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高塔
那消息是在他衝出古革巨人城市後聽說的。
事實證明思考之眼還在運作，它一直都在默默注視着一切。
與過往不同的是，現在的思考之眼似乎是憑着自主意志在做事，其目的更加難以揣測了。
…
“話說回來，夜魔之力都已經沒有了你是怎麼打殘那條蛇的？”
“血仇兌換的規則還在吧。”
“這就是你把我雕像的丁丁摳下來理由嗎？”
“我想着反正很快就走，讓這些貓貓給我提供一點力量……”
“把我的丁丁還回去。”
“好吧。”
“你哪怕是把腦袋給削了也行啊真是的，爲什麼非得挑那個部位是有什麼執念麼…”
“你知道只有蛋蛋沒有丁丁那段日子我是怎麼過的嗎？你懂嗎？你根本不懂。”
“我怎麼可能會懂呢，雛菊。”
“我滿地打滾啊。”
“那應該磨出了不少老繭吧。”
“確實。”
…
本應該喝個伶仃大醉的時間，倆人卻貓貓祟祟地離開了烏撒。
這是一座很完美的城市沒錯，它不像塞勒菲斯那樣永恆不朽，甚至空氣中還夾帶着些許洗不淨的血腥氣，但這裏的每一隻貓咪對你都很好，它們並不將邁洛奉爲像卡爾克鬆的裂地者或者薩麓布的羽翼上位者那樣的“神”，而是把他當人來對待，用最好的酒菜與歌謠犒勞他，這可比修建祭壇舉族叩拜更有誠意，至少邁洛是這樣覺得的。
但不管烏撒再怎麼舒服，他倆還是連夜趕往了德拉斯里恩城撈人。
有的時候邁洛會感覺很奇怪。
就是，嚴所表達的意思裏，那個被擄走的女孩對他非常重要，幾乎就與記憶中的那名點燈人差不多了，但嘴上是這麼說，可行動上卻是悠哉地一邊喝着小酒一邊琢磨着別的雜七雜八的事情。
奇怪的並不是他的態度，而是他那份渾然的不自知。
怎麼說呢……
這個年少的嚴，有幾分邁洛以往的影子。
那個正逐漸背離人性的黯影邁洛。
…
沒錯，連夜趕往德拉斯里恩的決定是邁洛做的。
烏撒位於六大王國地界最西端的邊境位置，想要從這裏一口氣趕到南端海邊只有兩種辦法。
一是騎上古老巨龍。
但現在芙蕾雅已經四仰八叉地躺在貓咪們準備的超大型號貓窩裏睡死過去了，況且就算她沒醉，估計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幻化爲龍形態。
於是只能選用第二個辦法。
騎貓。
是的，貓咪也能做到千里奔襲。
幻夢境的貓就是這麼狠，它們的爪子在成年之後鋒利到足以撕開世界壁壘，輕盈的身軀可以在空氣之間來回蹦跳，傳聞中貓咪甚至可以只憑借後腿的彈跳力就蹦上幻夢境的月球。
能不能上月球暫不做討論，躍遷到南方那座舉世聞名的海港城還是小菜一碟的。
…
兩隻貓中壯漢各馱着邁洛和嚴，穩穩地落在了德拉斯里恩城郊的山丘上。
這還只是後半夜。
要知道他們可是橫跨了大半個六大王國地圖，跨過了薩麓布以及最後一座邁洛尚未踏足過的王國“嗣蘭”，纔來到德拉斯里恩。
嗣蘭同時也是六大王國中領土最廣規模最大，勢力最爲雄厚的一座。
邁洛和嚴在崇山峻嶺之間親眼目睹了深夜中嗣蘭王城的繁華燈火，何其壯觀。
然而那與真正聞名全幻夢境的海港德拉斯里恩比起來卻也相形見絀了。
…
貓咪把他倆送到城郊就遠路返回了。
嚴望着那踩踏着空氣消失在視野盡頭的毛絨生物背影，莫名地感慨道：“這麼狠的種族，真不知道當年烏撒到底是怎麼被打穿的。”
是啊，真的是光憑那些聯起手來的拾荒靈視者們麼？
在邁洛看來這這一羣體不見得有這麼大能耐。
“所以最後纔出面打圓場的神殿們才更加可以，難道不是麼？”他嘀咕道。
“噢所以最後是神殿打圓場的嗎？”嚴有幾分訝異地說。
“是啊，你不知道麼？”邁洛問。
嚴道：“我不知道呀，烏撒的故事是我還被裝在玻璃罐裏面那會兒聽地底下的食屍鬼講的，它們也沒講到神殿出面打圓場的那段呀。”
“沒事，哪段都沒能比你被裝在罐子裏的這段來得精彩。”邁洛道。
“也是。”
…
前方就是德拉斯里恩城了。
而城的另一側就是浩瀚的中央大洋，即便現在還位於城郊，邁洛他們依舊能感受到鹹溼的海風。
那止不住的風，被城市中央高高豎起到空中的紅色高塔上散發的光染成了紅色的。
這讓夜晚的德拉斯里恩城多了幾分迷幻與神祕感。
傳說中最繁華的城市之一，即使在後半夜也依舊在運作着。
…
來自清醒世界的兩位訪客徒步而行，很順利地通過北側通道進入了德拉斯里恩。
路途中嚴偶爾閒不住嘴還是會瞎扯一兩句無關緊要的話，比如：
“話說回來，神殿是什麼東西？”
邁洛轉過頭看着身旁這一腦袋灰毛的傢伙，費解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懶得搭理他。
所以這傢伙知道神殿勢力最終插手並終止了烏撒的爭端。
但並不知道神殿是什麼。
要是接着問下去，他肯定只會說――那食屍鬼也沒講到這些呀。
所以邁洛選擇了轉移話題：
