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月亮
“抱歉。”顧約淮慢悠悠倒了一杯牛奶,“自罰一杯。”
這算哪門子自罰?
狗屁的酒精過敏。冉思瑩纔不信,顧約淮這是肉眼可見的耍賴,她又不能明說。
冉思瑩只好順着夏雲梨遞過來的臺階下來,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重新抽吧。”
她在四散的撲克牌中重新抽取了一張出來。冉思瑩低頭看了眼,臉上全是欲哭無淚。
汪季棠驚異:“抽到什麼了?”
冉思瑩磕巴地念着:“給手機裏最近通話的異性打電話並外放,說:認識許久,一直有話想對你說。但我一直很害羞,不敢說。今晚實在按捺不住,決定吐露心聲。只有三個字,希望你能聽清楚。”
她頓了下,艱難地道:“我……我、我是豬。”
全場發出爆笑。
沈以冬:“你真夠倒黴的。”
冉思瑩無力擺手,“別提了。直接開始吧。”
她從桌上拿起手機,解開鎖屏,翻開最近通話。
指尖下滑,神色頓時一僵。
她急着想刪掉最近那條通話記錄,汪季棠突然搶走了她的手機。
“我們得先確認下上一通電話,你是和誰打的。”
汪季棠看屏幕,前面幾條都是通訊運營上打過來的營銷電話,她的目光落在了“青蛙”這個名字上,“第一個,這備註是男的吧?”
冉思瑩冷汗狂飆,想反駁不是。但這怎麼可能是女生的暱稱。
半晌,她都沒敢出聲。
夏雲梨見她好像不太方便,便道:“要不讓思瑩選真心話吧?”
汪季棠搖頭:“這要求也不強人所難啊。換來換去,那還玩不玩了?”
她有意不放過冉思瑩的。她實在看不慣冉思瑩今晚的行爲。
小梨心軟,她可不。
冉思瑩現在騎虎難下。
她閉了閉眼,撥通,按下功放。
嘟嘟嘟——
冉思瑩的背脊開始沁出冷汗。
她的表情實在不安,夏雲梨擔心地看了她好幾眼。
電話通了。
“喂。你又什麼事?”
對方似乎是極不耐煩。聲線聽上去應該是個體型偏胖的人。
冉思瑩垂眼,讀着撲克牌上的字句。語速趕得像要當場投胎。電話那頭的人好像是愣住了,靜默半晌。
直到冉思瑩說到“我是豬”三個字時,對方反應過來,破口大罵:“冉思瑩,你個賤/人是不是有病啊?”
這句話把在場的人罵懵了,甚至引來周圍其他人的注目。
冉思瑩倉促切斷電話,勉強一笑,“……可、可以了吧?”
旋即她弓着腰,低頭,覷不見神情。夏雲梨微微蹙眉,突然想起她前段時間借錢的事。
她稍稍傾身,湊到冉思瑩的耳邊問:“那個人對你好凶啊。怎麼回事?你被欺負了嗎?”
冉思瑩眼一紅。
她搖搖頭,擡起頭朝他們笑了笑,“前幾天和那個朋友吵架了,他還在氣頭上呢。”
汪季棠胡亂點了點頭,有些後悔剛纔非要繼續這個懲罰。
她以爲只是個小遊戲,沒想到會搞得對方這麼尷尬。
沈以冬有些喝醉。但意識還算清醒,在中間插科打諢幾句,這件事便算揭了過去。
氛圍恢復。
遊戲繼續。
冉思瑩旋轉瓶口。夏雲梨的心口又提了起來。
瓶口指向汪季棠的前面,夏雲梨才鬆了口氣,卻見瓶口晃晃悠悠,轉頭對準了自己。
夏雲梨:“……”
幸運女神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剛剛自己選擇的真心話那麼刺激,這回不如選擇大冒險來得安全些。
夏雲梨道:“我選大冒險。”
冉思瑩重新洗牌,讓她抽牌。
夏雲梨的手在紙牌上來來回回好幾次,最終隨手抽了一張。
她翻過來,公示。
——和你從右手邊數起的第二位異性一起關在廁所裏直到下一輪真心話大冒險。
沈以冬怪叫一聲,拍了顧約淮的肩膀一把,“操。哥們兒,又是你!”
夏雲梨:“……”
沈以冬的臉頰緋紅一片。
這裏就他、汪季棠和冉思瑩喝了酒。
他已經有些亢奮了,抓住顧約淮的手臂,開始胡言亂語:“你他媽豔福不淺啊。當年學校裏幾個學神都愣是沒爭過你。居然被你個冷小子抱得美人歸,現在可好了。這戲碼可真刺激啊。”
顧約淮神情不耐,“發瘋滾遠點。”
沈以冬可不怕他。
“這他媽叫什麼?兜兜轉轉還是你。真牛。”他放大音量,在顧約淮和夏雲梨兩人中間比大拇指,“你倆一個比一個厲害。五年守身如玉,我他媽是幹不來。佩服佩服。”
夏雲梨怔了怔。
她下意識看向顧約淮。她以爲就算現在單身,他這幾年也應該也談了一兩段戀愛。
倒是沒想到和自己一樣。
汪季棠被沈以冬這副窘態逗笑了。
她捂着肚子,笑倒在夏雲梨的肩上。自從知道夏雲梨和甲方老闆是前任,也一直很好奇她們的事。
汪季棠戳了戳夏雲梨的腰,問:“這麼聽來,顧總當年追你挺辛苦啊?追了多久?”
夏雲梨回神,“我們大一在一起的。”
“這麼說是追了三年?”
