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破幻
“爲什麼？”
褐袍人穆巴爾·喬安的聲音讓羅空的耳朵有種被拿着小銼刀來回挫的感覺，讓羅空有些不舒服。
他那對褐色的眼眸散發着綠油油的光，像是瘟疫一般，讓人不敢直視，連羅空心裏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意味。
羅空沒有答話，他的身體急速向前。盤龍銀刃出現在手中，劃出一道銀色的弧，切向穆巴爾·喬安的下巴；油條出現在空中，碩大且鋒利的龍爪直接掏向穆巴爾·喬安的心臟。
褐袍人那褐色眼眸中閃過了一絲異色，但是轉念一想，倒也理所當然。
羅空沒有給他繼續思考的機會，一上一下兩道攻擊幾乎同時命中了穆巴爾·喬安，銀色的匕首與金色的龍爪一前一後劃開穆巴爾·喬安的身體，最後在半空中交錯而過，險些撞到一起。
穆巴爾·喬安的身體就在這次攻擊下變得四分五裂，身軀散落在地上，死相猙獰可怖。
羅空向後包退，油條也升上天去。他總覺得剛纔的攻擊沒有殺死穆巴爾·喬安，他甚至毫髮無損。
“你的攻擊……很凌厲，吼吼。”。
穆巴爾·喬安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羅空的身後響起，充滿了戲謔與譏諷。
羅空難以置信地看着前方穆巴爾·喬安那四分五裂的身體，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假的一樣。
但是事實就是如此，羅空甚至可以感受到穆巴爾·喬安的氣息，這一切都讓羅空覺得自己剛纔是打在了別的東西上。
“既然你沒死，那我就再殺你一次。”。
他頭也不回，將匕首反轉，直接背對着刺向穆巴爾·喬安。
匕首入肉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羅空的耳朵裏，他確信自己刺中了穆巴爾·喬安，但是他卻不敢確信自己是否對穆巴爾·喬安造成傷害。
羅空小腿微弓，雙腳猛地一蹬，與穆巴爾·喬安拉開距離。
羅空回頭看了看穆巴爾·喬安，發現他已經跪倒在地上，同先前的那次一樣，再也沒有了生命的氣息。
地上已經倒了兩具穆巴爾·喬安的屍體了。
“嘖嘖，還在浪費力氣嗎？”羅空耳畔又傳來了穆巴爾·喬安那猖狂的笑聲。
“幻術嗎？”。
聽到穆巴爾·喬安的聲音，羅空反而冷靜了下來，身體被破壞成了這個樣子卻依舊不死，除了幻術以外羅空找不到第二個可以解釋這些事情的說法。
“什麼時候中的幻術？”。
他小心翼翼地防備着穆巴爾·喬安的偷襲，仔細地回憶着從他來到暗影沼澤所經歷的所有事情的細節。
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如同時光倒流一般的在羅空腦海中浮現，從他下天鶩獸，到逃進暗影沼澤，再到擊殺莫伊，再到遭遇魔沼蜥蜴……所有的事情都被羅空分析了一遍。
“天鶩獸上嗎？不對，天鶩獸上的話莫伊的事情就解釋不通了。殺完莫伊之後嗎？可是我殺的第一隻魔沼蜥蜴分明是真實的，我搜刮下來的戰利品，可以解釋。”。
“等等，戰利品！”。羅空彷彿找到了突破口，思路一下就被打開了。
可惜的是，還不等他有所反應，穆巴爾·喬安的又一波攻勢便向他襲來。
只見場景又發生了變化，轉眼間羅空就置身於軍營之中，而他手中的盤龍銀刃竟然又變成了豬牙匕首。
“爲什麼會這樣？等等，豬牙匕首！”。
羅空趕忙就地一滾，一把暗紅色的長槍貼身而過，帶走了羅空臉上所剩無幾的血色，留下了一身冷汗。
羅空來不及多想，他費力地躲避着“司空宇”的長槍，本來就所剩無幾的體力頓時被一掃而空。
