓我還少嗎?我這次來,是有一樁事,昨夜想與你說,卻是沒有說清楚。”如果不是陛下突然出現,這合該是袁鶴鳴早早就要說的話。

  莫驚春讓人上茶,好奇地說道:“何事?”

  他難得看到袁鶴鳴這麼正經的樣子。

  袁鶴鳴坐了下來,吃了一口暖茶,這纔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可記得前些日子出京的木淮郡主?”

  莫驚春頷首:“虛懷封地受襲,她負命回去,不一定是壞事。”

  有了朝廷兵馬在前,清河勢力已經被沉重打擊,如今木淮便是回去,也算不得危險。而且有了虛懷王的事情在前,木淮郡主回去纔有活路,不然在京城……

  袁鶴鳴:“話是這麼說,不過孔秀出事的時候,她是第一個找上京兆府的,甚至比宮裏的速度還快了一些,你可知道爲何?”

  莫驚春挑眉:“此話何解?”

  袁鶴鳴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早就被她盯上了,這京內權貴,哪個沒聽說過虛懷王的名頭,有誰想要那樣荒唐的孃家?這合適年齡的郎君都紛紛爲了躲避虛懷王的招婿匆匆訂婚,偏生這木淮郡主卻是另闢蹊徑。

  “既然合適年齡的郎君找不得,那年長一些的,未嘗不可。”

  早在孔秀那樣意外的偶遇前,木淮就一直在謀劃一場和莫驚春有關的“偶遇”,只是沒想到還未成形,就撞上西街的事情,徹底化爲幻影。

  莫驚春沉默了一瞬,淡淡說道:“此事已經過去,何必再提?”

  袁鶴鳴:“我這不是來特地來囑咐你一聲,免得你惹得一身騷嘛。還有一樁,那孔秀和你在西街遇到的事情雖是意外,卻也不完全是意外。我懷疑,是有人特地引她過去的。”

  莫驚春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前一樁倒是有點譜,後面這段就有些沒譜了。如果孔秀是被人引過去的,那敢問她與我發生衝突,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嗎?”

  即便有人知道孔秀的興趣,也清楚莫驚春經常去西街的動向,可那一日莫驚春出行是隨意而爲,事先誰都不知道。而且他去的時間,也不是他往常愛去的時間,即便是撞上,也不定孔秀會對他產生興趣……

  這裏面不確定的事情太多,實在難以預料。

  袁鶴鳴:“正是因爲如此,所以一開始纔沒有懷疑。”他撓了撓頭,這動作對比他穩重的姿勢,倒是泄露出了幾分稚氣,“但是經過排查,那些天,因着虛懷王府的惡劣聲名,其實壓根就沒有貴女願意跟她們走近,甚至沒誰會特地去跟她提及西街的事情。

  “沒錯,西街的糕點鋪確實京城聞名,但是這也不過是點綴的東西,甚至對比起貴女的喜好,而顯得太過平常,壓根不值得提起……至少,不會在席面上提起。至少得是手帕交,方纔能提起這般隱私的事情,畢竟尋常在家中喫喫解饞便夠了,在外面可不會隨意嚷嚷着喜歡那奶香糕或是別的……那是誰,跟孔秀說了此事?”

  袁鶴鳴這麼抽絲剝繭後,便將一個意外變作了撲朔迷離的謎題。

  莫驚春沉默了片刻,幽幽說道:“此事,還未告知陛下罷。”

  如果袁鶴鳴已經說給陛下知道的話,也不會在此時坐在這裏了。

  袁鶴鳴:“你既知道,何必問我?”

  莫驚春拍了拍袁鶴鳴的肩膀,“謝了,不過你不必爲了我而掩飾應該告知的東西。依着陛下的敏銳,你在他面前隱瞞至多一二次,他便能立刻覺察出來。”

  袁鶴鳴笑着說道:“我待會便要進宮。”

  莫驚春頷首,兩人又說了別的事情,再待了一會,袁鶴鳴這才離開。

  莫驚春看着空蕩蕩的門口,輕聲說道:“明春王,在從前,便是這麼活躍嗎?”他對那些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都只在精怪的講解和曾有過的幾次夢境中瞭解到……儘管那只是夢境,可是他卻莫名有種奇怪的感覺,那或許……

  他斂眉,還未等精怪回答,又道:“如今按你所說,已經改變了這麼多,爲何你還存在?”

