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有理說不清

作者:薛白杜五郎
今日哪怕說是郭子儀或李光弼叛亂了,他們都不至於這般驚訝。

  可李俅卻是言之鑿鑿,重申了一遍。

  “永王李已在江陵舉兵,稱要清君側。”

  李琮不解,看向竇文揚,兩人目光相對,都十分迷茫。

  叛亂的不是薛白?怎麼會是永王李?

  竇文揚一直在關注着薛白,收了楊序的重禮後只管等李進獻珍寶,毫無提防,所以事前並未得到任何消息,此時張了張嘴,根本不知該如何應答。

  再一想,李揚言清君側,要清的又是誰?

  李俅與竇文揚並無利益衝突,但年輕人單純熱血,早就看不慣這宦官弄權,也不替他遮掩一二,直言不諱地繼續道:“他已檄告天下,要平亂賊、除奸宦。”

  若說亂賊指的是薛白奸宦又能是誰?竇文揚遂連忙嚷道:“大逆不道,他根本就是圖謀皇位。”

  嚷得雖大聲,可他不瞭解詳情,根本說不出有用的東西。

  李琮只好向李俅問道:“怎麼回事?”

  “請父皇招門下侍郎韋見素詢問。”

  眼下這情形,李琮顧不得別的,立即就召見了韋見素。

  韋見素原本是氣不過竇文揚阻塞言路,才向東宮遞帖求見。

  這是爲人臣子的大忌,好在李俅甚得李琮喜愛,敢答應見他,約定了時日。結果,他正要動身之時,卻得到了南方的急信,永王李竟是檄告天下,公然造反了。

  事有輕重緩急,相比於薛白與李祗的衝突,這纔是真正的叛亂。

  而在方纔候見之時,韋見素又想到了一個連他自己都驚疑不定的可能。

  “雍王、永王叛亂的消息相繼傳來,未免太過巧合了,臣懷疑,他們也許曾暗中竄聯,約定共同舉兵。”

  韋見素拋出了這個懷疑,當即就推翻了竇文揚此前找的那個薛白是被李祗逼反的藉口,斷定這是一場預謀已久的叛亂。

  李琮聞言,登時就有了一種被掐住脖子的緊迫感。

  “韋卿可有平叛之計?”

  “臣以爲可各個擊破,打一個,安撫一個,以免他們聯合。”

  韋見素給了策略,又細說道:“雍王雖與嗣吳王有衝突,卻還未公然造反;永王則已檄告天下,覆水難收。臣以爲可暫時安撫雍王,再擇一大將率軍平定永王。”

  李琮好不容易纔解了薛白的官職,現在聽說要安撫薛白,心裏極不情願,道:“若他心存反意,安撫又有何用?”

  韋見素答道:“世人皆言雍王意在謀篡,臣卻敢斷言,只要聖人安撫於他,他必不敢造反。”

  李琮不解道:“爲何?”

  “雍王根基尚淺,且身份存疑。此前他率王師抗擊胡逆、平定叛亂,得將士擁戴。可若一旦起兵,其部下必離心背德。”

  這幾天韋見素一直就在想這件事,分析出薛白最穩妥的爭位辦法就是等到天子駕崩,而不是舉兵。

  “陛下若能下詔,命雍王依舊暫鎮范陽,他必不反。”

  說罷,韋見素忽然想到薛白這一路上慢騰騰地走,總不會就是在等李造反吧?

  若是雙方有約定,可薛白又是如何能確定能說服李的呢?

  李琮一時半會做不了決定,再次看向了竇文揚。

  遇到大事,這個他往日十分倚重的宦官卻是啞了聲。

  李琮遂擱置了薛白的問題,先問道:“何人可爲主帥?”

  韋見素早有腹案,道:“永王乃陛下之弟,身份高貴,唯有任太子爲天下兵馬大元帥,再任郭子儀爲副帥,則必可平叛亂。”

  君臣對答了一番,李琮不能決斷,還需再作思量,讓韋見素先行告退。

  竇文揚一直在旁聽着,危機感越來越強,擔心自己失勢。

  讓他想平定叛亂的辦法他想不出,可化解自己的危機他卻有的是辦法。

  “聖人,永王乃爲太上皇派往江陵,而韋見素又深得太上皇信任,安知韋見素與永王沒有勾結。”

  一句話提醒了李琮,永王之叛的背後只怕不簡單。

  那位太上皇深諳權力鬥爭,退位後始終不死心,一直在試圖重掌大權,誰知是不是他在背後操縱?

  隨後數日,各種消息如雪花一般地飄來,應接不暇。

  讓李琮極爲在意的一點是,李竟真在檄文裏稱是奉了太上皇的祕詔舉兵。

  對此,他大爲失望憤怒。

  他好不容易與李隆基聯手了一次,顧念着血濃於水的親情希望父子兄弟能齊心協力興復祖宗留下的社稷,可再一次遭遇了背叛。

  人心詭譎,權力的鬥爭也顯得愈發複雜。

  李琮已漸漸分不清諸人的立場,忠奸難辨,各項策略也難分對錯。

  他覺得很亂,不知信誰,該怎麼辦?

