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落在迷霧中的塵埃
迷宮第四層，叢林深處的小鎮，一隊衛兵正在街上巡邏。
由於常年被濃霧籠罩，只有零星的燈火點綴着灰暗的街道，久而久之這座無名的小鎮也就獲得了迷霧鎮這個名字。
不過自打新的魔王到來並佔領了這兒之後，一切都發生了變化，不但街道變得乾淨整潔了許多，道路的兩旁也插上了燒煤的路燈。
以至於這個聞名遐邇的三不管地帶，竟是變得秩序井然了起來。
當然了，這裏的秩序僅僅只是相對於混亂的迷宮本身而言。
如果是拿雷鳴城和它比較的話，那這座小鎮斷然是沒法與前者相比的，畢竟這兒連個正兒八經的居民都找不出來幾個，不是亡靈和惡魔，就是傭兵和冒險者。
不過神奇的地方也正在於此，兩個水火不容的羣體居然能在這個安全區裏相安無事，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這種事情即使是數遍迷宮的歷史，也是找不到一秒鐘的先例。
身爲迷霧鎮的警衛隊隊長，亞歷克斯曾經思考了這個問題很久。
起初他將這歸功於魔王大人的偉力，但很快他又意識到這位新來的魔王並不如之前那個魔王強大，因此單純將這歸功於個人的偉力是說不通。
至於魔王的爪牙們……他們雖然有些出奇制勝的招數，但要說決定性的強大那也不至於。
畢竟坎貝爾公國的寶劍未嘗不利，歷來只要地獄全面入侵地表，就沒有能夠戰勝後者的先例。
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他最終還是找到了一個能夠自圓其說的解釋——
因爲人們都需要這麼一個地方。
這聽起來好像有些不講道理，卻又意外地合乎情理。
由於是貴族出身，亞歷克斯所接受的教育中有關於神學和史學的內容，因此他知道的東西也比尋常人多得多。
坎貝爾公國的大多數農民都認爲神靈是一種類似於太陽的東西，從這個世界誕生以來就有，但其實並不是這樣的。
如果他們真的讀過《聖言書》而不是聽牧師轉述的隻言片語就會了解，神靈是一種由於衆人的祈禱應運而生的存在。
諸元素之神之所以誕生，就是因爲上古時期的人需要一個神靈來安放自己以及族羣們的混亂的精神。
否則有人今天想要下雨，明天想要天晴，而另一個人又是反過來的，那麼天氣就會變得難以預測。
這是發生在第一紀元，刻在石板壁畫上的歷史。
因爲人們需要神靈，所以神靈誕生了。換而言之，神靈即是衆人的選擇！
在很久很久以前，這曾經是聖西斯教會“合法性”的來源，只是一千年後的今天不再重要了而已。
畢竟帝國已經贏得了這個世界，提那些陳年往事既顯得多餘又礙眼。
亞歷克斯能夠模糊的感覺到，這個世界上應該是存在着某種能夠迴應人們願望的東西。
當人們都盼望着一件事情的時候，這件事情就會發生……雖然並不會是以人們意料之中的方式到來。
就比如現在，坎貝爾公國的人民和迷宮裏的魔物們都需要一個能夠和平共處的地方，結果地表人類侵略地下世界的“橋頭堡”就變成了這個地方。
這既是魔王的意志。
也未嘗不是衆人的選擇。
巡邏的警衛從冒險者公會門口的街道上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羣很快引起了包括亞歷克斯在內的一衆警衛們的注意。
“最近迷霧鎮的人似乎多起來了。”其中一名警衛小聲嘀咕了一句，臉上滿是驚訝的表情。
旁邊稍顯年長的警衛朝着不遠處的人羣望了一眼，隨口說道。
“也許是因爲冬天結束了吧，往年冬天的時候冒險者確實不怎麼活躍。”
他以前當傭兵的時候沒少和冒險者們打交道，由於冬天受了傷會很難熬，因此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在這段時間過的保守一點兒，要麼待在酒館的壁爐前，要麼回一趟老家探望親人。
亞歷克斯起初也這麼覺得，不過跟在他旁邊的另一名警衛卻說道。
