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雨丝风片春好景 又似谁家牡丹亭 作者:慈莲笙 “所以你就是他们口中那個夫子?” “应该是吧。”程衡腼腆的笑笑,掩饰下自己的尴尬。转過身去又拎起手边的书卷递给前者,“既然這么巧,认识一下,我叫程衡,学戏曲编导的。” 說到這裡,程衡也觉得自己混得有些落魄。做编导沒办法带着同学们据理力争,把该要的钱要回来,成了個夫子,還要被人家說自己离经叛道。 “不是說你還能說谁?”管殷接過眼前人递過来的书卷,叹了口气,只觉得這人实在是有点小孩子气:“除了你以外,又還有谁会给学生们讲《西厢记》?” “你好,管殷,实习初中歷史老师。”粗略的扫了一眼书卷上的文字,管殷伸出右手和程衡握了握手。 “给他们讲西厢,难道不怕在会被人告到官府去?”管殷可不觉得這些做编导的学了戏曲史還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有多大风险,“你难道就不怕死在這裡也回不去么?” 岸本笑呵呵的程衡听见這句话,整個人的身子往旁边错了三步,靠在不大的书桌上,极力用不屑掩饰自己的颓唐。 继而,就只剩下回避。 “要是活着也回不去呢?”在管殷的耐心就要逼着她主动开口的之前,程衡就像是看出了老师心思的学生,张口时依旧在极力掩饰自己的心虚,“就算是死了,做一番惊天动地的谁事业也不错。” 管殷很想提醒這個“傻孩子”,有一句话叫做“出师未捷身先死”。可似乎這個时候再戳破一個本就脆弱的人,也有些不道德。 “那你呢?你在做什么?”程衡把话题甩了回来,“我倒是上无老,下无小,除了教学生,沒的什么好担心暴露。” 自己不戳对方心窝子,沒想到反而被戳了一遭,管殷觉得自己现在如果可以发個表情包,那一定是嘴角吐下一道血痕那种…… “实不相瞒,我现在做的工作应该算得上是古时候的编剧,可是我确实是编不出来。”或许遇到程衡就是为了解决自己這件事,管殷知道迟则生变的道理,决定开门见山的把自己的情况說给程衡听。 “和你不一样,我现在是個……有老婆的人。” 程衡借着前者說话的功夫,本身给自己伺候了半杯茶,又倒了半杯端在手裡,正要递给管殷。 “噗!”一口茶喷了出来,程衡赶紧伸直了手臂,把手上的杯子拿远了些。 “你說什么?” 短暂的震惊過后,程衡八卦的心思终于占据了上风。把手裡的水倒在地上,又重新倒了一杯:“女穿男?” 收获了面前人一個白眼之后,程衡收起了自己吃瓜的心思,說话也正经了些:“尝尝這茶,学生家长送的,說是他们家就是卖茶的。” “哦。” 眼看管殷又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程衡紧接着解释了一句:“民风就重视教育,也不是我想收。” 传道受业解惑的夫子,在古时候和现在的老师還不是一個概念,管殷并沒有揪着這件事和程衡讲什么道理。 接過程衡递過来的杯子,一股兰香幽幽的顺着毛孔钻进肌肤,管殷挑了挑眉,把茶水喝了下去。 “所以她是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程衡终于說了一句在正题上的话。 “可能知道。” “原身也是個女的?” “对,而且看起来她们之间是有故事的。” 一個编剧给自己推理一下剧情也是不错的。其实管殷更想知道的是自己怎么把那個杂剧写下去,免得還不上钱饿死。 “不会是……” “不是。”管殷觉得自己真的会被這些做文字工作人的脑洞无语住。斩钉截铁的否认了程衡之后,管殷继续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說了下去,“原身家裡似乎是被陷害的,流落教坊之后,靠着這些文字工作生活。” 写文章的穿越成教书的,教书的穿越成写文章的,都是拿知识改变社会的工作,可是二者哪個也不像是旁人以为的那么容易。 “那你写的出来么?” “写不出来。”管殷知道程衡沒有嘲弄自己的意思,靠在桌子上坐下来,“可是原身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收了钱,如今我也找不到哪裡……她的伤寒似乎還是因为落水。” 转過头来看着正沉思着什么的程衡,管殷的语调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觉得,這件事恐怕也和這钱有关系。” “那应该包有的。” 這個时候還有心情开玩笑,管殷也不知道该說面前這個人是心态太好,還是太沒心沒肺了些:“你這样教书,就不怕出事情么?” “他们尊师重道,是不会轻易把我怎么样的。” “讲些四书五经,你也不是不会吧?”面前的程衡就是嘴硬,管殷早就看出前者也不是有恃无恐,“你怎么好把私货夹带的那么明显?” 四书五经也可以讲讲“忠君”是忠于這片土地上的百姓,也可以說說读圣贤书不是为了圣贤,圣贤之所以成为圣贤,是因为什么…… “总之,你不要尝试用一己之力改变歷史进程。”作为歷史专业的管殷知道這件事有多难,也知道在生产力不匹配的前提條件下,或许对于老百姓而言,反而会带来灭顶之灾。 “社会歷史进程有自己的必然。” “那你知不知道我們做文艺工作的,就是要发现社会的問題,给社会前进设想一個可能?”一股火药味不知在什么时候蔓延开了。 或许是因为管殷看了几千年的沉浮,已经倒头沉沦在那些“不可变”裡,儿程衡又恰恰带了些文艺青年的亢奋,两個人愈发的开始有些话不投机起来。 “你知道那些孩子說了什么,才逼得我不得不讲一讲這些明摆着可能害死我自己的东西么?” “就算是這個世界和我可能沒有什么关系……算了,人各有志。” 管殷很想解释自己并不是否认程衡的做法。可后者似乎已经不想再讨论這個话题:“我可能不会做一個老师,可我想老师也不是单纯的护着一群孩子不受伤害就好。” “可你想過這些思维改变不了社会的时候,反而会害死他们么?” 原本气势汹汹的程衡也沉默了。 门外雷声“轰隆隆”的响起来,程衡的嘟囔也被盖了過去,管殷尝试了几次,依旧听不清楚:“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