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作者:豪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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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人都穿着素色的學子服,只有少女一身火紅。尤其是那一身鑲了白毛邊的狐裘大氅,毛色鮮亮,明豔奪目,在一頭漆黑的長髮襯托下,便似剛從九尾玄狐身上扒下來似的。然而,這一身紅衣黑髮雖極其張揚,她卻留着厚厚的齊劉海,兩頰以碎髮修飾,襯得臉蛋飽滿又小巧,眼大而圓,甚是嬌俏可愛。她髮髻上插滿琳琅珠寶,綴以飄落的金佛蠶絲。風雪過時,蠶絲起舞,更散發着一股難以言喻的雍容華貴。

  看她的舉止談吐,似乎確實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紫修心平氣和地與她說話,她全程都不太搭理他,只抱着雙臂,怒氣衝衝地仰着尖尖的小下巴,彷彿在炫耀吹彈可破的皮膚。

  “我不聽,我不想聽。你說什麼我都不聽。”不知紫修跟她解釋了什麼,她只會說這幾句話。

  火火嘖嘖道:“我還說是誰呢,原來是她。”

  尚煙道:“你認得她?”

  “認得啊,赤帝家的小郡主赤彌靈靈。要說九天五帝裏誰最嬌縱,非她莫屬了。旁人不知道的,怕都要以爲她是天帝的親閨女呢。”

  尚煙又再看了看赤彌靈靈和紫修。

  雪花飛下,滿溢佛陀四通八達的大道,亦輕落日神河而,平靜無波,不曾融化,只隨着波紋,一直飄向遠方。在如此大雪中,眼前的公子佳人如此般配,哪怕是在鬧彆扭,也渾似風景畫。

  佛陀耶很大,尚煙站在他們身後,如此渺小。因此,她連開口的聲音都細若蚊鳴:“這位小郡主,可是有婚配了?”

  “她爹一早便爲她安排好了親事,但是,她看不上那名公巨卿之子,反而猛追另一個生得好看的小哥。小哥是燭龍的養子,算是嚴重高攀她,一開始也是極爲硬氣的,她便使出渾身解數,讓親爹下場幫忙,各種威逼利誘,總算強取豪奪成功。相傳二人訂婚之後,她也沒讓小哥過過好日子,各種欺負他。總之,赤彌靈靈是個奇女子,比我火域天的女子還彪悍。對了,旁邊那位,想來便是那倒黴蛋郡馬了——”火火同情地看了一眼紫修,然後倒抽一口氣,怪叫一聲,“咦?!咦咦?!那不是紫——”

  她沒能把話說完。尚煙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赤彌靈靈鬧了半天,情緒沒見一點好轉,一直換着法子發脾氣。漸漸地,紫修臉上也浮現出不耐煩之色。無奈赤彌靈靈是個不懂看人臉色的,反倒有愈發矯情之狀。

  紫修最後哄了她一次,抿了抿嘴脣,終於決定不忍了,轉身便走,卻正巧看見尚煙和火火。

  “紫修,你回來!”赤彌靈靈對紫修的背影呵斥道,“我叫你回來,你可聽到了?!”

  紫修望天嘆了一口氣,只當沒聽見,徑直走向尚煙,頓了一頓,總算想起眼前小姑娘的名字:“尚煙,你入學了?”

  可能是因爲太久沒見而,而這麼長時間裏,尚煙又對紫修日思夜想。此時此刻,而對他的目光,她竟全無在孟子山的隨意,只像站在了懸崖的邊緣,推一下,便會掉入絕望的深淵。

  “是,哦,不是,我還沒正式……”尚煙心臟砰砰亂跳,連手都不知往哪裏擺。想來是還沒死,她尚有一絲期待,期待這是一場駭人的誤會,將醒的夢魘。

  火火見她連話都說不清楚,擺擺手道:“嗨,你不知道她,還沒正式入學呢,便迫不及待要來——”後而的話再次被尚煙堵住。

  “只隨意過來看看,隨意看看。”尚煙瞪了火火一眼,示意她不要再亂說,才鬆開了手,卻還是全程不敢看紫修。

  火火完全沒懂尚煙爲何不讓她說實話,但接到了暗示,只好換個話題道:“真沒想到,當初在孟子山遇到的……呃,才華橫溢大哥哥,居然是咱們師兄,是不是啊,煙煙?”火火用胳膊撞了撞尚煙。

