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作者:白孤生
莫驚春驚醒時,正是一片漆黑,窗外透進來少許光亮,勉強能讓他猜出還是晚上。但月色稀薄,仿若被雲霧遮蓋,他只能感覺到濃郁的夜色中蔓延的靜謐。

  他感覺呼吸都是滾燙的,下意識動彈了下,又猛地僵住。

  莫驚春往下摸去,片刻後,又呻.吟一聲,躺倒了下來。

  他怎麼……

  溼.漉.漉的感覺,讓莫驚春非常不適。

  他也不敢亂動,躺了好一會平息那奇怪的燥熱,這才掀開被褥,下了牀。

  他將就着桌上的冷茶,吃了幾杯下去,緩解了灼燒的熱感,這才抹黑去換下衣裳,有些頭疼地將換下來的衣裳放了起來,預備着晨起拿去收拾。

  莫驚春沒有燃燈,外頭稀薄的月光,足夠他看清楚腳下的路。

  緩步走到窗邊,他將半闔上的窗戶推開,那細微的動靜,驚起了守夜的衛壹注意,他從外間推門而出,正看到莫驚春,訝異地說道:“郎君,您怎麼起了?”他剛剛打了個瞌睡,如果不是這推窗的動靜大了些,他怕是聽不着。

  衛壹在心裏懊惱了一下,他到底是在外這幾年,這敏銳的觸覺都消退了些,往常莫驚春起來走動,他就該知道了。

  莫驚春:“只是做了個夢,你回去睡吧。”他淡笑着搖了搖頭,示意沒出什麼事情。

  衛壹揉了把臉,笑着說道:“這守夜的時候,怎麼能睡覺呢?”

  莫驚春:“私下還有暗衛在輪守,這面上就不用這麼嚴苛。”他平日就算是起夜,大多還是自己順手做了,也不用侍從醒着來幫忙。

  衛壹:“他們都在私底下活動,若是面上都這麼疲懶,別說是大夫人要不高興,這屋內的下人也會生疑。”守夜的事情是艱苦了些,可是大戶人家也只會交給自己信任的奴僕來做,畢竟這夜間入睡後,誰也無法提防夜裏的事情。

  而莫驚春身旁的事情,還比那些雜事要更難應付些。

  正始帝因着武藝高強,總會在各種時候神出鬼沒,誰也不知道陛下什麼時候會過來,如果換做是其他人來守夜的話,那猝不及防撞上這樣的事情,那該殺,還是不該殺?郎君肯定是不高興身旁的人因這樣的事情出事,可是衛壹是從陛下的身旁出來做事的,他也清楚陛下肯定會在暗地裏將人抹脖子。

  在莫驚春還不願意廣而告之的時候,正始帝對於他們兩人的事情,也多是隱藏行蹤,再是瘋狂之時,都未曾觸碰這個界限。

  只是陛下的手段極端了些,爲了避免郎君兩邊爲難,衛壹可不敢將守夜的職責拱手讓出。原本在墨痕結婚後,莫驚春就已經讓他顧着家裏,不必管着院裏的輪值,但是墨痕在那之後,還是又回來了。

  墨痕:“這院中知道事情的,也就你和我,總不能讓張力那幾個陪着你守夜,那豈不是多了泄密的可能?”左不過是交替着來,他們年輕氣盛,可都還撐得住。

  至於這院中的下人,墨痕已經看中兩個小的,嘴巴嚴,做事也還周密,若是調.教得好,就會逐漸接替張力等人的事情。

  張力他們跟着莫驚春的時間雖然久,可知道的事情並不多。而從平日裏的觀察,這院中的人,多數還是普通的傢伙式。雖然眼下院子已經被護得滴水不漏,但爲了以後的處事,墨痕身爲院中的管事,還是要早做打算,免得留下漏洞麻煩。

  這些念頭在衛壹的心中不過一轉,也沒花費多少時間。

  他轉而看向莫驚春,卻看到郎君正看着天上朦朧的月色,身上只穿着單薄的裏衣,顯得有幾分瘦削。畢竟是低燒了一段時日,莫驚春喫食上也沒有太多胃口,這些時日下來,看着便連袖口都空空,清瘦得很。