“……不太一樣，春天正是農忙的時候，冒險者雖然會比冬天多不少，但也不至於這麼多。往年至少得到了夏天，才能看見這麼多人聚在冒險者公會的門口。”
這句話引起了不少警衛的共鳴，畢竟他們不少人曾經也都是幹這一行的。
根據他們的瞭解，大多數冒險者都來自奧斯大陸的各個鄉村小鎮。
畢竟城裏的市民們既受不了刀口舔血的生活，也沒有出去闖蕩的必要。只有一年到頭待在鄉下的佃農家的孩子，纔會因爲隔三差五回到鄉下有錢叔叔或者舅舅而懷揣上去外面闖蕩一番的想法。
警衛們竊竊私語着，而亞歷克斯也好奇地挑了下眉毛。
今年的情況確實很不尋常。
尤其是他突然注意到，這些冒險者有不少都是一看就沒經驗的菜鳥。
他們大多穿着粗布麻衣，臉上寫滿了疲憊和呆傻，就像卸掉皮套的驢，背上揹着麻布縫成的包裹。
不只是着裝的另類，一些人手裏還握着與迷宮格格不入的草叉，或者鋤頭改裝的武器……這些東西在平地上確實很有威懾力，但放到狹窄的迷宮裏就未必如短兵器和盾牌好使了。
想來他們對迷宮裏的環境應該一無所知，身上怕是連抵禦精神攻擊的護符都沒有，多半是跟着不良商家的大部隊混到這一層的。
一些商人爲了省錢，會僱傭一些便宜甚至不要錢的菜鳥充當護衛，靠人數優勢嚇退迷宮裏的魔物。
而一般魔王的爪牙又不會攻擊宣誓中立的商隊，因此他們才能僥倖混到這一層來。
“看來外面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亞歷克斯輕輕皺眉。
這段時間他都在迷宮裏，對外面的情況並不瞭解。
或許他應該寫一封信寄回他在斯皮諾爾伯爵領的家，問問家裏人到底發生了什麼。
走在旁邊的警衛在胸口畫了個十字，喃喃禱告着。
“聖西斯庇佑，希望不是混沌的軍團打過來了……”
在魔王的地盤上向聖西斯祈禱雖然有些怪異，但魔王大人一般也不會和他們計較……
巡邏的警衛漸漸走遠。
而也就在這時候，一羣披着斗篷戴着擬態面具的人造人萌新鬼鬼祟祟地溜進了冒險者公會。
他們都是剛剛拿到封測資格不久的萌新，並且有幸體驗了a08版本最新推出的人造人角色。
半小時前，名叫邦德的npc將他們送到了迷霧鎮，然後囑咐他們以人類的身份註冊冒險者，並假扮成冒險者打入人類的陣營。
爲了防止被人發現，他們一路上提心吊膽，生怕被npc警衛發現。
只不過沒想到的是，那些npc警衛根本沒有搭理他們，反而他們因爲那偷感十足的模樣引起了不少人的側目，以至於路過冒險者公會附近的人們都向他們投去了好奇的視線。
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這些鬼鬼祟祟的傢伙們終於自己也漸漸的掛不住臉，在尷尬中結束了那欲蓋彌彰的潛行。
喫土的富豪：“淦！咱在自己人的地盤上鬼鬼祟祟個屁？能不能理直氣壯一點？”
玉面手累王：“就是！”
鐵血肥宅：“哥，你要不先把腰直起來？”
蒼狼瘸腿：“就是！”
【喫土的富豪】老臉一紅，把腰板挺直起來，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冒險者公會。
公會的大廳裏不只有人類冒險者，也有一些惡魔和亡靈。
兩撥人分別在不同的窗口辦事，彼此並無影響，相安無事。
【喫土的富豪】很自然的排進了人類的隊伍裏，並一直來到了櫃檯前，緊張的激活了擬態面具上的“翻譯魔法”。
櫃檯後面的辦事員例行公事的開口。
“辦什麼事？”
喫土的富豪：“冒險者登記！”
辦事員：“名字。”
喫土的富豪：“豪哥！”
“……？”
櫃檯後面的辦事員多看了他兩眼，不過並沒有看出什麼異常，最終還是把冒險者的牌子丟給了他。
用假名或者綽號登記的冒險者不少，畢竟重名的人太多了，前者反而更好區分。
拿到手中的牌子，【喫土的富豪】心中一陣狂喜，按捺着激動離開了隊伍，隨後朝着遠處觀望的隊友們炫耀地晃了晃。
那樣子彷彿在說——
看到沒？就這麼容易。
