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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章 明朝春风吹照旧 今宵山遥信难求

作者:慈莲笙
一场闹剧随着程衡出马暂时蛰伏,可躁动的心思一旦被激起来,自然不可能這样轻易的被熄灭。 程衡知道大多数都不過是小孩子心性,凑凑热闹,家裡面大人一吓唬也就過去了……闻着随雨意一道飘来的墨香,只觉得在心胸之间沉积已久的郁气都随之消散。 “先生,当初先生說要收下犬子,我本是再感激不過的……” 午饭时分,程衡正吸着雨气,感受着家乡不同于京城的湿润,‘冤家债主’找上来了。 這件事程衡不說是早有预料,也已经为了這一天的到来有了心理准备:“坐下喝杯茶罢,慢些說。” “先生要我如何慢些說?犬子不知好歹,先生却不应该,若是這般……犬子我便领走了!” “既然有想法,私底下写一写又何妨呢?”眼见着刘姓少年的父亲就要拎着前者的衣服领子,把人从座位上拎起来,程衡缓缓开口,拿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宣纸,“且不說令郎的文采颇有提升,思想也更为深邃,就单论這字,都不知好上了多少。” 心急的时候自然潦草,可自打到了程衡這裡,少年便不曾被阻拦。 如此,少年对于自己热爱着的故事,当然是倍加小心,每一個字落在纸上都堪称完美——比平日裡上交课业的字整洁了不知多少,老远一看,自然是赏心悦目的。 “這……” “更何况,如今四下裡并无旁人,难道我們在坐的大人,就不曾看過這所谓的淫词艳曲,還是不喜歡戏班子上演的故事?” 刘姓少年的父亲在程衡前半句话出口的时候,原還想阻止。可程衡嘴快,一股脑的說出来,倒也让做父亲那刻意端起来的架子在儿子面前荡然无存。 “這道理既然我們都懂。美人好得,美人也难得,近处是個好人家的闺阁姑娘,远处便是状元郎。”诗裡可以写芳草美人赋,怎么戏本子裡的佳人状元郎就要被人诟病?程衡并不觉得只因为戏本子大家都看得懂,就应该被瞧不起。 “至于淫词艳曲,到底不是那些不堪入耳的污秽事,令郎也不至于写的出来,我這個做先生的尚且知道学生的心性,难道你這做父亲的還不懂儿子么?” 程衡一番话,先不论逻辑是否通顺,好歹是把面前人给說了個愣。 “這,我……其实,先生,我這也是因为……” “因为远房亲戚有人在戏班子裡,如今传信回来,你這做父亲的怕动摇了儿子读书上进的心思?”程衡又一次将面前人抢白的时候,刘氏少年的父亲反而沒有了一开始的怒冲云霄。 取而代之的是那满眼的不可思议。 “我不是什么未卜先知。”程衡从面前人的表情上,并不难猜出眼前人的心思,淡淡一笑,让手中的墨完完整整的躺进了锦盒裡,“只是你這做父亲的应当多同孩子說說话,孩子的年纪不小了,总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眼前這做父亲的目光快速从儿子身上划過,重新落到了先生身上:“程先生說的是,早些时候我外出经商,确也疏忽了……” “如今也不晚。” 如果管殷此时看得见,一定会劝程衡去做個老师——哪怕她自己知道做老师并不容易,可程衡如今的想法,早就是一個合格的老师该有的思维。 “是,多谢程先生了。” 闹了這样一出,刘父带着儿子早早的离开了私塾,似乎是真個打算腾出時間来同儿子交谈交谈。 事情解决了,程衡自己的心却久久沒有静下来,因为這样的对话在程衡這裡已经是第二次发生。 只不過,上一次发生的时候,程衡的身份是刘氏少年,而他的老师用這样的方式让做父母的知道了程衡心裡真正的需求,让后者能够走上自己喜爱的道路。 “先生,先生,不好了!” “门口……有人在闹。” 程衡算是发现了,但凡自己午休时分不是睡着的,就一定有千千万万种是非主动撞到自己身上来。 “又怎么了?”