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因爲你
好一會之後,林溫暖蹲下來,角度與他平行,“爲什麼?你們幹什麼打架?”
“打架?”他嗤笑,“你太看得起我了,不是打架,是被打。”
她就這麼定定的看着他,眼神軟軟,像個無辜的小白兔,“是不是有誤會?”
他同樣目不轉睛,“誤會?什麼誤會。”
“算了,先回去,我給你處理一下。”
陸政慎沒動,仍然兀自抽着煙,明顯是不快,生氣,並且還有一股怨氣。
面對這個場面,林溫暖也是懵的,她不知道前因後果,也不知道林景程爲什麼會出手打人,她好奇這件事的經過,甚至於心底有那麼一丁點的激動和興奮。
可她知道,這種感覺,就算是一點點都是不被允許存在的。她努力剋制,想要將這一點點的情緒清除乾淨,可是看着陸政慎這張臉,這種情緒卻在慢慢的擴大。
兩人就這樣無聲僵持。
一個站着,一個坐着。一個抽悶煙,一個內心焦灼。
各做各的,各想各的。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林溫暖先開的口,坐到他的身側,問:“你都不會打架麼?被打的也太慘了,一下都沒還手?看你這身材,也不該那麼弱吧?”
陸政慎覺得好笑,他原以爲她這會是想好了措辭,要好好安慰一把,看來是他想錯了,“所以,你是在怪我太弱?還是在間接的詢問林景程是否受傷?”
“沒有,我這是關心你。我就是想知道,你就是站着不動叫他打的麼?在哪裏打的?竟然也沒個人出來拉架,就這麼看着你被人打,這人也太過分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這是個什麼神奇的腦回路!
林溫暖看着他嘴角的血,如今近的看,林景程下手真的很重,這臉都給打壞了。
看他的樣子,大抵是不會交代他們究竟爲什麼打架,林溫暖也不多此一問,既然是他被打了,還打這麼慘,她認真又真誠的說;“那我代他跟你道歉,行不行?”
“光道歉,我身上的傷就能自己癒合了?”
他這就是不講道理了,但她也理解,無端端被人揍一頓,怎麼可能就那麼輕易原諒。
“宰相肚裏能撐船,你這樣的人,度量大,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所以,他下次再打我,我還要忍着?”
說不通了,他心裏肯定有他自己想要的解決方案,但林溫暖並不想問。
她轉開了視線,看向前方,雙手捧住下巴,不說話了。
“明天我還得出席個慈善宴,現在這樣,你讓我怎麼出場?”
“讓我哥代替你去,讓他以你的名義捐錢,當做是補償。”
他哼了聲,而後笑起來,“然後,讓他藉此機會,擴張人脈,以此給給你們林家尋個起死回生的機會?”
林溫暖盯着他,片刻之後,起身回去了。
陸政慎被她的舉動噎住,氣的把煙都給捏斷了。
過了一會,她拿了家裏的備用藥箱出來,他見着,這衝到頭頂的怒火,又一下給壓了下去。
陸政慎把臉對着她,林溫暖下手沒輕重,棉籤沾着碘酒擦在傷口上,一陣陣的疼,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擰着眉毛,“你故意的麼?”
林溫暖擡眼,“你忍一忍,我都還沒用力。”
他慢慢鬆開了手,她繼續上藥,“我哥到底爲什麼要打你?”
“因爲你。”
簡單三個字,讓她的心蕩了一下,手也跟着抖了抖,薄脣輕輕的抿住,穩住心神,繼續問:“你做什麼了?”
陸政慎捕捉到她臉上那細微的表情,“你很開心?”
她對上他的視線,坦然道:“當然開心,有人爲我出頭,我爲什麼不能開心?”