幾個玩家相視一眼，也如法炮製的走上前去，排在了人類櫃檯這邊的隊伍裏，陸續完成了身份的登記。
一切容易的難以置信。
那些辦事員連他們的身份都沒有仔細確認，最多隻是讓他們摘掉兜帽看一眼，確認不是魔人便沒再說什麼。
其實想想也是。
人類這邊的冒險者並不只是人類，偶爾也會有獸人或者矮人以及半精靈加入……只要不是地獄種族基本不會被排斥在外。
這些人造人雖然長得不太端正，但搭配上擬態面具，倒也看不出來和人類的區別。
也正是因此，他們才能順利的矇混過關，沒有被看出任何破綻。
“……看來接下來纔是任務的關鍵，”把玩着手中的冒險者狗牌，【玉面手累王】陷入沉思，片刻後說道，“我們得想辦法找個以人類爲主的冒險者小隊混進去。”
根據新手任務的描述，隊伍裏至少得有三個活人，然後隨便完成三個難度在f級以上的任務便算通關，豐厚的獎勵也會在那時候到賬。
接下來無論他們是繼續扮演冒險者賺取人類貨幣，還是回到大墓地開始自由玩法都隨意。
然而問題的關鍵也正在這裏。
根據論壇上的高玩們所言，迷霧鎮的散人冒險者太少了，並且基本沒什麼人會在這裏組隊。
不只是如此，一般沒有經驗的菜鳥也是沒人帶的，他們可能還得自己先做個任務，把冒險等級給刷上去，至少成爲e級冒險者。
鐵血肥宅：“咱們等級太低，沒有冒險者小隊要咱咋整？”
蒼狼瘸腿：“是啊，我剛纔攔住一個大哥問他要不要人，結果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讓我滾。”
看着倆同伴一臉便祕的衰樣，【喫土的富豪】沉默片刻，突然心中一動。
“有了！沒人要咱，咱自己建個隊伍不就成了？”
其他玩家眼睛也是一亮。
“好主意啊！”
“靠！我咋沒想到？”
“剛註冊的冒險者能建隊嗎？”“我看好像沒說不行！我試試去！”說幹就幹，【喫土的富豪】立刻回到了隊伍中，沒一會兒還真把冒險者小隊給註冊了下來。
冒險者公會雖然有教會的背景，但畢竟不屬於強組織，人員流動性又大，在管理的方面並沒有太嚴謹，任何人都可以註冊隊伍，長時間沒有完成任務就會自動註銷。
完成冒險者小隊註冊的豪哥立刻來到了冒險者公會的門口，從剛註冊的萌新搖身一變成了大哥，朝着徘徊在門口的冒險者們大聲喊道。
“有沒有還沒找到組織的冒險者？我們無敵至尊冒險團招人了哈！等級不限！職業不限！是個人就行！”
其實還有半句話他沒說。
那就是隻要能隨便做完三個委託，讓他們把新手任務過了就行。
他原本只是抱着試一試的想法喊了這麼一嗓子，卻沒想到他話音纔剛落下，一大羣人便朝着他涌了過來。
“老爺，您這兒要人嗎？”
“你看我行嗎？”
“我力氣可大了！百公斤的大肥豬都擰不過我！”
看着熱情的羣衆們，【喫土的富豪】一時間應付不暇，趕忙扯開嗓門又喊了一聲。
“我們廟小裝不下這麼多人哈！還有，我們新團剛建立，資金可能比較緊張，沒有固定薪水！不過你們放心，只要完成委託賺到了錢，出力的人都有份！”
他本以爲這麼說會讓人少一點，卻沒想到擠在周圍的人羣一點兒也沒減少，反而越聚越多了。
“沒事的老爺！包喫包住就行！我不要錢！”
“老爺看看我！我不要住的地方，給口飯喫就行！”
看着這羣激動的“冒險者”們，【喫土的富豪】頓時傻了眼。
好傢伙。
這幫人到底是冒險者還是乞丐？
他咋感覺像是來要飯的？！
不遠處，經驗老道的冒險者們則紛紛看着這邊的笑話，毫不掩飾臉上的嘲諷。
一名揹着戰斧的壯漢撇了撇嘴，嘲笑着說道。
“一羣蠢貨。”
招一羣農民到隊伍裏，難道是去迷宮裏種菜嗎？
但凡碰到稍微強一點的魔物，這些菜鳥們全都是拖後腿的累贅，非但起不到一點作用，還有可能趁火打劫和到處亂跑。
迷宮可不是平原，沒有空間給他們擺開陣型，人多不一定就是優勢。
不過他並沒有上去提醒那個不挑食的冒險者和那些趕着去送死的菜鳥。
現實會給他們教訓的！
……
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只有四人的“無敵至尊冒險隊”已經膨脹成了五十人的“無敵至尊冒險團”。
