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投其所好

作者:唐穎小
姜婉竹整個人往林溫暖懷裏面鑽,她是真的有些慌了,沒了蔣媽在,她感覺像是失去了一隻手,讓她無措,沒有依靠。

  更何況,當下是面對的是陸白霆的直接指責,她的底氣就更加不足了。

  她嗚嗚的哭,滿心的委屈,她抓着林溫暖的手,說;“就是她害我,一直就是她在害我,我什麼都沒有做過。我有那麼蠢麼?好端端的要去做這種事兒,讓你來憎惡我!”

  魏美婕冷然一笑,“所以你就一口咬定是我做的?那我就問問你,我有什麼理由做這件事?你是覺得我很蠢,是麼?”

  姜婉竹咬着脣,怨念的看着她,小聲說:“誰知道你心裏怎麼想的。”

  林溫暖扯了她一下,讓她少說幾句,然後將她扶起來,面對着陸白霆,說:“我覺得,這件事還需要仔細的查,不能就這樣直接斷定。就算有傭人證明……”她低笑了一下,想了想,說:“電視劇裏,很多時候,被人指證是壞人的人,往往未必就是壞人。大家都是很聰明的人,我想不單單隻有我能想到這一點吧?”

  這話一出,魏美婕餘光狠狠瞥了她一眼。

  這會,陸白霆倒是有些冷靜下來。

  魏美婕說:“那你這意思是,什麼證據都不行,就你嘴說的可信,是麼?”

  林溫暖的態度很溫和,沒有絲毫的攻擊性,說:“當然不是,大媽,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想,這件事要慎重。孕婦從樓梯上滾下來,-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兒,不單單只是肚子裏的孩子危險,連孕婦本身都非常的危險,所以這是一件大事兒,我們必須要更慎重的去調查這件事。”

  “我也沒說我媽一定就是無辜,我只是說,未必就一定是我媽做的。”

  魏美婕還想說什麼的時候,沉默已久的陸江長,終於開了口,他臉色不太好,眼神有些冷,“誰都不必再說,今天就這樣,大家散了吧。”

  他手一揮。

  陸白霆有些不服,但陸江長這樣說,他也不好直接對着幹。

  慢慢的,大家就各自回房,或者做事兒。

  林溫暖扶着姜婉竹回去,進房之後,她就開始罵人,氣焰比剛纔足很多。

  “這個賤人,該死的賤人!一定是她!她自己看不過眼,想害餘淺,就陷害我!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歹毒的人!”

  姜婉竹來回渡步,雙手叉着腰,滿臉的怒火,“她一定是看到阿政現在受器重,她看不過眼,想就此一箭雙鵰!我絕對絕對不會讓她得逞!”

  林溫暖看着她,耐心的等她把發泄出來之後,纔開口,道:“媽,這事兒,您最好是別跟大媽對着幹,不管是不是她陷害了你,你最好是少說話,實在不行,就掉眼淚。就算你心裏覺得這是她陷害了你,你也別直接這樣說出來。”

  “怎麼呢?我連自由說話都不行麼?!就由着他們陷害我麼?!”

  “可你說了,也沒有人相信,又有什麼用。”

  姜婉竹想反駁,可轉念一想,蔣媽也一直叫她少說話,便又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便泄了氣一樣,坐在沙發上,喃喃的說:“說來說去,只因爲陸白霆他對我沒了感情,所以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就算我真的什麼都不說,我只是掉眼淚,恐怕也會讓他覺得面目可憎。”

  “他現在滿腹心思在餘淺身上,餘淺出了事兒,你瞧他擔心慌張的樣子。”她嘆口氣,眼淚又下來,一隻手抵着額頭,說:“你們都讓我少說,免得惹人厭煩。可其實我心裏比你們都清楚明白,就算我不說不做,他還是會用同樣的方式對待我。我沒身份沒地位,他什麼都不用顧忌。”

  “溫暖,我要是連嘴上爭辯都不爭,這罪名,就實打實落在我頭上了,你明白麼?”