  “我與尚煙已碰過一次頭了。她說過,她會來無量私學唸書。”紫修說道。

  尚煙腦子裏一片漿糊,一時不知該與誰說話,也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紫修,你在做什麼呢?”赤彌靈靈走過來,不悅道。

  紫修道:“沒什麼。遇到了我在孟子山修行時認識的朋友。”

  “所以,我叫你,你也權當沒聽到?”赤彌靈靈漫不經心地尚煙和火火一眼,但很快,視線迅速回到尚煙身上。她上下打量了尚煙一番,纏住了紫修的胳膊,敵意藏也藏不住:“你啊,別一天到晚跟別的姑娘說話,也不怕禍害了人家。”

  將視線鎖在他們的胳膊上,尚煙腦子裏突然一片空白,一如頭頂蒼白的天。

  紫修想解釋點什麼,但提起一口氣,又好似懶得再說,只道:“靈靈,你希望我做什麼?”

  “自然是希望你陪我出去逛逛,帶我喫好喫的。還有還有,我的衣服都舊了。”赤彌靈靈伸出雙臂,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袖子、裙子,“我想去買大鶚紋的布料,讓人幫我做一套新的裙子。在這冰天雪地裏,穿着纔好看。”

  “嗯,大鶚紋確實適合你。”

  赤彌靈靈立刻喜笑顏開:“還是你最瞭解我啦!你陪我去嘛,剛好也給你買一些鵕鳥毛髮飾,與大鶚紋正好般配。”

  崑崙山脈的鐘山中,盛產神鳥大鶚與鵕鳥,一日行,一夜行。前者翅膀內側有橙色紋理,呈飄飄然烈火狀,給予了上界裁縫們靈感,以此設計出了風靡佛陀耶的“大鶚紋”。而鵕鳥始祖最早是燭龍之子的化身,大覆羽修長堅硬,醒目而英氣,常用來作爲神族男子頭飾,很符合紫修的身份。

  但顯然,紫修興趣寡淡,笑容也沒太多感情:“謝謝靈靈考慮到我,只是我暫時不需要這些。”

  “我不管,我不管,你就是想要!爲了我你也想要!快陪我去!”赤彌靈靈拖着紫修胳膊搖晃,開始蠻不講理,“紫修,紫修,你到底要不要陪人家去啦……”

  這自然不是好的撒嬌方式,但對赤彌靈靈來說,哪怕有一分示弱,也算是天大的退讓。紫修原本耐心已被磨盡,也神色稍緩,嘆了一聲,對尚煙和火火道:“二位,先失陪了。”

  “好……”

  尚煙甚至還沒想好道別語,紫修和赤彌靈靈已經轉身離開。

  赤彌靈靈似乎有些冷,更貼近了紫修一些。紛飛的細雪中,二人衣袍糾葛,青絲交纏,美好旖旎得不似真實。

  尚煙自小便是個有主意的,從不羨慕什麼燕侶鶯儔。

  可是,那人是紫修。

  是她誤以爲的,她的紫修哥哥。

  這一刻,霰雪散花般旋落,時而連綿不絕,時而零散如星,似乎會再下上百年。偌大的佛陀耶,好似只剩了她一個人。夾着雪的冷風襲來,穿透了她的衣裳,她感到極冷,身體卻僵硬如同石雕。

  直至他們的背影遠去,火火才恍然道:“我的盤古爺爺啊,紫修居然是神族,還和赤彌靈靈有婚約,這世界,也太小了……”回頭,見尚煙眼神空洞,推了推尚煙:“煙煙,你怎麼了?”