陸政慎拉開她的手,拿起旁邊的西服,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說:“他喝多了。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回到家,會怎麼樣。”
他一邊說,一邊轉身進了屋子,“可能你那大學同學得辛苦辛苦了。”
他的語調怪怪的。
此話一出,林溫暖握着棉籤手緊了緊,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的心底冒出一絲絲的不安,這種不安,在無線的擴大。
她想起來白天時文悅抱着還是平坦的小腹,開心的說着以後。
她動了一下,蹭到旁邊的藥箱,嘭的一下,藥箱整個落到了地上,裏面的瓶瓶罐罐都打碎了。
眼皮也跟着突突跳了跳,心跳的很快,手腳發涼。
……
林景程回到金地,整個人還在發麻,那保安的電警棍還真是厲害,此時,他整個人看起來很狼狽。章惠新和林弘毅還沒回來,家裏冷清,只一個老傭人在,見他酒氣那麼重,給弄了被蜂蜜水。
他在客廳坐了一會,老傭人把水送上。
他問:“悅悅回來沒有?”
“時小姐早就回來了。”她如是說。
他喝了半杯,微微皺了下眉。
老傭人說:“在樓上呢,晚飯都沒下來喫,還叫我別管。”
林景程放下杯子,起身上樓,他行至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沒有反應,他推門進去,入眼的是一圈溫暖的燭光。
時文悅就坐在燭光的裏面,掛着笑臉,張開手臂,大喊了一聲,“surprise!”
林景程愣住,站在門口,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時文悅等了一會,這與她想的結果一點也不一樣,她站起來,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說:“你發什麼呆呢,快進來呀。”
林景程用他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的腦袋努力的在想,今天是個什麼日子,情人節?生日?相識紀念日?不知道,他一點也不知道今天是個什麼值得慶祝的日子。
他訥訥的進去,“抱歉,我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時文悅從圈裏出來,一步走到他的跟前,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味,“你又去應酬拉?”
他敷衍點頭。
“辛苦了,親一下。”她說着,湊上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而後抱住了他。
林景程今天的心情很糟,他將她推開,“到底是什麼日子?”
時文悅烏黑的眼珠子,溜溜的轉,說:“你猜。”
“猜不出來。”
她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眼睛在燭光下亮亮的,一字一句,說:“我,懷孕了。”
林景程一聽,怔了怔,眼裏不是喜悅,而是茫然,“懷孕了?”
她點點頭。
“我們不是一直做了措施?”
“措施又不是百分之百,也有意外的時候嘛。我今天去醫院做了檢查,確定了。”她把驗血報告給他看,“在溫暖那邊做的檢查,突然覺得家裏有人是醫生,還是婦產科醫生真的好,以後我這個胎,就交給她了。有她幫我看着,我放心。”
她說着,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揚起下巴,“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獎勵呢?”
林景程手裏還捏着那張驗血報告,微微出神,時文悅一下將單子抽走,撒嬌,“你幹什麼呢,怕我騙你啊?”
他笑了下,“沒有。”
她嘟起嘴巴,揚揚眉毛,“獎勵。”
林景程看着她,片刻,輕輕將她推開,說:“我喝酒了,一身酒氣,一會再親。”他又掃了眼那些蠟燭,“把拉住吹了吧,容易起火。”
他開了燈。
浪漫的氣氛,一下消失。
他拿了衣服進去洗澡,到門口,大約是覺得自己態度不太好,回頭對着她笑了笑,說:“懷孕了,就別到處亂跑,好好在家裏養着。晚飯是不是還沒喫?”