夏雲梨沒回答。
顧約淮也沒出聲。
長睫低垂,他右手懶懶地搭在沙發扶手上,眸子是純粹的栗色,卻深不見底。
沈以冬抓着他的手臂,晃個沒停。
他轉過身子,看向夏雲梨,眼神迷離,“雲、雲梨。你知道大學那時候,他拿了國際首冠回來,學校多看重他嗎?這傢伙倒好,拒了一堆投資人就算了,居然還想解散……”
夏雲梨愣了兩秒。
顧約淮的眉尾掀了掀,冷冷罵了一聲,“閉嘴。”
截住他的話語,顧約淮將他推到一旁。
像是趕着把大冒險的任務做完,他迅速起身,散漫地問:“還不走,灰姑娘?”
夏雲梨小聲反駁:“不要叫我灰姑娘。”
顧約淮似有不耐:“來不來?”
“必須走。怎麼能不遵守規則?”汪季棠反應極快,將夏雲梨一把拽了起來,“晚點回來也沒事。”
夏雲梨:“??”
她手足無措站着。
顧約淮直接往外頭走去。
汪季棠“哎呀”一聲,將她往門口推,“寶貝。腿沒斷吧?愣着幹嗎?人都走了。”
夏雲梨轉頭看了眼,顧約淮的身影就快淹沒在人羣之中。
總不能賴賬吧。畢竟,她和顧約淮又不一樣。
夏雲梨猶疑一秒,緊跟了上去。
夜深了。
酒館的人數以爆炸性的倍數增長。
舞臺上的燈光暗了下來,舞臺轉場。七彩帕燈旋轉,又驀然亮起,營造出曖昧的氛圍。
音樂聲漸起。
寸頭的女生臺上唱着情歌,舞娘跳着舒緩的舞蹈。舞臺下一羣人吹着口哨,跟着旋律晃動着身體,好不熱鬧。
有些人甚至站了起來,將走道擠得水泄不通。
夏雲梨和顧約淮在舞臺前並排走着。她小心地避開前面亢奮的人羣。
餘光瞥見顧約淮右手插兜,下顎微微收緊,神情淡漠。
夏雲梨垂下眼。
撲克臉。
棠棠還真是沒說錯。
她忍不住彎脣笑了。
舞臺上的歌者正唱到高潮,上空禮花四放。她順着聲音看過去,些許的飄花落在她的發間。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
下一瞬。
顧約淮遽然將她扯了開來,斥了一聲:“蠢貨。”
夏雲梨倉皇擡眼。
半醉的男人低着頭從她身邊擦肩而過。他喪着臉,步伐闌珊。嘴巴里還在嘀嘀咕咕,看樣子像是失戀了。
如果沒有顧約淮攔住,等會兩人就撞到一起了。
“看路。”顧約淮擡了擡下巴,語氣嘲弄:“怎麼?在我身邊,路都不會走了。”
夏雲梨猶自心有餘悸,還是出言反駁:“你瞎自戀什麼?”
顧約淮:“快點。”
余光中似乎看見他臉黑了,夏雲梨舔了舔嘴脣,心中腹誹。
大灰狼!
凶死了。
到了廁所。
貓員外酒館只有三個廁所,並沒有按照男女性別分開。清吧的廁所向來絡繹不絕,客人都是哪邊空着便選擇哪邊。
顧約淮站着。
只有一個廁所空着,另兩邊有人。他剛擡腳,感覺到袖角不斷往下墜。
他轉過頭。
兩人的目光相撞。
夏雲梨遲疑地道:“等……等一下。”
她左顧右盼,小臉上似乎寫着“做賊心虛”四個字。
注意到顧約淮戲謔的神情,她不自在地補了一句:“兩個人一起進去太怪了,要注意影響。”
顧約淮扯了扯嘴角,半晌冒出一句:“這裏?注意影響。”
她愣愣點頭。
顧約淮看了眼羣魔亂舞的人羣,“嗤”了一聲:“他們怕是玩得比你想象得瘋。”
他這話說得其實也沒錯,但夏雲梨就是有種莫名被小看的感覺。
她頗有不服,聲音輕輕:“說得你多正常似的。”
顧約淮收回視線,掃到了大屏幕上的時間。
他的語氣囂張又欠揍:“灰姑娘,再不快點。要門禁了。”
說罷,他推開門,率先進去了。
夏雲梨看了看手錶。
不知不覺,十一點了。結束這輪,就該回家了。
不然怕是又要和媽媽起衝突了。
她盯着腳尖十幾秒。
夏雲梨拿出手機,給汪季棠發了一條信息。
夏雲梨:【棠棠,下一輪遊戲結束告訴我。】
她閉了閉眼,決絕地推門而入。
關上門,瞬間隔絕了外頭的喧鬧聲。
貓員外酒館的廁所雖然不多,但卻足夠寬敞。裝潢精緻,也足夠乾淨。然而一下子容納下兩個人,空間也顯得狹小起來。
注意到她進來了,顧約淮別說神色,連眼皮都沒動下。
他沒有靠着牆壁,長身鶴立,秀拔天骨。哪怕簡單站着,也是極其養眼的。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止不住的尷尬。
夏雲梨靠着門板,乖巧地站着。
她低頭瞅着鞋尖,開始數數。
快的話,也許一分鐘之後,就能出去了。
靜默須臾。
顧約淮倏地冒出一句:“喂。”
“什麼?”
顧約淮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慢悠悠地問:“爲什麼倒打一耙?”
作者有話要說:顧約淮:今天沒白來。
以上真心大冒險的問題,參考了網絡素材的,特此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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