  姜婉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這種事情,在這樣的家庭裏,不光光講究證據,還有各個方面的平衡。

  誰都會選擇軟柿子來捏,而這個家裏最好捏的軟柿子就是姜婉竹。

  她沒有顯赫的家室,也沒有靠山。

  但相對來說,三姨太溫玖容與她情況差不多,可對方卻比她聰明太多,不多話,放低姿態,充分的體現了善解人意,維護家庭和睦,加上兩個兒子還都挺討喜,想在這個家裏站穩腳跟,還算容易。

  起碼,到現在爲止,魏美婕從未針對過她。

  其實林溫暖挺想把溫玖容拉出來說的,但看着姜婉竹流淚生氣,也就不講。

  她默了一會。

  姜婉竹拿手機給姜騰打電話,好一通訴苦,“哥,這一次你得幫幫我,你要是不幫我,這個家裏恐怕就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她又哭了起來,難受的不行。

  林溫暖只得坐在她旁邊,給她遞餐巾紙,然後說一些寬慰的話。

  她一直陪到姜婉竹睡下,纔回房間。

  出來的時候,正巧碰上陸白霆。

  他也剛從老爺子房裏出來,面帶慍色,兩人遇上。

  林溫暖禮貌的叫了他一聲,他只餘光瞥了眼,敷衍的應了一句,打算去醫院。

  林溫暖看着他往樓下去,想了下,叫了一聲,“爸。”

  陸白霆停下腳步,擡眼,“什麼事?”

  林溫暖有些猶豫,她走到樓梯邊上,陸白霆大概是給弄怕了,擺擺手,說;“你小心着點,老爺子可是指着你的肚子過日子,你要是有個閃失,他怕是得提前離開。”

  他想到老爺子說的話,冷不丁的哼了聲,“他現在也就關心你,其他人的死活誰都不理。餘淺發生那麼大的事兒,他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出生的孩子,到底也是他的孫子。”

  林溫暖垂着眼,淡淡的笑,沒有多話。

  “你什麼事?”陸白霆自覺話多了,冷道。

  “不管怎麼樣,首先還是要恭喜爸您再次當爸爸。”

  “嗬。”

  “其次,我想替媽說句話,當然您要是覺得我說的一點都不對,您就當我是放屁。”

  他不語,只看着她。

  林溫暖說;“其實我知道這樣說不太合適,但現下媽也不在身邊,說一下應該也沒什麼關係。爸,您跟我媽一塊那麼多年,她的性格,您應該瞭解的比我多。”

  陸白霆挑了下眉,沒有打斷,讓她繼續往下說。

  林溫暖無奈的笑,“說真的,就我媽那樣的性格,就那簡單藏不住事兒的腦子,她會去做這種事兒麼?”

  “就是因爲笨,所以手段才那麼粗劣,不是麼?”

  “不是。她又蠢又笨,但她也不是傻子。什麼時候做了對她有利,什麼時候做了於她而言就是滅頂之災,她心裏清楚的很。您對她怕是早就沒了感情,她更年期,又吵又鬧,早也沒了年輕時候的溫柔善良。一個女人,沒有背景,沒有權勢,甚至沒有老公的偏愛。她在這個家裏惹是生非,您覺得她有什麼好處?”

  林溫暖笑着,“再換句話說,她做這件事是想嫁禍給別人吧,您想想,她做的到麼?”

  陸白霆眯了眼,輕嗤一聲,說;“我們不能用感覺去認定一個人的行爲。很多殺人犯,身邊的人相處了很久,都不認爲對方會殺人,可他偏偏就是殺了,甚至殺的不是一個。”

  “當然,也許你說的沒錯,姜婉竹做不出來這種事兒。但我覺得,她大概是恰恰抓住了這一點,才肆無忌憚。她也想用這一點,去嫁禍他人。直接說吧,想要嫁禍給魏美婕,按照你的理論,方方面面看下來,只有魏美婕最理直氣壯,是麼?”