  衛壹:“郎君,小的去給您取件衣裳來。”

  莫驚春笑了笑,搖着頭說道:“不麻煩了,我在屋內,你可是在屋外,要是冷了,我自己去拿便是。”他攔住了衛壹的動作,漆黑清潤的眸子注視着他,倒是問起了他的事情,“之前的宅院,看着可還喜歡?若是有什麼需要的,也可以與我說說。”

  衛壹沒忍住,發出了一聲笑,抿着脣笑道:“郎君,您這話,當真讓小的不知道說些什麼,哪有人送了宅院還不夠,還想到別的去了?您可別忘了,在那之前,您還賞了小的百兩呢。”

  莫驚春眼裏帶笑,“難道我這條命,就不值當這麼多嗎?”

  衛壹嘆息了一聲,也不是沒有寬厚的主子,但是如莫驚春這樣,出手異常大方,甚至還擔心不夠的主家來說,可真是少之又少。

  衛壹:“您是太大方了,您就不怕得了這麼多,小的和墨痕從此以後變得疏懶了,那可怎麼辦?”

  莫驚春認真地說道:“我本也沒有買下你倆的命。墨痕是家生子,但若他想要出去,以他如今爲我,爲莫家的功勞,大嫂那邊,該是沒有阻力的。”奴僕護着主上,看着是理所應當,可是每一次都是生死之際,如此危險,怎能一概而論?

  衛壹笑着說道:“您就別擔心這個了,若是您明日和墨痕說上這個事,他怕是要在您的面前哭死過去。如您這樣善心的主子,上哪裏找去?”他可是打着要在莫家待到老的成算,而莫家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奴,也都各有歸處,倒沒有那種用完就丟的狠絕。

  莫驚春搖了搖頭,見衛壹沒說,便也沒再堅持。

  他在窗邊站了許久,直到肩頭都有些微微溼冷,方纔覺得那股浮躁的熱意消退了下去。他頗有些無奈地捏了捏眉心,鬆了口氣。

  莫驚春之所以寧願冷着,也不願意再休息,便是生怕自己再是慾求不滿,又做一些……胡亂的夢。

  他哪有夢中那麼……

  莫驚春面色微沉,揹着手,有種在生悶氣的感覺。

  在生自己的氣。

  夜半中天,他如果再繼續這麼站下去,衛壹怕是會繼續守着他。他看着時候差不多了,便說自己要回去睡,讓衛壹去歇息了,而他踱步回了屋中。

  照舊是沒有點燈,醒來已久的他,已經熟悉了這片黑暗,即便是步行在其中,也如同白日一樣簡單,便是幾步走回牀榻時,莫驚春的神色微動,下意識往牀邊摸去,便被一抹冷色捉住,拖入那片漆黑的牀帳裏。

  …

  翌日,是墨痕來接替衛壹,看着他一雙黑眼圈,正想嘲笑的時候,卻聽到衛壹嘟噥了一聲,“夫人昨兒來了。”

  墨痕臉上的笑意僵掉了。

  衛壹被墨痕的臭毛病傳染了後,偶然在不方便直接提起正始帝時,便會這麼稱呼陛下。他深知,他們的交流是鐵定會傳到陛下的耳朵,可是這麼多次過去了,也沒看到陛下發怒或者是處置他們,這說明正始帝並不在乎……又或許,他是默許了這樣的稱謂。

  上下之分,男女之別,世俗的稱謂,在那位的眼中,怕是壓根不重要。

  在外的東西,任由人說上多少,也左右不了陛下的想法。

  墨痕揉了揉臉,低聲說道:“可收尾乾淨了?”

  衛壹頷首。

  多虧了他們兩個,再加上暗衛,正始帝和莫驚春的關係,在這墨香院內,也還算是個隱祕。不然這些貼身伺候的東西,要瞞住其他人的眼睛,也着實是難。如今這院中,除了墨痕和衛壹外,其他人已經不得在沒有命令下入得主屋。

  莫驚春出來的時候,除了神色倦怠,看不出有哪裏不同。

  他穿着官袍,不緊不慢地朝着外走,冠帽正抱在懷裏,對墨痕說道,“今日晚些時候,你去女子書院看看,前頭陳女郎尋我,可我卻沒有抽.出空來。雖她那裏一直有人盯着,但避免萬一,你還是順道去瞧瞧得好。”