程衡有些不耐烦的站起身,心裡叹着:也不是造了什么孽,成天沒完沒了。 “有人說……” 胆怯的学生并不知道如何总结外面发生的荒唐事,终于只剩下一句目光躲闪的:“還是先生自己去看看罢。” 程衡当然得自己出去看看,哪怕面前這学生不說這话,程衡也已经起了动身的心思。只是沒想到,门口的呃景象有些出乎程衡原本的意料。 有人拿了個木牌子,用不知是红漆還是鸡血的东西写了写类似于缴文的內容,站在门口拉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大声呼号着。 程衡沒有完整的去听,也沒有看完那些泣血的文字,就已经挑拣出重点——无非是再說他這個做先生的不称职,带着学生去接触那些‘下九流’的东西,害的自己家孩子如今說什么也要跟着戏班子进京唱戏。 說起這個,程衡還真是一個大大的‘冤’字! “看,就是這個道貌岸然的程先生!” “若是我儿跟着這戏班子去唱戏,岂不是毁了我儿一辈子?我儿合该是读书入仕的!”一個做父亲的不顾自家颜面,撕心裂肺的吵嚷,当然吸引来了這本就繁华的街头众多人围观。 程衡還沒有从门裡走出来,就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周围人的目光活剐了。 “我不曾說過要他们去唱戏的话。”程衡当然是理直气壮的。学過戏,他比谁都知道這個行并不好走,沒有一群行外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所以一定要让他推薦這些孩子去做什么,能上得起私塾的,除非真的一点书都读不下去,自然是要好好读书的! “你不曾說?你那什么做凭据說你不曾說過?”沒想到,程衡的這句话引起了那位爱子如命呃父亲更大的愤怒,后者此时也沒有什么当众责子的心思了,转過头来直面程衡,“你作为先生,就是這样做表率的么?” “我同他们說過,這一行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简单,倒是读书,是個最稳妥的出路。”這话說的不假,至少在這個年代還有点积蓄的人家是個百试百灵的办法。 “說過不简单?” “你的說過难道就是自己唱一段,打压他们的信心么?” 此话一出,程衡缄口不言了。 是了,程衡前些日子却是這样做過。在私塾裡学生们思绪最为摇摆的时候。程衡实在忍不住,告诉他们:“如果你连我這個先生都唱不過,又何谈去京师挣大钱?” 所以程衡对此无可辩驳。 可是程衡也是无可奈何,因为作为一個先生,他要做的事就是让私塾裡的学生都有一個更好的未来——他程衡在现代甚至算不上什么‘优秀’的青年演员,就更何况在這些老前辈都拼了命的唱、拼了命的融合和改良的年代? 程长庚,到到后面的谭、余……需要时代,需要嗓子,也需要脑子,程衡可不觉得只为了‘挣钱’,就能够有所发展。而一群学生年纪轻轻,显然沒有那么深刻的认知。 做父母的只知道讲一句‘耕读传家’,于是拦着吧让孩子去做。原本的好奇心也就多了叛逆,咬死了也要试一试。 谁不是這样過来的呢?所以程衡猜想自己会像上次、上上次,像每一次那样离开這個世界,于是也就赌上‘掉马’的可能,一定要避免這些学生们走上一條不该走的路——他相信,任何一位合格的先生、老师,也都会做出同样的選擇。 “怎么样?无话可說了罢?” “自古多少人官场不得志,可写好了這故事未尝不能名留青史。关、马之名,汤仙令之梦,那個哪個是你们未曾听說的?又有谁人不是写尽了這人间冷暖?” 程衡如今也不想顾及什么身份与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了。