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異樣
飯後，大家圍着陸江長坐下來，與他聊天，陪他說話。
陸白霆還特意讓餘淺把孩子抱下來，給老爺子瞧一瞧。
小男孩被養的白白胖胖，一雙眼睛黑葡萄似得，又大又圓，看着更像餘淺一點。
年長的人都喜歡小孩子，陸江長自然也不意外，到底也是自己的小孫子，手指被小娃娃抓住的時候，一顆心都化了。
餘淺難得成爲家裏的焦點，甚至還能坐在陸江長的身邊，她反倒是有些不自在。她微笑着，整個人僵直，非常拘謹，小心翼翼。
陸江長說：“現在就等着溫暖的孩子出生了。對了，大師昨天給我回復了，說是下個月中旬，正午時分是個好時辰。你看怎麼樣？”
話題到她的身上，林溫暖立刻回神，轉頭微笑，“可以啊，我到時候跟醫院裏的同事聯繫一下。”
“嗯。”
陸政慎這會就坐在林溫暖的身邊，他稍稍斜着身子，手肘抵在沙發扶手上，撐着頭，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不知道在看什麼。不知爲什麼，她總覺得約完會之後回來，他整個人就有些不太一樣了。
倒也說不出到底哪裏發生了變化，就是一種感覺，他給她的感覺，發生了一點細微的變化。
這時，姜婉竹過來拉了拉林溫暖，說：“我把照片都掃進去了，你看看要怎麼製作，這個我不太懂。”
這會客廳裏也沒旁的事兒，林溫暖起身，“那咱們現在去弄。”
隨後，婆媳兩交代了一聲，就一塊上了樓。陸政慎沒跟着，繼續留下來多坐了一會。
姜婉竹挽着林溫暖的手，高興的合不攏嘴，說：“讓大師選日子，你這對孩子日後一定是多福多貴。我跟你說，那個大師很厲害的。”
“我不信這個。”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只不過那大師不輕易開口，若是能讓他提點兩句，這日子自是能過的一帆風順。你看老爺子不就是麼？這一輩子，順風順水，在商場上混的風生水起的。我想這背後，肯定也有大師的幫忙。”
林溫暖笑說：“陸家也算是百年基業，只要經營得當，壞不到哪裏去。更何況爺爺和爸爸都是優秀的人才，下面子子孫孫也都培養的很好，陸家自然是越來越好的。”
“你這人怎麼那麼不信呢。”姜婉竹擺手，“我不跟你辯，但人生啊，仔細想一想，真的有因果的。”
姜婉竹難得說話那麼認真。
林溫暖順着說：“是的。”
兩人進了姜婉竹的房間，那些相冊還都堆放在桌子上沒有放回去。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來，姜婉竹開了電腦，將她整理出來的照片，給她看了一遍。
照片太多，她就找了一些比較有趣的，能明顯看出成長軌跡的。
其實從照片可以看出來，陸江長對自己的孩子和孫子都是盡興照顧，每一個孩子都有一套成長手冊，從小到大，獲得過什麼榮譽，什麼獎項，一一用照片記錄着。
相對來說，陸政慎的就少一點，他後期離開了陸家，在外面自己闖蕩，拍這種照片的機會就少一點。
林溫暖大致掃了一遍，然後開始找模板，就當做是一本人生紀念冊。
陸江長的人生紀念冊。
姜婉竹倏地像是想到了什麼，說：“對了，還少一個餘淺的兒子，我出去先給他拍一張，你先做着，我去去就來。”
這人啊，不計較的時候，就什麼都不計較了。若是換做之前，姜婉竹應該是巴不得把餘淺和她的兒子都忘了個乾淨。
林溫暖看着她風風火火出去，笑着搖搖頭，繼續做圖。
整個框架她擴充了一下，然後將照片一張一張按照前後順序往上放。