  儘管眼下的正始帝確實還是不太穩定,但最近陛下卻趨於內斂,除了偶爾的極端外,至少秦王跟孔秀的事情算是隱忍了下來,也沒對木淮動手。

  ……雖然袁鶴鳴深信是自己瞞下來,但莫驚春覺得,陛下應該是知道了。

  他那樣的人,手底下不可能只有袁鶴鳴爲首在負責探查的事情,幾支隊伍交錯在一處,方纔能發覺難以發現的端倪。

  【明春王殞命在諸王清君側時,在戰場上被流箭射中】

  莫驚春:“……”

  這也太……

  他在詢問前,確實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

  所以說,早在之前,明春王就應該因爲意外去世,但是沒想到活下來後的明春王,居然也是個造反頭子?

  【系統自檢完畢,確認主要任務還未完成,還請宿主繼續忍耐】

  莫驚春面露少許無奈,倒是沒想到精怪會這麼一本正經地回答他。但既然眼下這事情尚是無解,莫驚春便不打算繼續煩惱,只是還未等莫驚春埋首,就聽到精怪繼續說道。

  【檢測到不明氣息……】

  【檢測中……】

  【檢測中……】

  【檢測完畢,恭喜宿主,已經捕捉氣息】

  【經過檢測,在數年前,系統出現時,有後世人的意識隨着一起錯誤出現,如今正附身在陳文秀身上。不過經過檢查,該意識並無後世記憶,只存在部分殘缺的學識】

  莫驚春猛地站起身來。

  他一直將精怪當做是妖怪,並且將它所說的那些東西都認爲是荒誕……卻也不是完全不信。然再是如何,莫驚春都從來都沒有去想過這所謂後世的事情,居然會是真的!

  那實在太過虛無縹緲,活在當下,卻在展望遙遠不知何時的未來長河?

  莫驚春愣了愣,突然捉住一閃而過的念頭。

  “所以,那把奇怪的弓|弩,明春王對王妃的過分關注,以及這大量對礦石的需求……這些所產生的後果,都是之前從未有過的?”

  【正是】

  莫驚春捂着額頭,這是一個多麼大的荒謬事。

  可如果要細究起來,這源頭,卻還是落在公冶啓身上。

  他輕聲說道:“你這是想幫忙,還是在幫倒忙呀?”

  精怪似乎還有點委屈。

  【系統的任務主線並未更改】

  無機質的聲音透出了少許可憐。

  莫驚春嘆了口氣,也沒法說什麼。說起來,如果不是發生這麼大的改變,公冶啓早就在當初還未登基前就發了瘋,如此想來,造就的殺戮,已經是少了許多。

  至少沒有山河將破,無人可擋的悲慘。

  不過想起眼下這朝內的危機,卻也不逞多讓。

  蓋因公冶啓此人,實在是過分張揚。

  能一步走完的路程,他絕不會多走一步。

  事實上,他全部的耐心,怕是全花在莫驚春身上了。

  午後,莫驚春入宮。

  走在熟悉的宮道上,莫驚春在經過南華門的時候頓了一頓,倒是看到從交泰殿拐過來的大皇子,以及他身後站着的幾個人。除了那幾個看起來明顯就是內侍宮女外,還有一個高挑的男子。

  在莫驚春朝着大皇子欠身行禮時,那高挑男子避讓了開來。

  大皇子也還禮,輕聲說道:“宗正卿,這位是如今教授我的師傅,鄭明春。”

  莫驚春輕笑起來,“從前便曾聽聞過顧柳芳大儒的閉門弟子才學超羣,學識淵博,如今一見,果然是人中龍鳳。”

  鄭明春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一眨,細細打量着這個傳聞中的莫驚春。

  這樣客套的話,在莫驚春嘴裏說出來,不知怎地就有一種別於常人的誠懇,彷彿他就是誠心誠意這麼說的。這樣的感覺,讓鄭明春笑了起來。

  “宗正卿纔是大名鼎鼎,在下失禮了。”

  他朝着莫驚春微微欠身。

  大皇子的身邊除了這位師傅外,並沒有跟着旁人。那兩個被選爲侍讀的孩子,如今還沒有正式入宮,怕是要再過幾日,才真正確認下來。

  大皇子平靜地說道:“宗正卿此番入宮,是爲了拜見陛下?”