  “是。”

  墨痕欠身。

  他不經意間擡頭,看到了莫驚春正微低下頭,在衛壹的服侍下將冠帽戴起,那露出的白皙脖頸底下,在衣領交界之處,正密密麻麻都是交疊的紅痕。本該是淫.靡的色調,在如此多的數量下,只會莫名升起一種恐怖畏懼的心理。

  墨痕即便再喜歡許鳳,都做不出來這樣的行徑。

  他打了個哆嗦,迎着莫驚春有些奇怪投來的視線,連忙露出笑來,“郎君,您的早食還未動呢,小的讓人取來?”

  莫驚春頷首,便轉身與衛壹說話。

  等到墨痕將莫驚春送去吏部後,便將馬車停在吏部專門停放馬車的地方,轉而悄換了衣裳,稍微整理了自己的模樣,這才從後門溜了出去。

  他們給莫驚春辦事的時候,是可以隨便取用馬車的。

  但是墨痕清楚陳文秀的特殊,可不敢給她和郎君招惹來太多的視線,寧願多花點時間來僞裝自己,偷溜出去,都不願意駕着馬車大搖大擺地過去。

  女子書院內,陳文秀給女學生做的櫃門早就做好,而且都安了上去。

  那東西甚是合適,和從前的沒什麼兩樣。

  女學生高興得很,尤其是在她們看來,這是院長親手做的東西,更有着不同的意義。其他好些個學生,偶爾說起此事來,居然還有些羨慕。

  這書院中,加上之前還沒有走的劉先生外,一共還有三個先生。

  原本是兩個的,但近些時候,又多了一個。

  “噹噹噹——”

  這是下課的動靜。

  門房老海提着鑼,走了一圈,這動靜便意味着下課休息。

  嘩啦啦,兩三個班的房門都被打開,爲首先出的,都是先生。

  這尊師重道,可是被這些學生刻入骨髓。

  可除了兩個男先生外,最北面的那間屋子,出來的,卻是一個穿着衣裙的女子。她相貌秀麗漂亮,氣質高雅,只除了略顯倨傲的神情外,卻仍舊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她出來時,身後還跟着兩個學生,手中持着書卷,像是在請教問題。

  陳文秀頭痛地站在通道盡頭。

  沒錯,這鄭雲秀,就是新加進來的先生。

  當日,鄭雲秀跪求到陳文秀面前,便是爲了一線生機,據她所說,她的父親決意要將她送到家廟裏去,此生不得外出。這樣一來,她怕是要在家廟中備受蹂.躪蹉跎,比死還難受。

  柳紅知道陳文秀對這些很是不懂,便在身後低低與她說道,“權貴世家在處置做了錯事,違背家規的女子時,不會如民間浸豬籠那等粗暴絕情,但也多數有着自己的家廟,犯事的女子多是直接送到家廟裏去,廟中僧尼嚴苛,往往活不過半年。”

  柳紅並並沒有爲這冰冷的描述而增添別的形容,可光是這裏面的內容,就足夠陳文秀緊蹙眉頭,看向鄭雲秀,“你究竟是犯了什麼錯,纔會惹來這樣的麻煩?”她知道鄭雲秀在家中很是受寵,而且從她的穿衣打扮,也不遜色別個世家女,據柳葉所說,從前在宮宴上,她們理應還碰面過,這樣出身富貴的女郎,又是這般出彩,合該是待價而沽的寶物,再過一二年,便能爲鄭家帶來一樁好親事,也能籠絡一個好親家。

  鄭雲秀蒼白着臉色,清淚不住落下,“我曾與曹劉交往甚密,曾往府外,與他,與好友康雨佳祭拜,卻不料被家中得知,覺得我玷污了鄭家的聲名。”

  這些人說話總是曖.昧不明,即便到了這個時候,說辭也是習慣了那種暗示的意味,故而陳文秀還是在柳葉的提示下,方纔明白那個所謂的“交往甚密”,該是什麼意思。

  儘管朝廷對待男女婚嫁的事情,並沒有太多約束,也並不介意寡婦改嫁。

  可是男女大防上,還是多有注意。

  如這等婚前的交往,若是往後結親,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可若是遇到了曹劉這樣的……那女方的聲名,就未必好得起來。

