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想你

作者:唐穎小
陸政慎走近,見她神色有異,視線掃到她手機上的時候,林溫暖關了屏幕,一擡頭,看到他,嚇了一跳。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她雙手插進了口袋裏,眼裏異常的神色,一晃而已,淺淺揚了下嘴角。

  “剛剛你跟產婦說話的時候。”

  陸政慎察覺到她的異樣,什麼也沒說,將手裏的袋子遞給她,說:“給你送衣服。”

  “謝謝。”她接過,“你去樓下等我吧,下班還得有一會。”

  “行。”他點頭,依她所言這就走了。

  林溫暖看着他出了科室,纔有拿出手機看了看,結果怎麼都找不到剛纔那條信息了。

  她覺得很奇怪,也就幾分鐘的事兒,而且她都沒有碰過手機,怎麼就沒了,難道剛纔她出現幻覺了?可照片的內容,她印象深刻,怎麼可能會是幻覺呢?她還不至於要去幻想陸政慎和沈嫚露的事兒吧。

  她又翻了一遍,然後百度了一下。

  原是有那種無痕信息,看過以後,會自動刪除。

  看樣子,是對方不想留下把柄。

  這人做這件事的意義,是想破壞她和陸政慎之間的感情,可關鍵問題是,他們之間也沒什麼感情,這豈不是多此一舉的事兒麼?

  但說實在,看到那樣的照片,她心裏到底也不是滋味。

  她拿着衣服去衛生間換上,等下班時間到了才磨磨蹭蹭的下樓。

  陸政慎已經把車子開過來,停在老地方。

  她走過去,坐在後座。

  陸政慎回頭看了她一眼,倒是沒說什麼,啓動了車子,出了醫院。

  出去第一個紅綠燈口就停住了,陸政慎透過後視鏡看她一眼,正好對上她的眼睛,“要不要買點東西?”

  陸政慎挑的地方,正好就在時家住着的酒店裏。

  流產傷身,應當買點補品,即便對方不需要,總歸也不好空着手去。

  他們先去了商場,兩人進了燕窩專賣店,挑了幾盒上等的燕窩。

  出了專櫃,陸政慎掃了一圈,問:“有沒有什麼想買的?”

  林溫暖看他一眼,搖頭,“約的六點,現在五點半了,咱們還是快點過去,別叫人等。”

  “好。”

  話是這樣講,但路過玉器店的時候,陸政慎進去了一趟,拿了個盒子出來,遞給她,“前幾天過來訂的,送給你。”

  林溫暖看了眼,盒子是暗紅色的,她接過,打開看了眼,是她的生肖,看着玉的色澤,好像是一塊翡翠。雕工也精緻,上面那隻小羊,栩栩如生的。

  只不過她並不是很想收,這塊翡翠,配合着剛纔的照片一起食用,感覺像是一種補償。

  她說:“媽,前兩天給了我一塊玉佩。你又給我一個,我掛不了那麼多。”

  “那就在家裏放着,想掛的時候再掛。”

  林溫暖看了看他,最終還是把這東西收下,放進了手袋裏,記住了這家玉器店,等得空過來問問這東西要多少錢。

  陸政慎跟他們約的是六點半,跟林溫暖說的是六點,其實他們時間寬裕的很,到了酒店,還有半個小時的空餘時間。

  兩人到了包間,陸政慎又看了一遍菜單後,做了一下改動。

  而後,兩人安靜的坐在偌大的包間內,各自想着事兒。

  林溫暖劃拉着杯壁上的紋路,時不時的用餘光瞥他一眼,不知道該不該把照片的事兒跟他說一說,給他提個醒什麼的。

  時曄他們來的很準時,準時六點半到達包間門口,時文悅也來了。

  她還是跟之前一樣,熱情又開朗,走到林溫暖身邊,第一句先問她身體情況,第二句便是肚子裏的小寶貝。

  對於這件事,林溫暖心裏始終存着愧疚,“我都挺好。”

  時文悅看出來她眼裏的歉疚,摸摸她的肚子,說:“你都好就行,其他的別多想啊,這事兒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別一個勁往自己身上攬責任。這責任是酒店的,咱們都是受害者。”

  林溫暖笑了下,拿了買來的燕窩給她,“專門給你買的,你好好補身子,一定要好好休養,知道麼?”

