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子衡的恐懼
李青峯笑了笑，禮貌回絕：“春貴叔你太會開玩笑了，我不過是走了狗屎運，碰巧而已，論起經驗，我連你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歐春貴聞言，面色如常：“你別給我戴高帽了，我要是真有你說的這麼厲害，昨晚上我也不會就抓了兩隻石蛙，才一百多塊錢。”
他伸出手，甩了甩手中的鈔票，故作無奈。
“一百多也不少了，每天一百多，一年就好幾萬了。”李青峯繼續保持這種態度。
反正我不拒絕你，也不答應你。
如果換做其他人，說不定李青峯念在同村一場的份上，真的會帶着一起去抓石蛙。
可這個歐春貴不行。
先不說他人品本來就差勁，光是他給盧慶林打小報告一事就足以讓李青峯厭惡他。
如果不是他去給盧慶林打小報告，昨天盧慶林也不會跑上門去把剛買回家的太陽能燈順走。
歐春貴見李青峯一直顧左右而言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人家就是不想帶他一起去。
他保持着尷尬的笑，說着恭維的話，心裏卻想着：李青峯，你這個叼毛，給我等着，別以爲我拿你沒辦法！
李青峯雖然大致能猜測到歐春貴的想法，但他根本不在意。
等盤正民把石蛙過了秤，給了錢，他就帶着兒女離開了小院。
今天的錢比昨日多些，有一千二百來塊。
站在小院門外，看着手中的錢，李青峯心想，留一千元回去給盧慶林，剩下二百可以再置辦一點東西。
這樣一來，盧慶林也沒什麼好說的。
而且現在時間還早，可以先去剃個頭發。
不僅他要剃，兒子女兒都要剃。
想到這裏，又覺得不妥。
三個人剃頭髮怎麼也得四五十塊錢，那還不如去買個電推剪回去自己剃，好歹能省下一筆錢。
於是，拉着兒子準備去鎮上唯一一家超市裏看一看。
他還沒邁步，路邊的一個大叔就朝他喊道：“老闆，買點竹筍不？”
李青峯扭頭看去，見一個五六十歲的大叔正樂呵呵的朝他看。
大叔腳下攤開一個蛇皮袋，蛇皮袋上堆放着十多根竹筍。
看這些竹筍鮮嫩得如同白玉，根部還沾着紅泥便可知道，這個季節能挖到如此鮮嫩筍芽的，必定是冬筍。
看到這些無比親切的冬筍，李青峯隨口問了一句：“怎麼賣？”
老闆豎起一根食指，熱情道：“十塊錢一斤。”
貴！太貴了！
豬肉也才十多塊錢一斤。
李青峯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下次吧。”
帶着兒女到了鎮上唯一一家小超市後，李青峯發現，電推剪居然要兩百多！
當然，便宜的也有，只要四五十塊錢。
但是，這種四五十塊錢的電推剪是給成年人用的。
女兒的頭髮那麼柔軟，這種電推剪完全剃不了。
嬰兒有專用的電推剪，價格比成年人用的還貴些。
一般來說，一百塊錢左右也能買到嬰兒專用的電推剪，但在這種山區，東西反而偏貴一些。
本來一百多的東西，流通到這裏之後，可能就要貴幾十塊錢。
在超市的貨架前逗留了一會兒，發現這裏唯一一款適用的電推剪需要二百多後，李青峯決定，還是去理髮店理髮。
到了理髮店，問了一下價格，成人理髮十五元，兒童十元，嬰兒理髮反而貴些，要二十元。
理髮店的老闆是個禿頂大叔，帶着一副老花鏡，上下打量一番剛入門的父子三人後，說道：“如果你們全部都剪髮的話，那就給四十得了，給你便宜五塊錢。”
“行。”李青峯也不囉嗦，當即讓子衡坐到椅子上讓老闆剃髮。
可子衡卻怎麼也不肯去，拉着爸爸的衣服直接賴在地板上大喊：“我不去，我要回家，我不去。”
“聽話，子衡，把頭髮剃了，晚上洗頭就容易洗了。”李青峯輕聲道，“聽爸爸的話，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子衡坐在地上扭着身體，甩動兩隻胳膊，一臉不情願，“我不要剃頭髮，我要回家。”
“你聽話一點可以嗎？”看到兒子不講理，李青峯有些生氣，“快點起來！”
“嗚嗚嗚，我不要剃頭髮！”子衡的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下，瞬間浸溼了又黑又長的睫毛。
看到兒子因爲一點小事掉眼淚，李青峯的火氣終於壓不住，一把抓住兒子的胳膊，直接提了起來：
“給我起來，這麼大了還趴地板，像什麼話！趕緊坐上去，讓老闆給你剃頭髮。”
“嗚嗚嗚，我不要，我不要。”子衡揉着溼漉漉的眼睛哭道，“你是壞爸爸，嗚嗚嗚，我不要剃頭髮，我怕，嗚嗚，我怕。”
“你怕什麼？”李青峯喝問。
“我怕出血，嗚嗚嗚。”子衡撲過來抱着爸爸的大腿哭道，“我怕出血，嗚嗚嗚，等一下會出血的，嗚嗚嗚。”
出血？
李青峯心頭一軟，這纔想起兒子的腦袋小時候受過重創。
那是子衡一歲多時的事情。
他跟着他媽媽在家玩，但他媽媽光顧着玩手機，沒注意到年幼的子衡從地板爬到沙發，然後又從沙發爬到旁邊的茶几，最終從茶几上摔下來。
原本從半米多高的茶几摔下來應該沒什麼事，可好巧不巧，子衡媽媽的化妝盒就放在地上。
子衡的腦袋正好磕到實木化妝盒的角角上，當即就磕破了頭，出了好多血。
雖然發生這件事的時候子衡才一歲多，按理來說還沒形成記憶，可是每次在家剃頭髮他都會嚎啕大哭，也不願意洗頭髮。
這種行爲一直持續到現在。
想起這些，李青峯又是一陣自責，蹲下身，拉過兒子輕聲安慰道：“子衡，聽爸爸的話，相信爸爸，不會出血的，而且很快就會剃好。等剃好了頭髮，以後就可以不用洗頭髮了，好不好？”
“嗚嗚嗚，我怕。”子衡抽泣，“我怕。”
“勇敢一點，不要怕。”李青峯擡手擦掉兒子的眼淚，鼓勵道，“你現在已經是大哥哥了，要勇敢一點，知道嗎？只有你勇敢了，以後妹妹纔會向你學習，也跟着勇敢。”
子衡停下抽泣聲，用明晃晃的大眼睛看着爸爸，很是認真的問道：“妹妹勇敢嗎？”
李青峯笑了，揉了揉他的頭：“妹妹勇敢，哥哥也勇敢，好嗎？”
“好。”
站在一旁的理髮店老闆露出了姨媽笑：“你這小孩太懂事了，如果是我家孫子，不抽他一頓他不可能轉變這麼快。”
看着子衡勇敢的坐上了理髮的椅子，李青峯笑道：“是啊，他有時候很不聽話，有時候又很聽話。”
“孩子都這樣，以後長大就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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