很快，林溫暖就放到陸政慎這一欄，從他小嬰兒時候的照片開始，逐個往下，隨着年紀的增長，陸政慎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少，可依舊能感覺到年少時候他的意氣風發。
配合着姜騰家裏那些獎章，他也並不是一個只知道風花雪月，胡亂揮霍的二世祖。
上面竟然還有一張她跟陸政慎一塊拍的結婚照，她穿着婚紗，他穿着西服，兩人筆直的站在一塊，臉上掛着標準的笑，林溫暖看到這張，忍不住笑出來。
她回憶了一下當時與他結婚的心境，好像是心如死灰的狀態，身邊是個蘿蔔是個蔥都無所謂。她只把這場婚禮當做是一個繁瑣的任務，像個機器人一樣，提前做了設定，所以每一個舉動，每一個表情，甚至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提前設定好的。
不會出錯，也不可能讓自己出錯。
他們結婚的照片放了兩張，還有一張是他站在後側，給她弄裙子。
她都不記得有這樣一幕，可拍成照片，看起來真的是令人心動，可以看出來，陸政慎只不過是漫不經心的一個舉止，甚至還在跟旁人說話，臉上帶着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她現在有真愛濾鏡，感覺他做什麼都很帥，就這麼一張照片，竟然讓她心跳加速，這濾鏡也真的是太強大了。
林溫暖深吸一口氣，繼續下一張照片。
再往後就沒有了。
等把照片放完，姜婉竹還沒回來，她又重新檢查了一遍，沒問題之後，閒來無事，又拿了相冊來翻。
上面標記了名字，每個人擁有一本，林溫暖專門挑了陸政慎那本，從頭到尾仔細翻了翻，最後停留在他們結婚的那一塊區域。
結婚照很多。
在林溫暖的記憶裏，他們的婚禮是一件極其枯燥又乏味的，可從這些照片來看，似乎又變得格外有趣，很多小細節，她當時沒有注意，被鏡頭捕捉下來。如此看着，其實陸政慎一直以來就是一個很細心的人，即便他當初對她冷淡，可也不妨礙他的一些小關心，小到她根本沒有注意到。
她不免在想，他是不是對誰都如此？
其中有一張，兩人之間隔着兩三個人，正在勸她喝酒，陸政慎站在另一側，視線越過這些人，落在她的身上，特別明顯。
林溫暖真想找一下當時拍照的攝影師，這都是怎麼捕捉的？她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她又翻完一遍，然後倒着又看了一遍。
等翻過結婚那一段，只一張陸政慎的獨照，一雙眼睛盯着鏡頭，透着濃濃的不耐，嘴角往下，像是在生氣。
這張照片中，陸政慎頭髮很短，露出額頭，她看了幾秒後，驟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因爲頭髮短，並且照片的角度是從上往下，她能明顯的看都他額角的位置有一道疤，還挺明顯。她看了一下時間，這照片排在六年前。她盯着那到疤想了很久，她認識陸政慎開始，他的頭髮都比較長，因爲疤痕大半埋藏在頭髮裏，不仔細的話看不出來。
但因爲陸政慎重傷，在醫院的時候，她仔細盯着他的臉看過整整一天，從來也沒見到過這個疤痕。
她愣了愣，覺得有點奇怪，這種疤痕，應該不太可能褪掉，並且褪的連一絲痕跡都沒有。
難道是她記錯了麼？
正當她盯着照片發呆的時候，陸政慎進來，她一擡眼，嚇了一跳，連帶着肚子也跟着疼了一下。
思緒立刻轉移，一隻手捂着肚子，五官都皺在了一塊。
陸政慎見她有異，掃了一眼她手裏的相冊，拿過來放在茶几上，“怎麼了？”
她搖頭，“沒事，你嚇了我一跳。”
“做了什麼虧心事，這也能嚇到。”