  林溫暖不惱,也不慌,本來就是隨便說說,她也沒想過自己會說服陸白霆。

  就像姜婉竹自己說的,陸白霆對她連一點舊情都沒有了。

  林溫暖笑說:“不知道啊,我心裏是希望,這件事只是一個意外,單純的意外。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要搞這種惡劣的手段,弄的我也心慌慌的。”

  陸白霆擺擺手,“去休息吧,你現在也是有後臺的人,除非別人不想在這個家裏待着了,不然我想也不會有人敢動你。”

  林溫暖對此不置可否。

  陸白霆去了醫院,林溫暖回房間,在沙發上坐了一會,想了很久,還是拿出手機,給陸政慎打了個電話。

  手機響了有一會,他才接起來,聲音有些沙啞,聽着好像是已經睡了。

  她抿了下脣,說:“家裏出了點事兒。”

  “嗯?”

  他的聲音透過話筒,像是帶了磁力,將林溫暖的磁場,饒的亂七八糟,她說:“小媽摔下樓梯,早產了,小孩子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爸爸很生氣,家裏有傭人指證是媽做的,所以……”後面的話,也不用講了。

  陸政慎躺在牀上,揉了揉額頭,他剛回到酒店,喝了不少酒,剛吐過,有些不舒服。

  林溫暖但等他說話,可等了半天,他那邊都是靜靜的,只有他深一下淺一下的呼吸聲。

  林溫暖看了眼手機屏幕,還保持着通話,她想了下,說:“你忙的話,就先掛了。”

  陸政慎一隻手壓着眼睛,突然開口,“我想你。”

  這話來的突然,像是有什麼直接撞了一下她的心,林溫暖默了一會,裝作沒有聽到,“這件事怎麼辦?”

  “你不用管。”他微不可察的嘆口氣。

  “那行,那我掛了。”

  她說完,立刻就掛了,沒有絲毫停留。

  陸政慎擡眸看了眼,然後把手機放在一側,轉了個身,休息了。

  雖說,陸政慎那麼說了,但這件事依舊掛在林溫暖的心上。下午,她請了半天假,去婦保院看餘淺。

  她叫了周旦,開車送她過去。

  她原本是想找林溫馨出出主意,可轉念一想,這種家事兒,其實外面的人也幫不上什麼忙,也就不給人徒增煩躁。

  到了醫院,周旦跟她一塊進去。

  餘淺住的是私人病房,環境還可以,主要是這邊的新生兒科比較好,所以就選在了這邊。

  林溫暖過來,不巧遇到了魏美婕和沈嫚露。

  三個人碰面,沈嫚露還算和氣,魏美婕連假裝和氣都沒有,只冷冷瞥了她一眼,不陰不陽的說;“這麼跑來跑去,肚子萬一有個閃失,老爺子不知道又要怪誰了。”

  林溫暖還是保持微笑,說:“大媽放心,我很小心,不會有閃失。”

  她哼笑一聲。

  三個人進了病房。

  陸白霆這兩天一直陪着,是真的把這對母子掛在了心上。

  見着她們幾個,沒什麼好臉色。

  林溫暖就買了一束花,魏美婕端了雞湯來,進門就換了張臉,笑着說:“我今天專門讓廚師給燉了雞湯,是我親自監督的,要喫點麼?”

  餘淺還是禮貌的,“謝謝大姐。”

  “謝什麼,你給咱們陸家又添了一丁,得謝謝你纔是。”

  她微笑,垂着眼,並不多言。

  但這話聽着,卻不是什麼好聽的話。

  魏美婕坐下來,“身體好點了沒有?這從樓梯上摔下來可不是小事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一定要及時告知醫生,別藏在心裏,自己忍着什麼也不說。”

  “嗯。”她點點頭。

  林溫暖站在牀尾,也沒有說話,就只是看着。

  陸白霆瞥見,拉了把椅子過去,說:“你坐着。”

  魏美婕聞言,只餘光一瞥,面上沒有任何變化。

  林溫暖坐下來,說了聲謝謝。

  陸白霆說;“你醫院裏這裏也不近,又懷着孕,不用那麼積極跑過來。姜婉竹的事兒,牽扯不到你的身上。”

  “我不是爲了媽的事兒來的,我就只是來看看,畢竟是高興的事兒。我一會還準備去新生兒科看一看,我這邊有認識的朋友,能進去看一眼。”

  原本一直沒什麼話的餘淺,突然眉目一亮,“真的麼?”

