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物老成精
將事情緣由講了一遍，羅金斯也有些忐忑起來：
“我看了前段時間在新約克的直播，而今電視上鬧得沸沸揚揚的，民間有很多相關的流言，政府方面的消息也模棱兩可，爲了保險起見就聽從了他的建議。”
他面露尷尬，欲言又止的笑道：“只是您應該能夠看得出來，我們沒有大肆宣揚，畢竟事情的性質並未確定，要考慮到影響……”
朱明耀心領神會的微微頜首。
諸如利文斯蘭齊此類中西部小鎮，在聯邦西部大開發完成之後，就失去了昔日的經濟節點地位，絕大部分都衰敗了下來，僅能靠着初級的種植與畜牧，掙點苦哈哈的錢。
所以旅遊業作爲本地重要的收入來源，是絕對不能鬧出什麼醜聞的。
“請您安心，我會竭盡所能地以隱祕的方式處理此事，確保一切都在不引人注目的狀態下得到解決。”
“實在太感謝了。”得到了想要的承諾，老鎮長感激的搓着手，“我去吩咐安排晚餐，一定要品嚐我們這兒的香酥烤羊排，這可是本鎮名菜。”
“多謝您的盛情款待，但在享用美味佳餚之前，我打算先在鎮上轉一圈。”
嘴上應答的禮數十足，青年的真實想法卻大相徑庭。
什麼鄉村美食，俺實在是不大在意，趕緊搞完還得趕下一趟呢！
……
……
墨綠色的水藻如髮絲盪漾，青灰色的人工渠緩緩流淌，沿着城鎮邊緣而過，灌溉着碧綠的田畦。
幾間上個世紀的老式紡織工坊被特意保存下來，靜靜的矗立在水渠邊，對只有兩百多年曆史的國家來說，這已經屬於彌足可貴的文物。
一棟棟建築參差錯落，商店，酒吧，學校，乃至小廣場，體育場，文化館，電影院都一應俱全，雖然均是幾十年前的樣式，但依然顯露着幾分曾經的富庶。
“你們鎮子的條件挺不錯啊。”朱明耀帶着些認真誇讚道。
他從剛纔開始就開啓瞭望氣術，與額神天眼雙管齊下，搜尋着可疑的蹤跡。
縱然風水方面馬馬虎虎，他亦能依稀瞧出地氣豐厚平和，是個土地肥沃宜農宜牧的好地方。
陪同在旁邊的凱恩警官回過頭來，頹然一笑：“喫老本兒而已，如今的紡織業講究規模化，周圍的小工廠已經全部破產了，牧場基本上也快被收購完了。”
他面色黯然，語氣唏噓的道：“和鎮長家的小子一樣，有門路的年輕人都去大城市闖蕩了，只剩下中老年人在堅守。”
朱明耀眉毛輕挑，報之以個同情的表情，卻也沒什麼話好講。
社會發展並不以人的意念爲轉移，田園牧歌的小農經濟雖然浪漫，但終歸要被大工業化所取代，此地的落寞，只是千百同樣命運城鎮的一個側影罷了。
一陣溫熱的動物騷臭味飄然而至，衝亂了天朝有志青年本能的鍵政思緒。
暮光低垂，地平線上一片粉白黑花蠕動，咩咩叫聲四起，卻是位戴着寬檐帽的蒼老牧人，正在趕着羊羣回返農場。
“嗨，老岡特。”凱恩晃動肥厚的手掌，懶洋洋的打了個招呼。
divclass=contentadv“他是誰？又是畜牧公司派來的說客嗎？”迴應他熱情的，卻是冰冷的回問。
撓了撓棕紅皸裂的臉頰，老人粗魯地喝道：
“我說過多少次了，牧場不賣！”
“你個老東西，又在神經過敏了！”凱恩氣悶的斥喝道：“人家是來找鎮長的，你把那些業務員趕走之後，這幾個月哪再來過？”
他憤憤然的嘟囔着：“就剩下你一個了，讓我說早點賣了，攢上一筆錢好養老……”
然而話還未說完，對方就搖動長鞭，驅趕着羊羣轉身遠去，僅有隱約的冷言冷語飄在風中：“我有可愛的羊兒，養……用不……別人操心。”
“臭脾氣的老頑固。”男人惱怒的低罵着，“沒老婆，沒孩子，早晚還不是麻煩鄉親們幫你送進養老院去！難道還能指望那些羊伺候你？”
彷彿是聽到了他的言語，破舊皮靴發泄似的踢出，幾塊石子嘩啦啦散開，老岡特狠狠的跺了跺腳，加快了速度。
……一羣無知的俗物，人類只會向自然貪婪的索取，喫下青草，奉獻出乳汁和羊毛，羔羊們纔是最崇高的存在！
……
……
小小的插曲並未耽擱太久時間，一個多小時後，兩人在一片孤零零的建築前停下了腳步。
仿希臘復興樣式的房屋儘管只有一層，卻佔地頗廣，雪白的外牆大約是前段時間才粉刷完畢，空氣內還殘留着一絲淡淡的油漆味。
“這裏是幹什麼用的？”朱明耀插着手，神色微顯鄭重。
在他的靈性視野中，若有若無的奇特黑氣好似根根絲線，張牙舞爪的盤踞在最深處，甚至一定程度上沁入了地下，等級雖不強，但屬性較爲奇異，從外邊清理需要整個推平挖地三尺，有點挺麻煩。
巢穴類型的怪物嗎？還寄託着某種願力……地縛靈？又不太像……
“開拓歷史紀念館，主要展示品是當時的機械和一些紡織工藝品。”見他臉色變化，凱恩警官機警地摸上了配槍，來時羅金斯鎮長私下漏了些口風。
“有問題嗎？”
細細詢問了一遍內裏的佈置，朱明耀已然猜出了“那東西”的大概屬性，他歪着頭想了片刻，不知從哪裏抓出幾把美工刀，手指憑空急速划動，恍如在書寫某些文字，銀白光華如線一閃而逝。
緊接着他將刀身沿着斜劃線寸寸掰斷，數十枚菱形鋒刃如飛鳥投林，有生命般的先後飛出，繞着紀念館一圈插入地下。
做好了準備，他塞給凱恩一張護身符，吩咐警官遠遠避開，自己昂首闊步走了過去，也懶得推門開鎖，透明的波紋震盪間，就那麼徑直穿了進去。
既然拿定主意，他沒有給藏匿的邪物任何反應機會，腳下縮地成寸，兩三步便竄到了最裏邊的展覽大廳。
望着彷彿無數毒蛇惡蟲盤結而成的巨大陰影，聞着那隱藏很好的一縷腐肉腥臭，朱明耀輕聲喟嘆。
“獸老成妖，物老成精，寄託了百年人心念力的你，就是遊客無聲無息消失的真兇吧！”
硃紅色的煉魔真火絢麗奪目，猶如盛開的鳳仙花，在指尖璀璨綻放。其光芒映照在黃銅銘牌上，泛起冷冽的金屬光澤：
利文斯蘭齊四百七十六名紡織女工齊心協力，用三年的業餘時間，編織出世界上最大的羊絨線球，獲得聯邦博覽會銀獎，以此祝願本城繁榮永固，富足安康
——1900年12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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