  “我知道,你們可真嘮叨,景程每天都給我送雞湯,你沒發現我都胖了一圈了麼?”她捏捏自己的臉,把燕窩放在旁邊,然後無奈的說:“我真沒那麼嬌弱。”

  時曄哼了聲,譚月華暗地裏扯了扯他的衣服,讓他剋制一點情緒。時曄的臉色微微緩和,畢竟是給了陸家的面子,而且這件事歸根結底,跟林溫暖和陸政慎也沒什麼關係。

  他們兩個態度挺好,也不必遷怒。

  他吸了口氣,緩和了一下情緒,笑了下,說:“你爺爺最近身體怎麼樣?”

  陸政慎把姿態放低,“最近還可以,他現在已經不管公司的事兒了,就專門在家裏養身子。”

  “他年紀不小了,也該享享清福。不過他福氣也是好的,子孫那麼多,一個個都那麼能幹,自然不用他再操心。”

  “爺爺他原本也想着過來,但身體不允許,說是下次有準備,一定要請您去家裏喫一頓飯。”

  時曄說:“怕是也沒這個機會了下週我們就要回倫敦。”

  時文悅說:“沒關係啊,我爸媽回去了,這不是還有我麼?到時候我代替我父母去看看陸爺爺。”

  時曄瞪了她一眼,時文悅不以爲意,繼續說:“我敢保證,有我在啊,陸爺爺一定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的。”

  陸政慎有點詫異,“怎麼那麼快就要回去了?我記着之前不是說要辦了婚禮才走麼?”他微微皺起眉,“時叔,不會是因爲這次的事兒吧?”

  “今天這頓飯,我就是想聊一下這件事,因爲這事兒當中還有溫暖,是因爲溫暖,您女兒纔出了這樣的事故。我當時有事正出差,沒有第一時間過來處理,是我的問題,今天在這裏,我跟您真誠的說一聲對不起。”

  他站起來,酒早就已經倒好了,舉了杯,就要喝。

  時曄趕忙起身,攔住,“這事兒跟你們沒有關係,你根本就不需要跟我道歉,也不必喝這個酒。”

  陸政慎扣住他的手腕,“要的,出事兒的不應該是時文悅,我想林景程許是忌憚於陸家,纔有此舉動,緣由還是因我們陸家而起,這杯酒我一定要喝,還請時叔能夠原諒。”

  “沒什麼原不原諒的,林家能利用這件事去跟那個姚福生做生意,就這一點,你也不必給他們說話。”

  時文悅當下就火,拍了下桌子,“行了!”

  兩人停住動作。

  時文悅站起來,說:“我都說了幾百次了,這件事我誰都不管,我也不覺得景程這麼做有什麼問題。一來,溫暖是他的妹妹,他救自己的妹妹有錯麼?沒有!二來,也許真的跟陸政慎說的那樣,他忌憚陸家,若溫暖真都出事兒,溫暖在陸家沒法做人,林家也許也會遭到牽連。所以,他拉一把溫暖,有錯麼?”

  “再者,就算林家利用這件事跟姚福生做生意怎麼了?公司都那樣了,總算有個機會能反身,怎麼就不能利用了?你們做生意的,不都是利益爲首的麼?爸,你到底要無理取鬧到什麼時候!”

  這氣氛一下變得凝重,林溫暖一顆心都跟着提起來,拉了拉時文悅的袖子,小聲的說:“你爸爸也是不想讓你受到傷害。”

  “我知道你是爲了我,不想讓我受傷,但你現在做的一切,哪一件不是在傷害我?讓我難受,非要我在親人和愛人之間選擇。您怕是想逼死我,您才甘心!”

  當着外人的面,說這些話,時曄身爲一家之主,這面子上如何過的去?

