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作者:白孤生
“夫人,夫人,不好了!”

  冬草急匆匆回來,神色煞白,像是受到了驚嚇。

  她一貫穩重,難得露出這般模樣,這讓徐素梅有些好奇,遣散了屋內還在等着的管事,蹙眉說道:“你平日裏可沒有這般急躁過,若是讓外頭的小丫鬟看到了,怕不是又要說笑你。”

  冬草穿了一身嫩綠的衣裳,看起來比以往還要稚嫩些,只此刻她站在屋內,卻是滿頭大汗,苦笑連連,“大夫人,實在是此事……婢子心中實在是惶恐。”

  她隱晦地看了眼還沒有避讓開的桃娘。

  徐素梅這段時日一直讓桃娘跟着她學習管家的事情,方纔那些管事離開後,她還坐在邊上看賬本。冬草一貫是穩重,不會胡亂地做出這般反應,徐素梅看了眼桃娘,淡笑着說道,“桃娘,方纔我聽到外頭在說,元和似乎已經寄信回來,你且幫我去拿上一拿,看看這傻小子在信中說了些什麼。”

  桃娘笑着起身,對徐素梅說道:“大伯孃,您就只會埋汰大哥,他可是努力極了。”她知道大伯孃和冬草這一來二去間,合該是有事要說,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而是帶着人往外走。

  等到屋內只剩下徐素梅和冬草後,她的神色淡了下來,“冬草,我信你是個穩重的,纔會讓桃娘出去,你可莫要爲了一番小事,就……”

  冬草早就心急如焚,疊聲說道:“大夫人,外頭都在傳,說是陛下強迫郎君,將其囚禁在宮中!”她的話一出,徐素梅猛地擡頭,滿眼詫異。

  只是在冬草看來,大夫人震驚歸震驚,但眼中卻有其他異色,顯得有些奇怪。

  徐素梅:“此事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冬草苦着臉色說道:“眼下坊間都在傳此事,正是今晨的事。”

  今晨的早朝?

  徐素梅神色微動,露出沉思。

  陛下這是打算做什麼?

  他與子卿,不是早就……

  旁人許是看不出來,可徐素梅如何看不出來這兩年,子卿可比早年要恣意快活得多,雖然那內斂的性子是改不得了,可是那肩負重任的壓抑不再,人也更鮮活了些。她這做大嫂的,多少清楚那兩人怕是真真走上了一條難以想象的道路。

  可陛下如此悍然挑破此事,那又是……

  “不好。”徐素梅緊蹙眉頭,“你說是坊間都在傳聞,那桃娘……”

  “大夫人,大夫人……”

  院外傳來了二等侍女急促的聲音,“二小姐騎着好姑娘,從側門闖出去了。”

  徐素梅揚眉,站起身來,“不過短短片刻,從這裏到馬廄,這可是得在出了這裏,便一路過去,方纔來得及。在桃娘離開後,有誰與她說過話?”

  二等侍女站在門口,怯怯地說道:“是廚房大娘的媳婦,她替家裏頭來給燕子送東西。”燕子是院子裏的另一個二等侍女,她是廚房大娘的女兒。

  廚房,採買……

  徐素梅厲聲說道:“就沒有人去追嗎?”

  “許大他們追上去了,但是好姑娘的速度……”

  徐素梅頭疼地按了按額頭,立刻安排家裏頭的人去找桃孃的行蹤,然後命令其他人謹言慎行,不得再交談外頭的言論。整個莫府一下子動了起來,尤其是家丁們,已經點出一支隊伍迅速外住,就是爲了能夠追上桃孃的蹤影。

  可惜的是,好姑娘是莫驚春的坐騎,平日裏只得莫驚春能夠靠近,就算是桃娘想要騎着她,也得經過莫驚春的多次安撫,方纔能夠駕馭。如今她冒然騎着好姑娘跑了,徐素梅都要擔憂上火,心急如焚。

  …

  景陽宮內,大皇子摔了筆洗,愕然地看着鄭明春。

  鄭明春看着大皇子難得的表情,忍不住在心裏竊笑。大皇子從前過於穩重深沉,能讓他如此失態的事情,着實少有,即便是鄭明春,也不由得感覺到快意。

  咳,這大抵是某種彆扭的想法。

  “陛下,是瘋了嗎?”

