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8章 月之華
不一會，莫林和伊莎貝拉兩人便跑到了走廊盡頭，一堵黑石巨牆出現在眼前。
死衚衕。
“哈里斯呢？”伊莎貝拉四處張望，沒有發現那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光鑄之手”的隊長。
“哈里斯！你在嗎？”
莫林陪她檢查了每一個角落，毫無所獲。
看樣子，應該是剛纔那位聖武士在極度虛弱的狀態下記錯了，指出了錯誤的方向。
不過，有一點值得注意，自從擠過那條狹窄的縫隙後，莫林再沒看到任何一條岔路。
如果哈里斯不在地下走廊裏，那說明他應該早就跟下屬們分開探索了，根本沒走這條路。
總不可能人間蒸發吧？
“他應該不在這。我們先回去吧，得確保已經獲救的人。”莫林勸伊莎貝拉道。
“好……”
兩人回過頭，隨後，雙雙呆立在原地。
大腦一片空白。
來時的路消失了，眼前又是一堵黑石巨牆！
走廊變成了一間約20米見方的密室！
“怎麼會！”
莫林走上前，伸手觸摸牆體，那冰冷、潮溼而堅硬的質感異常清晰，異常真實。
伊莎貝拉則揚起拳頭，使勁錘了幾下，嘭嘭嘭的沉悶聲響隨之傳來，大塊的黑色磚石紋絲不動，她甩了甩手，顯然是感到很疼。
難道這是詭術師施展的幻術？
詭術師是不同於法師和神官的另一種施法者，擅長施展幻術。高級幻術不僅能欺騙視覺和聽覺，還能在一定程度上扭曲現實。
莫林朝伊莎貝拉打出手勢：“退後些，讓我來試試！”
兩人後退十幾米，背靠住原來的走廊盡頭，莫林空手施法，施展起火球術。
幾秒後，一發燃燒的火球呼嘯着飛向前方，兩側立柱的投影不斷向後涌動。
轟！
火球炸開在漆黑陰冷的石壁上，殘焰濺射向四周，未能破壞牆體分毫。
法師的火系魔法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一種能夠產生熱力學效應的緻密法術能量，這種魔焰對幻術有很好的破除作用。
如果對面的牆壁是由隱藏起來的高等詭術師施展的高級幻術，此刻至少會在表面上產生一層漣漪。
然而，它穩定地讓人絕望。
“難道是實體牆壁？怎麼可能……”
莫林無法相信這樣一堵巨牆會悄無聲息地“生長”出來，這違反了他熟知的所有常識。
如果牆壁真的是實體，他估計，想要將其撞開的話，至少需要一輛主戰坦克。
而如果想徒手挖開牆壁，僅靠他和伊莎貝拉兩人，即使有魔法和神術輔助，也難以在餓死前做到。
“讓我來吧，”伊莎貝拉語氣微微顫抖，勉強維持着鎮定，“我施展‘真實視覺’試試。”
她也不相信石牆真的存在。
莫林聽說過神官的“真實視覺”能力，知道這是一項輔助神術，能在一定時間內給施術者和周圍盟友提供獨特的視覺感官。
伊莎貝拉雙手合十，閉上雙眼開始施展神術，莫林也再次悄悄開啓“法術解構”能力，希望能借此機會習得新的神術法印。
很快，他意識到，施展“真實視覺”的第一步，也是通過“神啓通路”，與某種至高存在建立聯繫，借取力量。
“神啓通路”後面緊跟着兩個新法印，由於時間不夠，莫林沒能將其完全掌握。
一片純淨的金色光華從意識世界上空投射下來，莫林發現自己的視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那些平時絕對不可能捕捉到的細節，此刻都一一呈現出來。
兩人留下的腳印，老鼠爬行過的痕跡，甚至包括磚石縫隙裏的各種昆蟲，所有這些信息像是超越了視覺的極限，被直接投射進了莫林的思維中。
可就算在這樣的能力作用下，黑石巨牆也還是沒有產生任何變化。
莫林沒有因爲對法印的貪念而讓伊莎貝拉繼續施展神術。
當前的境況太過詭異，必須保留足夠的體力，以備不時之需。
突然，他感到背後牆體的堅實觸感消失了，銀白色的溫潤光芒從身後的高處照射下來，靜謐而安詳，投下了屬於他自己的藍黑色影子。
“這是……月光？100多米深的地下，怎麼會有月光？！”
莫林和伊莎貝拉顫抖着轉過身體，看到原本位於走廊盡頭的牆壁消失了，牆後面竟然是廣闊無垠的室外空間，漆黑的夜空中，一輪滿月大得嚇人。
“真的是月亮……”
伊莎貝拉睜大雙眼，完全被眼前這一幕奪去了心智，一身白色長裙、帶着白色修女帽的她佇立在原地，如同古帝國遺蹟裏的那些侍女雕像。