  “自然是真的。”

  “可以帶着我進去看看麼?我去過一次,他們不讓進去。”

  “這個可能真的不行,到時候我拍兩張照片出來給你,放心吧,這裏的新生兒科醫生都很專業,非常靠譜,我相信不會有事的。”

  餘淺還是很不放心,眼睛紅紅的,又要掉眼淚。

  陸白霆那個心疼,溫柔的說:“又哭,不都跟你說了麼,坐月子不能總是哭。溫暖也說了,這裏的醫生都很專業,不要擔心了。”

  “我就是想見見孩子,出生到現在我一眼也沒有見過他。”

  “很快就會見到的。”

  餘淺小聲的哭,陸白霆則在旁邊哄着。

  林溫暖站了一會,有電話進來,說了一句就出去了。

  行至門口,才把電話接起來。

  來電是陸政慎。

  “在哪兒?”

  “在婦保。”

  “怎麼去那邊?”

  “我來看看小媽,順便去新生兒科看一下你弟弟。”

  “不是跟你講不用管。”

  “我也沒管,禮節性過來看一看。媽不方便過來,你又出差,自然只能我過來看看。

  他默了一會,問:“需不需要我回來?”

  這話問的非常故意。

  林溫暖也聽得出來他的意思,默了一會,說:“你問問媽,現在這個情況,需不需要你立刻趕回來。反正我是沒什麼,主要還是媽那邊的事兒。”

  陸政慎笑了下,“那行吧。”

  “掛了。”

  林溫暖掛掉電話,給朋友發了個信息,然後就去了新生兒科。

  陸政慎這會站在機場門口等車。

  周旦的信息進來,是林溫暖打電話的照片。

  他回:【看牢。】

  ……

  林溫暖跟新生兒科的主任醫生聊了一下小孩的情況,然後拍了幾個視頻和照片,回了病房。

  餘淺抱着手機,看的很開心。

  林溫暖又將主任說的話,給餘淺簡單的說了一下,“所以,你不要擔心,現在最主要的是,好好休息,等孩子回來之後,纔有更多的精力去照顧他。”

  她臉上掛着眼淚,用力點頭,“謝謝,謝謝你。”

  這會,魏美婕她們自然就坐在了旁邊,冷眼瞧着。

  陸白霆見着餘淺露出笑,心裏稍稍寬慰了點,

  林溫暖坐了一會之後準備走,陸白霆卻難得出言,讓她留一下。

  “你下午不是請假了麼,就現在這裏陪餘淺聊一會。等傍晚我也要回去一趟,到時候咱們一塊。”

  陸白霆都這樣說了,林溫暖自然也不會拒絕,就這麼坐了下來。

  隨後,魏美婕她們起身告辭,陸白霆也沒說什麼。

  在林溫暖的寬慰和引導之下,餘淺還喝了雞湯,話也變得多了一些,心情也慢慢的開朗起來。

  到了傍晚,家裏傭人過來,陸白霆才帶着林溫暖回去。

  路上,陸白霆說:“你別以爲你做了這些,我就能不追究姜婉竹的事兒,要是沒有新的證據,這事兒就鐵定了就是她做的。”

  “爸,您想到哪裏去了,我過來就只是單純來看看小媽,正好這邊我有認識的人,也能幫你們更多的瞭解情況。”轉而,她又說:“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媽媽的事兒,這也是人之常情。她畢竟是我婆婆,我們是一家人,不管這事兒是不是她做的,這一趟我肯定是要來的。”

  陸白霆看着她,默了一會,笑了起來,“也難怪老爺子覺得你不錯,現在看來確實還行。姜婉竹做事兒要是有你一半的腦子,大概也不至於這樣,就算是要害人,恐怕也沒人能抓得到她。是吧?”