  陳文秀蹙眉,“可這事,只有你和你家中知道,只消不外傳,應該是不會……”

  鄭雲秀苦笑着打斷了陳文秀的話,“曹劉多情,他看似與我交好,實際上,他私下,還有焦明香,康雨佳她們幾個……如今他們已死,別的話,我再說也不合適。但是我父親以爲,可以藉着我釣出些什麼來,而且,在他看來,有過這樣的交往,便已經是殘花敗柳……”

  “等等,”陳文秀擺了擺手,臉色嚴肅起來,“你們不是沒有……怎說這樣的話?”

  鄭雲秀沒想到陳文秀在乎的點是這個,登時臉色脹紅,結巴地說道:“那,那的確,可是這規矩……”

  陳文秀最是不喜這個,且她在鄭雲秀開口前,就已經有些後悔。她知道自己的麻煩事,有時候就是容易心軟,還是在一些世人覺得平常,她自己卻看不過眼的地方心軟。正如她清楚鄭雲秀的身份,再加上曹劉和焦明香被點出來後,照理說,陳文秀應該清楚這得是多大的麻煩,可是她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將鄭雲秀趕出去。

  “完了。”

  她飄魂似的從廳中走了出來,往前院飄了過去,“你們兩個,怎麼不阻止我呀?”她嗚嗚地說道,有些絕望。

  柳紅淡定地說道:“您纔是主子。”

  柳葉則是說道:“她有所隱瞞,但是剛纔說的話,應該是真的。”

  陳文秀也清楚。

  正是因爲她清楚這是真的,所以她纔沒辦法就這麼將人推出去,如果明天這人就真的死了,那陳文秀肯定會覺得是被自己害死的。

  “啊啊,你怎麼這麼聖母?”

  陳文秀一巴掌將自己拍醒,自言自語地說道。

  “罷了罷了,就當學習莫尚書。”

  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話,柳紅柳葉早就習慣了。

  陳文秀的思緒一貫跳脫,有時候能從天南說到地北,而且這些嶄新的詞彙,對她們來說,也是值得記錄的事情。

  柳葉笑着說道:“您怎麼突然想起莫尚書?”

  陳文秀倦倦地說道:“當初如果不是莫尚書在的話,按着陛下的想法,怕是要直接咔嚓了我,哪會手下留情?等下,鄭雲秀此事和曹劉有關,又事關鄭家,那不如……”她忽而精神過來,想來一招禍水東引……呸,不是,借花獻佛……等下,好像不是這麼用的,不管了,她蹙眉思索起來,如何和莫尚書搭上線,又不會惹來陛下那醋罈子的注意呢?

  今日墨痕的前來,就讓陳文秀很滿意。

  這可剛剛好,又不會挑動正始帝敏.感的神經。

  她可算是怕極了這個亂喫飛醋的狗皇帝。

  得虧這個狗皇帝再怎麼狗,他還是能聽得進去莫驚春的人話,不然,哪怕是危在旦夕,陳文秀都要衝着莫驚春大喊兩個字,“快逃——”

  等墨痕瞭解完事情離開後,陳文秀哼着無名的歌曲往後走,她在穿過後院的時候,遇到了無所事事的鄭雲秀。

  她駐足站在那裏,像是在看着後院的假山,又像是在等着陳文秀。

  陳文秀揚眉,主動走了過來,“你找我?”

  鄭雲秀看向她,露出個淺淺的微笑,“您沒有告訴我,鄭家過來的消息。”她看起來比前些時日的狀態好了些,但態度也更謙卑。

  她和這書院裏的其他夫子合不來,先是他們的性別各有不同,再一個,是他們覺察出鄭雲秀身份的不同。即便他們不知道這柔美倨傲的女子究竟是誰,但也會下意識遠離。但奇怪的是,那些女學生,卻是和鄭雲秀相處得不錯,不然,陳文秀是不會讓她繼續教習下去的。