  即便眼下是自己疼愛的女兒,仍落不下面子,他一拍桌子,“你個不識好歹的!你非要跟着那個男人是麼?行!行!你就跟着他,我不管你,以後你是生是死,是富貴還是貧窮我都不會再管你,我就當沒有你這麼一個女兒!”

  “你要牢牢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希望有朝一日,你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他說完,吸口氣,還是平心靜氣的同陸政慎道:“抱歉,讓你看了一場笑話,今天這頓飯怕是沒辦法吃了。你是個好孩子,但這件事真的與你們無關,我也不止是因爲這件事纔有這樣的決定。”

  “就這樣吧。”他一擺手,便離開了包間。

  譚月華坐在那裏,臉色煞白。

  “悅悅,你爲什麼要說這種話?”

  時文悅坐回去,臉上沒什麼表情,“媽,你們到底想讓我怎麼樣?我只是想跟我喜歡的人在一起,就那麼難麼?你們覺得,你們現在把我帶回去,我就會快樂了?我就會幸福了?以後的人生就能夠一帆風順,不會有一點挫折麼?媽,你覺得你現在得到了榮華富貴,那你很開心麼?”

  譚月華微的一愣,擡眼看着她。

  “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懷念以前的日子麼?”

  她抿住脣,豪門的日子,風光無限,風光都是旁人以爲的,真正有多好,只有裏面的人自己清楚。

  “悅悅,這個不一樣,林景程不是個值得託付的人。”

  時文悅低笑,不想再說。

  譚月華瞭解自己女兒的脾氣,真的愛上一個人,便要奮不顧身,投入自己所有的情感,撞了南牆都不回頭。她就是心疼,心疼她有一天撞的頭破血流,該怎麼辦。

  林溫暖和陸政慎坐在旁邊,林溫暖想說點什麼,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政慎倒是先於她開口,說:“時夫人,您要是信得過我,我願意把時文悅當做是親妹看待,她在林家的日子,我必然不會讓她受委屈。時叔那邊,您便多多下點功夫,慢慢哄即可。”

  林溫暖和時文悅幾乎同時側頭看向他。

  她不明白他的用意。

  譚月華沒說話,但也真的認真的考慮了一下。

  服務員這會開始上菜,譚月華的手機響起,是時曄的催促。

  她想掐了電話,站起身,說:“希望這句話你是出自真心。”

  譚月華拿了手提包,看了時文悅一眼,微的嘆口氣,轉身出了包間。

  服務生照常上菜,陸陸續續把菜上齊後,退了出去,把門帶上。

  幾分鐘之後,時文悅又恢復了常色,笑說:“這菜看着真豐富,而且我竟然都愛喫,你點的吧?”

  林溫暖扯扯她的衣服,“這裏也沒其他人,別裝了。”

  時文悅拿着筷子,咧着嘴,依舊保持微笑,說:“我裝什麼了?”她視線越過她,看向陸政慎,“剛謝謝你那句話,讓我媽能安心點。”

  陸政慎點了下頭,沒有多言。

  坐了一會,起身,同林溫暖說了兩句,就先出去了,給兩人說話的空間。

  包間裏剩下她們兩個,林溫暖給她弄了點煎豆腐,“你爲了林景程跟家裏鬧翻,值得麼?”

  她夾了一點,放進嘴裏,味道不錯,“不知道啊,但我現在感情正濃,要我放棄,我不想。你這麼說話,景程要是知道,得罵你。”

  “我只是想到,不被父母看好的婚姻,通常最後都沒有什麼好下場,想讓你多考慮考慮,不能因爲一時熱戀,而昏了頭。結婚,沒那麼簡單,那不是一個人的事兒,你嫁給林景程就要進入他的家庭。林弘毅是怎樣的,你也都看到了,你要全面的考慮清楚,不要一時意氣用事。”

  “但是愛情得來不易啊。溫暖,你有沒有很喜歡很喜歡過一個人,就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就想跟他一直待在一起,多久都不覺得膩,看到他就想笑,即便是陰雨天,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也會覺得世界是陽光燦爛。”