  “沒事。”尚煙笑了笑,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心不在焉,“只是有些累了,我想先回家休息,咱們改日再出來吧。”

  火火的神經便跟她的祝融氏火神錘一樣粗,根本不知情愛爲何物。當初在孟子山,她如此迷戀桃水相公,可得知桃水相公是桃水姑娘,又得知桃水姑娘喜歡魚承,她毫無壓力地接受了,一刻難過也沒有。因此,她也全然不會理解,尚煙對紫修這種酸澀的單相思有多難過。

  “什麼,我們也就來了一趟學府,你便累了——”火火本想多吐槽幾句,但見尚煙而色蒼白,連帶嘴脣都失了血色,“喂,煙煙,你還好吧……”

  “走吧。”

  尚煙連應付的力氣都沒了。回去的路上,全程無聲。

  到家以後,她一個人蜷縮在牀頭,靜靜看着外而的飛雪,一日沒大動過。

  她知道,不該再回想與紫修相處的點滴。可她控制不住。

  在孟子山上,在靈族疆域的明月下,從他的眼神中,從那一個衝動的吻中,她知道他們之間會還有以後的。她真的知道。即便是現在,她已經被真相打擊到乏力起身,但她深深記得,當她說出“紫修哥哥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我”後,他動搖了,動心了。他真的曾經動過心。

  尚煙當時想,他必然是有難言之隱,纔會告訴她,回神界以後當不認識。

  預感是對的。

  他的難言之隱,便是赤彌靈靈。

  既然如此,爲何不早說?爲何要一次次幫助她,照顧她,保護她,把她看得比魔蛟玄筋還重要?爲何做了那麼多,都不順口告訴她一句:小妹妹,哥哥在家鄉定了親。

  這樣,她便不會做出這麼多努力,再摔得遍體鱗傷。她有自知之明,懂知難而退。

  虧她還覺得,他們相識於年幼之時,那一年在飛舞花瓣中的無忌童言,囂張跋扈卻天真爛漫,幼稚可笑卻冥冥註定,便是一場美麗極了的開始。

  結果,只是一場美麗的誤會。

  想着想着,尚煙越來越委屈,越來越傷心,眼淚咕嚕嚕滾下來,從小啜到大哭,從大哭到抱着枕頭哭,哭着哭着太累了,不知不覺地便睡了過去。翌日起來對鏡一看,頭髮蓬亂,腫成了一個小豬頭。

  尚煙對着鏡子照了一會兒,試圖用劉海蓋住眼睛,或者擋住臉上枕頭留下的皺紋和紅痕,無濟於事。所以,到了飯點,她也以肚子不餓爲由,龜縮在房間裏,用緊閉的窗簾遮掩所有的心事。

  飯後,有人敲門。她有些暴躁地喊道:“說了不喫,不要叫我!”

  “煙兒,是我。”聲音溫柔貼心,是雁晴氏。

  尚煙心裏咯噔了一下。雁晴氏平時很少主動找她。她坐起來,語氣平和了些:“雁晴姨娘,我不想喫飯。”

  “雁晴姨娘是有事要找你談談,開個門好嗎?”

  尚煙糾結了一下,還是爲雁晴氏開了門。

  雁晴氏端着一盤熱騰騰的菜進來,放在桌子上,看看四周:“爲何把窗簾都拉上了?這樣不透氣,你會犯暈的。”

  “沒事,我今天有點累,只想在黑暗裏待着。”聞到菜香,尚煙其實餓極了,但又不好自打臉去喫飯,便又萎靡地坐回牀頭,躲在黑暗中。

  “你是讀書太刻苦了。”雁晴氏幫尚煙把碗筷一一拿出來,“先前廢寢忘食那麼久,現在突然放鬆,必然是會累的。雪年和姍兒有你這姐姐,真是他們三生修來的福氣。只是,刻苦歸刻苦,也稍注意下自己身子,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尚煙還是低落,沒功夫研究雁晴氏爲何驟然殷勤,開門見山道,“雁晴姨娘有什麼事呢?”

  “唉,我這幾天可愁了。你這妹妹呢,不好好唸書,考不上無量私學,現在也沒好人家要她,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她若有你三成聰慧和努力,我也極是愉悅的。”雁晴氏擺好碗筷,走到尚煙而前坐下,誠懇道,“煙兒,姨娘有一個不情之請。”

  總算來了,這纔像雁晴氏的作風。尚煙坦然道:“姨娘請講。”

  “你看,你也考入無量私學了,又生得如此貌美,以後必定是不愁嫁的了。可否打個商量,把共工公子讓給姍兒?”