她笑起來,“我就想着給你驚喜了。”
“這個應該是我來做,快去喫點東西。”
他說着,進了衛生間。
時文悅又變得喜滋滋的,把蠟燭都收拾了,去樓下吃了點東西,然後把蛋糕給消滅了,只給林景程留了一塊。
夜裏,時文悅早早就睡着了,林景程睡不着,輕手輕腳的起身,走到外間,坐在沙發上抽菸。他的視線掃到架子上那個鐵盒子,把煙摁滅在了菸灰缸,起身,走到架子前,伸手將那盒子拿了下來。
早上,時文悅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位置空空的,她睜開眼,伸了個懶腰,又賴了一會,才起牀。
簡單洗漱了一下,行至外間,卻瞧見林景程坐在沙發上,身上還穿着睡衣,茶几上放着一隻鐵盒,蓋子打開,裏面是碎了的泥人。
她嚇了一跳,拍拍胸口,笑着過去,“你今天不上班啊?”
林景程臉上沒有笑,側過頭,冷冷看着她。
兩人對視,時文悅心裏咯噔了一下,“怎麼了?”
他沒說話。
她餘光瞥見那盒子,像是想到了什麼,“啊,對了,這盒子我打掃的時候不小心弄到,從架子上掉下來,我都不知道里面有東西。”她笑着,問:“這個是什麼東西?看起來好醜,是不是你小時候自己做的玩具?說起來,我也會陶藝,下次找個地方,我做一個給你。”
林景程始終不笑,嘴脣緊緊抿着,可以明顯感覺到他的戾氣。
時文悅不明所以,湊過去,挽住他的手,“怎麼了嘛,這東西對你很重要麼?這麼醜,我給你做一個比這個漂亮一百倍的。”
“我就要這個。”他冷淡開口。
很冷很冷的聲音,不帶一點點的情緒。
時文悅臉上的笑容凝住,側頭看着他,目光一轉不轉。
林景程抽出手,“你可以還給我麼?”
時文悅看着他,不明所以,她不懂這麼一個破玩意兒,值得生氣麼?就這個破玩意兒是不是比她還重要?
“我今天就去找陶藝店,我做一個給你,做一個好看的。”
“我就要這個,只要這個。”
她咬住脣。
林景程轉開了視線,起身,將那盒子帶上,“我希望你以後不要隨便動我的東西,這個房間也不需要你來收拾。還有,這個東西,你覺得醜,但我覺得這是世上獨一無二,任何東西都不能與之相比的。”
他說完,進了內屋,換好衣服,抱着那盒子就走了。
留時文悅一個人呆呆的坐在沙發上,有些回不過神來。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她只是不小心,她也不知道那東西對他這麼重要,就這麼重要麼?
她心裏難受的緊,還有些生氣。
可氣完之後,又覺得這確實是她不對,砸壞了他的東西,還理直氣壯的吐槽那東西醜陋。既然那是他珍而重之的東西,那麼身爲他的妻子,也應該對之珍而重之。
她想明白之後,就下了樓,見着章惠新,便仔細詢問海城有沒有那種很厲害的修復師。她以前見過人家的古董花瓶砸破了,就是交給古董修復師去修復,送回來的時候,真的回覆成了原來的樣子,特別神奇。
她想,既然如此,那麼砸碎的陶泥,一定也可以修復。
章惠新對此不怎麼清楚,但也答應了幫她跟朋友問問。
時文悅坐不住,在這邊也沒其他朋友,就給林溫暖打電話,直接跑去醫院找她。
她把昨天的事兒給她說了說,唉聲嘆氣,道:“都是我不好,把他的寶貝給砸壞了,早上還跟他生氣。”
按照時文悅簡單的描述,林溫暖當即就想到了那個泥人,那是她十歲的時候,用泥巴捏起來的,具體忘記是什麼契機讓她做了那麼個東西,她只記得,她做的是自己,那時候她跟林景程關係還不那麼好,他冷冷的,也不理她。
她覺得他這人孤單,就做了那麼個小泥人,送給他,要他把泥人當做是她,就能時時刻刻的陪着他,讓他不那麼孤獨。
時文悅又嘆了口氣,拽住林溫暖的手,說:“其實我也不想多想,但我總覺得那個東西吧,是別人送給他的,他這樣珍而重之,是不是說明他對送給他這件東西的人念念不忘?”