  林溫暖輕笑起來,“爸,您這樣說,我可並不是很高興啊。”

  陸白霆說:“你應該高興,即便我知道你現在是投我所好,但我並不排斥,並且還誇讚了你聰明。”

  林溫暖忍不住笑起來,似乎有一點知道,爲什麼這些女人,會喜歡陸白霆,即便在他有夫人的情況下,也還是不受控制,被甜言蜜語所迷惑,心甘情願,留在家裏當沒有地位的小老婆。

  段位太高了,不是隨便什麼女人都能夠抵擋得住的。

  這一路上,兩人聊的還挺融洽,陸白霆本來就是健談的人,好似什麼領域都瞭解一些,能同她一來一往的說。再加上他現在跟餘淺在一塊,而餘淺年紀又很輕,陸白霆必然會去了解一些年輕人喜歡的東西,所以他能跟林溫暖聊的愉快,也不奇怪。

  還有,陸白霆是真的紳士,就算只是聊天,都能感覺到,他真的把你看到眼裏去了,就會給你足夠的尊重。

  不管眼前這人是什麼身份,什麼樣的人。

  車子停下,他說:“你跟淺淺年紀差不多,她還得在醫院裏住幾天,你休息的時候有時間,可以去醫院裏陪陪她,跟她多說說話。”

  林溫暖正準備說出自己的顧慮。

  陸白霆倒是提前跟她講了,“在醫院裏發生任何事兒,我都不會怪到你的頭上。”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林溫暖點頭,“那好吧,如果我時間充裕,我會過去的。”

  隨後,兩人一塊進了門。

  陸白霆也沒多留,就只是來洗個澡,拿了些東西,又叫人煮了餘淺之前愛喫的一些甜點小菜,這就走了。

  林溫暖回房,看到門邊放着的行李箱,眉梢一挑,進到臥室,看到隨便丟在牀上的衣服,就能夠確定,是陸政慎回來了。

  她扯了下嘴角,順手把牀上的衣服拿了,放進洗衣籃裏。

  陸政慎洗完澡出來,就看到她坐在牀邊玩手機。

  聽到動靜,她就擡了下眼,往他這邊掃了眼,很快又收回視線,“媽讓你回來的?”

  “不是。”他擦了擦頭髮,回答的也很自然。

  林溫暖抿着脣,沒有繼續問下去,但心思已經不在手機上了。

  陸政慎原想着她是要追問下去,結果,話題到了這裏戛然而止,他有些無奈的笑,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整個人躬着,雙手抵在膝蓋上,眼睛看過去,只見她很認真的玩着手機,彷彿一點都不在乎,他爲什麼會突然就回來了。

  陸政慎說:“其實我那邊的事情還沒做完。”

  她的眸子一定,片刻,轉了下視線,對上他的眼神,仍沒有說話。

  可他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道:“今天去看小媽,情況怎麼樣?”

  “還行,爸爸覺得我跟她聊的不錯,讓我多去幾次。”

  “那還去麼?”

  “再說吧,我也沒那麼多時間。”

  “媽跟我說了,那天多虧了你,不然她可能會被他們掃地出門。”

  “不會的。”林溫暖說的很篤定,“有爺爺在,總歸不會讓他們亂來。”

  陸政慎但笑不語。

  又這樣安靜的坐了一會,時間差不多該去喫晚飯。

  他進衛生間把頭髮吹乾,又換了身衣服,就跟林溫暖一道下去。

  時間正好,他們坐下,就準備開放。

  今個陸江長和陸白霆都不在。

  魏美婕最大,她說動筷子,大家纔開始動筷子。

  這頓飯,喫的沉悶,誰也沒有說話,好似生怕說錯話。當然,另一方面,是因爲陸江長不在,大家也不必虛與委蛇,假裝和諧。

  飯後,大家就各自做各自的事兒去了,溫玖容留下來收拾。

  姜婉竹沒下來喫飯,蔣媽又不在,林溫暖就去廚房想隨便弄了一點,給她送上去。

  陸政慎坐在客廳,喝了口茶,側頭往廚房的方向看了眼,只見她來回走動,看起來很茫然。

  正預備起身,就看到溫玖容走過去。

  “你想做什麼?”