  大皇子彎腰將筆洗裏插着的毛筆給撿了起來,其他的碎片,早就有宮人急匆匆進來清掃,可不敢讓大皇子去碰。

  鄭明春笑了笑,“誰知道呢?”

  他坐在椅上,翹着一隻二郎腿,看起來坐沒坐相。但他一隻手蓋在臉上,擋住了大半的面容,大皇子瞥了他一眼,曉得鄭明春看着淡定,其實這心裏也不太平。

  大皇子沉聲說道:“這和鄭天河被抓有關嗎?”

  鄭明春出自鄭家,但他和鄭家的干係可算不上好,若是鄭家落敗,鄭明春高興都來不及,更勿論去關切鄭天河的事情。前幾日鄭天河下獄,他喜得不知道跟什麼似的,將這件事跟說樂子般,告訴了大皇子。

  鄭明春撒開手,誠懇地說道:“我不知道。但我曉得,家主曾經私底下查過幾次莫驚春,這其中還摻和了魏王。不管他到底查到了什麼,他在接下來的行蹤裏,必定做了某事觸怒了陛下。不然陛下不可能單單挑着他下手。”

  大皇子的神色有些肅穆,繃着一張小臉說道,“可你不是說,城東的事情,與他沒有關係。”

  鄭明春坦然地頷首,“我是這麼說過,畢竟家主做事一貫嚴謹,就算真的派人去殺了那些世家子弟,他也不可能留下這麼大的紕漏。想想看,有訴狀,有手掌印,而且從墨漬的痕跡來判斷,還真的是前一天晚上寫的,他的人要是真的那麼無能的話,那怎麼壞事做盡還活到現在呢?”

  大皇子:“此事,是陛下親自經手。”

  他意有所指。

  鄭明春攤手笑了起來,“所以臣說了,他得罪了陛下。”

  大皇子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揹着手來回踱步,神色一點一點變得沉穩起來,“陛下是打着逼迫莫驚春的主意?以他的秉性和爲人,若是出了這等侮辱莫府門楣的事情,卻都生怕他要以死謝罪。然,陛下這表態,卻也將他們從之前的流言給摘了出來。”

  鄭明春嗤笑了一聲,故意說道:“大皇子看起來對莫驚春很是惦記着,不然外頭的傳聞,怎會傳入您的耳中?”

  大皇子身旁的消息,基本是經過挑選的。

  如果他沒有刻意去收集,又怎可能知道這麼多事情?

  大皇子沒搭理他。

  他這皇子師傅是有些古怪,有時身上就跟長滿了刺一般,和他多說幾句話都費勁。等他發病結束了,人就正常了。鄭明春確實有才學在身,這才能讓人容他,不然誰又會容忍一個跳脫古怪的人?

  “您要去哪裏?”

  鄭明春看着大皇子立在殿中沉默了半晌,突然拔腿往外走,詫異地坐起身來。

  大皇子淡定地說道:“去長樂宮。”

  鄭明春的眉頭緊皺,奇怪地打量着大皇子,“陛下要是在那裏,您這不是自投羅網嗎?”陛下可不喜歡大皇子,這上趕着自找麻煩。

  大皇子搖了搖頭,“不,此事如此嚴重,永壽宮已經派人請陛下過去,這一來一回,至少是半個時辰。”這時間對他來說,已經足夠。

  鄭明春顯然沒想明白大皇子要冒險的緣故,但眼瞅着那小身影帶着幾個宮人離開,他捋着鬍子微蹙眉頭,自言自語地說道:“怎麼覺得大皇子對莫驚春……”

  有些上心過頭了。

  大皇子沉默地走在宮道上。

  他身後跟着的宮人都異常安靜,幾乎聽不到他們的腳步聲。就在大皇子即將拐進仁德門的時候,就看到有人突然急匆匆地帶着幾個內侍走出來,大皇子猛地停下動作,看着德百的身影遠去。

  劉昊跟着陛下去了永壽宮,德百本應該守長樂宮,又怎會突然離開?

  …

  “莫尚書,大皇子求見。”

  莫驚春驀然回神,聽到了杜文的聲音。

  德百,不在?

  莫驚春覺察到了些許異樣,但緊接着便是有些好笑,他如今被攔在長樂宮內,倒有什麼可求不求的?