“哼哼，即使是飛絮大師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呢？”
“司空宇”一臉傲氣。
“還特麼這麼裝。”羅空吐槽道。
“司空宇”眉頭一擰，槍花一抖，長槍又向羅空刺了過來。
“停停停，你是老大你厲害，行不行？”
羅空實在是打不動了，只好認慫。
只見那“司空宇”臉上沒有了往日的倨傲，臉上的戲謔與譏諷倒是與穆巴爾·喬安如出一轍。
“司空宇”長槍一橫，猛地掃向了羅空的臉頰。羅空被這一槍掃得鮮血狂吐，將地面上的花都染紅了。
突然場景又發生了變化，只見莫伊在沼澤中緩緩上浮，臉上還燃燒着金焱和紅炎。他慘叫着爬上了岸，沒猛烈燃燒的火焰迅速引燃了莫伊的全身，也點燃了莫伊腳下的草甸，上面的小花在火焰中顯得是那麼柔弱。
莫伊跌跌撞撞地撲向羅空，火勢也隨着他的到來變得越來越大了。
羅空一直在艱難地往後退，貧乏的體力和超高的溫度使得他不但不能在進行戰鬥，還產生了脫水現象。
“原來這火焰這麼燙啊？”羅空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今天的火焰燙的嚇人。
突然，莫伊撲了上來，用他那滿是火焰的身體抱住了羅空。
“啊！！！”金色的火焰和紅色的火焰迅速爬上了羅空的身體，吞噬着羅空身體內的水分，也吞噬着羅空的勇氣與決心。
羅空就這樣不停的慘叫着，他親耳聽到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小，連生機也跟着快要泯滅了。
畫面突然又是一轉，羅空又回到了先前對戰魔沼蜥蜴的草甸上。
一切都已迴歸了原樣，原來被魔沼蜥蜴的酸液腐蝕的部分還剩開着鮮花；一切的樣子都沒變，除了羅空，
羅空躺在草甸上，看着越來越近的魔沼蜥蜴，內心裏滿是對自己的否定。
“我這一生，命運坎坷，明明召喚了一個超級厲害的召喚獸，但是卻還是會爲了與等級低於自己的人的比賽而擔心；明明自己做不到，卻還是要把自己的命留給黑龍；明明自己無法在這廣闊的暗影沼澤獨自生存下去，卻還是要逞強來到這裏，我真得好不甘心！”。
羅空的心已經徹底崩潰了，他躺在草甸上，已經接受了自己的無能，也接受了自己即將迎來的死亡。
“你這就放棄了？”。
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在羅空腦海裏響了起來。
“誰？”羅空陡然一驚，在腦海中搜尋拿到聲音的源頭。
“別找了，我是油條。”
“油條？你會說話？”
“當然，我爹都會。”
“你瞧瞧你，說的這叫什麼話。”。
“別打岔，我問你，你這就放棄了？面對這個級別的對手你就放棄了？”。
“是啊，對不起了，讓你跟我受委屈了，不過你別擔心，按照大荒煉氣術上所說，我死後你不會受到影響的。”。
“笨蛋，我說的是這個事情嗎？我想說的是你都沒有努力過怎麼就知道自己不行了呢？你確定自己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了嗎？”。
“這……”羅空語氣中滿是遲疑。
“我雖然對幻術不瞭解，但是我堅信再厲害的幻術召喚師也不可能沒有破綻，要不然幻術召喚師早就無敵於天下了。”。
羅空那灰暗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光明。
“也就是說，這個魔沼蜥蜴殺不死我？”。
“對，那麼現在我們只需要分析這個幻術形成的原理就可以了。”。
“嗯，孺子可教也。”油條老氣橫秋地說：“你在想一下，你有沒有什麼遺漏的細節。”。
羅空再次閉上眼睛開始回想了起來：
“嗯……穆巴爾·喬安性格暴烈，喜歡虐殺天才和美女。”羅空開始自言自語。