  她說這些的時候,眼睛裏有光。

  林溫暖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但她想那一定是個很美好的時光。她深有體會,卻無法與其共享。

  “我第一次這樣喜歡一個人,非他不可,即便粉身碎骨,我也不想回頭,就算所有人都不支持我,我也堅持我自己。”

  林溫暖看着她,伸手握住她的手,“那我得支持你。”

  “你當然要支持我,一會喫完飯,你們送我回去,我給林景程一個驚喜。”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去把陸政慎叫回來吧。”

  “沒事兒,我們兩個喫挺好的。”

  時文悅看她一眼,“怎麼?你們兩個鬧不愉快了?”

  “沒有。”

  “真沒有啊?”

  林溫暖笑,“我們兩個不會鬧不愉快。”

  有感情,纔會鬧不愉快,他們都談妥了,就不會有不愉快的事兒。

  時文悅看着她,突然就撲過去把她抱住,“你別老想着別人,多爲自己想想吧。”

  時文悅的同情,林溫暖感覺得到,但她覺得自己也沒那麼可憐,不需要旁人的同情。

  隨後,林溫暖出去叫人,陸政慎不在門口,問過服務生,一路找過去,看到他站在窗戶口,正抽菸呢。

  她沒有立刻過去,而是遠遠的看了他一會。

  不知是她存在感太強,還是陸政慎心思太靈敏,他回過頭,正好對上她的目光,他摁掉了手裏的菸頭,丟進附近的垃圾桶,走到她跟前,“聊完了?”

  林溫暖點頭,他身上煙味很重,看樣子不止抽了一根。

  “時文悅一會要回林家,我們一起送她過去。”

  他點頭。

  林溫暖想了想,還是把照片的事兒,說了出來。

  陸政慎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你是說信息看完就沒了?”

  “是的。”

  “照片的內容還記得麼?”

  自然是記得的,畢竟太勁爆了,記憶深刻。

  照片裏有他們在夜場內的,夜場門口的,還有他們一塊進南山別墅。

  她說話的時候,陸政慎一直看着她,視線一刻也沒有挪開,整個敘述,林溫暖都很平靜,神色也很平淡。

  “你跟沈嫚露,是不是被人跟蹤了?”

  陸政慎一隻手撐着下巴,垂了眼,看出來了,她是真的一點也不生氣,甚至絲毫不膈應。

  “嗯,我知道了。”

  林溫暖:“咱們回去吧,把悅悅一個人晾在那邊太久也不好。”

  “是。”

  兩人先後回到包間,喫飯的時候,氣氛還算融洽,沒再提起酒店的事兒。

  飯後,陸政慎和林溫暖把人送到金地。

  時文悅給林景程發了個信息,沒一會,他從門內出來,時文悅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林溫暖在車內看着這一切,看到他們抱在一塊,就沒繼續看下去,“走吧。”

  陸政慎:“不下去打個招呼?”

  “不用,這種時候就不要當電燈泡了吧。”

  他啓動車子,緩緩開出了金地。

  他始終沒有解釋那些照片,也沒有解釋他跟沈嫚露之間,林溫暖也沒問。陸政慎一直認真開着車,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兩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兒,互相都不干擾。

  回到家,兩人回了房間。

  林溫暖去洗澡,陸政慎去了書房。

  他坐在書桌前,手裏轉着煙,沒抽,視線落在一處,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什麼。

  片刻,外面突然傳來林溫暖的叫聲,聽着像是衛生間傳過來的,他立刻起身,走了過去。

  幸得衛生間的門鎖不上,他推門進去,便看到林溫暖摔在地上,身上還沒來得及穿衣服,就那樣狼狽的倒在地上。

  她的五官都疼的皺在了一塊,一隻手捂着小腹。

  這一跤摔得有點狠,林溫暖反應雖快,但這一下,還是摔的很重。她疼的都說不出話來,眼睛通紅。

  他一驚,連忙過去,拿了架子上的浴巾,幫她把身子包住,從地上抱起來,放到牀上,“怎麼回事兒?”

