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九章 羣英

作者:秦長卿
晚間。

  篝火與火把將山野間照得通亮,隨處可以見有巡邏隊伍在山野之間行走。

  出於禮貌,兼之馬伕人起碼名義上仍是還是明軍中的頭目,所以居中那間應該是趙繼祖先前居住的屋子,便讓她暫時住下來,魏十三與陳玉案等人,則是住在了東西兩側。

  父親和前任丈夫,都是爲官軍與朝廷所殺,馬伕人之所以後面能有如此魄力,敢於親領殘部各處輾轉,不過是想要尋一個機會,一來給父親等人報仇,二來,也是不讓朝廷好過。

  如今讓她突然接受投誠官軍的做法,一時間讓她接受不了,她不是什麼民族大義之士,不是什麼英雄人物,只不過是一個父親的女兒,幾個丈夫的夫人罷了。

  到了這個時候,事實上,馬伕人確實心中十分糾結,不得不說,起初她遇到魏十三的時候,確是有利用魏十三替自己建軍的目的。

  但是魏十三就沒有利用她麼,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甚至在上猶城中主動的投懷送抱,也不過是嚐到了他在上猶城中一系列政策執行後,取得非常不錯的結果,想要他在那處留下一個念想而已。

  一旦開始計較這些事情背後真正存在的厲害與原因,馬伕人的心態漸漸便轉向了偏激。

  一直到他從江浙回來,她敏感的第六感便察覺到,魏十三從心理上到行動上的輕微變化,後面見他做的一系列事情,說實話,心中還是有觸動的。

  但無論怎麼觸動,這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魏十三再一次利用了他們明軍,給自己報了私仇,所以在她看來,魏十三主動引開陳營義軍,那更像是贖罪的行爲。

  但是,眼下這些想法她只能放在自己的心中,畢竟如今她身邊的這些手下,信任魏十三的可能性的確就要比信任自己要更大一些。

  所以,讓只能獨自一人承受着這份臆出來的痛苦。

  而這個時候,陳玉案、言雀等人,幾乎是不約而同,來到魏十三的住處,商量問題。

  還是言雀率先開口問道:“陳先生以爲,馬伕人是一個怎樣的人?”

  陳玉案在這段時間中,因爲與馬伕人接觸的機會頗多,也做了一番研究。

  言雀知魏十三對他信任,曉生堂的相關事情,已經與他說過,他也就直言不諱道:“正如言門主所想像中那樣。怎麼說呢,她其實算得上一個傳統又開放的女子。城府頗深,卻心氣高傲,恐怕不甘低於別人。”

  “爲何這麼說呢?”

  “按道理統領跟着她已經都快有一年了,讓她如何做,她便只顧如何做,這雖看起來是否突出了她並無治理之才呢?由此可見她的志向可以在開疆,也可以在守成。

  這又從側面突出了,她對大勢判斷沒有先見之明,近日我聽聞了知曉魏統領被人圍困時,採用的是佯攻贛州的決策。是以,又突出她胸有謀略,這是爲何呢?情愫。她對魏頭領產生了真正的情愫,關心則亂的事情在她的身上沒有發生,可見城府。”

  “那是否是說,她現在不能用也?”言雀繼續問道。

  “今日宴席。有兩件小事,不知諸公注意到了沒有。魏統領與衆人高論大勢時,我便察覺她眼神不對勁,然而卻一直隱忍未,最後不說一句反對的話,讓手下人同意魏統領的決策,這是聰明之舉,我們現在,投誠官軍,需要大批的人馬,所以她要暫時養着,短時間內也可用。”

  言雀拜服:“陳先生高見。”

  陳玉案道:“那麼,請問言老弟。益都人物如何?”

  “田家烈貌不驚人,口若懸河,敏而有捷,善辯能謀。姬宗周相貌堂堂,終其宴席,一言不,虛懷若谷。續繼祖敞胸露懷,豁拳猜枚,從頭到尾與諸位拼酒不止,對田家烈與楊公以及我與士誠的對話絲毫興趣也無。是個莽夫,不足重視。

  “陳猱頭有壯氣。楊將軍面斥田家烈,他聞言而怒,厲氣作色,是員虎將。”

  陳玉案聽完,不由拊掌歡喜,道:“主公有這樣的眼光,看人如此的準確。王士誠碌碌之輩,與主公相比,簡直天壤之別。益都是我山東的囊中物了!”

  多半年來,羅國器屢任大事,又是出使浙東,又是參與政務,他本來性格就謹慎,現在愈的深沉。他道:“卻不可輕視。席上田家烈屢次挑起話題詢問主公來意,又一再追問主公何時會走。他定然看出了些許的虛實。主公,此人乃王士誠的謀主,萬萬不可大意。”

  “羅公有何對策?”

  “事宜緩不宜急。過急,只能更加地激田家烈的懷疑。當緩而行之。”

  “怎樣緩行?”

  “一方面,繼續依照原定的計劃,有條不紊的實行下一步行動。另一方面,吩咐李生,要求他仔細打探,務必探明田家烈的動靜,以免他在背後向王士誠搬弄口舌,壞了主公的大事。同時,走一走通政司已經買通的關係,爭取對王士誠的判斷施加影響。”

  魏十三點頭稱是,道:“既如此,便遣人暗中與李生會面,把羅公的提議轉告給他,叫他見機行事。

  “至於其它,諸位,便按照原定計劃,依計行事。羅公,交好地方由你負責。王公,楊公,交好韃子舊官,由你負責。任忠厚,你久在山東,當與李生一明一暗,配合羅公、王公行事。阿虎,你是山東人,從龍,你也曾在山東待過,交好益都武將,由你們負責。

  “另外剿倭事宜,劉將軍,你即刻趕回萊州水師駐地,與扮作倭寇的陳良、藤光秀繼續商量着來辦。三兩日內,給我打一場漂亮的勝仗出來。要鼓舞鼓舞益都的士氣,堅定一下他們對咱的信心。”

  諸人凜然應命。

  佟生養沒分到任務,他問道:“俺呢?”

  魏十三一笑,道:“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隨我喫酒飲宴。”喫酒飲宴之餘,兼與畢千牛一道負責貼身扈衛。

  魏十三軍中山東人不少。

  羅國器出身尼山書院,楊萬虎本山東土著,後來因犯事,被流放東北。郭從龍河北人,當年河北戰亂,他稱了流民,一路流離向東,曾在山東待過一段時間,後來纔到了遼東,又輾轉去了平壤。

  他們三個人各有所長。羅國器與山東士子相熟,他的老師、同學遍佈山東各地。楊萬虎、郭從龍驍勇,戰功卓越,武將們比的就是勇武,他兩人剛好合適。並且,設若有急,就憑他兩個,千軍萬馬也能護着魏十三殺出一條血路。

  昔日山東,毛貴掌權的時候,他任用了很多蒙元的舊官。姬宗周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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