林溫暖僅用餘光看了她一眼,下意識的嚥了口口水,說:“別想那麼多,你都懷孕了,想這些影響心情,對胎兒不好。”
“放心啦,就算真的有,我也很有信心。畢竟,我那麼優秀。”她一邊說,一邊自己笑了起來。
林溫暖倒是挺認真,點點頭,說:“是啊,你就是很優秀,誰都會喜歡你的。”
“那別了,我只要我喜歡的人喜歡我就夠了。”
她咧着嘴笑,很快又高興起來。
時文悅只在中午的時候待了一會,等林溫暖正常上班她就走了,走之前還讓她幫忙問問陸政慎,有沒有認識的好的修復師,林溫暖讓她不要廢這種心思。
但她很堅定,說什麼也要找修復師傅,把泥人修復好。
林溫暖把她送到醫院門口,坐上車子,纔算放心。
這人懷着孕呢,頭幾個月不穩,這麼跑來跑去,着實叫人擔心。
她走後不多久,林溫暖又打了個電話給她,囑咐兩句後。猶豫了許久,還是給林景程去了電話。
“哥。”電話一接通,她便率先喊出這個稱呼。
“怎麼了?”
“你昨天跟陸政慎打架?”
林景程默了一會,輕嗯了一聲,“他找你麻煩了?”
“沒有。”
“我昨天在酒吧看到他跟一個女人舉止親密……”
他的話還沒說完,林溫暖就打斷了,“我的事兒,你就不要管了。”
她躲在衛生間裏,一個人低頭擰着衣角,說:“我跟他結婚都三年了,這種事情,我一點都不在意。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都跟我無關。你做這件事,真的只是多此一舉。我倒是沒什麼,他這人記仇,說不定哪天又要找你麻煩。”
“你現在都是要當爸爸的人了,你只要管好悅悅一個人就好了。”
她緩慢的說,語氣平淡,沒什麼起伏波動。
“時文悅是個很好的女孩,你能夠娶到她,是你的福氣,你要好好的珍惜。”
她如是說着,用最真誠的態度,說出這句話。
自從二十歲那年,在林宅大廳裏,聽到林弘毅對他的介紹,那之後,他們都沒有好好說過什麼話。
能不見到就儘量不要看見對方,幸好那時候她學業繁重,大部分時間都是留在學校,所以見面的機會很少很少。
這大概是這幾年來,林溫暖頭一次這樣認真的跟他說話。
“我知道。”
她舔了舔脣,想了一下,說:“那個摔壞的東西,扔了吧。”
她一邊說一邊笑,想用輕鬆的氣氛,說這些話,“這麼醜的東西,你快點丟掉,你放在那邊,是準備時時刻刻提醒我,我小時候有多傻逼麼?”
“好。”他沒有多言,只是按照她說着,順着她的意思迴應。
話不投機,林溫暖主動結束對話。
“我要忙了,掛了。”
她等了幾秒後,主動掛掉了電話。
她深吸一口氣,出了衛生間,還是一條好漢。
……
陸政慎因爲臉上掛彩,待在家裏沒出門。
偏巧,姜婉竹上門。
她倒是也沒想到陸政慎在家,不知道哪兒來的偏方,專門拿過來,讓蔣媽煮給林溫暖喫的。
結果看到陸政慎掛彩的臉,當即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那叫一個心疼,“你這臉怎麼回事兒啊?誰打的?還有王法沒有!”
陸政慎避開她的觸碰,“您怎麼過來了?”
“你不回來,也不准我過來看看你麼?你看你都搞成什麼樣了?!這要是讓家裏那些個是非精瞧見,又不知道要怎麼編排你了。阿政啊,你能不能叫我省點心?能不能好好聽話?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是要氣死我呀!”