冷笑一声,对着面前众人說到:“那戏班子裡挣钱,你们心裡向往,却又觉得经商也能挣的来。” “经商得了钱,你们又觉得是不务本业……好,這些都是乡裡的好旧俗,可却不是拿来瞧不起人的!” “耕读为本,崇商重义,分明戏台上唱的也是這些,分明文章裡写得也是這些……总比那些酸腐的人,每日口中讲着大道理,却半点不做到实处好得多罢?” “好歹让那些听懂了的人,能重新振奋起来。” “你们不也觉得這一台戏能够带动好乡风么?怎么轮到自家孩子的时候便不愿意了?” 程衡并不是不能理解面前這些人的想法。有的是囿于世俗,觉得侮辱门楣;有的是觉得失了做父母的权威,让自己丢了颜面;還有的干脆只是不懂,一味的排斥一切自己理解之外的事物。 “耕读好,经商也好,若是他当真是唱戏、写戏的料,因材施教,又何苦让他一辈子郁郁不得志?這难道是你们想要看到自家儿郎有的未来么?”程衡的一字一句,若不是有着‘程先生’的身份,就实在是過分的离经叛道了。 其实,即便是有個‘先生’的身份,程衡這些话也足以被世俗审问无数次。 程衡知道,歷史和時間会证明,耕读为本,经商重义,戏台唱人生都是必然。可是眼前這些人自然是不知道的——這不能怪他们。 “你呢?你怎么不說话,那日……”眼前人還是說不過伶牙俐齿的程衡,目光扫過人群,从人群中将刘氏父子揪了出来。 “程先生說的虽然难听了些,却也是有道理的。” “哦,竟忘了你家有個远房的亲戚就在戏班子裡……看来你们一家是要站在姓程的這边了?” “不是站在程先生這边,只是诸位难道就沒有亲人在戏班裡么?”刘父将自家儿子挡在身后,避免小小的孩子成为众矢之的,“或许我家這远房亲戚近些,所以诸位连带着也瞧不起我們父子两個。” “可诸位为什么来找程先生闹?還不是因为自家儿郎动了心思?” 微低头看到儿子的发顶,做父亲的恍惚间才意识到自家儿郎已经长得快和自己一般高了,也算是大孩子了! “至少我儿是喜歡,還能写個好故事出来,诸位的孩子想要唱戏,不知道是因为家裡养不起了,为了挣钱想要去戏班子,還是……总归是還不如程先生的嗓子,就算是想去戏班子也沒人要,才来和程先生大闹的罢!” 刘父一连串的话,把原本带着些许心虚的人說得恼羞成怒。 沒错,自家孩子條件不好,去了戏班子也沒被收下来。眼前人听了這话当然像是被踩尾巴的猫一样,甚至已经有上手打人的心了…… 终于還是乡裡能說上话的人劝开了這场斗争。 只是所有人看向程衡的眼神都透露着些许古怪——原身是個中规中矩的教书先生,应试高不成低不就,才会在乡裡做教书先生。 对于這种出了数不清的进士,甚至是状元的地方,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太耀眼的人物。 只是這一场大闹,反倒是把這位程先生闹到了众人眼中。 私塾裡又萧條了,有的真的跟着戏班子走了,有的觉得這样的先生不值得跟随,;留下来的人裡,有刘氏少年一份。 “你为什么不走?” “先生,我不過是为了趣味写来,比起前人算不得什么。”刘氏少年說的是程衡那日拿出来举例的大家,“我還是想如了父亲的意,至于這些故事,写给村裡的戏班子就是了。” “好。” “先生呢?因为這件事,来先生学堂的学生都少了,先生为什么不换個地方,還留在這裡?” “管他旁人說什么,自己心裡過得去就是了。”程衡其实想說,先生很想走,先生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可這未免太過惊悚。 “先生和之前不一样了。” “之前那位程先生不喜歡我的性格,先生却很喜歡。” “哦,是么?”程衡有些心虚。 所幸刘姓少年也沒有继续纠结刚才那個话题,而是像变魔术一样变出来個锦盒,打开来给先生观看:“先生,這是我写文章挣来的钱,买了块墨送给先生,希望先生喜歡。” 低下头,程衡看见了‘胡开文’三個字——原来時間過得這么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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