  僅僅是否安撫薛白一事,朝中意見就完全不能統一。

  正在這時刻,薛白的奏摺也到了。

  這次,沒有人敢壓着此事不報,奏摺第一時間就呈到了李琮的御案上。

  攤開的一瞬間,李琮莫名有一種緊張感,很怕薛白說的是些大逆不道的言論,那他便要同時面對兩場叛亂。

  好在,他看過了奏摺,憋着的那口氣就緩了過來。

  薛白在奏摺上語氣很嚴厲,指責了李祗意圖刺殺他,請聖人爲他作主。

  但至少沒有叛亂,還是以臣子自居的。

  也就是在這一個瞬間,李琮感受到了自己的後怕,做出了決定,他要如韋見素所言,安撫薛白。

  有了決定,緊接着擺在面前的一個問題就是,薛白與李祗,若有一個是對的,那必然有一個是錯的。

  滑州,李祗近來很憂慮。

  他分明感受到了薛白的虎視眈眈。

  那日韋子春行刺了薛白的隊伍之後,渾一路追殺了過來,並要求李祗交出兇手。

  李祗則說行刺並非發生在自己地界,自己一無所知。反而指斥渾是反賊想要攻打滑州,便緊閉城門,不讓渾入城。

  渾大怒,又從相州帶了更多兵馬來討伐李祗,倒也不強攻城池,每日只於城下叫罵。

  這情形很像造反,但薛白只要沒正式舉兵,也能說是個人之間的恩怨衝突。

  李祗當然知道這不是個人恩怨,因此接連上奏朝廷,同時焦急地等待着援兵。

  終於,他等來了朝廷的旨意,可等展開之後,他卻愣在了那裏。

  還未想明白是爲什麼,他得知了南邊送來的消息,永王造反了。

  李祗在見韋子春時就猜到了李的心思,本不該驚訝,可他沒想到的是,李竟如此迫不及待,先於薛白造反了。

  如此一看,薛白太沉得住氣了,至今還不動聲色,這反而顯得他纔是勾結李,意圖謀反的那個。

  李祗深深意識到不妙,連忙吩咐人備好筆墨,他要上書向聖人自證。

  可一封自辯的奏摺還沒寫完,消息傳來,竟是說薛白在城外邀他相見。

  “他攻打過來了?!”

  李祗一直以爲薛白還在范陽緊鑼密鼓地籌備叛亂,沒想到這麼快就攻過來了。

  可從另一方面也是好事,至少他不難辯解了,之所以放任韋子春去刺殺,就是因爲薛白本就是反賊。

  他遂立即安排防務。

  然而,命令下達,來報信的守卒卻說,雍王只是帶了數人來,不是在攻城。

  李祗不信,親自登上城頭望去,竟真的見到了薛白駐馬在一箭之地外等着,身上沒披甲,周圍也並無兵馬。

  若是要刺殺薛白,此時倒真是一個好主意。

  李祗猶豫之後,放薛白入了城,親自到長街相迎,同時暗命心腹們做好動手的準備。

  他心裏雖起了動手的念頭,可從城頭的石階下來,一見薛白,便感到有殺伐之氣撲面而來。

  不過數月未見,薛白的氣勢已更勝從前,左右跟着的渾、薛嶄亦是威風凜凜,人數雖少,卻勝千軍萬馬。

  “你爲何勾結反賊,派人行刺雍王?!”

  甫一見面,渾就當着城門口兵士們的面,大聲喝問了一句。

  他年輕氣盛,遭遇了刺殺,還被李祗堵在城門外好幾天,早就怒火中燒了,一見面自然沒有好態度。

  此事李祗本是出於一片公心,可只要薛白沒有真的造反,他就是理虧的,更何況現在永王先造反了,他更是說不清,只好否認。

  “絕無此事……”

  “我告訴你!”渾不等李祗說完,徑直打斷了他的話,道:“雍王乃國之柱石,你也敢行刺?豈不怕范陽悍兵無人鎮壓,再掀大亂?!”

  這句話是威脅,也是提醒李祗,刺殺薛白不會讓勢態變好,只會更糟糕。

  如今李已經反了,薛白若死,無人鎮壓得住范陽那些降兵降將,到時他們趁着李之叛割據自立事小,殺奔而來事大。

  李祗當即滿頭冷汗。

  周圍士卒見此一幕,心裏對薛白又怯了三分。

  誰還敢聽這個唯唯諾諾的李祗之命,去殺一個威勢大振的國之柱石。

  好一會,正當李祗想好應對,要開口說話之時。薛白示意了薛嶄一眼。

  薛嶄於是縱馬上前。

  他的戰馬也是桀驁不馴,一踢就跑,險些撞到李祗,長嘶一聲才收住。

  場面有些混亂,薛嶄卻已拿出一封旨意宣讀起來了。

  內容也簡單,因李叛亂,讓薛白不必回京,速歸范陽鎮守。

  另外,李祗治理不善,使李的人過境刺殺薛白,罷其山東道安撫使之職,回京敘用。由渾暫代其職。

  聽罷,李祗黯然無言,他知道這旨意是真的,聖人不分是非,眼下只顧着要安撫住薛白,而薛白也藉機舉薦渾爲安撫使。

  如此一來,他堂堂一道安撫使,已命令不了一兵一卒動手殺薛白。

  薛白以寥寥數騎入城,不僅毫髮無傷,還始終是一副正氣凜然的坦蕩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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