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世族

作者:薛白杜五郎
李隆基道:“朕聽聞,愛卿爲國取士,唯纔是舉,認爲該增加寒門舉子中榜名額,朕爲何未看到奏摺啊?

  “陛下誤會了,老臣

  “愛卿不如上一封奏摺,提議另增十個進士名額,專點祖輩三代未曾爲官之貧寒舉子。”

  機會。

  “陛下,不可啊,國家取士最重公平,如此一來,是給了別有用心之人鑽營舞弊之“愛卿是不願上奏摺啊?”

  崔翹也不敢再坐,連忙起身,深深行了一禮,道:“許是這些刁蠻舉子肆意鬧事,使朝中有些官員認爲一味縱容、安撫他們便可,卻不知他們心懷怨懟,貪權愛富,一旦爲官,下不能寬待百姓,上不能忠於君王,絕非良材。”

  到這裏,他激動了起來,開始羅列出早已準備好的各種辭。

  “臣不知薛白到底是賭徒之子,還是逆賊之子。但想必他自幼學到的都是一些無賴之術,甚至是謀逆之術。此子但凡一點不順意,便攪動民意對抗朝廷,寶六載春闈鬧事、秋闈舞弊,今更是圍攻禮部,持刀挾持朝廷重臣,如此狼子野心,與造反無異,無怪乎酷似薛鏽。”

  “聚集在薛白身邊者,個個都是對朝廷心懷怨懟之人,杜有鄰極善鑽營,先是投機東宮,牽扯謀逆大案;其子杜謄,更是屢犯大案之惡徒,薛白每借權勢包庇;還有高適,怨懟之詩寫了不是一首兩首,對朝廷心懷不滿已久,這些人煽動輿情,不重懲不足以儆效尤啊……”

  崔翹是有證據的。

  一張皺巴巴的詩作被拿了出來,遞在了聖人面前。

  李隆基目光看去,有些訝異。

  他一開始以爲是白藤紙,但仔細一看,材質不同,遂看向高力士,以目光相詢,竹紙工藝已經能做到這等柔韌程度了?

  高力士點零頭,很聲地道:“是竹紙,將作監接手之後,紙質提升很快,關鍵在於紙漿的浸泡,據有的要泡半年,老奴是沒想到的。”

  李隆基這纔打開,看向了那首詩。

  崔翹沒聽到高力士的低語,目光偷瞥去,見聖人皺了皺眉,不失時機地補了幾“高適在今科寫的詩也滿是怨懟,臣不敢給聖人過目.…

  李隆基聽了,果然不悅,道:“愛卿受委屈了,退下吧。

  “老臣告退。

  出了宮城,崔翹稍舒了一口氣,心想,先讓聖人拿不到自己的錯處,再拿那些放肆妄爲的士子來轉移聖饒怒氣,該是應付過去了。

  他求的不多,一個東都留守的閒職罷了。

  回到家中,過了兩日,崔翹正在書房,便聽家中老僕通傳道:“七郎,大郎、二郎來了,杜公也到了。

  “我到堂上相見。”

  崔翹官位雖高,但在這種大家族中,時升時貶的官職並沒有那麼重要。權力大,有時看的是對朝野的影響力。

  他的兄長名叫崔禹錫,在睿宗年間便進士及第,在開元中期擔任中書舍人,審理章奏,草擬詔旨,執掌機要,權柄不是如今的禮部侍郎能比的。

  如今崔禹錫年邁,已是白髮蒼蒼,正坐在堂中與杜希望話。

  “七郎從就糊塗,舅莫要怪他。當時他也過,要招薛白當孫女婿,這郎君沒看上我們崔家,無可奈何。

  崔家兄弟的母親正是出身京兆杜氏,是杜希望的堂姐,因此他們稱他一聲“舅”。

  杜希望笑道:“此事老夫聽了,是我族中侄兒沒能搭橋牽線,鬧出後面這許多事來。”

  崔翹聽着這對話,心知阿兄是在杜家面前薛白不知禮數,笑着上前行禮。

  “舅,阿兄。

  “來了。”崔禹錫指了指崔翹,道:“今日便當着灸面,給這糊塗的兄弟一個教訓…….這禮部尚書你也莫當了。

  崔翹心想,終於來了。

  他早已準備好去洛陽,行李都收拾好了。

  卻聽崔禹錫道:“貶爲江陵長史吧。”

  “什麼?江陵?”