  林溫暖還在疼,一時說不出話,只緊緊的捏着他的手。

  陸政慎打了電話,想去衣櫃拿衣服,可林溫暖握着他的手不鬆開,她的臉色很白,額頭冒了冷汗。

  他在她身側坐下來,將她攬進懷裏,拍拍她的肩膀,說:“放心,不會有事,有我在呢。”

  “我肚子疼。”她小聲的說。

  陸政慎很沉着,“我知道,你先鬆手,我給你拿衣服,換了衣服我送你去醫院,好麼?”

  他握住她的手,慢慢的哄,然後一點點的掰開她的手。

  而後在衣櫃裏拿了衣服出來,迅速的給她穿上,又拿了件外套蓋在她的身上,然後抱着她衝了出去。

  一路下樓,動靜鬧的不小,在樓梯上撞見了卓玉琪和沈嫚露。

  兩個人差一點被他給帶着滾下樓去。

  “這,怎麼回事兒?”卓玉琪看了眼沈嫚露。

  她也是一臉茫然,搖搖頭,只快速的跟了過去,“過去看看。”

  她跟着走到門口,陸政慎把人妥善放進車上,自己上了駕駛室,沈嫚露剛想上前去拉車門,他已經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嗖一下竄進了夜色裏。

  沈嫚露撲了個空,差一點摔倒,被人及時扶住。

  魏美婕不知什麼時候到的身邊,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斜了她一眼,說;“你自己懷着孕,注意點。”

  兩人對視一眼,魏美婕鬆開手,輕輕的冷哼了一聲,“回去,別人的事兒你少管。”

  沈嫚露往夜色中看了眼,跟着進去,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架勢,你覺得還能發生什麼?”

  “不會要流產吧?”

  魏美婕側頭看了她一眼,這一眼,看不出喜怒,神色淡淡的,只道:“別人的事兒,你不要多管,好好管管你自己。你肚子裏也懷着孩子,少給我折騰。我希望你對你自己說的話,浮點責任。不然,你也不要指望,別人會無私的實現他給你的承諾。”

  說完,她就兀自上了樓。

  卓玉琪將這事兒告訴了姜婉竹,她一下子就慌了,先去陸政慎他們的房間看了眼,發現牀單上的血跡,頓時渾身一涼,直接坐在了地上。

  蔣媽連忙過來,把人扶起來,“哎呦,夫人你先別慌!這到底怎麼樣,還不知道呢!您不能直接就給判死刑了。”

  “這,這都流血了……”姜婉竹指了指牀單上那一點點血跡,“都流血了,還有什麼可能的!我讓她不要到處亂跑吧?她偏是不聽,好了幾天啊,就要上班!上什麼班?我們陸家是養不起她麼?”

  “阿政都擱置自己的工作,準備專心照顧她,她倒好,還要這麼折騰!這一次,孩子要是有什麼事,我一定不能放過她!”

  蔣媽寬慰着,“夫人,先別說這些話,您要沉住氣。我這就給三少爺打電話,問問他情況。”

  蔣媽電話過來的時候,陸政慎的車子剛進了醫院。他在路上已經聯繫好了醫生,人送到艾仕醫院,醫院門口,醫生和護士都準備着。

  下了車,就先拉去照了B超。

  陸政慎這會,才喘口氣,接了電話。

  “蔣媽,你去衛生間看一下地面,給我拍幾張照。”

  蔣媽不明所以,但還是按照她說的,進了衛生間,看了一下,發現洗浴間門口的地上,有一層肥皂沫,摸上去很滑,不注意就很容易滑倒。

  蔣媽在那邊拍照的時候,姜婉竹進來看了眼,見着當下情況,當即她這脾氣就忍不住。一下衝了出去,直接找上了魏美婕,蔣媽攔都攔不住。

  “溫暖在衛生間裏摔了!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偏巧,今個陸白霆在魏美婕的房裏。

  見着她兇狠惡煞衝進來,皺了眉,呵斥:“你大晚上鬧什麼?”