不止如此，這些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冒險者們還都不要工錢，只要管口飯喫就行。
他們甚至連沒有固定工資的苛刻條件都能接受，答應等冒險團賺到錢了以後再分紅。
如此勤勞且節儉的牛馬，把四個玩家都給整不會了，甚至開始懷疑起是不是遊戲出了什麼bug。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免費的人？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們壓根沒想過要招這麼多人啊！
這下找走失的阿貓阿狗的任務是做不了了，只能被迫接一些大活兒了。
“話說這羣人連維護費都不用，也太影響遊戲平衡了吧……”看着身後烏泱烏泱的一大羣人，鐵血肥宅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蒼狼瘸腿附和地點頭，也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懵逼的說道。
“確實……地表上是找不到活幹了嗎？怎麼都捲到迷宮裏來了。”
【喫土的富豪】皺着眉頭，一臉犯難地說道。
“喫飯的問題該咋整？五十多號人，消耗的口糧可不小。”
鐵血肥宅：“要不乾脆給他們拉工地上去得了。”
【玉面手累王】眼睛一亮：“好主意啊！”
【喫土的富豪】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沉思良久開口說道。
“先去外面扎個營吧，我得把補給採買一下，順便再和他們聊聊，瞭解下他們的情況。”
鐵血肥宅：“纔剛進遊戲，你哪來的冥幣？”
喫土的富豪：“論壇上買不就行了，冥幣價格早就被那幫不喫不喝刷異世界的牛馬們打下來了，你以爲是剛開服那會兒？”
蒼狼瘸腿：“臥槽，rmt！”
鐵血肥宅：“豪哥666！”
【玉面手累王】嘆了口氣。
“我差點以爲你是真喫土了。”
喫土的富豪：“……”
……
一行人離開了迷霧鎮的大門，在圍牆外的空地上升起了火堆，紮下了營地。
這裏也屬於安全區的範疇，不用擔心魔物的侵擾，以及其他玩家的襲擊。
不喫土的豪哥去附近的市場上採買補給了，兩冥幣一個的烤紅薯他直接買了一拖車。
當拖車拉到營地裏的時候，一羣“冒險者”的臉上都露出了渴望的神色，就像是餓了很久一樣，絲毫沒有嫌棄這些東西在地表上都是用來餵豬的。
【喫土的富豪】雖然心中肉痛，但本着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想法，還是大方的讓他們敞開了喫。
一羣冒險者們一擁而上，連喫帶拿，瞬間將半個拖車的紅薯分了個精光，坐在火堆前一頓猛啃。
也許是喫飽了飯的緣故，這些怎麼也不肯交代自己身世的傢伙們終於打開了話匣子，將自己的來歷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來。
“……我是從北邊村子來的，不是銀鬆森林那一塊，是坎貝爾堡的北邊，奔流河的上游。”
望着熊熊燃燒的火堆，一名鬍子拉碴的男人一邊說着，一邊撿起一根樹枝丟進了火堆，彷彿要將過往的回憶燒掉一樣。
坐在他的旁邊，【鐵血肥宅】好奇地插了句嘴，打聽起來。
“那你爲什麼要來當冒險者？家人生病了？孩子要上學？”
那個鬍子拉碴的男人被問的有些懵，就好像沒聽懂似的。
他撓了撓後腦勺，搖頭說道。
“都不是……我原先是給當地的男爵種地，可今年他不知怎麼了，突然說不種地了，要建什麼牧場，然後我們全家都被趕了出去。”
聽到這句話，蹲在旁邊的冒險者有了反應，連忙開口說道。
“你是奔流河北邊來的？溪谷平原那一塊？”
鬍子拉碴的男人眼睛漸漸明亮，就像在陌生的土地上遇到了老鄉，激動地握住了那人的肩膀。