  他站起身來,邁步往外走,“是臣該去見大皇子纔是。”

  杜文苦笑着攔在門前,“莫尚書,您就別爲難奴婢了,陛下說了,可不能讓您離開長樂宮。便是一步,都是要殺頭的。”

  莫驚春立在門檻前,聽着杜文的話,倒是聽出了點別樣的意味,他沉默了半晌,還是淡淡點了點頭。

  大皇子進來了。

  他身上穿着皇子的服飾,看起來跟幾個月前,莫驚春看到的他沒什麼差別。大皇子畢竟年紀還小,總得再過幾年,纔會跟抽條似的長大。

  莫驚春:“您不該來這裏。”他輕聲說道。

  至少不是在此時此刻。

  眼下盯着長樂宮的人肯定不少,莫驚春在想清楚正始帝想要做什麼後,就知道長樂宮肯定會成爲風口浪尖,所有人都會盯着這裏。

  不管是宮裏內外,陛下和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大皇子在此時出現在長樂宮前,只會惹來更多視線。

  大皇子平靜地說道:“看來,莫尚書並非真如傳聞中所說,被囚禁了。”

  莫驚春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這話又是怎麼……”他停了停,慢吞吞看向大皇子,“臣被囚禁了?”他的聲音不可思議地上揚,透着幾分怪異。

  “大家都這麼說。”

  莫驚春哽住。

  這世上最難分辨的事情莫過於“大家”都如此。

  更何況,莫驚春是在長樂宮裏,又不是在別的地方,短短不到半個時辰,這消息又是怎麼傳出去的?

  莫驚春斂眉,伸手捏住了眉心。

  “陛下。”

  他喃喃。

  除了正始帝,還能有誰?

  大皇子仔細端詳着莫驚春的神情,半晌,他恍然,“所以,不是囚禁,是兩廂情願。”

  莫驚春:“……”

  在大皇子面前提及這種事,莫名詭譎的感覺讓他不甚自在。

  但更要命的是,從大皇子類推到桃娘,他忍不住開始擔憂,如果外面的傳聞當真如此離譜,那要如何安撫桃娘?

  桃娘對陛下的嫌棄,那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莫驚春嘆了口氣,看向大皇子,“大皇子,如果您是擔心微臣的安危,那您如今也見到了。若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那不如攤開來說,如何?”依着大皇子的聰明,他們說話沒必要繞着彎走。

  大皇子沉吟了片刻,盯着莫驚春的眼神有些古怪,半晌,他點了點頭,衝着莫驚春說道:“好好活下來。”而後,大皇子畢恭畢敬地衝着莫驚春行了一禮,轉身朝着殿外走。

  彷彿他特地過來一趟,就是爲了這句話。

  說完後,大皇子就大步離開長樂宮。

  彷彿不願意在這裏停留半步。

  莫驚春怔然,看着大皇子離開的背影,正有些好笑時,他驀地聽到了大皇子和剛纔截然不同的聲調,“桃娘?你怎麼會在這裏?等,等等,你別哭啊……”大皇子逐漸無措起來,聽着那小嗓子慌亂的模樣,如果他話裏提及的人不是桃孃的話,莫驚春甚至有閒心笑上幾下。

  他在聽到“桃娘”時,就忍不住幾步跨了出去,正看到趴在大皇子肩頭啜泣的桃娘,然後身後波登波登跟在桃娘身後的好姑娘,她正叼着自己的繮繩,有着良好的自我管理素養,在看到莫驚春的那瞬間驚喜地咴咴叫了起來,繮繩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德百急忙從一大一小一馬的身後繞了過來,欠身說道:“莫尚書,方纔宮門口傳來消息,說是好姑娘要帶着一位女郎硬闖皇宮,給宿衛拿下了。奴婢聽到消息,便急匆匆趕過去,沒成想還真的是府上女郎,這便給您帶過來了。”

  他說話的時候,大皇子還僵硬着小身子站在臺階上,而桃娘則是站在三階臺階抱着大皇子的肩頭,腦袋埋在小孩的肩上,就是不肯擡頭。

  莫驚春看着大皇子手足無措的可憐模樣,輕嘆了口氣。

  “多謝。”他真心實意地朝着德百說道,“若不是德百有心,我兒怕是要犯下大錯。”不管桃娘是爲何而來,她擅闖皇宮的罪名要是落下,那可是大罪!