她斜了他一眼，“我可沒做什麼虧心事，你別做就行。”
陸政慎笑了笑，在她身側坐下來，看了眼她做的圖冊，翻看了一下，說：“做的還不錯，挺像那麼一回事兒的。”
“媽呢？她說去給陸政誠拍照，怎麼還沒回來。”
“暫時不過來了，大媽提議幾個人打麻將呢。”他說着，把手機拿給她，“她把照片傳給了我，你弄上去吧。”
照片裏的娃睜着大眼睛，十分的可愛，林溫暖把照片弄進電腦。打上陸政誠的名字，然後將兩張照片放上去，點擊保存後，另外放在桌面上。
如此，她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陸政慎坐在旁邊看着，沒有出聲，等她點開準備關機，他才問：“做好了？”
“嗯。”她點頭，關機後，又將茶几上的相冊都整理了一下，笑問：“這些相冊你都看過麼？”
“怎麼？”
“裏面有好多我們婚禮上拍的照片，你看過麼？”
“還沒。”他原本已經起來，這會又坐了下來。
林溫暖把相冊翻開來，說：“我想說這個攝影師太厲害了，有很多小細節，我都沒有注意到，都給他拍下來了。我原本覺得結婚那天無聊到爆炸，又累又無聊，可看了照片以後，我發現，原來那場婚禮也還蠻有趣的。”
“是麼？”
他雖笑着，可林溫暖也能感覺出來，他似乎並不是很感興趣。
但還是把相冊翻開，就翻到那一頁，然後仔細的翻看了一下。
笑着點頭，說：“確實還挺有趣的，還有，你穿婚紗的樣子很漂亮。”
他的眼睛看着照片，十分自然的說着這句撩動人心的話。
他這話說的自然而然，如此反倒讓林溫暖有些招架不住，遮掩不住臉上的笑，嘴角不斷往上，說：“你也很帥啊。所以，你當時是有偷偷看我，是麼？”
她歪着頭，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
陸政慎笑，從照片上看起來，確實如此，每一張照片，捕捉到的，都是陸政慎的小眼神，明明只是偷偷一瞥，很微小的一個舉動，這鏡頭真的很會抓。
堪比狗仔隊了。
“不知道，忘了。”他笑着說這句話，像是在說反話一樣，更是令人心癢心動。
林溫暖莫名的被他撩了兩把，笑的合不攏嘴。
兩人一塊看完照片，就把相冊都收拾好，一塊出了姜婉竹的房間。
時間差不多，林溫暖回房休息。
陸政慎去活動室，掃了一眼他們的戰況。
四位夫人很難得坐在一塊打麻將，陸白霆也在旁邊看着，如此和樂的場面，他打從心裏高興。
陸政慎站在姜婉竹的身後。
姜婉竹拉了他一把，說：“你替我一下，我得去上個廁所。”
說完，她摸了最後一張牌，然後起身，把位置交給了他，緊接着匆匆就跑去衛生間了。
姜婉竹的牌很好，她風頭正盛，抽屜裏滿滿的籌碼牌，看來是大殺四方。
餘淺不是很會打，陸白霆坐在那邊教她，魏美婕不但沒有生氣，還笑着打趣，簡直不像她本尊該做的事兒。
姜婉竹去了好一會，回來的時候，陸政慎正好胡牌，大家給錢。
她擦乾淨手，走到陸政慎的身後，看了一下牌面，贏的很大，笑的合不攏嘴。
陸政慎要起身，姜婉竹把他摁下，說：“你再幫我打兩局，我休息一下，喫點東西。”
溫玖容笑着說：“二姐，你這樣可是耍賴，讓阿政跟我們打，這不是擺明了要贏我們錢麼。”
“就兩局啦，我想喫點水果。”
“那行唄，我讓政君替我兩把。”
“你們兩個真是。”魏美婕嘖了聲，到底也起身，把陸政洵給拉了過來。
瞬間，這棋牌桌上的人全換了。
陸白霆自是不能讓餘淺喫虧，可她兒子還是小毛孩，他便一把將她拉起來，自己坐了下來。
“好久沒打，我也玩兩把。”
男人打麻將，比女人利索，並且沒什麼聲音。
姜婉竹一邊喫水果一邊站在旁邊觀戰，見着水杯見底，她拿起來準備去倒水，從他身後走過去的時候，見他領子亂了，稍微整理了一下，赫然看到了脖頸上側齊齊了兩顆痣。