“那你至少會比較瞭解這座城吧…”
嚴表示自己對這裏可太瞭解了：
“當然，你需要些什麼？完美的格羅姆魚醬？獵人武器？魅魔？男魅魔？”
邁洛做了個黑人攤手的動作，面無表情道：“那被抓走的女孩。”
“喔對！”嚴一拍腦殼。
就好像才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一樣。
“好好好，那我先大概說一下城裏的情況吧。”如果說永恆國度的塞勒菲斯是一處輕鬆、歡愉的溫柔鄉的話，那麼德拉斯里恩就是散發着有毒致幻氣體的洞窟。兩者雖然都是貿易港城市，卻是鄰家大姐姐與享樂屋老阿姨的區別。
這可並非完全只是主觀感受。
那座立在城市中心的高塔上不斷散發着的紅光的確對人的情緒、心態有着一定程度的影響。
甚至邁洛還能清晰地感覺到高塔上懸掛的紅色物質似乎具有某種汲取能量的特性。
但它沒有表現得過分猖狂與肆無忌憚，彷彿是本身具有靈智，對那些毫不知情的低級生物便大肆搜刮汲取，而對邁洛這樣的人，則表現出了防備的態度…
……
在燈火最不明亮的陰暗街區裏，邁洛和嚴各自頭上戴着一頂頭冠。
邁洛是冷原人的覆面頭冠，而嚴則是礫石沙漠的人才會戴的蜥蜴面具。
“這樣的話應該就不會輕易被別人認出來了吧，你說呢？”
“我覺得多此一舉了，你看這街上有哪個人是清醒的嗎？”
說話間，一條體型碩大的伯恩山犬在倆人面前停下步伐，對着地面“哇”地吐了一堆比格拉基還醜陋的東西出來，隨後擤了擤鼻涕，繼續踩着晃晃悠悠的九分醉步伐往前溜達。
“連狗都醉生夢死。”嚴攤手。
“是吧。”邁洛撇嘴。
爲什麼要把臉藏起來呢？
因爲這兩天邁洛的畫像在北海區域可以算是廣爲流傳了，別的圈子暫不清楚，但至少拾荒靈視者們是肯定認得他這位“大善人”的。
至於嚴，他在德拉斯里恩城裏本就是個被通緝的頂級罪犯，尤其是在帶着他那小情人捅了大簍子之後。
…
“就是說，那炎魔族的小妹妹跟你說她要塔上面的東西，然後你就真的帶着她爬上去了，然後被城中塔祭司截殺抓走了？”
聽完嚴簡單講述的前因後果，邁洛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嚴則是給出了無法反駁的理由：“可別用這種眼神看我，讓自己心愛的人感到開心，要我說這就是你我這種人的天職，懂我意思嗎？如果是艾瑪跟你說她想摘下塔上面的寶石呢？”
“這麼一聽就合理多了。”邁洛聳聳肩，隨後又補充道：“但我想她如果真喜歡的話，應該會自己把去把塔給拆了。”
嚴看着地板，大概沉思了三秒鐘之後一頓點頭：“這樣確實更合理一點。”
邁洛搓了搓手：“那就趁天還沒黑趕緊把人找回來吧。”
…
……
二十分鐘之後。
礫石沙漠面具男和冷原頭冠男的身影就出現在了距離城中心高塔不遠的聚落巷道里。
於是靠近高塔，就越能感受到那股汲取力量的牽引。
邁洛擡起手仔細觀看自己手背皮膚上的毛孔，發現細小血管裏的一些血液竟隱約有被抽離出來的跡象，淡淡的猩紅色血霧像是波浪一樣在皮膚上涌動，因爲高塔的汲取之力剛把它們抽離出來，就又被邁洛的體魄本能拽了回去，如此反覆。
“最後再嗦一句，向我保證這不是你掠奪力量的伎倆，像銀暮小屋那次。”
邁洛轉過頭看向嚴：“嗯？你臉紅什麼？”
發現後者現在已經是狗血淋頭的狀態了，嚴並沒有邁洛這麼強大的體魄，在過於靠近高塔的情況下，大量的鮮血從他體內被抽離出來，臉上身上一片通紅，一腦袋灰色長髮都染成了紅色的。
但他只是看起來嚇人，但精神狀態各方面好像還很正常，聽到邁洛的嗦之後，摸了摸下巴努力地回憶了一下，最後搖搖頭問：
“銀暮小屋是哪次？”
“雙胞胎吸血鬼姐妹那次，聖水毒氣室？”邁洛道。
“哦嗷嗷，我懂你意思了。”嚴恍然：“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樣，不要把小炎和那些吸血鬼當做一回事。”
“小炎？”
“就是我們現在在討論的那個女孩啦，她跟我一樣剛從地底下爬出來，而且又沒有名字，還是炎魔的混種後裔，我們暫時也沒想好起什麼名字所以……但其實她並不太喜歡這個‘小炎’，說是覺得那有點像是給貓咪起名叫‘小貓’，或者給狗子起名爲‘小狗’……”嚴巴拉巴拉說了一堆。
“聽起來很能打啊，這名字。”邁洛嘀咕道。
“她確實很能打的。”嚴點頭道。
“那怎麼還被逮住了？”邁洛問：“德拉斯里恩的高塔祭司很猛嗎？說起來，我們進城之後這一路除了醉鬼之外，也沒有遇到什麼看起來比較嚇人的生物……好吧我收回這句話。”
因爲此時前方高塔的紅色餘輝下正有一些扭曲的影子緩緩靠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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