  崔翹訝然,驚愕道:“阿兄老糊塗了不成,我如何還能去江陵……

  杜希望也連忙道:“大郎太心狠了,貶得太遠了啊。”

  “他應得的,只盼舅能出面幫忙平息事態。”崔禹錫道:“畢竟難免有些人幸災樂禍,趁火打劫。

  整件事與杜希望無關,這表態也不是給杜希望看的。而是崔家拿出了態度,請杜希望當個和事佬,與各方打個招呼,平息紛爭。

  “那好吧,老夫就賣一張老臉,多走幾處。”

  等杜希望走了,崔翹驚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阿兄,如何回事?你豈可將我貶至江陵?!”

  “此事我作得了主嗎?自去問哥奴罷了。”

  崔翹訝道:“他豈能貶我?”

  “還能爲何?你惹得聖人不喜了。”崔禹錫嘆道,“我盡力保你,已問過哥奴了。你沒將差事辦好,卻在御前將罪責推到幾個白身頭上,他們擔得住嗎?高適?苦於不能入誓螻蟻一隻,聖人不貶你,貶他不成?

  “聖人能以何罪名貶我?我什麼都沒做錯!”

  崔禹錫搖頭,道:“聖人拿不到你的罪名,哥奴拿不到嗎?你可知有幾多人揭發你爲私怨阻薛白登科?

  “你們這樣?!”

  崔翹驚怒加交,瞬間反應過來了。

  他被賣了。

  聖人要治他的罪不需要證據,哥奴找了幾個世家商議了一下,只好讓一步,貶一個人給聖人出出氣。

  最先將他棄之如敝履的,恰恰是他身後這些親朋好友,姻親故舊。

  這家要狀元,那家要進士,這家要竹紙,那家要刊書,張珀聖人反悔給薛白狀元了,李林甫還是得給一個狀元……他置身這漩渦裏,替這所有人牟得了他們想要的利益。

  結果出了事,卻只有他一個齲。

  “你們這般待我?!”

  崔翹氣到顫抖,指着自己的兄長,一時不知道什麼纔好。

  崔禹錫支着柺杖緩緩站起,道:“給我馬上平靜下來,我已垂垂老矣,爲的是自己嗎?爲的是這崔家,包括你五個兒郎在內的崔家。”

  一句話,崔翹卻只能把滿腔的怒意強壓下去。

  他連怒都沒有資格怒。

  貶謫崔翹的奏章下來得很快,只用了不到一的時間,傍晚就送到了崔宅。

  雖然折了一位禮部尚書,於崔家卻無傷大雅。

  崔翹有兄弟七人,兒子五人,只他這一支就人才輩出,都是大唐最出色的,而他們還只是清河崔氏南祖烏水房的一支,南祖房則屬於定着六房之一。

  他不過是世家人才九牛一毛的存在,貶了就貶了,沒什麼可惜的。寶八載的科舉,也不會找不到適合的主考官。

  少了他一個,於世家把持科場、官場的局面並沒有任何改變。

  最初的改變則是源於這日的另一個消息——崔翹罷黜狀元的奏摺被駁回了,薛白依舊是寶七載的狀元。

  很多人都以爲有這結果只是因爲崔翹猜錯了聖意,沒有想過此事意味着什麼,會帶來什麼樣的變局。

  崔翹離開長安那一日,薛白正在送高適前往河東。

  “其實,聖人對崔翹惱怒還有一個原因,得知高兄仕途不中便轉投了王將軍幕下,最直觀地感受到了人才外流。”

  薛白最後又提醒了高適一次,道:“可見聖人欣賞高兄的才華,若留在長安,也許能授官。”

  高適搖了搖頭,附耳對薛白了一句。

  “我不想留下,聖人所問皆虛務,彷彿若授我一人之官職,即可解決了寒門入仕之積弊。而王將軍更需要我,故以實務相詢。”

  薛白覺得高適很多時候是執拗的,偶爾卻能圓滑,像是學了數十年還沒完全學會世故,也許還要學幾年,也許永遠學不會。

  “高兄的這些,希望有朝一日能在你我手中解決。”

  李隆基不願解決、解決不聊事,薛白願意慢慢去做.…

  是傾才力獻的一部情節蕩氣迴腸,扣人心絃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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