  莫驚春:“正是。”

  大皇子跟莫驚春的接觸並不多,除了那一次在莫府跟東府的事情外,就再不曾見過。兩人其實沒什麼好聊的,但是大皇子卻一反往常地跟莫驚春聊了不少,直到要臨走前,纔不經意地說道:“桃娘,可還好?”

  莫驚春抿脣笑了笑,大皇子再是成熟,有些時候還是會不經意流露出稚嫩的一面。

  莫驚春:“前些日子貪涼,所以發了燒。不過這幾日已經恢復,就是還有些咳嗽。”

  大皇子像是知道莫驚春窺破了他的心思,倉皇地點了點頭,帶着鄭明春急匆匆地走了。那去的方向,看起來是勸學殿。

  盡大皇子並不是在勸學殿讀書,但是那裏是宮內藏有古籍最多的地方之一。爲着讀書,偶爾常去,也是正常。

  莫驚春搖了搖頭,沒再想,便繼續往前走。

  只是在他離開了這條宮道後,那已經越走越遠,朝着勸學殿去的一大一小,卻仍然在聊莫驚春。

  此刻,鄭明春和大皇子走在前頭,那些宮人都遠遠地站在身後。

  鄭明春:“宗正卿在宮內,似乎頗有些特別?”

  大皇子半心半意地說道:“他之前在交泰殿救了陛下,然後又是陛下的血引,自然特殊。”

  鄭明春笑了笑,“不止如此,方纔你可留意到,莫驚春是獨自一人走在宮內的。”

  大皇子微頓,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鄭明春這話是何意,便聽到他繼續說道:“凡是大臣,不論高低卑賤,若是入宮,必定有內侍接引,是做尊敬,也是謹慎。不管是陛下再親近的外臣,對於皇家來說,都是外人……”

  大皇子猛地反應過來。

  凡是入宮的大臣,都必須要攜帶腰牌,並且入宮時,便會有內侍專門接引,一路抵|達長樂宮,或是御書房。至於賢英殿,那更有別的方式,可是獨獨不會像莫驚春如此閒散自然,像是在自家後院信步悠閒。

  而且就在那條宮道上,相隔不遠,就有宿衛站崗。

  然卻半點沒看到他們攔下莫驚春。

  這說明,莫驚春這樣的舉動,在宮中宿衛的心中,是“應該”,是“自然”,是“尋常”,可是這份正常,卻是最大的不正常。

  大皇子的心中滑過一道詭異的念頭,可依着他現在的年齡,卻是如何都想不明白。

  鄭明春卻不欲大皇子繼續多思,他來教書便罷,可沒打算將自己的命搭進去,更不想插手這皇家的陰私,反而是笑着說道:“不過方纔殿下詢問莫家府上的女郎,難不成……是大皇子對女郎……”

  大皇子面無表情地說道:“本皇子才五歲。”

  他在想什麼啊!

  大皇子只是有些喜歡桃娘身上的氣息,那種溫和從容的力量,的確安撫了他略顯陰沉的心裏。有時候僞裝久了,就彷彿面|具成了真的,摘不下來,也不想動。但是那短短一日的經歷,卻真的讓他有了一種解放的錯覺。

  就好像他真的……就像是個普通人,可以歡樂大笑,可以私下吐槽,可以一起排解不喜歡的事情,而不需要任何的負擔。

  這樣的感覺,大皇子從未有過。

  桃娘將他當做一個有趣的小友,難道他不會覺得桃娘也是個很好的人嗎?

  所以他才萬分不喜歡鄭明春這種說話的方式。

  就如同他當時在宮內不小心聽到陛下跟皇祖母的對話,將莫府上的女兒當做秤上的肉一般冷漠無情,只做交易……

  等下!

  大皇子猛地蹙眉,結合方纔鄭明春的話,再聯想到當時皇祖母跟陛下的對話,爲什麼,爲什麼在討論正始帝的情|人時,會突然提及莫家府上的女兒呢?

  他清楚正始帝從來都沒想過要他繼位,可爲什麼,會要他跟莫府的女兒……

  如果大皇子再年長几歲,怕就不會有今日的糾結了。

  那廂,前往勸學殿的隊伍充滿了困惑,而出現在長樂宮前的莫驚春,卻是有些無奈。

  “您說什麼?”