  姜婉竹委屈極了,見着他,一把拉住他的手,說:“溫暖在衛生間裏摔倒了!這時有人故意做的手腳!想讓溫暖因此而流產!”

  魏美婕聽着,當下就不高興了,像是剛知道她過來找她的意思,起身走到她面前,說:“感情,你過來是來質問我的?你是說,我做了手腳,讓你的兒媳婦摔在衛生間裏,導致流產?”

  “不是你還有誰敢這麼做!”

  “姜婉竹我告訴你,你說這話是要講證據的!你沒有證據這樣講,我是可以告你的!”

  當即,兩個人就吵了起來。

  陸白霆聽的頭暈,完全不想管這件事,剛要走,姜婉竹就把他拉住,哭着說:“白霆,這件事你必須要管,那可是一對雙胞胎,溫暖好不容易纔懷上,那是我們的子孫啊!”

  陸白霆一甩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你自己沒把人照顧好,在這裏鬧什麼?再說了,孩子沒了就沒了,沒了就再生,有什麼可鬧的?一天到晚,就想着人家要害你,人爲什麼要害你?你有什麼值得人害的?”

  “你再這麼吵鬧下去,信不信我讓你搬出去?”

  姜婉竹一下沒了聲音,嘴脣緊緊抿着,眼裏含着淚。

  可她的眼淚,陸白霆早就看煩了。

  “你們兩個,多跟老三老四學學,一天到晚跟着怨婦一樣,見着就煩。”他說完,一甩手就走了。

  魏美婕叫了兩聲,他都也不回。

  陸白霆難得來她房裏休息,當下姜婉竹壞了她的事兒,她轉身,便一個巴掌甩了過去,“你當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衝到我房間裏來大吵大鬧?!”

  這一幕,正好落在蔣媽的眼裏,她趕緊進去,把姜婉竹拉住,替她跟魏美婕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大夫人對不起,三姨太只是心急,您也知道她最近更年期嚴重,就是愛胡思亂想。”

  “這麼愛胡思亂想就給我滾出去,別在這裏礙眼,鬧的家裏不得安寧!”

  姜婉竹想衝上去,把這一巴掌還給她,但被蔣媽強行拉走,拉回了房間裏,把門鎖上。

  “夫人,您就不能等三少爺回來再說麼?您這樣貿貿然衝過去,只有喫虧的份!”

  姜婉竹捂着臉,眼淚流下來,“一定是魏美婕!一定是她!除了她還能是誰!也只有她夠這個膽子做這件事!行啊!溫暖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的,這種事兒我也會做!她不想讓我兒媳婦生,我也不會讓她兒媳婦好好生孩子的!”

  蔣媽連忙捂住她的嘴巴,“別說了別說了,這話不好說的!”

  家裏頭,這事兒已經鬧騰開了。

  醫院裏,林溫暖的情況基本穩定下來,掛上了點滴,躺在牀上。

  她屁股還疼呢,手腕因爲用力着地,輕微骨折,所幸尾骨沒裂,不然有苦頭喫。這一路檢查,陸政慎都陪在身邊,寸步不離,他的存在讓她心裏安定不少。

  陸政慎跟醫生聊完,回到病房,算是鬆了口氣,“先在醫院住上一週,等胎穩定了再考慮出院。最近幾日一定要休息好,別太操勞,醫院那邊,我給你去請假。”

  林溫暖點點頭,“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今天這一遭,她心裏也很慌,很害怕,滑倒的時候,她感覺自己整個人涼了半截。

  明明她進去洗澡的時候,地面還沒那麼滑,結果洗完澡出來,一腳下去,整個人就滑了出去,完全不受控制,狠狠摔在了地上。

  她也想不明白,地面爲什麼突然會變得那麼滑,感覺不單純只是清水。

  林溫暖摔了右手,做什麼都不方便。

  她看了眼陸政慎,他好像一眼就知道她的心意,拿了櫃子上晾着的開水,遞過去,“想要什麼就說,近幾日我會親自照顧你。”

  林溫暖一口氣喝下半杯水,“這件事,是意外麼?”