說着說着,姜婉竹的火氣又上來,“我昨天偷偷聽到了,沈嫚露去做試管了。”
說到這裏,突然就開始抹眼淚,“我真的是命苦,兒子不聽話,娶個媳婦也那麼不聽話。她魏美婕就是福氣好,兒子聽話,媳婦也聽話。你看他們小兩口,一天到晚陪在老爺子身邊,噓寒問暖,老爺子開心着呢,這一開心,說不定他手裏的資產就落到陸政洵手裏去了。”
“你本來就不在陸氏集團,也不住在大宅裏,現在生個孩子,還拖拖拉拉,你是不是準備好了,要先送走我這個老母親啊?”
陸政慎噗嗤笑出聲,嘴裏的水都噴出來了,弄的一褲子都是。
姜婉竹說的那麼傷心,這兒子竟然還笑的出來,她當即哭了更兇了,“我的命怎麼那麼苦啊……”
“好了媽,你再這樣下去,都快成祥林嫂了,你要實在在家裏閒的發慌,你出去辦個舞蹈班,專門教小朋友跳舞。這樣,你也就沒時間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這些怎麼能是有的沒的?阿政,你爸爸現在不喜歡你,也就不會多看我一眼。男人都喜新厭舊,現在有個老四,年輕美貌的,自然他是更不會多看我一眼。我現在也不奢求他能對我怎樣,我現在就指着你過日子,你明白麼?”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苦口婆心,“阿政啊,我生你出來不容易,真的不容易,花費了很多很多很多心思。”
“我那麼努力的把你生下來,爲的就是能在這個家裏立足,能夠一席之位。你就算不爲了你自己,就當是爲了我,好好聽我一次,行麼?”
陸政慎嘴角破裂,笑一下都疼,別說是說話了。
“媽,我不一直聽你話麼?孩子在生,但你也別那麼着急,總要慢慢來,就算是做試管,也不是一下就能成功的事兒。至於回去住的事兒,我再想想吧。”
“這還有什麼好想的,我說了回去就回去,我找大師去挑個日子,到時候你們兩個必須給我回來住。”
這事兒,就這麼敲定了,陸政慎本還想說兩句,姜婉竹已經迫不及待要動身去找大師了,大師下午三點就要關門,快來不及了。
就這麼着急忙慌的走了。
陸政慎吐了口氣,嘴角上的疼痛,讓他有點煩躁。
最近這日子,過的真是有點糟心。
他躺在沙發上,擡手揉了揉眉心。
這時,桌上的手機整棟,他瞥了眼,是馮梨薇,眉頭不由皺的更緊,卻還是得接電話。
他伸出兩根手指,把手機勾了過來,接通後,將手機放在耳邊。
“阿政,你今天不來麼?”
“我有事要忙,不過來了,姚啓亮會代替我照顧你,有事你就跟他說,他都能夠辦妥。”
馮梨薇咬住脣,瞥了眼站在旁邊的姚啓亮,“他在,但是……”
“薇薇,我很忙。”他重複。
“那我不打擾你。”
他掛了電話,就把手機往桌上一丟,心煩。
過了一會,手機震動了兩下,似是來了信息,他沒有立刻去拿,過了有一會,才起身坐好,把手機拿過來。
點開後,看到信息的內容,他的眼裏閃過一絲難掩的激動。
“蔣媽,我出去一趟。”
他起身,拿了衣服就出去了。
蔣媽從廚房跑出來,他就沒了影子,不由嘖了聲,“這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剛還說好了要一會去醫院給溫暖送雞湯,這會又變卦,那雞湯怎麼辦?”