  林溫暖說:“我想做點喫的,給媽送上去,但我又想不好該做點什麼,我手藝不太好,會做的實在不怎麼多。”

  溫玖容把手裏的盤子放進水槽,“你放着,我來做吧。”

  “不用,我自己來。”

  “放着吧。”她笑着,去冰箱裏拿了一包面出來,“估摸着她現在也沒什麼胃口,就做個雞蛋麪吧,簡單也有營養。”

  林溫暖看了她一眼,就站在旁邊看着。

  她動作嫺熟,等水開了,把面放下去,又放了些作料,“你也勸勸她,有些事兒,看開了就好了。大家畢竟都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那麼久了,老爺子他們也不會真的把她掃地出門。去認個錯,說幾句軟話,這事兒也就過去。更何況上次的事兒,老爺子不也沒有怎麼追究麼,老爺子現在的情況,其實不會過多的追究,他就只想着一家人能夠和和睦睦的過幾天安樂日子,他也好安享晚年。”

  “這麼些年,在這個家裏,誰沒有受過委屈呢?磕磕碰碰,大家不都這樣過來了麼?現在年紀都上去了,還有什麼可想的,就安安穩穩過日子吧,真的,能開心過一天,總比心煩着過一天要舒服不是?其實我還是挺羨慕二姐的。”

  林溫暖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聽她講。

  她挑了下眉,“爲什麼羨慕?”

  “她能這麼有個性,是因爲很多人寵着,你瞧我,哪裏敢像她這樣真性情。”

  林溫暖但笑不語。

  溫玖容的話鋒又是一轉,“當然,要是像她這樣,只需要一次,我就被趕出去了。”

  話音落下,面也煮好了。

  林溫暖說了聲謝謝,就端着面出去了。

  溫玖容依舊留在廚房裏,自若的做事兒,多做都是不會錯。

  林溫暖上樓,過了一分鐘,陸政慎也跟着上樓。

  進了房門,就聽到姜婉竹在鬧騰,瞪着眼睛,說:“我準備絕食,以此證明我的清白。”

  林溫暖無奈,但還是好聲好氣的勸,“從明天開始絕食吧,現在先喫一點。”

  姜婉竹聞言,斜了她一眼,林溫暖回以一笑,專門教她,說:“今天先喫的飽一點,等明天你就去爸的面前,告訴他,你要用絕食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你現在這樣,一個人悶頭在這裏絕食算怎麼回事兒,就算你餓的下不了牀了,爸都不會知道,這不就白絕了麼。”

  她說着,端起了那碗雞蛋麪,遞過去,“來,先把這個面吃了,一會晚上,我再帶你去喫一頓夜宵,等過了零點,咱們把第二天的早餐也吃了,等天一亮,咱們再開始絕食,一定絕他個轟轟烈烈,讓他們知道咱們的決定有多大!”

  林溫暖還衝着她揚了揚眉。

  姜婉竹差一點就要被她說動,手都拿了筷子,電光火石之間,啪的一聲,把筷子認在了地上,指着她的鼻子,說:“你以爲我是在開玩笑麼!你還有閒工夫跟我扯皮,再這樣下去,我都要被那魏美婕給冤枉死了,咱們一家三個,就要被她掃地出門了!你可真是沒心沒肺!”

  林溫暖不惱,咧着嘴笑,把姜婉竹的手壓下去,將掉在地上的筷子撿起來,一擡頭,就看到陸政慎進來。

  她頓了頓,把筷子放回了茶几上。

  陸政慎說:“你教我媽幹壞事兒。”

  林溫暖站直了身子,拍了拍壓根就不存在的灰塵,臉上的笑容,變得淺淺的,“既然你來了,就你來勸媽喫飯吧,我回房了。”

  她說完,從他身側過去。

  姜婉竹拉住陸政慎的手,說:“阿政,是我這個媽沒用,除了拖你後腿什麼都幫不上。但我真的沒有做那種事兒,是我太蠢,我要是能聰明一點,幫你爭一點東西回來,你也不至於被他們壓着打。”

  陸政慎反手握住,“先喫飯。”

  “不喫。”她一下甩開他的手,轉過身。

  “這件事,不是你不喫飯就能夠解決問題的。而且,我相信,爺爺他心裏肯定有數。”

  “有數有什麼用?上次卓玉琪的事兒,他不還是把蔣媽開除了麼?蔣媽有什麼錯?錯就錯在蔣媽是我的人,我的人好欺負!”她用力拍自己的胸口,“我也是真的心寒,我在這個家,就一點分量都沒有麼?這麼多年,我爲這個家犧牲的,做的,比那個魏美婕少麼?”