  劉昊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陛下說,他不想見您。”

  莫驚春站在門外,心裏泛起一種好笑的感覺。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思考陛下是不是喜新厭舊的可能,就已經聯想到了昨夜發生的事情。

  昨夜陛下……似乎異常挫敗。

  儘管莫驚春在緩過那極致的痛苦後,就已經軟得不像話,面對正始帝的問話也是有問必答,可是這種奇怪的懲罰,如果沒有經過試驗,確實很難用語言形容。

  ……所以,正始帝嘗試後,便也嘗試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

  莫驚春沒有反應。

  不管正始帝如何施爲,莫驚春都毫無感覺,陛下在他身邊,就像是一堵空氣。這空氣再怎麼愛|撫……莫驚春都只剩下茫然。

  就算知道緣由,可是這錯開的時間,也像是無形打擊到了陛下的自信。莫驚春好笑地記得,在他即將因爲乏味而困頓前,甚至還聽到了陛下低聲的嘀咕,像是在自言自語,也像是在埋汰,“怎麼就……”莫驚春的羞恥都丟光了,恨不得就這麼暈過去,不再看到陛下跟小|兄|弟相親相愛,並且異常努力揉|搓的樣子。

  莫驚春非常清楚地意識到,眼下陛下對他做的這些所有“沒有反應”的舉動,都會在最後全部“償還”給他!

  ……可再是如何,陛下這舉動,卻是可憐可愛得緊。

  莫驚春一邊在心裏唾棄自己不堅定,一邊抿脣忍住笑意。

  劉昊顯而易見看透了莫驚春隱忍的笑意,眼裏是困惑和喫驚,“宗正卿,您這是……”他不敢說出聲來,便擺着手上下比劃,像是在問他是不是氣壞了?

  劉昊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會從陛下的口中聽到一句不要讓莫驚春進殿……這,難道陛下真的如同之前的猜想一般,再是如何狂熱,還是有失去興趣的一天?

  只是這樣的猜測,對莫驚春來說未免太過殘忍。

  劉昊是親眼目睹過之前莫驚春爲了抗拒而做出的努力,結果在陛下半是強迫,半是軟化的手段下,莫驚春總算是答應了之後……這才幾年?

  莫驚春忍下那笑意,才露出一本正經的面孔,平靜地說道:“中侍官,還請您再進去一次,便跟陛下說,如果不肯見臣的話,臣就在外面一直等着。”

  他衝着劉昊露出個溫和的笑容,“陛下不見,臣就不離開。”

  按照一貫的習慣,劉昊在陛下命令後,是絕對不可能違背。

  但是眼前站着的人,可是莫驚春。

  劉昊咬牙想了想,轉身又進去一回。

  半晌,莫驚春沒等到劉昊,卻等到一個哀怨的正始帝,帝王揹着手站在殿內,隔着一道門檻看着莫驚春,語氣幽幽地說道:“夫子是來看寡人笑話的?”

  莫驚春又是好笑又是無奈,“您這話說得……難道被看笑話的人,難道不是臣?”

  想到這裏,莫驚春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任由是誰昨晚上被捉着那|活|兒上下左右擺弄,一邊盯着一邊揉|搓,一邊還在嘴裏唸叨着“怎麼沒反應”“真的不行”“有趣”之類的話,他能夠好過?

  莫驚春都差點要動起手來……如果不是看着陛下的眼神着實好奇,着實可憐的話……

  莫驚春在心裏罵自己,怎麼就這麼心軟?

  對陛下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

  正始帝默然了一會,面無表情地將莫驚春給拖了進去。那動作之迅猛,就像是之前說不想見莫驚春的人不是自己一般,即便莫驚春對陛下的捉握無感,但是在被正始帝拖過來的時候,確實是一個踉蹌,然後下意識跨過殿門門檻,跟着陛下入了長樂宮。

  殿內的軟塌上擺着好幾疊奏摺,還有的被隨意丟到地上。

  那看起來就是在剛纔的批改中得了陛下的不喜,在殿內的角落,還染着冷冽的安神香,這熟悉的氣息在莫驚春踏入殿內後,難以剋制地放鬆下來。

  這安神香混合着陛下的氣息,早已經成了莫驚春最是熟悉的味道。

  莫驚春:“臣這一次來,是有本要奏。”

  他說話的聲音一本正經,正始帝卻有些不正經。

  他道:“比昨夜的事情還要嚴重?”