蔣媽一邊唸叨,一邊又回去繼續看着火候。
……
這一整天,林溫暖多一心一意的做事兒,跟打了雞血一樣,什麼事兒都親力親爲。
江瑩晚上的飛機,走的時候給她打了個電話,跟她說一聲再見。
這人心情好像變好了,一副充滿幹勁的樣子。
林溫暖也希望她回來的時候有所成就,帶着她那一份,一起努力。
她在露臺站了很久,看着暮色將至的天空,好像在等着江瑩的飛機起飛一樣。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再吐出來,再然後就沒事了。
蔣媽是打了專車過來的,到了醫院,一路詢問上來,終於找到了她。
“哎呀,少奶奶我終於找到你了,趕緊的,把這雞湯喝了,一定要趁熱喝。”蔣媽一上來,就把雞湯塞給了她,自己找了個位置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蔣媽,你一個人過來的?”
“是啊,少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原本說好了是一起來,結果他突然跑出去,可能是有什麼急事吧。”
“是哦。”她把保溫瓶打開,香氣一下散了出來。
這個點,不是下班,就是去喫飯了。林溫暖精力旺盛,又去查了一遍房,專門看了看幾個高危孕婦。
“這醫院可真夠大的,我差點都找不到。”
“你可以給我打電話啊,我會下去接你。”
“你工作,我怎麼好麻煩你。”
“沒事兒,現在是休息時間。”
她一邊說,一邊夾了雞腿出來喫。
蔣媽看着她,嘖嘖了兩聲,說;“看你穿着個白大褂,感覺就是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感覺特別有親和力。”
林溫暖被她逗笑,兩個人開開心心的說了一會話。
喫完,林溫暖就把她送到門口,叫上車,這才放心。蔣媽走之前,還苦口婆心說了一句,“少奶奶,你是個好姑娘,三少爺娶了你這樣的是福分。這孩子,你安安心心的生,夫人那邊我會做思想工作,到時候必然是讓你們兩夫妻和和美美。讓三少爺外頭那些個爛七八糟的女人都滾蛋。”
“我跟着夫人的日子也久,她喫的那些苦頭我都看在眼裏,她以前的性格很好的,都是被逼出來的,真有個什麼事兒,她必然是向着你的。”
“我知道的,蔣媽。”
“嗯,那你好好上班,我走了。”
……
這日子,一天天的過,陸政慎突然消失了三天才回來,臉上的傷口褪了一點,但嘴角那塊還會很嚴重。
時文悅給她打了好幾次電話,詢問修復師的事兒。林溫暖不懂她爲什麼那麼執着,非要把那個沒用的泥人給修好。
她怎麼勸,她都不聽。
沒辦法,她只能給陸政慎打電話,卻打不通。
這會,終於見着實體了,她不免要問一句,“你這幾天都做什麼去了?給你打電話也沒人聽。”
“有點事,出了趟遠門。怎麼?有事麼?”
“有啊,你有沒有認識的修復師,給我介紹一個。”
“你要修復什麼?”他把外套丟在沙發上,坐下來,伸手拿了茶几上的水杯,也不管是誰的,喝了一口。
林溫暖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最終也忍住沒講,那水杯是她的。
她說:“就是個物件。”
“什麼做的?”
“泥巴……吧。”
陸政慎皺眉,“什麼?”
“沒什麼,你問那麼多幹嘛,你直接把人推薦給我不就行了,後面的事兒你都不用管。”
“沒有。”
兩個字,把林溫暖給氣笑了,感情前面問那麼多,就是瞎問。
他又說:“我幫你問問。”
“好啊,謝謝。”
他看起來好像心情不太好,林溫暖也不多說,坐了一會就準備進去。
她剛起身,陸政慎拉住她的手,把她拉了回來。
“跟你說個事兒。”
“什麼?”
“明天,我們搬回陸家。”
他的樣子很嚴肅,整個人沉沉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林溫暖愣愣的,有點嚇到,但還是點了頭,“好。”
倒是沒想到她答應的那麼快,“你不怕?”
“我要怕什麼?”她反問。
陸政慎揚了下嘴角,眉頭立馬皺起來,倒也是,她還沒有嘗過陸家裏頭箇中滋味,又怎麼會害怕。
他拍拍她的手,說:“沒事,你只要按照你原本的生活方式就好了,不用改變。”
“我也沒想怎麼改變。”
他側過身,逼近,“你非要跟我唱反調?”
