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歸家招嫌棄 前行遇豺狼
但聽傅天華，邊走邊問母親:“娘，我們真的是要回家嗎？可是孃的病還沒治好呢……”
傅夫人牽着兒子的小手，語氣略顯悽苦地道:“孃的病，不重要……最重要是你……天華，你放心。無論如何，娘一定會爲你爭取……讓你重回家門……娘不能讓你被人看不起……”
她嘴上這麼說着，心裏卻還是有些糾結。
她的腦海裏，閃現出攜子離家後的情形……
當時，驚慌失措的她，抱着兒子跑出家門後，一口氣跑去了鄰縣。
就在她彷徨之際，碰到一名尼姑。
她遂借禮佛爲由，跟那尼姑去了庵堂。
母子倆在庵堂裏小住了幾日後，鎮定下來的傅夫人，越想越覺得自己此舉欠妥，遂萌生了回家的念頭。
當她懷着忐忑的心情，帶着兒子走到家附近的街角時，正值傅錦赫外出歸來。
但看傅錦赫沉着臉，向門口的僕從問了幾句話。
隨後，他似有所感地回頭衝街角張望了一眼。
傅天華似害怕被父親看到，直往牆角躲。
傅夫人在哄慰之際，只見一名笑容可掬的男子，從宅子裏面跑出來迎接傅錦赫。
傅夫人認出，那名男子是張氏的兄長張有材，立時緊張起來。
再看傅錦赫，在聽張有材說了幾句話後，臉色更顯得難看。跟着，一甩衣袖，進了家門。
傅夫人猶豫再三後，打消了回家的念頭。
轉而，她想回孃家嵊縣，求助父母出面。
……
當傅夫人來到孃家家門口時，碰到了管家齊叔，從他口中得知，傅錦赫來孃家找過自己，並與父親鬧得很不愉快。
她擔心父親會被氣着，遂趕緊去探看。
在路過花廳時，她聽到了大哥陳子貴和大嫂麗孃的對話。
但聽陳少夫人（朱麗娘）埋怨道:“老爺子是不是老糊塗了啊！哎，他怎麼能跟傅錦赫這麼說？什麼叫自己的女兒不勞他傅錦赫操心、傅天華自有他這個外公管……還說讓傅天華隨母姓！憑什麼呀？”
陳子貴忙小心翼翼地提醒:“麗娘，你小聲點，爹跟娘剛進去，爹剛纔那麼生氣，你這話萬一讓他老人家給聽到了，會氣上加氣的……”
卻聽陳少夫人嗆道:“哎，我說錯了嗎？這古語有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再說句不好聽的，她若哪天沒了，靈位墓碑上，寫的也是傅門陳氏！入的也是傅家祖墳！與我陳家何干啊？”
陳子貴遂喏喏地道:“可她終究是我妹妹……總不能不聞不……”
還沒等他說完話，即被妻子打斷道:“陳子貴！你念着兄妹之情，那就不顧父子之情了？你可曾想過，你將素蕊母子找回來後，老爺子要真讓傅天華姓了陳，怎麼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那兒子顯陽，生性木訥，不討喜。那個傅錦赫常誇口他那個兒子早慧，看那小子嘴也算甜。老爺子要是被哄得高興，把家產都留給了傅天華。到那時，這個家還能容得下我們嗎？”
陳子貴聞言，不禁語塞。
傅夫人聽着，則是心寒，遂抱着兒子，扭頭就走。
母子倆剛走出門，就見齊叔追出來問:“小姐，你要去哪兒啊？”
傅夫人悵然地叮囑管家:“齊叔，不要跟爹孃說我來過……免得他們……”
齊叔遂勸:“唉，二小姐，大少爺跟大少夫人就這德性，你別管他們說什麼……”
但聽傅夫人苦笑打斷:“齊叔，你不用說了……我不想爹孃爲我煩憂，你切莫說我來過……我既已爲人婦，自會承擔在夫家的所言所行……”
齊叔遂取出幾張銀票來，遞與傅夫人道:“二小姐，看你跟華哥兒也是匆忙離開傅家的，身上應該沒帶什麼銀子……老奴這兒，正好有筆收回來的賬，你先拿去，找間客棧住下，待老奴……”
傅夫人猶豫了一下後，拿過銀票，抱着兒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
待她從回憶中抽離出來之際，忽聽遠處有人喊了她一聲:“傅夫人！”
隨着喊聲，但見一人走來，竟然是張有材。
只聽他驚喜地道:“啊！我還當是我看錯了呢……原來真是傅夫人啊！四年了，可是讓我給找到你啦……”
跟着，他蹲下身體，伸手摸了摸傅天華的頭，笑贊:“啊呀！天華！哈哈，都長這麼大了，還跟小時候一樣可愛。來，讓舅舅抱抱……”說着，就將傅天華抱了起來。
傅夫人待要上前抱回兒子，只聽傅天華衝着張有材喊:“你不是我舅舅！你騙人！我舅舅不是你……”
他一邊嚷着，一邊手腳並用，對張有材又打又踢。
張有材先是吼了聲:“臭小子！你再撒潑，信不信我揍你啊！”
轉而，他掐着傅天華的小臉哄:“天華乖喔，舅舅嚇着你玩的，別怕、別怕啊……”
傅夫人很擔心張有材會對兒子不利，想去搶回兒子，卻奈何自己力量不夠，四下又無過路人可求助。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她只好先安撫兒子，以免他惹怒張有材，遂哄道:“天華，乖，不可以這麼沒禮數……有材舅舅是跟你玩呢……”
傅天華看向母親的瞬間，似從母親眼中看懂了些什麼，立時安靜了下來。