她恍惚間覺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不由定住，不自覺伸手摸了一下。
陸政慎轉頭，“怎麼了？”
姜婉竹深深看他一眼，然後笑着搖頭，“沒什麼，有點眼花。”
她說完，去旁邊倒水，心思幾轉，關於這脖頸上的痣，她都快糊塗了。
她呆呆在那邊站了好一會，牌局結束了她還立在那裏發呆。
一直到陸政慎走到她身側，她纔回神，眼神有些恍惚，“怎麼了？”
“你打吧，我要回去休息了。明天還要早起，有點事兒。”
也是的，他身體還未完全康復，是要早點休息的。她點點頭，擺擺手，說：“是了是了，你要多休息。”
陸政慎離開，她繼續回去打麻將，很快又將這件事落在了腦後。
陸政慎回了房間，林溫暖正好洗完澡，正在整理牀鋪，準備躺下來。
見他回來，她指了指在桌上放好的藥，“你記得吃藥。”
“嗯。”
“怎麼樣？媽是贏是輸？”
“贏了。她風頭正好，贏了不少。”
“那明天得讓她請客喫一頓了。”
他背對着這邊，彎身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和藥，仰頭一口吞下去。
林溫暖說：“這幾天要去醫院複查一下，我跟你一塊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沒事啊，我正好也要產檢。”
“好。”他點頭，喫完藥後，他準備去書房。
“你還要工作？”
他突然轉身，走過來，笑說：“怎麼？想要我陪你睡？”
不知道爲什麼，他這般走過來，林溫暖下意識的往後退，有一種危險入侵的感覺。她不自覺的攥緊了衣服，笑了一下，說：“不是，我只是想說，你身體還沒完全康復，不要超負荷的工作。先把身體養好吧。”
“只是這樣？”
她點頭，“只是這樣。”
陸政慎輕的扯了下嘴角，點頭，“好，你先睡。”
“嗯。”她點頭，沒有再多言，竟然有點害怕他靠近。
不知是否錯覺，她感覺他身上似乎有什麼變了，有一點侵略性。
陸政慎去了小書房。
林溫暖在牀上躺了一會，還是掛心他，起身去給他倒水，順便提醒一下，這人工作起來，總是忘記時間。
她輕叩兩下門板，然後推門進去。
陸政慎已經合上筆記本電腦，似乎正好完工，準備睡覺休息。
“你好了？”
他點頭，“好了。”他沒有起來，仍坐在書桌前，說：“你怎麼還沒睡？”
“正準備睡，給你倒杯水。”
她揚了揚手上的杯子，走過去，遞給他。
“謝謝。”他接過，喝了一口，而後起身，“那就一起睡吧。”
“嗯。”
他端着杯子，走到她身邊，另一隻手搭在她的腰上，說：“我是大人，知道分寸，你不用太掛心我。是身子不舒服，睡不着麼？”
林溫暖點頭，“有一點，到後期，睡覺是件痛苦的事兒。”
他順了順她的背，問：“怎樣才能舒服點？”
“沒辦法，生完應該能舒服點。”
他扶着她上牀，幫他把枕頭墊好。然後，去衛生間簡單洗漱了一下，也跟着躺下。
房間裏獨留一盞小夜燈，是習慣。
林溫暖緩慢的翻了個身，面向他。
他睡相一貫都不錯，平躺着，閉着眼睛。
林溫暖靜靜的看着他，光線幽暗，也不太能看的很清楚。
“看什麼？”他沒有睜眼，卻也能夠感覺到她的注視。
林溫暖愣了愣，說：“我沒看你啊。”
他揚脣，笑了一下，依舊沒有睜眼，伸手拍拍她的頭，說：“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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