  “哼,在老爺子心裏,這兒媳婦也就只有她魏美婕一個人而已。”

  最後,姜婉竹還是不肯喫那碗麪。

  陸政慎原本想去找陸江長,都走到門口了,最終也沒有進去。

  他回到房間,林溫暖已經洗過澡,躺在牀上看書。他進來的時候,她餘光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來。

  順嘴問了一句,“媽吃了麼?”

  “沒有。”

  “真不喫啊?”

  “沒事兒,她要真的餓的不行了,會去喫的。”

  林溫暖嗯了聲,也就沒有多說。

  最近,兩人之間的狀態一直如此,誰也不多說一句廢話,更不會閒聊。

  他與她同牀,她不排斥,但這種不排斥,與之前的感覺並不一樣。他們之間回到了最初的狀態,就是單純的合作伙伴,但經歷這麼多,自然也不可能真的跟最初一模一樣。

  陸政慎就坐在牀邊,靠着牀背,什麼也沒做,就那麼幹坐着。默了一會,他側了下頭,問:“剛纔在廚房裏,三姨娘跟你說了什麼?”

  林溫暖伸手拿杯子喝了口水,視線依舊落在書本上,說:“沒說什麼,就是一些瑣碎的事兒,她讓媽看開點,讓她去認錯。”

  “然後呢?”

  她想了一下,挑了個重點詞彙,“她說她羨慕媽。”

  陸政慎輕笑。

  “不過她之後又圓回來了,所以也沒什麼不妥。在這個家裏,要是誰都像她這樣看的開,大概一家子就會很和睦,不管幾個老婆,都能和和樂樂。你看韋小寶吧,七個老婆,不也處的很好麼?有時候女人重要,男人也很重要。”

  她一轉頭,不知何時,陸政慎竟然已經坐到了她的身邊。

  距離突然拉近,她嚇了一跳,只眉眼間一絲閃動,很快又恢復了常色。

  他伸手扯了一下她手裏的書,看了眼,“什麼書?”

  林溫暖弄了一下頭髮,說:“心理學。”

  “好看麼?”

  “沒什麼好看不好看的,就是個工具書。”

  “你是準備研究誰的心理?”

  這話聽着別有深意,林溫暖一隻手玩着筆,默了一會,說:“病人的。”

  陸政慎點頭,長腿交疊,腳趾跟着動了動,說:“你可以研究一下我的。”

  林溫暖一隻手捧着臉,又不自覺的抓了抓頭髮,將頭髮抓到前面,以此擋住自己的臉,“渣男的心理,我並不感興趣。”

  她合上書,放在旁邊的茶几上,掀開被子下牀去洗手間。

  陸政慎揚了下眉,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就一直看着她,繞過牀,走向衛生間。

  她肚子已經挺明顯的了,但四肢還是瘦瘦的,細胳膊細腿,總讓人覺得她懷孕會很費力。

  啪嗒一聲,衛生間的門關上,他才收回視線。

  衛生間裏,林溫暖對着鏡子左右照了照,臉色很正常,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深吸一口氣,上完廁所,稍微穩定了一下,就出去了。

  她出去,就看到陸政慎在翻看她那本書。

  他擡眼看了看她,說:“我覺得這書我比你更需要。”

  林溫暖哼笑一聲,不答話。

  而陸政慎還真是認真的看了起來,從第一頁開始。

  林溫暖提醒,“我要關燈睡覺了。”

  “好。”

  她說完,就直接關了燈,沒有猶豫。

  因爲林溫暖夜裏要上兩次廁所,所以現在房間裏會留一盞夜燈,免得她摸黑去廁所。

  房間裏,燈光很暗,但還是能夠看清東西。

  陸政慎側頭,看着林溫暖的後腦勺,看了許久,他索性側過身,一隻手撐着頭,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睡得着麼?”

  “你不拍我的話,我已經睡着了。”

  她沒回頭,冷冷迴應。

  他笑了下,再次伸手,這回直接把她轉了過來,“聊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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