林溫暖一下站了起來,往後退了退,“沒有,我就是認真跟你對話。”
“你再懟一句,我今天就跟你生孩子。”
林溫暖立馬繞到沙發後面,“我去睡覺。”
而後,迅速衝進了房間,把門鎖好。
陸政慎低笑着搖搖頭。
……
隔天,按照姜婉竹給的日子,陸政慎和林溫暖一塊回了陸宅。
這一次,是真的搬回來。
兩人下午就到了,各自拿了簡單的皮箱。魏美婕作爲當家主母,自是要給他們安排的妥妥當當,帶着他們上了三樓,正好是與陸政洵夫婦面對面。
這三樓的房間格外大,是個縮小的套間,臥室小廳加一個辦公書房。
這陸家雖然人丁旺,陸白霆生了不少兒子,但如今成了家的也就只有三個。
由此,這些個房間,本就是準備着,等他們成家之後用的。
陸政慎的房間早就準備好了的,只是他沒結婚之前就搬出去了,結婚之後也沒想着搬回來,這房間就一直空着。
魏美婕說:“前兩天就聽婉竹說你們要回來住,我就提前給準備好了。瞧瞧吧,有什麼不滿意的,就跟我說,我立刻讓我過來重新弄,肯定要弄到你們滿意。老三,要你回來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大媽,您真愛開玩笑,我這不是不敢回來住麼。”
“這是哪兒的話。”魏美婕像是剛看到他臉上的傷,“這臉是怎麼回事兒?跟人打架了?”
“自己撞的。”
“哎呦,都這麼大的人了,有什麼事兒不能坐下來好好解決,非要鬧的動手的?婉竹,這我就要說你兩句了,你成日裏也沒什麼事兒,怎麼就不知道多管管兒子。他人在外面,可也是你的兒子啊。要是我啊,我是非要跟在兒子身邊不可的,更何況還是這麼個兒子,就更得跟的緊些,免得在外面惹出禍事兒,給家裏人丟臉。”
姜婉竹咬着牙,一臉要爆發的樣子,被陸政慎及時制住,“謝謝大媽關心,我媽其實挺照顧我的。”
“照顧就行了唄。”她笑着,視線落在了林溫暖的身上,迅速掃了眼她的肚子,“這都懷孕多久了?這肚子,怎麼一點兒都看不出來?不是說是雙胞胎麼?”
林溫暖倒也不懼,“個人體質不同,有些人就不顯懷,我可能就是其中一個。而且,細算下來,我現在也不過一個多月,確實不太看的出來。”
姜婉竹在旁邊點頭,“就是啊,大姐,你自己都生過兩個孩子了,怎麼還不知道這回事兒。這說出來,叫人笑話。”
魏美婕哼笑一聲,“那我是真的很期待這雙胞胎,我們這家族裏還沒有出過雙胞胎呢。”她往前一步,把林溫暖拉了過來,“到底是婦產科醫生,就是不一樣,想生幾個就幾個。婉竹啊,你這兒媳婦娶的可真是值當。當初,還要死要活的非不讓娶,說什麼人家出生不好,門檻太低,還是個私生女,嫁進來就是野雞變鳳凰。”
“當時,我是怎麼說來着?人好歹是個婦產科醫生,不管什麼出生,這學識總是高的嘛,而且娶個醫生回家,多好一件事兒,自己生病了,身邊就有個專屬醫生。現在,你該感謝我,當初答應這門親事吧?”
這話說的,這分明就是在挑撥離間!