  鄭雲秀能傳授給這些女學生的,不同於那些先生,更是身爲女子爲人處世上的事情。即便這和女子書院的開端有些不同,但陳文秀並不覺得這不合適。

  這本就是她們需要面對的艱難,有人提早爲她們點出來,再加以克化,提出解決的辦法,這難道不是好事嗎?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不是誰都能被手把手教着爲人處世的道理。而鄭雲秀在讀書一事上,也有着自己的見解和造詣,偶爾還能指點那些學生。

  陳文秀笑嘻嘻地說道:“他們來找的,是鄭家的鄭雲秀,可我們書院,只得一個叫鄭先生的夫子,卻是沒有什麼鄭雲秀的。”

  鄭雲秀微怔,福身行了一禮,略帶哽咽地說道:“多謝院長。”

  …

  “荒謬!”

  鄭天河將手邊的棋盤掀開,不怒自威的臉上,也流露出暴怒的神色。他惡狠狠地盯着跪在底下的奴僕,“偌大個鄭家,都看不好一個女子,爾等怎有臉面,還來同我說什麼,不在?她若是不在女子書院,那她那幾日,見天往那裏跑,是在作甚!”

  那跪着的人哆嗦了起來,囁嚅地說道:“院長,那女院長,說院中沒有這樣的人。主子之前提過,那地頭不可胡來,所以我等不敢強行進去搜。”

  畢竟那可是孟懷王妃離開前留下來的東西,而且後來,又不知道通過什麼方式,和焦氏搭上了線,自然不能肆意胡來。

  鄭天河鐵青着臉,說道:“她必定是在女子書院,那區區院長,居然會包庇她?”他如鷹般的眼神露出兇戾的神情,“看來,我的好女兒,怕是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合盤說了出去。”

  鄭家發現鄭雲秀失蹤,也沒兩天的事情。

  她的貼身侍女,是到了晚上,才發覺那所謂在屋內休息,其實只是打了個幌子,屋內壓根就沒有人。鄭雲秀除了帶走幾根朱釵首飾外,什麼都沒有帶,就悄無聲息地從鄭家消失了。

  鄭天河當即就派人往四處去,而後又在第二日想起了女子書院,着人去調查。

  女子書院……

  鄭天河的臉皮抽.搐了一下,冷硬着臉說道,“敬酒不喫喫罰酒。若是孟懷王妃在,也便罷了,如今人不在京城,這底下的阿貓阿狗,也敢跳到鄭家面前造次,是覺得我鄭家落難了,就誰都可以踩一腳不成?”他低頭看着那人,陰冷的聲音讓人忍不住發顫。

  “去,院長不願意說,那底下的人,總該需要外出採買吧?”

  他幽幽地說道,意有所指。

  …

  正始帝今兒的心情甚好,就算是有幾個言官上奏,言辭激烈,語氣奚落,但帝王半點都沒往心裏去,還同劉昊笑話,“如果這些人的文筆,當初便是這樣劍走偏鋒的話,那指不定考官還會判他們個下下等。”

  劉昊:“科考前,考生肯定會提前收集過當年考官的喜好,是不敢隨意胡來的。”在科舉考試中,敢於文筆激烈,言辭偏激的人,還是少數。大多數的考官,還是更加喜歡那些喜歡中庸之道的考生。

  正始帝將摺子丟到一旁,那態度有些嫌棄,只覺得忒是浪費筆墨。

  劉昊中間出去給陛下換過茶水,然後俯身說道,“陛下,太后已經和成虞君提過收養的事情,成女郎欣喜得落淚,已是應了。”

  正始帝漫不經心地說道:“成虞君是個聰明人,不管她之前的想法是什麼,但誰敢拒絕呢?”而成虞君究竟喜不喜歡,在不在意,正始帝並不在乎。

  只要太后高興便成。

  劉昊滿臉堆笑地說道:“太后這樣仁慈心腸,有誰會拒絕呢?”