“沒錯，就是那兒，南溪谷伯爵治下的領地，稻殼村！你也是那裏的人？我怎麼沒見過你？”
穿着麻布衣裳的冒險者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泛黃的牙齒。
“哈哈，我也是從那邊來的！不過我是你們隔壁的灰溪村！溫德森男爵的領地！”
沒想到真是自己的老鄉，鬍子拉碴的男人語氣激動地說道。
“我知道你們那兒！難怪你的口音這麼耳熟！對了，你們那兒的麪包有股特別的香味，我一直好奇你們放了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從哪兒離開之前，我一直以爲整個奧斯大陸的麪包和我平時喫的都一樣。”那冒險者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和他的蛀牙一樣，忽然像老舊的羊皮紙一樣泛了黃，變得不那麼灑脫。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只是突然間他熟悉的一切都變了樣。
甚至連他自己也是。
“他們沒給你補償？”眼看着隊伍的氣氛忽然沉重了起來，【玉面手累王】趕緊咳嗽了一聲，試圖將話題轉移開。
然而他到底還是忽略了遊戲的時代背景，忘記了外面還是封建時代，距離地球差了至少三次工業革命和兩次世界大戰。
他不提這茬倒還好，一提起這茬，那鬍子拉碴的男人頓時氣的手指都顫抖了起來。
“補償？那羣士兵……甚至颳走了我藏在壁爐上面的銅板！那羣下地獄的傢伙，他們簡直像土匪一樣！聖西斯在上，他們怎麼就沒死在和魔王決戰的戰場上？！”
聽到那怒吼般的咒罵，旁邊裹着斗篷的男人哆嗦了一下，小聲唸叨着。
“這麼來看格斯老爺還是比較善良的……他至少給了我們十幾天搬走的時間，農舍裏的東西也都留給了我們。”
雖然只是一些破爛，但應該還能賣幾個銅板……畢竟家裏的那口鍋好歹也是鐵打的。
聽到他的聲音，周圍的“冒險者”們紛紛向他投去了羨慕的目光，尤其是一位扛着草叉的老人。
“不錯了，我們那邊是連同土地上的東西一起打包，賤賣給了男爵老爺熟悉的商人。那傢伙像條惡狗一樣，帶着一羣傭兵衝進了我家裏，把能搶走的東西都搶走了，包括人。”
這句話讓不少人都氣憤了起來，就連那個鬍子拉碴的男人也忍不住咒罵了一聲。
“這太過分了！”
和這傢伙的老爺一比較，他忽然覺得從他家壁爐裏摳走銅板的那個士兵都沒那麼混球了。
“我不相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坎貝爾公國，再怎麼說這也太過分了，這裏好歹是聖西斯注視着的土地，他們難道是魔神的信徒嗎？”披着斗篷的男人搖着頭，一臉狐疑地看着那個扛着草叉的老人，“而且連人都搶走了，你又是怎麼來的這兒？”
“這還不簡單，我太老了，他們把我弄去難道是要幫我養老嗎？”扛着草叉的老人聳了聳肩膀，臉上露出苦中作樂的笑容，“其實我也不知道哪邊才更好……或許跟着那羣商人們走才更好。”
鬍子拉碴的男人搖了搖頭。
“別想了，他們會把你們送去礦井，在那兒榨乾你們的最後一點價值，就像地獄矮人壓榨哥布林的油脂一樣。”
“誰知道呢，也沒準是換個地方種地……那樣倒不算太壞。”裹着斗篷的男人嘟囔了一句，生活在銀鬆鎮的他還是不太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坐在火堆前的四個玩家望着他們，面面相覷，一句話也插不上，只能小聲的彼此交流。
“太苦了。”
“確實……”
難怪這些傢伙能走到迷宮的第四層。
這麼苦，怕是惡魔都不興喫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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