  若非有德百前去,他怕不是得在桃娘入了天牢後,才知道此事。

  德百連聲說道不敢。

  莫驚春勞煩他帶好姑娘去歇息,而後纔看向那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

  大皇子顯然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時刻,也不曉得要怎麼安慰人,好半晌,那兩隻小胳膊擡起又放下,放下又擡起,忒是僵硬。

  莫驚春緩步走了過去,平靜地說道:“如果你要安慰桃孃的話,就要抱住她的肩膀,然後拍拍她的腦袋和背脊,說些安撫人的話。若是不會說,也無需多言,只要讓別人知道,你是她的後盾,那便足夠了。”他這話是說給大皇子聽,也是說給桃娘聽。

  在大皇子的小手僵硬地摸上桃孃的腦袋時,桃娘也正巧在這時候擡頭。

  大皇子正巧一手拿在她的後腦勺上,姿勢頗有些詭異。

  桃孃的眼睛紅通通的,鼻頭更是紅得可憐。

  她有些羞怯地站起身來,啞着聲音說道:“阿正,抱歉。”

  大皇子搖了搖頭。

  他從剛纔德百和莫驚春的對話,聽得出來桃娘在宮門口險些出事,又是第一次入宮來,再加上……她肯定是因爲宮外的傳聞纔會如此衝動,種種疊加之下,猝不及防在宮內看到大皇子這個熟悉的人,情緒纔會驟然崩潰。

  莫驚春牽着情緒稍稍安定下來的桃娘入了殿門,身後的大皇子猶豫再三,本來打算走的他,腳尖一轉,又悄無聲息地回去了。

  莫驚春看到了,也不說話,只是看着坐在他身旁的桃娘,平靜地說道:“你可知,今日的事情,你犯下了什麼過錯?”

  他雖然寵愛桃娘,卻非是溺愛。

  桃娘低頭坐在邊上,聞言瑟縮了一下,小小聲說道:“桃娘不該偷偷騎着好姑娘出來。”好姑娘雖被莫驚春馴服,但未必聽別人的話,今日是桃娘幸運,這纔沒鬧出亂子來。

  要是碰上好姑娘性不好的時候,那可未必如此順利。

  “還有呢?”

  莫驚春的聲音不緊不慢。

  桃孃的頭低得更低了些,“……不該擅闖皇宮。”

  “殿下,您知道擅闖皇宮,若是被宿衛拿下,是何罪過嗎?”莫驚春看向大皇子,輕聲問道。

  大皇子的嘴脣動了動,看着桃娘說道:“會被視同刺客,先是下天牢,然後根據罪行來判。輕則杖責三十,重則臉上刺字,流放。”

  桃孃的身子又瑟縮了一下,俏麗的小臉煞白。

  “還有呢?”

  莫驚春並沒有停下,繼續問着桃娘。

  大皇子有些不忍,插口說道,“莫尚書,桃娘也非是故意……”

  “是,大皇子,桃娘不是故意的。可如果不是宮中有人記得臣下的坐騎,如果不是德百警覺,那桃娘眼下就不是在這裏,而是在天牢。如此衝動的事情,你想都未想,就衝動行事,眼下看着不嚴重,是因爲有人給你兜住了。若是往後再衝動,旁人兜不住,那又該如何?”

  莫驚春前半段話是朝着大皇子說的,後半段話卻是對着桃娘。

  他清楚桃娘心焦,可是擅闖皇宮這樣的衝動事,就連朝臣都沒幾個有膽如此,桃娘又怎敢?若他真的直到離宮,方纔知道桃娘出事,那莫驚春不敢想象他會如何。

  桃孃的聲音裏帶着哭腔,啜泣地說道:“阿耶,是女兒錯了。我帶着好姑娘出來,本來,本來是想躲開府中人,但是她一路朝着北走,那方向正是皇城。我突然急昏了頭,就放任了她,我沒想闖皇宮來的,但是,但是她就一股勁兒衝了進來……”說到這裏的時候,桃娘都覺得有些不可理喻。

  就像是把責任推給了好姑娘,她垂頭喪氣地說道:“阿耶,您罰我吧,我錯了。”