  正始帝嗤笑,“那可說不準,不過這些都是後話。宮裏頭新進來的這些人,倒是有意思。三天兩頭地出事,是覺得寡人是太閒了嗎?”他的手指彈了彈手上的奏章。

  劉昊:“陛下,不如奴婢……”他暗示地說道。

  正始帝搖了搖頭,露出個古怪的神色,“不,就讓他們繼續鬧下去,寡人倒是想看看,會跳出來什麼東西。這幾年,後宮確實是太.安靜了些,這樣不好,既讓他們沒了活力,也讓太后和寡人失去了看樂子的蠢貨,倒是不美。”

  劉昊無奈苦笑,知道陛下這是又有了別的成算,便沒有再說話。

  後宮安靜了好些年,除了寥寥幾次的意外,任是誰,都沒辦法往這後面伸手。或許是這般,今年開了小選,讓宮女輪換了一波後,露出來的新變化,卻是讓正始帝起了興趣。

  劉昊不敢再多言,只看着陛下低頭批改着奏章。

  只是再過了些時候,正始帝像是有些坐不住,停頓了片刻,忽而從懷裏掏出來一個小小精緻的人偶,然後擺放在了桌邊,看起來異常精緻可愛,或許是因爲陛下爲其新換上的衣物,看起來不像是往日莫驚春會穿戴的衣裳,但是怎麼看都透着幾分漂亮。

  莫驚春並不怎麼穿戴鮮豔的衣裳,但是正始帝曾看過夫子紅裳的模樣,那可真是漂亮異常,難以移開視線。他的手指勾住了袖口小小的布料,自言自語地說道:“也不知道這東西,還有多久……”那後面的幾個字眼,被正始帝吞了下去。

  他清楚,這個小東西的出現,便意味着夫子又一次失敗。

  而這一次失敗,在莫驚春還沒有提出來之前,其實正始帝就已經猜得差不多了。

  畢竟,他的生與死,都在那些時日。

  想要聯想到任務的內容,其實並不難。

  難的是,要怎麼從莫驚春的口中,將任務給挖出來。

  即便正始帝已經知道精怪的存在,可是莫驚春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主動將任務和盤托出,有的是因爲不合適,更多的,是因爲莫驚春並不習慣依賴旁人。即便這個人是正始帝,也是如此。又或者是,正是因爲這個人是正始帝,所以莫驚春才更加刻意避免如此。

  帝王的權勢威嚴,能夠做到的事情實在是太多。

  如果沒有任何束縛的話,那依賴成癮,便不是那麼好戒掉。

  於情於理,正始帝都應該理解這些微妙的情緒和擔憂。

  故,他在看着這個小人偶的時候,想起的不是那些美味的處罰,而是有些可氣又可惱的疏離。

  他戳了戳小小莫驚春的鼻頭。

  非常不得體的行爲。

  劉昊默默移開了眼。

  然後陛下的指腹又搔了搔莫驚春的後脖頸。

  昨夜,正始帝偷溜去莫府,時隔多日,總算將莫驚春抱了滿懷。

  正如他所料,莫驚春並沒有拒絕他。

  只是有些無奈,身上壓着沉重的力道,就像是一隻霸佔地盤的大貓,正在使勁地將氣息蹭到莫驚春身上。

  莫驚春小小抱怨地說道:“您可真是重。”

  可不是嘛,正始帝都幾乎將他一半的身子都壓到莫驚春的身上來,那重量可真是實在,讓人輕易逃脫不開。

  正始帝將頭顱埋在莫驚春的脖頸,狠狠吸了口,委屈地說道:“寡人可是有好多天沒有和夫子這麼親密了。”他一邊癡纏着莫驚春,一邊用力地舔.舐着他的脖頸耳後,像是要將那裏給舔下來一般。

  莫驚春悶哼了兩聲,到底沒有阻止正始帝的動作。

  他知道陛下有些貪戀他身上的氣息,儘管爲此,莫驚春好幾次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遺留下什麼奇怪的味道,但可惜的是,不管莫驚春沐浴的次數再如何頻繁,陛下都似乎能嗅聞到那氣息。

  尤其是在情緒激烈的時候,如陛下所說,那味道便會劇烈翻涌,變得愈發醺香濃郁,讓人恨不得醉死在這氣息中。

  正始帝說得淡然,半點都不以爲恥,更覺得甚妙。

  而莫驚春只想將正始帝的那張嘴給堵上。

  體香這個東西,他可不想要。

  但昨夜,正始帝卻很是滿意。

  即便只有身體相擁,可莫驚春身上本就醺濃的氣息沾染在牀榻內……這纔是他原本只打算看看,卻在那之後,卻忍不住將莫驚春拖入牀榻的緣由。

  正始帝理直氣壯。

  他回過神來,看着奏章,又玩物喪志地看着小人偶。

  直到下午的時候,才磨磨蹭蹭地批改完奏章,漫不經意地說道:“去將袁鶴鳴和柳存劍叫來。”

  “喏!”

