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他看見了
在牀榻上盤膝坐下後，他再次撩起衣袖，看了一眼被自己扭得青一塊紫一塊的手臂。
“這類【代價】，的確有點糟心。”他心想。
但是，莫青楚這個人的心態，比其餘剛入門的新生都要好一些。
只見他擡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我的身體，早就有不對勁的地方了。”
另一邊，一間客棧內。
已被邪修陳正一掌控身體的莫書離，結束了自己的第三次藥浴。
木桶內的水，依然帶着點漆黑的色彩。
但陳正一對於這種吸收效果，表示滿意。
“沒想到，竟然比我上一具軀殼，吸收的還要多。”他用神識感知了一遍後，喃喃自語。
太上忘情道的人，果然看得最開，連自己原本的身體，都已經說成上一具軀殼了。
“只不過，藥浴的目的，也只是打開人體的修行之路，併爲後續的修行打好基礎。”
“與諸多神通相比，強身健體不過是小道。”陳正一心想。
他在牀榻上坐下後，便準備開始修煉【太上忘情道】的功法。
先前說過，修行鐵律：修行之路一旦踏上，便不可止步。
你就算不修煉功法，你的修爲也會緩慢精進。
修煉功法，則是讓修爲快速精進。
像陳正一這樣在藥浴過後便直接修煉，很可能在今晚或者明天早晨，身上就會顯現出【代價】！
但他對此，卻毫不在意。
既然是遲早要發生的事情，何不早點面對，還能提高修行效率。
將功法運轉了一個小周天後，陳正一眉頭微皺。
“修行速度比我預想的要慢不少。”
他很清楚，問題的關鍵所在——我的好哥哥莫青楚！
【太上忘情道】的修煉，分爲三個步驟。
修身，修心，斬情。
其中，斬情最爲關鍵。
他在四年前就進行奪舍了，雖然有一半的時間都在沉睡的狀態，滋養自己的神魂，但甦醒的時候也沒閒着。
這個老變態是沉浸式地代入到莫書離這個角色中去的，共享着莫書離的記憶和體驗，去靠這相依爲命的兩兄弟的手足之情，來【修心】。
這一切，都是爲了後續的【斬情】。
如果那一夜莫青楚死了，那麼，他在人體修行之路打開後，便會高速吸納天地靈氣，修爲暴漲！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一路坦途，修爲飛速精進！
這下子好了，【修心】已經完成了，但【斬情】沒成功，反倒變成了心魔。
“好在我留有後手。”陳正一在心中想着。
“下一個月圓之夜，便是他神魂俱散之時。”
就在此刻，敲門聲響起。
“進來。”陳正一沉聲道。
陳封走了進來，先是恭敬行禮道：“師父。”
這個身體年齡只有12歲的眼盲少年老成地點了點頭，道：“起來吧。”
“去百家村看過了嗎？”陳正一問。
陳封聞言，立刻又跪了下來，一股涼氣遍佈全身，道：“弟子無能，沒…….沒找到百家村！”
“嗯？”陳正一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陳封只覺得這一切都細思極恐，他開始講述起了自己這一次的所見所聞。
“你是說，在同樣的位置，只有一片湖？”陳正一問。
“對！而且弟子發現，在林子的另一頭，還有一個也叫百家村的村子！”陳封道。
“弟子還特地去了一趟那個村子，詢問過那裏的村民，村民說，這片林子周圍只有他們一個村莊，那片湖泊偶爾還會有人去捕魚。”
“天熱的時候，還會有人帶孩子去戲水。”陳封補充道：“但那裏始終只有一片普普通通的小湖！”
陳正一不再盤膝坐着，他起身在屋內踱步，陷入沉思。
最後，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道：“爲師知道了，那個地方，你不必再去了。”
陳封聞言，長舒一口氣。
這等詭異之地，他還真不想再去探查第二遍。
陳封退下後，陳正一還在思索這件事情。
他不由想起，【邪月】那一天，自己明明通過神識，感知到了屋裏有人，可踏入屋內的一瞬間，愣是一個村民都沒有，神識也感知不到了。
家家戶戶，皆是如此！
也正是因此，陳封到來之後，他也沒在百家村久留。
他這一次讓陳封前去，本也只是讓他在周邊探查一下，不要深入這個村子。
可誰曾想——村子丟了！
之前憑空消失的只是人，這會兒憑空消失的是整個村子！
既然想不通，陳正一便不再去想了。
塵界本就是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哪怕他曾經是站在最頂峯的修行者之一，也不敢說自己瞭解一切。
相反，修爲越高，越會覺得這個世界處處透露着古怪。
有很多不可知之地，有很多不可知之事，有很多不可知之存在……
甚至於有很多東西，你以爲它是死物，可實際上它是活的！
因此，陳正一已把百家村視爲禁區。
“等到實力恢復得多一些了，再去看看吧。”他心想。
這會兒，他還仔細回顧了一下莫書離在百家村這四年的記憶。
村子裏的人都很平常，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或許因爲他是個瞎子吧。”陳正一喃喃自語。
沒有了視覺，一個普通少年所能瞭解到的東西，會大大減少。
“天生的殘廢。”他喃喃自語，這是他最不滿意的地方。
夜深了，陳正一準備入睡。
今天又是藥浴，又是運轉功法，這具身體已經無比疲憊了。
他很快就睡着了，但睡得很淺。
他的神識依然在周邊籠罩着，以防有特殊情況發生。
然後，他做了一個夢。
這沒什麼稀奇的，【太上忘情道】的修行者，本就多夢。
夢裏會見到一個又一個被他們親手所殺之人。
陳正一對於成爲功法內記載的【天人】，有着莫大的執着。
因此，就算在夢中，他也會將這些人再殺一遍，沒有絲毫的眷戀。
然而，他今天的夢很奇怪。
他夢到自己又回到了【邪月】之時，回到了他準備殺光百家村的村民，用於【斬情】的那一刻。
只不過，在夢裏，他不是第一視角，而是第三視角。
他就像是一個旁觀者，眼睜睜地看着“莫書離”衝進了旁邊的小院，而手持【嫁衣劍】的沈魚，在後頭拼命的追。
很快，“莫書離”就帶着無盡的煞氣與殺意，衝進了屋內。
緊接着，陳正一就看到莫書離陷入了茫然。
因爲屋裏沒人。
這個夢境，在此刻戛然而止。
牀榻上的陳正一猛地驚醒，身上竟有一層冷汗。
因爲在夢境裏，他是第三視角。在這個第三視角里，屋裏是有人的！
‘莫書離’沒看見，但他這個第三視角的“旁觀者”看見了！
那個村民就站在那兒，眼神冷漠地看向剛剛還殺氣騰騰地衝進屋子，現在卻找不着人，一臉茫然的‘莫書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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