  莫驚春捏了捏眉心。

  要說錯,倒也是莫驚春的錯。

  好姑娘是有靈性的動物,他不過帶她來過一次皇宮,她就已經記得路線,也記得那些人的態度。

  可是當時這些宿衛之所以沒攔着她,是因爲莫驚春在。

  莫驚春:“回去將之前西席佈置的作業抄上五十遍。回頭,你大伯孃那裏,還要再去領罰。”他的聲音看着嚴肅,但也算是柔和下來。

  桃娘可憐兮兮地點頭,紅着眼。

  等回去加上大伯孃的責罰,她怕是半年都不必出門了。

  而且剛纔好姑娘一股勁兒往宮門衝的時候,桃娘幾乎都絕望了。她知道好姑娘性子倔,卻沒想到會這麼瘋,她壓根控制不住這匹馬,這才險些釀成大禍。

  莫驚春一碼歸一碼,既然已經罰過了桃娘,就不會再爲之前的事情生她的氣。

  等桃娘平復了心緒後,莫驚春平靜地說道:“桃娘是聽了什麼,才突然這麼衝動,想要入宮來?”他看了眼大皇子,“是關於我與陛下的傳聞?”

  桃娘吸了吸鼻子,看了眼莫驚春,又看了眼大皇子,略帶哭腔地說道:“他們說阿耶深陷宮中,被陛下囚禁,無法離開。還說,還說陛下求而不得,已近乎瘋魔,女兒實在擔憂,這才……”

  莫驚春:“……”

  他閉了閉眼,忍住嘆氣的衝動。

  對面坐着的大皇子老實地說道:“下朝還不到一個時辰,朝上和後宮的事情是不可能這麼快傳出去的,除非有人在其中推波助瀾。而且聽桃孃的意思,她是在府中知道的?那下人們知道,再傳回府上,也需要一定的時間,這麼點時間,這流言竟傳得滿京城都是……”這足以看得出來,這其中肯定是有人要刻意攪渾這一趟水。

  桃娘微怔,聽出了大皇子的言外之意,“阿正的意思是,我們聽到的傳聞,其實是假的?”她的聲音裏帶着幾不可辨的希冀。

  大皇子軟着聲音,“這不太可能,陛下確實是當朝這麼說的。”

  莫驚春算是看出來了,大皇子在桃孃的面前就軟得跟湯圓似的,半點戾氣都沒有,要怎麼揉就怎麼揉,看着脾氣可好了。ωWW

  但是他們談及的話題,卻又將他們兩人的視線引得落在了莫驚春身上。

  莫驚春看向桃娘。

  她正眼巴巴地看着莫驚春。

  莫驚春摸了摸桃孃的小臉,嘆息着說道:“抱歉。”

  桃娘是他的女兒,這世間的東西,但凡是她要的,莫驚春能給的,他總會毫不猶豫地捨出去。

  唯獨此事,莫驚春無法讓她順心如意。

  他深知自己走在一條多麼荒誕可笑的路上,卻是無法回頭。

  輕輕的鼓掌聲從殿門響起,殿內的幾人看了過去,門外赫然是身穿冕服的正始帝。他的冠冕已經除下,臉上的傷痕就有些明顯。一張俊美漂亮的臉上,落着那麼明顯的淤青傷痕,尤其還是在這高高在上的君王身上,顯得詭譎又離奇。

  可正始帝臉上卻掛着大大的笑容,喜不勝收的模樣,讓大皇子和桃孃的心中都滿是惡寒,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莫驚春起身,蹙眉看向正始帝的袖口。

  那小小的痕跡,還是之前沒有過的。

  正始帝對莫驚春的視線很是敏.感,順着低頭一看,手指漫不經心地夾住了袖口,“方纔回來的時候,遇到兩個不長眼的,便順手殺了。”

  莫驚春呼吸一窒,其餘兩小兒更是僵住了身體。

  正始帝跨進殿內,緩步走來的時候,大皇子和桃娘紛紛行禮,這就讓還站着的莫驚春有些出奇。他的心頭微動,還未如何,陛下已經走到他的跟前,細細端詳着他的眉眼,而後看向站在他身後,正被莫驚春半遮掩住的桃娘。

  桃孃的小身子挨着莫驚春,忍不住顫抖起來。

  正始帝的視線看着隨意,可桃娘卻覺得她像是被惡獸給盯上,背後滿是寒意。

  莫驚春:“陛下。”

  他無奈攔住了正始帝的眼神,“您嚇她作甚?”