  莫驚春的額頭都要蹦出青筋,一字一頓地說道:“任何一樁事情,都比昨夜還要重要。”

  正始帝得了莫驚春的瞪視,這才變得正經了些,兩人在軟塌坐下來,劉昊很快就讓人換過茶水,並還有幾盤糕點擺在桌面中央。

  莫驚春非常敏銳地留意到,在那中間,正有一碟奶香糕。

  莫驚春:“……”

  他的眼神已經表露了一切。

  正始帝笑着說道:“只是有些懷念這味道,夫子不會不喜吧?”

  莫驚春沉默了一瞬,默默取了一塊來喫。

  好喫,倒還是好喫。

  依舊是那個味道。

  不是變新就是好事,一如既往的味道,卻是不變的好。

  莫驚春在喫着糕點配茶的時候,默默將精怪所說的事情告訴陛下。

  他在涉及到精怪的事情都是如此,不會多說,但也不會隱瞞,尤其是正始帝這脾氣略顯古怪,他就像是從來都不好奇這精怪究竟是哪裏出現的。相較於陛下認定的精怪……或許莫驚春更符合。

  尤其是在莫驚春前後長出了兔尾巴跟狸奴尾巴後,有一段時間,莫驚春都懷疑正始帝的眼睛就黏在他的尾骨上,像是一直在遺憾爲什麼莫驚春沒有尾巴。

  ……人本來就是沒有尾巴的!

  話罷,莫驚春已經再喫另一塊香芋糕。

  這應該是宮中的手筆。

  宮內的糕點總是會做得比較甜,不知什麼時候起,正始帝對於甜口的糕點,卻是有着不一般的喜好。越是軟糯甜香的糕點,便越是得他的喜歡。帝王對於食物的偏好,自然也會影響到御膳房的口味,久而久之,這糕點的口味,就也變得越來越甜。

  莫驚春吃了一塊,便感覺黏在喉嚨,忙灌下去一杯茶。

  “陛下,您不覺得這糕點,有些黏糊過頭了?”

  他不經意地說道。

  正始帝:“這樣不是正好?”

  莫驚春就看到陛下將一塊糕點丟入嘴,鋒銳的眉峯透着是似笑非笑的曖|昧,“夫子不覺得,這些糕點,很像夫子嗎?”

  莫驚春轉而開始觀察這些糕點,這究竟哪裏像了?

  看起來一個個都軟乎乎,胖嘟嘟,如果說這便是像的話,那莫驚春怕是要開始懷疑起自己在陛下的心目中,究竟是何模樣。

  正始帝的眼底黑沉,望着莫驚春的眼神異常詭譎,像是暗色裏獨留下來的一盞燈火,因着過於珍貴,所以便看到異常入神,彷彿一個不經意間,燈火便會熄滅,頃刻會有無盡的恐怖籠罩下來。

  甜味。

  莫驚春當然是甜的。

  每次舔舐皮肉時,正始帝都要壓抑着衝動的欲|望,怕自己一個失控,便真的要將莫驚春給吞下去。他站在殿上怒斥虛懷王時,心裏的惡獸卻是在低低嘲笑,他何嘗不是這樣?他想對莫驚春做的事情,或許更恐怖,或許更加失控。

  ……尤其是在莫驚春感受不到他的此時此刻。

  不論正始帝如何觸碰莫驚春,都沒有辦法讓莫驚春有所感覺,甚至因着那一頭熱的舉動,讓莫驚春在那些時候,都彷彿是在無奈看戲一般。

  他確實親眼看到了莫驚春在那之後的失控沉|淪,然而這其中所付出的代價,卻是屏蔽了莫驚春對他的所有感覺。

  ……這究竟是對莫驚春的懲罰,還是對他的懲罰?

  莫驚春或許以爲,正始帝從來都不在乎他身上的精怪是從何而來。

  然正始帝並非不在乎。

  他只不過是看透了莫驚春對於此事的恐懼。

  從一開始夫子苦苦隱瞞,到後來被迫在帝王面前袒露,從始至終,莫驚春都懷揣着一絲難以辨別的恐懼。

  如此荒謬的事情降臨在了莫驚春身上,獨獨他一人。

  可是起初,正始帝是卑劣地歡喜着。

  歡喜着……莫驚春無法逃開的束縛。

  這精怪存在一日,便說明莫驚春永遠無法離開他。

  那便是精怪,妖怪又如何?