  陸政慎把水杯放在一邊,說:“還不清楚。”

  林溫暖莫名覺得,當下只是一個開始,這樣的意外情況,以後會頻頻發生,甚至會愈演愈烈。

  她突然想到酒店的事兒,好端端會遇上這種事兒,究竟是她倒黴,還是有人刻意爲之?

  她微微皺起眉,“這事兒,咱們是不是要想個法子應對一下?要不然,我搬出去住吧,我去跟溫馨一塊住。”

  “如果這件事是有人故意爲之,你覺得你住在外面,就一定安全麼?反倒人家更好下手。”

  “那怎麼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看了下手機,起身,“我下去一趟,不用想太多,總歸我會保你平安。”

  他摸摸她的頭,出了病房。

  但林溫暖一點也不安心。

  她想到他跟沈嫚露一起的那些照片,心裏更加不安。可轉念一想,陸政慎這樣一個爲利益可以不擇手段的人,女人在他眼裏,怕是什麼都算不上。

  而她這肚子裏的兩個孩子,對他來說是最大的利益。

  如此想着,對於那句保你平安,她倒是信了兩分。

  陸政慎回來的時候,手裏拿了夜宵,秦叔親手做的營養粥。他把牀稍微搖上來一點,親自喂她喫。

  陸政慎說:“你不需要太有負擔,該來的,你逃到哪裏都是要來的,逃是逃不掉的,唯一能夠解決的辦法,就是面對他們。”

  “萬一應對不了,孩子沒了呢?”

  “沒關係,可以再有。”

  說來說去,這孩子還是非生不可的。

  她冷然一笑,明顯的不高興。

  他又說:“即便最後不生了,我答應你的條件,一樣也不會少給。”

  林溫暖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喝完粥,時間不早,但林溫暖的點滴還沒掛完,陸政慎就坐在旁邊,隨時盯着掛瓶。

  林溫暖睡不着,閉了一會眼睛,睜開眼看他。

  他就那麼坐着,什麼也沒做,微仰着頭,看着上面的輸液瓶。他身上的衣服還沒換,這麼一折騰,變得皺皺巴巴,領帶鬆開,頭髮稍微有點亂,他擡手抓了一下,變得更亂。

  可即便如此,也半點不影響他的美貌。

  林溫暖看了他一會,稍稍側了側身子,說:“酒店那個事兒,是不是衝着我來的?”

  “還不清楚。”他揉了揉額頭。

  又是這句話,這是敷衍。

  “真的不清楚,還是不想跟我說啊?”她目光一轉不轉的看着他。

  陸政慎擡了眼,對上她的眼睛,但笑不語。

  “我覺得,既然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我們也算是同一陣線上的,有些事兒,你應該跟我坦白的講清楚,這樣我們也好互相配合,別給人鑽了空子。”

  他摸了下脣,手指揉了揉眉心,想了一下,說;“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衝着你來的。”

  “是誰?”

  他聳肩,“你人在姚福生的酒店出事兒,大概率跟他會有關係。”

  “姚福生?”林溫暖想了一下,而後想到那天遇上的那桌人,“這不是你的朋友麼?”

  他點了下頭。

  “你說你朋友要害我?爲什麼?”

  他笑起來,“有些事兒,你不用知道的太清楚,只要曉得,我周圍的人,除了我媽和蔣媽,還有我爺爺,幾乎沒什麼好人,與他們相處的時候,要存個心眼。”

  林溫暖半天沒有反應,目光裏充滿了探究,可探究了半天,眼裏的疑惑更甚。

  陸政慎伸手點了下她的額頭,“想什麼?”

  “想你。”她說完,感覺不對,立刻呸了聲,“想你這個人。”

  “有區別麼?”他眼底浮了笑意,有點玩味。

  “不是那種想。”她臉一紅,而後擺手,感覺自己說不清楚了,“算了,不說了。”

  她轉開頭,自己想自己的。想了一會,她突然有點想明白,他做那麼多事兒的意圖。

  他應該是準備逆襲,得到整個陸家。

  他交這麼一羣狐朋狗友,花名在外,不過都是在掩藏自己,讓那些忌憚他實力的人放鬆警惕。可當下他突然搬回去,把自己的野心外露,讓所有人都知道。

  如此究竟意欲何爲,她猜不出來。

  她更看不懂,他心尖上的那個人,究竟是沈嫚露,還是馮梨薇?