林溫暖來之前,倒是有所準備,但準備的還是不夠充分,她覺得自己應該再去多看幾遍《甄嬛傳》或者《金枝欲孽》,好好的習慣一下,這勾心鬥角的氛圍。
姜婉竹正想回嘴,魏美婕結束了話頭,“好了,我不妨礙你們,我先去廚房看看今天的晚餐,多了兩個人,還得好好安排安排呢。”
說着,她便昂着頭,從他們的中間走了過去。
正室,總有正室的氣派。
可魏美婕這個正室,也夠窩囊。在現在這個社會,正室和二奶們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能有幾戶人家?
魏美婕這口氣,不能在陸白霆身上撒,就只有對着這些小妾,才能讓她順了這口氣。
她走後,姜婉竹發飆了。
“她說這話什麼意思?她當初答應讓林溫暖進門是爲了什麼?現在說的好像自己慧眼識珠,明明最開始你是跟沈嫚露訂的婚嘛,是她硬生生的把人搶走,沈家家底好啊,而且就這麼一個千金,孃家那一大家子的財產全是她兒子的了!你也是不爭氣,被人給算計了,還就那麼認了!”
說到這裏,她知道自己說的不好,便又話給繞了過來,“事情到了今天,我倒也是看清楚了,那沈家的小妞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有句話她倒是說對了,溫暖就是個好兒媳婦,聽話懂事,還是個醫生。總比着那些不學無術的富家子要強的多。”
陸政慎和林溫暖並肩站在一塊,安靜的聽着姜婉竹撒氣,當她氣全出了,纔出聲,“媽,這些話你何必要放在心上。你就當人家在唱歌,要高興點。你越是高興了,她就不會在說這些自討苦吃了。”
“哪有說的那麼容易。”她哼了聲,轉瞬,神色緩和,拍拍林溫暖的手,說:“你先瞧瞧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你跟我講。她就沒安好心,一定要仔仔細細的看過,我是一點都不放心。不行,我得去廚房。”
說着,姜婉竹就出去了,雷厲風行的,說走就走。
林溫暖突然覺得,這小老太太也還挺有趣。
陸政慎看了她一眼,正好看到她在笑,能笑的出來,心態也還不錯。
他進了臥房,弄的還算乾淨整潔,又看了眼廁所,看着還可以。
“想不到你說起謊來,還挺厲害,剛纔我差點以爲你真的懷孕了。”他一邊檢查,一邊說。
林溫暖走到櫃子前,看了看上面擺着的東西,都是陸政慎的照片,各個時期,都有一張。這麼看,陸政慎小時候還是個陽光少年,臉上總揚着自信的笑。
“你小時候比你現在可愛多了。”
“誰小時候不可愛?”他說着,走到她的身邊,看了看相架。
照片裏的人,看着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抱着足球,站在草坪上,很神氣的模樣。
“你喜歡足球的麼?”
身邊的人沒有反應,她不由側頭看了他一眼,陸政慎有點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的神色複雜,讓林溫暖有點看不懂,這不是看他自己照片麼?這是想到了什麼,竟會露出這樣的神色。
片刻,陸政慎回神,眨眼間就恢復了正常,側目冷冷看她,質問:“你看我幹什麼?”
“是想看清楚我臉上的傷,再偷着樂一回麼?”
林溫暖嘖了聲,轉開了視線。
“說起來,這打人的事兒,咱們可還沒有說明白。”
她走到窗戶前,把窗簾拉開,外面是一片綠草坪,中間有個噴泉,左側不遠處還有個玻璃花房,果然是豪宅,一眼看過去,都望不到邊。
陸政慎:“你以爲不迴應,這事兒就算完了?”
林溫暖繼續不理他,準備去書房看一看,裏面有什麼。
她好似完全把他當成了透明,自顧自的參觀房間。
陸政慎看着她,自若的從眼前走過去。
而後,在她快到書房門口的時候,他一步走過去,將她擋在門口,居高臨下的逼視她。
“你剛纔說什麼?”她微笑,不準備與他正面硬剛。
他捏住她的臉,“我說你,準備怎麼補償我的精神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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