  如果莫驚春要吸他的精|氣,那便給就是了。

  正始帝“昏庸無道”地想着。

  可是兩人當真有了情愫,再到今日這樣的密切,正始帝對於精怪的存在,卻有了另外一種陰鬱的破壞慾。

  他不喜歡莫驚春被人掌控的感覺。

  即便這精怪是爲了幫助他,卻也無法遏制帝王心裏涌起來的扭曲惡念。

  正始帝的手指還停留在莫驚春的後脖頸,牢牢地把握住那裏,他知道莫驚春毫無感覺,所以做得愈發肆意,一下一下搔動着莫驚春那異常敏|感的後脖頸,一邊漫不經意地說道:“既然那女子是這般重要,那便殺了她。”

  莫驚春斂眉,思忖了片刻,忽而恍然,“當時明春王離開,您雖然並未覺察出他的異樣,卻還是派人跟上去了?”

  正始帝懶洋洋地說道:“寡人雖在那之後,並未真的下令封禁諸王離開,但是敢於提前離開的人,只在少數。要麼便是膽大至極,要麼就是另有緣由。不管是哪種,跟上去都是沒錯。至於明春王給出來的理由,倒是十分之熨帖,說是老王妃身體不適,需要提前家去。”

  莫驚春:“……這是他屬下楊天和的理由。”

  正始帝笑了笑,“自上而下罷了。”

  明春王身邊還跟着陛下的人,那緊迫感便好了些,只是莫驚春在沉思了片刻,還是說道:“陛下,臣記得礦山開掘,都需要得了朝廷允許,並有私人礦場的數量也不多。依着這東西的模樣,若是要大量製作,所需要的原料必定許多。這是京城這個點無法滿足的,所以……”

  “所以需要徹查礦業,循着輿圖,挖出他最可能藏住這熱火朝天的製造所在。”

  正始帝接了上來。

  莫驚春頷首。

  陛下該正經的時候,卻是非常正經。

  兩人相聚半個時辰,莫驚春離開的時候,心裏的小算盤啪|啪|啪打起來,如今他的倒計時時間倒是好看了些。

  【16:12:54】

  如果跟陛下多……兩三天的話,這懲罰,倒也不是不能熬過去。

  畢竟就連身體擁抱的時間,也是算數的。

  莫驚春心裏鬆了口氣。

  待莫驚春離開後,正始帝的臉色卻是徹底陰沉下來,露出森然的恐怖。精怪,後世,意識,奇怪的弓|弩……他拍了拍手,將暗衛叫了出來。

  帝王露出個極其可怕的微笑,笑意裏沒有半點暖意,卻像是煉獄裏纔有的扭曲瘋魔,輕聲說道:“加派一隊人手過去,將明春王妃捉回來。

  “扭斷手腳,斬斷哪裏都可以,無需完整。”

  他沒在莫驚春身上動用的手段,卻未必不會對明春王妃用。明春王這般心性,或許有可能在被劫掠前便狠心將這得用的人給毀了,可是正始帝卻是不在意。

  只要活着,能對話,便是足夠了。

  至於帶回來的是個人,還是半個人……有何區別?

  眼下,正始帝心中正翻涌着無數殘暴的念頭,在緊隨着莫驚春離去後逐漸散開消逝的氣息裏,愈發難以遏制。

  他閉了閉眼,詭譎地自言自語道:“再這般下去,怕是夫子要發覺了。”

  劉昊站在不遠處,輕聲細語地說道:“陛下,可要……”

  正始帝一擺手,劉昊立刻噤聲。

  近些時日來,正始帝對“靜”的苛求,已經到了極致。

  宮道外,正護着莫驚春往外走的德百,卻看到宗正卿停下來,回眸望着身後逐漸被拋開的宮殿,轉而看向他,露出一個異常和煦的微笑。

  “德百,我有些問題,勞煩你解答。”

  德百看着莫驚春的笑容,不知爲何突然打了個寒顫。

  怎,怎麼太傅的微笑,看起來如此奇怪啊啊!

  ……莫名有種陛下附體的錯覺。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牀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愛閱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纔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着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牀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牀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鑑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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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獸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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