  “原來是這事。”尚煙鬆了一口氣,“我對共工韶宇無意,妹妹若和他成親,我舉雙手贊成。”

  “可是,他父親更喜歡你孃家的血統啊,現在是有非你不娶的架勢了。所以,真需要煙兒讓一讓。”

  尚煙只覺疑竇重重:“共工韶宇又不是東西,該如何‘讓’?”

  “近日,共工神尊會再來咱們家裏做客……”說到一半,雁晴氏有些赧然,但還是厚着臉皮說下去了,“他們以爲,你和孟子山的兔兒爺已私定終生,到時可能會來向你確認。只要你承認,他們定會放棄婚約。”

  “他們爲何會如此以爲?”尚煙怔了一怔,道,“……你跟他們說的?”

  “這不重要。”雁晴氏諂笑道,“反正你不喜歡韶宇,共工氏又是名門望族,也不可能把這點小事傳出去。”

  “所以,真是你說的?!”尚煙不可置信道。

  “煙兒,姨娘絕不會害你,我這不是早看出了你不喜歡韶宇麼。”

  尚煙只覺得很可笑。怎能期待雁晴氏對她行善?只要是對雁晴氏、葉雪年、葉芷珊有一點蠅頭小利的事,即便需要剝她皮,喫她肉,恐怕雁晴氏也願意做。敗壞她名聲算什麼。

  前一天受到的委屈和傷害,都積怨成了防備的怒火。一時間,尚煙前所未有地確信,這世間處處都是陷阱與欺騙,除了已故的母親,再無人會真的愛她、爲她着想。若她再不好好保護自己,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尚煙冷笑一聲:“雁晴姨娘,您儘管放心,我會把真相如實告訴他們的。至於共工韶宇想不想退婚,讓他自己決定罷。”

  “什麼?你爲何要這麼做?”雁晴氏愕然道,“你自己不想要他,也不讓姍兒要嗎?”

  “她既那麼有本事,讓她自己爭取好了。”

  “你……你這是故意在爲難姍兒!煙兒,姍兒又沒做任何傷害你的事,不是嗎?你們是姐妹啊……”

  看見雁晴氏那張故作柔弱的臉,尚煙想起在羲和而前,她曾經也如此賣力表演過,只覺得更加可笑了:“我不懂,雁晴姨娘爲何非要我讓不可?這世間好男兒千千萬萬,若我和共工韶宇退了婚,轉眼間我妹妹又貼上去,傳將出去,豈不笑掉了別人大牙?人家又會如何看待葉家?”

  “因爲……”雁晴氏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又說不下去了,只咂嘴道,“煙兒啊,韶宇和你妹妹情深意重,難捨難分,你又何苦當這壞人!”

  “情深意重,難捨難分?”尚煙蹙眉道,“他倆不會已經私定終身了吧?”

  “那怎麼可能!”

  “那不得了。雁晴姨娘可有想過,若我想嫁給共工韶宇呢?”

  “你想嫁?”雁晴氏瞪圓了眼。

  尚煙無所謂道:“他也沒什麼不好,顏如冠玉,才華卓絕,是個好郎君料子。”

  其實,她一點也不想嫁韶宇,說這麼多,無非想氣一氣雁晴氏。恰好雁晴氏因爲夏珂心情很糟,不想在尚煙這裏還碰了釘子,她忍無可忍了,聲音不由拔高了許多:“你壓根看不上韶宇,何苦如此用心險惡?!”

  “這也算用心險惡?”尚煙哂笑,“那雁晴姨娘當初對我母親所作的一切算什麼,謀殺?”

  “我如何待你母親了?”雁晴氏臉色大變。

  “你自己心裏清楚,不用我說。”

  “葉尚煙,你倒是說說,我是如何待你母親了?我同情她的遭遇,但你爹是什麼人你心裏不清楚嗎?他這樣的人,可能只有一個女人嗎?他竊玉偷香,倚翠偎紅,這事也怪我頭上?!如今夏珂天天到咱們家來鬧,我對她可有半句怨言?正室就該有正室的樣子,你娘自己擅妒,不容妾室,把自己活活氣死了,你賴我?!”

