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2章 生來就是一條賤命
“哈哈，師父，您是不是覺得我這坤門有點名不副實徒有其表啊？”
“名義上是河市人數最多最大的門派，可實際上全都是一些歪瓜裂棗。”
何坤的笑容止住，神色認真起來：“可您千萬別瞧不起這些人。”
“我的這些弟兄們雖然各有各的毛病，有些甚至連路都走不太穩。”
“但是我跟您說，我的這些弟兄們最講義氣。”
說着，走下涼亭，擼起其中一個男子的薄長袖子道：
“師父，您看，這小子的手就是當初跟人打架的時候爲了替我擋刀被砍的。”
“好大一條疤呢，縫了二十多針。”
“那時候骨頭都快砍斷了。”
那男子看起來就二十出頭。
臉上的稚氣尚未褪去。
在老大的介紹聲中，下意識的挺直了胸膛，且往臉上掛了幾分驕傲。
他擡手拍了拍胸脯道：“我的命都是老大救的。”
“要是沒有老大，我早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裏了。”
何坤見師父一臉費解，就解釋道：
“這小子有先天性心臟病，他家裏人不肯給他治，從很遠的地方坐車來到咱們河市。”
“把他扔在了車站裏。”
“那個時候他才六七歲。”
“要是年紀小一些，估計還會有人撿回去養。”
“可他這麼大了，別人都怕養不熟。”
“那些人圍着他七嘴八舌的說什麼這孩子太大了，要是小一點，我就帶回去養了。”
“完全不顧及這孩子剛剛被丟的事。”
“一個個就會放狗屁。”
“把孩子嚇得哇哇哭。”
“我聽見孩子哭得快斷氣了都沒人哄，就上去把那些人罵了一頓。”
“把他們全都趕走了。”
“然後就帶他回來了。”
李青峯點頭：“帶回來好。”
“那種父母不要也罷。”
何坤又去拉起另外一個男子的胳膊往外拽了拽。
指着他解釋道：“這小子是自己找上門來的。”
“問是不是隻要進了坤門就不會餓肚子了。”
“他剛來那會兒，瘦得跟只小貓一樣。”
“他眼睛不太好，看東西白濛濛的。也去看過醫生。”
“醫生說是從孃胎裏帶出來的，很難治。”
李青峯仔細看了看男子的眼睛，果然見他眼睛跟尋常人的眼睛不一樣。
除了這兩個人之外，其他人都跟李青峯先前看到的一樣，各有各的缺陷。
何坤將他們的缺陷一一指了出來，然後才語氣凝重的說道：
“要不是無路可走，沒有人會幹這一行。”
“誰不想堂堂正正的做人，光明正大的做事？”
“可老天爺從一開始就偏了心。”
“這些人要是不來坤門，連活下去的資格都沒有。”
“不說他們這些身上各有缺陷的人，就說我這樣一個身體健全的人。”
“我當初要是不狠下心來，我也沒活路。”
“師父您可能不知道，您看我這樣子好像健健康康的，也有力氣。”
“可我一開始不是這樣的。”
“哦？”李青峯眼中滿是好奇，“那是怎樣的？”
何坤微微仰起頭，回憶了片刻，說道：
“我記得，我在家裏排行老二，至於底下還有多少個兄弟姐妹我就記不清了。”
“我們那個年代的人根本就沒有避孕這個說法。”
“晚上也沒什麼娛樂，天黑了就一個勁的搞。”
“搞大了就生。”
“生下來養不了了，就拿去賣。”
“我記得我家老三不到三歲就被賣了。”
“因爲那年我媽又懷了老五，家裏日子確實難得不行了。”
“爲了讓日子好過一點，我媽跟我爸就商量着把我家老三賣給了一對沒有生育能力的夫妻。”
“好像是換了不少錢，那一年家裏的日子肉眼可見的好轉起來了。”
“但是，錢這東西不經花，家裏人口多，一年就花得差不多了。”
“過了好日子，再過窮日子可不容易。於是，我爸媽又把老四給賣了。”
“沒過多久，又懷了老六。”
“在我的記憶裏，我娘那肚子就沒有扁過。”
“一直都在生生生。”
“生到後面，我都不記得我有過幾個兄弟姐妹。”
“因爲我排行老二，已經可以幫家裏幹活了，所以纔沒有被賣。”
“但到了後面，我娘把身子生壞了，生不了了，就把主意打我頭上來。”
“說是家裏有我大哥給他們養老就行了。”
“我這個老二留在家裏，兩兄弟還得爭家產。”
“乾脆也賣了。”
“那年我十二歲，就賣了一千塊錢！”
“十二歲了，一千塊錢，您說搞笑不？”
“哈哈哈！”何坤笑了一陣，又說，
“我被賣到養父家裏後，經常被酒鬼養父毒打。”
“他是老光棍，娶不到老婆，就想買個孩子給自己養老送終。”
“做他孃的美夢。”
“又要老子給他當兒子，還要給他當老婆來欺負！”
“老子被他打斷過幾次胳膊，後來我就趁着他醉酒，把他推池塘裏。”
“然後拿了他的錢跑了。”
“從那個狼窩逃出來的時候我就發誓，我何坤這輩子絕對不會再給任何人欺負。”
“生來就是一條賤命，我沒什麼可怕的！”
“別人狠，我要比別人更狠。”
“只要不死，我就一定可以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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