“這不重要，過。”羅空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與城衛軍相勾結。”他又提出了新的疑問。
“這也不重要，過”羅空已經癲狂了。
“穆巴爾·喬安的召喚獸是一株植物。”。
“這也不……等等，植物。”羅空彷彿抓住了什麼東西，這個東西距離真想已經很近了。
羅空回憶着先前每一個經歷過的場景，從擊殺莫伊到魔沼蜥蜴，從魔沼蜥蜴再到幻境中的司空宇，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個看似平常卻反常的東西出現。
小野花！
營地裏有小花，草甸上有小花，沼澤裏有小花。這一切看似正常卻大大的反常；爲何每次戰鬥總是離那些小花特別近？爲什麼每次戰鬥都毀壞不了那些小花？
羅空已經抓住了問題的關鍵，想通了所有的關節。
他緩緩站起身來，在腦海中問油條：
“你還能戰鬥嗎？”。
“當然可以。”油條奶氣十足地回答道。
“我們沒有時間慢慢破壞那些花兒了，直接來個大的你明白嗎？”。
“嗯。”。
油條從召喚空間裏飛出，直接變成了最大體型。
羅空跳上油條的背，極速向高空升去。
金色和紅色的能量在油條身前凝聚，那磅礴的能量與四周因高溫而瘋狂扭曲的空氣讓穆巴爾·喬安感覺到了危險。
“這能量，這個瘋子！”。
穆巴爾·喬安感受到了危險，他連忙結印，想要將召喚獸收回，但是由於幻術還在施展中，導致回收失敗。
穆巴爾·喬安顫抖着結着一個又一個手印，終於解除了幻術，他剛想收回召喚獸被壓在地上無法動彈。在這時刻，他只聽見一句：
“隕星落！”
隨着聲音落下，一顆巨大的金紅交加的隕石狠狠地砸到了羅空原來所處的草甸上，只聽見“轟的一聲”，水面形成了一個比原來更加巨大真空，強烈的衝擊波幾乎摧毀了方圓一百米的所有樹木，整個水面上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
穆巴爾喬安距離隕石落地位置還算遠，只是被強烈的衝擊波擊飛了出去。
燃燒着火焰的碎石彷彿有意識一般，在穆巴爾喬安的身上撞擊出一個個鮮血淋淋的大坑，火焰引燃了穆巴爾喬安那巨大的褐色斗篷，讓他的真面目暴露在暗影沼澤的夕陽下。
就像一個麻袋掉到了水裏，穆巴爾喬安落地的聲音異常的輕。
羅空艱難地挪動着腳步，湊到跟前，仔細地端詳着穆巴爾喬安。
這個臭名昭著的匪徒竟然是一個少年，而且這個少年長相異常俊美。他的身形瘦小，每一根肋骨都清晰地裸露在皮膚之下，彷彿三十天沒喫飯的難民，如果羅空不是親自，抓住了他，恐怕打死羅空也不會相信這樣的一個少年竟然會是一個殺人魔頭。
“能告訴我你是怎麼擺脫我的幻術的嗎？”。
“花。”
“我說的是最開始的那個。”
“我的父親絕對不會這樣對我的，我不知道他愛不愛我，但是他即使愛我，也不會擁抱我的。”。
穆巴爾·喬安咳出一灘鮮血，他虛弱地說道：
“真是令人作嘔的家族爭鬥啊……我可以體會你的感受，我也知道我爲什麼輸了。不過，我不是輸給了你，我的死亡不能由你主宰，我的死亡只能由我自己主宰。”。
話畢，穆巴爾喬安咬破嘴裏的毒囊，就這樣死去了。
羅空看着穆巴爾·喬安的屍體，雙手在輕微地顫抖着，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絲警惕，他丟出一團小火焰，頓時將穆巴爾喬安吞噬。
“折騰地我夠嗆，死得倒挺痛快。”。
火光沖天而起，羅空跌坐在沼澤裏，就這樣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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