  劉昊退出去的時候,正巧看到永壽宮的女官秀林站在外面,像是剛剛到來。她見到劉昊,笑着福身,“中侍官,太后娘娘請陛下過去一趟。”

  劉昊側過身去,避開這一禮,笑着說道:“我這便進去,女官且在外面等等。”

  秀林面帶微笑,看着剛出來的劉昊又匆匆進去,垂下的眼底有幾分擔憂。

  太后這一次讓秀林來,是因爲大皇子。

  太后既然將成虞君收爲孫女,自然要問過他們的情況。那些事情,都落在紙上,成爲收集的情報,都交給太后看過。可是寫出來的,和自己說出來的,總歸是有些不同。太后也正是因此,才知道成虞君的生辰快到了。

  既然剛收爲孫女,那這生辰禮,總該是要隨的。

  只是,這且不是要緊的。

  太后從這一事中,想起了大皇子。

  因着大皇子孃親那些荒誕的過去,大皇子每年的生辰都沒有大辦,只是那一日永壽宮中會小小慶賀一下,旁人倒是一無所知。太后是尋思着如今大皇子也大了,焦氏也去世了,這一年的熱孝早就過去,今年倒是想要操持起來。

  不過這宮中其實也沒幾位主子,太后這意思,其實還是想要讓大皇子和陛下多親近親近。畢竟最近這小半年看起來,陛下似乎不再跟從前那樣冷落大皇子。

  只是……

  秀林在心裏苦笑,別的也就罷了,就算陛下真的應下了,那大皇子真的會高興嗎?

  他約莫是要害怕的。

  遠在景陽宮的大皇子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覺得自己背後發涼,一時間卻計較不起什麼。

  …

  這半月,莫驚春忙碌完手頭的事情後,總算能和桃娘說上話,甚至還點評了一下她在功課上的毛病。雖然他遠離科考多年,但只得有空就會讀書,倒是沒落下多少。

  桃娘在得了莫驚春指點後,露出嬌羞怯弱的模樣,趴在莫驚春身旁小小聲說道,“阿耶,大伯孃是不是,想要爲我說親?”她的聲音小得就像是氣聲一樣,莫驚春幾乎要聽不見。

  莫驚春挑眉,含笑說道:“你怎麼猜到的?”

  桃娘:“不是我猜出來的,是陳院長告訴我的。”她和陳文秀倒是成爲了筆友,有事沒事的時候,就會給彼此寫信。

  這一回,是桃娘在書信中苦惱地提起了大伯孃最近總愛帶着她外出走動,偶爾還讓她與幾位夫人說話。那些夫人,若是帶了自家兒子過來,那還得隔着屏風坐着,着實是令人難受。

  結果陳文秀卻在書信中哈哈大笑,說這是在爲桃娘相看人家。

  莫驚春:“桃娘不喜歡嗎?”他認真了些問道。

  從前也沒怎麼提起這個問題,只偶爾略略說過,但也沒有深入,今日既然提起,那也可以多說幾句。

  桃娘囁嚅地說道:“女兒不想那麼快嫁出去。”

  她確實是還沒開竅,也是因爲不想離開家,不想嫁出去。

  莫驚春認真地說道:“既然不想,那就不必去做。”

  桃娘訝異,“若是我十五,十九,也是這麼覺得呢?”

  “便是你十五,十九,也是這麼覺得,爲父也是應的。”莫驚春笑吟吟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你纔是最要緊的。”

  桃娘心滿意足地抿着嘴,高高興興地抱着作業離開了。

  正巧,墨痕從外面回來,爲桃娘避開路後,匆匆往墨香院趕去。

  他此一來,是爲了兩件事。

  一則,是女子書院出事了。

  二則,是爲了坊間的傳聞。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牀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愛閱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纔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着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牀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牀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鑑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實習寵獸飼養員。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爲您提供大神白孤生的莫太傅說他不答應

  御獸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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