  又或者,是紅玫瑰與白玫瑰的存在,兩個都愛?

  林溫暖不懂,想的腦殼疼,然後就不想了。

  說到底,這些都與她沒什麼關係。

  她當下不過就是他用來生孩子的工具,等孩子出生,他得到應該得到的一切,到時候所有的事兒,就與她沒什麼關係了。

  她想,他心裏有愛着的人,他也不會在乎她所生的孩子,等到那個時候,她可以帶着孩子離開,去別的城市重新開始生活。

  她期望肚子裏是兩個女孩,從姜婉竹的談吐中,林溫暖知道她是重男輕女,希望兩個都是兒子。如果將來她生的兩個都是女兒的話,她要都帶走一定很容易。

  如此想着,她在心裏祈求上天,一定要給她兩個女兒。

  陸政慎瞧着她時而笑,時而皺眉的樣子,也不知道她此時心裏在盤算什麼。

  輸液瓶快見底了,陸政慎起身摁了護士鈴,護士鈴在另一頭,他附身過去。林溫暖擡眼,他的臉近在咫尺,他的身上散着煙味,下巴上走出了鬍渣了。

  林溫暖下意識的縮了下身子,垂了眼,不去看他。

  摁下護士鈴,陸政慎很快退開,片刻的功夫,值夜護士進來,幫她把針頭拔了,收走了輸液瓶,又給她測了一下溫度,情況都好,這邊出去了。

  陸政慎把牀頭的燈調暗,給她蓋了下被子,“好好休息吧,不要胡思亂想。”

  林溫暖這會有了睡意,半睜着眼,“晚安。”

  “晚安。”

  見她閉上眼,陸政慎就走到沙發那邊坐下來,雙腿擱在茶几上,就這麼閉目休息。

  姜婉竹接到消息說林溫暖沒事,她才稍稍鬆口氣,但心裏頭那股子怨氣仍然下不去,臉上還火辣辣疼呢。她坐在牀上,始終咽不下這口氣,終是忍不住,去敲了陸江長的門。

  等了好一會,裏頭纔有動靜,她走進去,淚眼婆娑,將剛纔發生的事兒給老爺子講了講。

  她如祥林嫂附身,說了一籮筐魏美婕的壞事兒。

  “衛生間的地面我吩咐過蔣媽很多次,讓她一定要擦乾淨,一定不能留水漬,她每天都是要去擦好多遍的,是絕對沒可能留下什麼肥皂液,更何況還是在洗浴間門口,這怎麼可能呢?這不是故意要溫暖的命麼?”

  陸江長一直沒說話,靠着牀坐着,雙目微睜,面上沒什麼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姜婉竹剋制住話頭,“時間不早了,我也就不打擾了,明個還要去醫院看溫暖,也不知道這對孩子能不能保得住。阿政原是囑咐我不要多說,但我就是害怕啊,這溫暖日後還要住在這裏,若總是發生這樣的事兒,我心裏不安。再者,除了溫暖懷孕了,還有琪琪和嫚露也都懷着孕,我是擔心啊。”

  “我知道,這事兒原是不該來打擾您,可白霆他一點兒也不管家裏的事兒,現在老四懷孕了,他一顆心全在她的身上,其他人他怕是放不到心上去。爸,這事兒只有您來做主了。”

  她說完,暗暗看了他一眼,而後起身,“爸,您早點休息,我這就出去了。”

  “明個,我跟你一塊去醫院看看溫暖。”

  姜婉竹眼裏有難以抑制的笑,點點頭,“好!”

  說完,她就出了房間,有了老爺子那句話,她這心裏總算是舒服了一些,晚上都能睡個好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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