張有材遂誇道:“啊，傅夫人不愧爲大家閨秀……不僅知書識禮，還教子有方，將天華教得這麼乖巧！唉，我那兒子紹祖，就不受教了，頑劣得不行。自從他娘去了之後，就更是難管得……”
他說到此，停頓了一下後，擺出一副苦笑樣，感嘆道:“不過話說回來，沒孃的孩子也挺可憐的……想我們兄妹，不也是打小沒了娘，後又沒了爹……有道是，長兄爲父。可是我這個哥哥沒當好，寵愛多過了管教，才令得我那妹子這麼嬌縱蠻橫……”
轉而，他帶着哭腔接道:“是，我那妹子的孩子是沒了……還是個男胎……這換誰也受不住啊……那日，妹子對傅夫人說的那些惡言，丫鬟也都跟我說了，我雖然難過，可我也有數落她的。我說，傅夫人是正室、是主母。你一個當妾室的，就算是有了家主的骨肉，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再怎麼身體不爽利，你好好說不行嗎……非要跟人鬧，鬧到孩子沒了……自己受痛楚不算，還讓妹夫跟着傷心氣惱，以致病倒，更連累傅夫人要攜子出走……”
傅夫人聞聽丈夫病倒，遂急問:“夫君病倒了？嚴重嗎？”
張有材遂又作頭痛樣:“唉，傅夫人你是不知道……你走後，妹夫曾去陳家找過你。結果，翁婿之間，一言不合，就翻了臉。妹夫本來是一肚子氣，這下成了兩肚子氣。回到家後，我那妹子又不得消停。妹夫既煩，又傷心，就這麼病倒了……輾轉病榻間，一會兒喊什麼孽子不可恕！一會兒又說什麼可惜了我兒……誒，生病之人，大多都是滿口胡話，莫當回事……”
傅夫人一聽到“孽子不可恕”這五個字後，不禁心裏咯噔一下。
隨即，她聲音微顫地探問:“那夫君病了多久？還有……巧紅可……可有大礙？”
張有材察覺到傅夫人害怕後，偷笑了下，隨即言道:“噢，妹夫病了近三個月才得起身呢……人可清瘦了好多……至於我妹子嘛……唉，遭此痛苦，身體是調養得不錯，可心傷難愈啊……我呢，也是聽丫鬟說的，也不知道是真還是假……說我那妹子，恨極了的時候，竟然拿天華的衣服撒氣，剪得是七零八落的……妹夫看見了，倒是不高興，可也沒說什麼。我想，許是妹夫怕責怪的話，會刺激到我妹子，就先由着她……”
轉而，他緊張地道:“哎，傅夫人，你可別生氣啊！有沒有這事，還未可知呢……說不準，是我那妹子沒管好她那些丫鬟，是她們胡說八道的……”
跟着，他正色勸問:“對了，傅夫人，你們母子也出走了這麼多年了，也該回去了吧？天華雖然闖出這麼大的禍，但終究是傅家子孫。妹夫總不會真就……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嘛……至於，我妹子……到時候，鬧肯定會鬧……不過，應該也不會……真要天華的命吧……”
傅夫人聽着，腦海裏竟閃現出張氏咬牙切齒剪兒子衣服的情形。
繼而，是張氏拿着剪刀逼向兒子，夫君在旁冷眼看着的扭曲畫面。
她不敢再往下想，近乎嘶吼地衝口而出:“把天華給我！把兒子還給我！”
張有材見攻心策見效，遂冷笑一聲後，放下了傅天華。
傅天華當即跑向母親，傅夫人急忙將兒子摟入懷中，緊緊抱住。
但聽張有材又探問:“傅夫人，你可想好了，要不要回家啊？”
傅夫人此時已凌亂，只是抱着兒子搖頭哭泣。
張有材遂擺出副爲難地樣子道:“那個，傅夫人啊……你要是有所顧慮，不如這樣好了……你把你們母子倆的落腳處告訴我，待我回去跟妹夫好好說說，讓他來接你們……放心，我不會讓我妹子知道的……”
但見傅夫人，拼命搖着頭道:“不……不用了……”
張有材遂佯裝勸慰:“誒，事情總是要解決的嘛……老這麼拖着，對誰都是沒好處的……”
傅夫人實在是怕自己假想的事會真的發生，遂甩出一句:“不！我不回去！我們母子倆就算過得再苦，也不會回去！我寧願兒子有家歸不得，也不會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張有材遂換了副嘴臉，取出一包銀子，丟到她腳前，暗含威脅地道:“這可是你自己的選擇！別轉個頭，改變主意又回去了……到時候，迎接你們的是什麼……可就難說了……”
傅夫人先是發呆落淚，繼而，嘔出一口血來。
傅天華見狀，嚇得連聲哭喊:“娘，娘啊……”
轉而，他抹了把眼淚，回頭衝着張有材叫嚷:“壞女人欺負我娘！壞人你也欺負我娘！爹也變成了壞人！你們都是壞人！壞人！”
他在叫嚷之際，瞥見張有材身後不遠處有個斜坡，他遂卯上勁，想去撞張有材。
傅夫人趕緊抱住兒子:“天華，不要，你這麼小……打不過的……不……”說着，猛咳起來。
但見張有材，鄙夷一笑後，拂袖而去。
傅天華望着張有材遠去的背影，小拳頭緊攥，眼中恨意滿滿。
轉而，他去攙扶母親道:“娘，你又咳了……我們再去找紀大夫看看……”
傅夫人邊咳，邊點頭後，撐着身體，牽着兒子的手，向西萊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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