而莫林作爲來自21世紀地球的穿越者，此刻反而尋回了一絲理智。
“難道說，某個未知的維度與這地下空間重合在了一起？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解釋嗎……”
呆滯了幾秒後，伊莎貝拉以非常不自然的動作擡起右臂，指向曠野的遠方：
“那……那是凜冬島嗎？”
他們前方是個白色大理石平臺，位置似乎很高，能夠向下俯瞰月色下的丘陵、草地、花甸和森林。
遠處則是一條波光粼粼的大河，河流入海口處有一座島嶼，島嶼地勢平坦，上面修建着複雜而巍峨的城堡建築羣。
經她提醒，莫林很快從海岸線形態和島嶼本身的地形認出，那真的是凜冬島！
“是，那是凜冬島……可是白河城呢？街道呢？大教堂呢，那些……”
莫林的話堵在喉嚨裏，他終於明白過來，與地下遺蹟重合的，是來自過去的時空碎片。
遠方是上古時期的凜冬島和凜冬學院，白河城還沒被建立，帝國人還沒遠征這片土地，這至少是1900年前的景象。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嗎？”伊莎貝拉轉過頭來，眼中滿是絕望。
就在這時，莫林驚恐地看到，有好幾只蒼白到病態的修長手臂，從大理石平臺下方伸了上來！
有什麼人，或是什麼東西，即將爬上平臺！
他全身的血液如同被凍結，雙腿有些發軟。
努力克服這極端的恐懼後，莫林一把抓住伊莎貝拉那同樣變得冰冷的纖細手腕，兩人默契地互相點頭，儘量不發出腳步聲地後退，直到退無可退！
手臂的主人們陸續爬上了平臺。
它們身高至少3米，一絲不掛，四肢修長到比例畸形，肚子膨大，臉上沒有五官。
它們的皮膚蒼白，光滑，油膩到令人作嘔，看上去根本不像皮膚，而更像是某種內臟器官的筋膜，上面時不時出現大面積的米粒狀凸起，如同有千百隻蛆蟲在其下翻涌。
看到這些怪物的同時，莫林在耳畔聽到了亙古而悠揚的歌謠。
伴隨着這歌謠，他感到像是有無數蚊蠅蟲蟻在顱腔裏爆開，無情地啃咬着大腦，剝奪着他繼續思考的能力。
他和伊莎貝拉都抱着腦袋，痛苦地跪倒在地。
在極端混亂、如同旋渦般的思維濃湯中，莫林竟然看到了吟遊詩人的那張帥臉。
他說過的話，也一一回響在耳畔。
“當然，這是月族的聖徽。”
“是啊，月族。咦，你們不知道嗎？”
“月族就是古帝國人佔領這片土地之前，白河城的統治者啊。”
“月族根本不是人類！他們高大蒼白，魅力非凡，能迷惑人類的心智，還能潛入夢境，邀請夢境主人共度春宵。如果沒能在夢中抵抗住他們的魅惑，那就會被吸乾腦髓！”
“信不信由你，這位老爺。”
回想着這些話語，莫林明白了對面那些怪物們的身份。
“它們就是月族！”
“月族真的存在過，吟遊詩人講的根本不是故事！只不過……到底哪裏魅力非凡了啊！就這，還有人忍不住要跟它們共度春宵？！這麼重口的嗎！？”
高大蒼白的十幾只月族怪物步步逼近，莫林感覺自己的思維越來越混沌。
“再這麼下去……下場……絕對很不妙！伊莎貝拉……她怎麼樣了？”
莫林努力掌控意志，扭頭看向旁邊的伊莎貝拉，心跳幾乎驟停。
他看到對方的臉幾乎融化了，那天使般的容顏變得無比醜陋，膿瘡、腫瘤、增生的角質，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完全看不出一丁點原來的樣子。
“你是……貝拉？”
更可怕的是，她本人似乎完全知曉自身正在發生的變化，知道自己正在變成世上最醜陋的女人，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
“不要……不要看我！別看我！”
伊莎貝拉的聲調完全是在哀求，含着鹽分的淚水奪眶而出，流進那些駭人的傷口裏，火焰灼燒般地疼。
她想捂住自己的臉，可指尖稍一碰觸，便疼到宛如直墜地獄。
“別看我！！別看我！！！！求你，別看我啊！！！！！！”
嘶吼和哭喊不似人聲，幾乎撕裂耳膜。
而月族還在步步逼近，毫無任何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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