  正始帝委屈地說道:“寡人只不過是有些時日沒見到桃娘,想好生看看都不成?”他的口吻黏黏糊糊的,像是真受了極大的委屈,擡手想要去摸莫驚春的時候,又嫌惡地咋舌。

  就見正始帝從懷裏掏出來一條帕子,仔細擦拭起手指。

  桃娘鼓起勇氣說道:“陛下,您爲何要殺了那兩個人?”

  她明顯看到了正始帝手指染到的血紅。

  正始帝偏頭,乖戾地笑了起來,“爲何不能呢?”

  他將手帕隨手一丟,而後猛地攥住莫驚春的胳膊。

  “他們總是學不會乖,學不會安靜。既然舌頭那麼長,那索性不要,豈不更好?”陛下的力氣可不小,活生生將莫驚春拽到了自己跟前,“夫子爲何不高興?”

  前面的語氣恐怖異常,最後這句,卻又猛地驟轉,變得柔和起來。

  大皇子搶先一步站在桃孃的身前,背在身後的手急忙衝着桃娘擺了擺,這讓才桃娘忍住要將阿耶帶回來的衝動。

  莫驚春挑眉,淡淡說道:“臣該高興嗎?您算計了百官,算計了臣,也算計了自己,這合該是您享受勝利果實的時候,何必在意臣高興,又或是不高興?”

  正始帝舔了舔牙根,眉角微彎,像極一個倒下來的月牙,“可是夫子又不願意寡人動手,那隻能這麼做了。”

  他說得極委屈,極可憐,又極理直氣壯。

  莫驚春:“臣阻止您的事情,是在數日前,而您的佈局,可不止在這短短几日。”他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罷了,罷了。”

  正始帝抓住莫驚春,認真說道:“夫子,你我之間,若是有話,何必藏着掖着,難道也要學那些怨侶,直到不可挽回的時候,纔要說出那些又臭又長的心裏話?”

  莫驚春好笑又無奈地看着正始帝,陛下這都看得什麼雜書?

  他迫於陛下的癡纏,更是因爲身後兩小兒的緣故,可不敢和陛下在這裏打嘴仗,說不得陛下一個着惱,那動作大起來,喫苦的人可是莫驚春自個兒。

  正始帝沒臉沒皮的,他壓根就不在乎。

  可莫驚春在乎。

  莫驚春:“臣只是覺得,若是真要走到這一步,您不必……也無需這般自污。”不管陛下還有什麼成算,眼下這鬧出來的動靜,對陛下的聲名可都沒什麼用處,更別說這流傳大街小巷,京城南北的謠傳,可一點,一點變得離譜起來。

  陛下何必如此?

  正始帝:“若依着夫子的意思,您是不介意讓朝臣知道你與我的關係?”

  莫驚春沉默了片刻,倏地笑了笑。

  “臣活了三十幾年,到如今,不說見證多少,卻也已經足夠了。往前循規蹈矩,活得戰戰兢兢,若是往後也是如此,那未免有些沒趣。”他擡頭看向正始帝,雙眼明亮,光華灼灼,“更何況,臣做錯了什麼?”

  正始帝的眼底一亮,晦澀幽暗的鬱色翻涌起來,瞬間變作扭曲的狂喜。

  可他到底還是能控制自己的,尤其是知道莫驚春面子薄,讓他說到這般已是極致,若是真的當着大皇子和桃孃的面做什麼,莫驚春可真的要惱羞成怒了。

  帝王笑吟吟地說道:“寡人便知道夫子與我,是站在一邊的。”

  他輕擁住莫驚春,下顎抵在夫子的肩膀上,笑望着兩小兒,“只是世人多是偏激,若是如夫子那般,他們只會覺得這一切都必定是夫子的錯。然這本來便是寡人的偏執,怎可將一切的罪責都推到夫子的身上?”大皇子和桃娘對上那雙漆黑扭曲的眼眸,只覺得正始帝的眼神瘋狂異常,壓根不像是他嘴上說的那麼好聽。