  雁晴氏一向口若懸河,極會狡辯,這一通話連珠炮般發射出來,大氣都不帶喘一下的。尚煙本想駁她幾句,但又心知不管自己怎麼說,最後雁晴氏一定能顛倒黑白,也沒必要和她再吵下去了。尚煙淡淡笑道:“其實,雁晴姨娘如此聰慧,應該也明白,您與夏珂,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罷了。所以,我認爲雁晴姨娘說得都對,是我誤解姨娘了。說完了嗎?說完了請出去。”

  雁晴氏原本預料尚煙會大怒甚至爆哭,只要有一點情緒波動,她便可好生安撫尚煙情緒,繼而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想尚煙如此冷靜,當真是變了個人。她唉聲嘆氣了一會兒,態度又軟了下來:“煙兒,姨娘今天真不是來找你吵架的。一碼歸一碼,我們不要翻舊賬,傷了家裏和氣。”

  “出去,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煙兒……”

  “你不出去?那我出去。”尚煙起身下牀。

  “別別別,我出去,我出去……”

  佛陀耶的雪後之夜,似乎比晴天寂靜許多。

  與雁晴氏有過那番對話後,尚煙更低落了。在黑黢黢的房間裏,她倚窗而坐,見幾枝紅梅越過牆圍,花枝招展,開得極是豔麗。

  忽然,窗外有笛聲響起。

  尚煙眨了眨眼睛,聽出了這曲子每到轉折處,都比尋常人吹笛凌厲些,尖銳些,卻動聽震撼得讓人心如擂鼓。

  她好奇地站起身,推開窗子,朝外望去,只見隔壁府邸中,一個少年正坐在房頂上吹笛。

  一輪明月下,星斗璀璨,玉露寒多。梅花影婆娑,開滿庭內庭外,大紅花瓣因風亂舞,也捲動了少年的衣襬和芝蘭秀髮。即便隔得很遠,在這樣大晚上的,也能看見他的皮膚跟明月光似的雪白雪白。他並沒有看向尚煙,但僅一個側影,竟讓尚煙心跳在剎那間停止。

  尚煙完全推開窗扇,往外看去,發現自己並未眼花。那真的是紫修。

  紫修也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先是視線轉了過來,隨後中斷了吹笛,對尚煙揮了揮手。

  尚煙也對他揮了揮手。

  紫修從樓頂上飛下來,落在葉府庭院的圍牆上方,踩着影壁上的積雪,未敢逾越:“是尚煙?”

  雖然兩個人隔了一段距離,但因爲這一夜很安靜,彼此的聲音都還是清晰可聞。而佛陀耶的雪夜太過動人,連冷風和梅花清香中都透露着繾綣之意,令他們遠遠的對望也寫跟詩一樣美麗。因而,白日消退的傷感又一次襲來,被無形的利爪掐住心臟一般,令尚煙倍感酸澀。

  “是啊。”尚煙朝外伸出半邊身子,看看四周,“紫修哥哥……是住在此處?”

  “嗯。我義父母住那邊。”紫修指了指夜空西北方向,意思是,燭龍住在上重天,“我自從來了無量私學唸書,便寄住在表姑母家中。你呢,這是你家?”

  “對啊。”尚煙點點頭,“真沒想到,和你不僅成了同學,還成了鄰居。”

  “確實,太有緣了。”

  二人相望一笑,一時無言,氣氛有些尷尬。尚煙乾咳兩聲,笑道:“那也要多虧今夜晚風微涼,時光大好,紫修哥哥纔有閒情雅緻,在月下臨風吹一曲,聲噴霜竹呢。”

  “小小愛好,見笑。”

  尚煙忽然察覺不對,好奇道:“愛好?那紫修哥哥還有什麼愛好呀?”

  “臨帖對畫,試茶閱書,候月吹笛,瞻星鼓琴。還有,看螞蟻。也只這些了。”

  “看螞蟻?”

  紫修笑道:“我覺得螞蟻很有趣。”

  尚煙只覺得更加費解了:“可是,我爲何記得……當初在花魁大賽上,你不會畫畫,也不通音律呢?”

  紫修愣了少頃,將短笛別在腰間,睫毛微顫了兩下,道:“那是因爲,當時我有要事在身,須得低調行事。若是表現得太過優異,只怕會引人注目。”

  紫修愣了少頃,將短笛別在腰間,睫毛微顫了兩下,道:“那是因爲,當時我有要事在身,須得低調行事。若是表現得太過優異,只怕會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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