  他們有心要提醒莫驚春,可是卻發現自己張不開口。

  不知是畏懼,還是後怕。

  那種奇怪的壓力束縛着他們,讓他們無法開口,只能焦急地看着正始帝和莫驚春親暱的動作。

  大皇子牢牢地抓住桃孃的胳膊,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力氣,讓她幾乎不能衝出去。

  莫驚春到底羞赧,只是和陛下淺淺相擁,就將正始帝給推開,力求語氣平靜地說道:“您放任那流言廣爲流傳,是爲了遮掩之前的說辭。可您要知道,這流言從來都是雙刃劍,若是您把握不住人心,只會變得更加……”

  正始帝神祕地笑了起來,“猜猜看,流言的始發地,在哪裏?”

  莫驚春看着陛下的笑容,忽而說道,“……西街?”

  帝王意有所指地說道,“若是這京城有哪些地方只知夫子不知寡人的,那或許便是那裏了。”他垂下來的手指,在衣袖的遮蓋下勾住了莫驚春的手指,親暱地搔了搔,在夫子的手要躲開時,又理直氣壯地抓住尾指,不許人離開。

  莫驚春到底是落荒而逃。

  帶着桃娘離開的時候,莫驚春都顧不上說些什麼,只是倉皇地和大皇子說了兩句,就急匆匆地離開。

  大皇子繃着小臉看着莫驚春離去的背影,低聲說道:“陛下就這麼讓他離開,就不怕流言變了個樣子,與您想要的結果不符合?”

  正始帝拍了拍大皇子的小腦袋,冰涼的手指摸得公冶正冷不丁顫抖起來,彷彿那是從冰窖裏撈出來的寒冰,凍得人發寒。

  他感覺到了若有若無的危險,卻不知道是從何而來。

  在莫驚春離開前,陛下的心情不是挺好的?

  就算桃娘突然出現,也沒見陛下有什麼反應,只是笑意更濃了些。

  可是大皇子只覺得越發危險,就像是喉嚨上多了一隻無名的手,像是要活活勒死他。大皇子忍不住往邊上動了動,像是要避開正始帝的手指。

  陛下也不以爲意,收回手背在身後,安靜地說道:“公冶正,一樁事究竟是黑,還是白,不是從一面看就行了。你的確是聰明,也聰明在正道上,不過,你只看到了表面,卻沒有看到內在。”

  他衝着大皇子勾起個惡意的笑容,“從傳聞出現的那一瞬,寡人要的,就已經實現了。”

  往後種種,不過是附加。

  成如何,不成,又如何?

  總會有人比他更怕,更畏懼,更不知所措。

  凡怕他,畏他者,便已經落入局中。

  …

  深夜,魏王府。

  老魏王獨自一人坐在正院,身邊就連幾個侍從都沒有。

  那幾個他最是信重的內侍,也都讓他趕出去了。

  他身旁有幾個一直跟着伺候的內侍,是當初跟着老魏王從皇宮出來,又到了封地,然後再從封地,到了京城,這麼多年過去,魏王身邊的老傢伙,也就剩下這麼幾個。

  年前的時候,魏王妃還尋思着要給魏王身旁多安排些得當的人,可魏王還是拒絕了。

  魏王是個念舊的人。

  他坐在那裏,蠟燭的燭光顯得有些微弱。

  在穿堂風的吹拂下,屋內的光芒也有些晃動起來,隱隱綽綽,有些看不清楚。

  魏王揉了揉眼,像是放下了什麼重擔,突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啪嗒——

  他頓住,猛地擡頭看向外面。

  “什麼人?”他的聲音威嚴,聽起來異常沉穩。

  只是因着年邁,所以聽着有些虛弱。

  “皇叔何必這麼緊張?”

  一道冰冷而低沉的嗓音響起來,卻又夾雜着少許似乎被逗笑的趣味。

  “只不過是深夜來訪,所以顯得有些急促,您可莫要責怪侄兒這情急之下的舉措。”分明他纔是那遠道而來的不速之客,卻反倒強勢掌控了這場對話的開端。

  魏王的嘴脣囁嚅了幾下,神色有些潰敗。

  “陛下?”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牀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愛閱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纔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着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牀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牀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鑑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實習寵獸飼養員。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爲您提供大神白孤生的莫太傅說他不答應

  御獸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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