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木杖
聽到的伊格的話，阿爾迪斯好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他那硬朗的臉龐霎時間扭曲。
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向伊格宣泄他的憤怒：
“我！不！是！人！”
“啊？”雖然有所預計，可真的聽到阿爾迪斯說自己不是人的時候，伊格還是多少受了點震撼。
阿爾迪斯的話還沒結束：
“我也不是你們這種卑劣的神職者！”
“我以前犯下了錯誤，和你一樣成爲了‘牧人’的牧師。”
“但是現在，我已經完全糾正了過往的自己。”說着，他的臉色總算是變得正常了些，流露出虔誠和專注，“我是真正的牧師。”
“是大地的兒子。”
“是自然的一部分。”
“唯獨不是‘人’這樣的毒物。”
伊格這下確定。
碰上瘋子了。
而且從阿爾迪斯最初和伊格見面時的說辭，包括他現在仍然自稱爲“大地的孩子”來看。
像是一個瘋了的大地父親教會牧師。
大地父親教會的神職者，伊格熟悉的是那些經常在「塔列克」拋頭露面的。
其中尤以特倫斯祭司和沃爾特牧師兩人最爲了解。
他們都是經常主持公開佈道的大地父親教會神職者。
而對於像阿爾迪斯這樣的疑似叛出大地父親教會的神職者則聞所未聞。
不過仔細一分析。
就算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想必大地父親教會那裏也一定會嚴格封鎖消息。
像伊格這樣的局外人恐怕本就一鱗半爪的消息也得不到。
另外，伊格從來沒聽說過，甚至完全無法想象，世界上竟然會存在背叛的神職者。
信徒之所知即爲神之所知，信徒之所見即爲神之所見。
每個教會的神職者都一定是神明最忠實的僕人。
神僕們可能狡詐，可能虛僞，可能貪婪。
唯獨不可能不敬神。
因爲對於神職者們而言，背叛神明就等於背叛自己。
即使是無數的意外疊加發生，導致真有神職者產生了駭人聽聞的念頭。
伊格相信，那樣的畜生不如的渣滓也一定會瞬間遭到神罰，最終神形俱滅。
但是看阿爾迪斯那副癲狂的模樣，似乎也沒有說謊的必要。
而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至少伊格心中的一個謎題就基本被解開了——
他當時在萊頓街14號的家裏被紫皮襲擊的時候。
紫皮之所以能夠跨越木櫃底層的小隔間直接與他接觸，恐怕是因爲阿爾迪斯用大地父親教會的神術“木材編織”，或者至少是類似的神術，暫時移開了底層小隔間和上層放衣服的地方的擋板。
澤姆拉石像內的紫皮可能也是他用同樣的手法藏進去的。
用的或許是同屬“三造術”的“石塊塑形”。
只是話說回來，都背叛沃土之神了，阿爾迪斯爲什麼還能用神術？
用就用了，怎麼還能遠距離地操控伊格的櫃子？
在伊格回家被紫皮襲擊的那個夜晚，可沒有發覺周圍的街道上有任何可疑人物。
念及至此，他快速整理了一下語言：
“所以說，你不是大地父親教會的牧師了，但還在用大地父親教會的神術來幫助自己在鎮子裏傳播‘紫皮’？”
“‘紫皮’.”阿爾迪斯咀嚼了一下伊格起的名字，點點頭，“只從顏色上來看確實貼切。”
說罷，緊跟着又反駁：
“不過，我可不需要用僞神的神術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伊格面色如常：
“這麼說，伱承認這些天是你用紫皮襲擊我和鎮子裏的其他人了？”
“你當時運氣確實不錯。我花了這麼大的功夫打聽清楚你的情況，設下埋伏，結果你居然躲過了‘月之呼喚’的融合。”
阿爾迪斯並沒有掩蓋的意思，反而露出了驚悚的笑意：
“不過現在，你未必就有這個好運了。”
“你藉着和我閒聊的時間讓那些平民們溜走。”
“我用這段時間召集了附近所有的“月之幼獸”。”
“很公平不是嘛？”
伊格贊同地點頭：
“確實公平。”
這裏已經很接近離崗街了，破敗的建築隨處可見，這給黑鱗怪物們提供了絕佳的潛行和接近的機會。
伊格環顧四周。
在每個角落和暗處，幾乎都能看見黑鱗怪物的身影。
透過側後方牆壁上的裂縫和掩蓋其上的蛛網，伊格看到了幾雙發紅的眼睛。
巷子角落被幾棵冷杉枯藤圍住。
一隊黑鱗怪物巧妙地將自己混入這些樹木和藤蔓之中，僞裝成黑暗的一部分。
右後方有一個荒廢的庭院。
在長滿雜草且四處凌亂的庭院裏，黑鱗怪物們藏身於破碎石塊堆積成的通道中，
仔細盯住石堆的縫隙方能看清那被遮掩大半的血紅色眼睛發出的可怕光芒。
毫無疑問，伊格被包圍了。
“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伊格祭司。”阿爾迪斯見對面的黑袍祭司終於明白了自身的處境，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施捨般地說道，“加入我們‘自然之圓’，修正你曾經犯下的錯誤。”
伊格的臉上露出了若有若無的諷刺，沒有搭話。
心想不知道這些黑鱗怪物們在聚集的時候，有沒有碰上溜走的瑪俐一行。
從剛纔到現在除了此起彼伏的怪物嚎叫，伊格倒確實也沒聽見有人類的慘叫聲。
只能是希望那些逃跑的平民們機靈點，別被逮着了。
到時候平白浪費他這麼多天花在確定合適信徒候選人上的心力。
平民們的事情只是在伊格的腦中一閃而過。
他當下最要緊的事還是弄清楚阿爾迪斯這個敵人的實力。
尤其是阿爾迪斯手裏拄着的那根不凡的木杖。
上一次伊格和阿爾迪斯見面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對方的木杖，但沒有多想，只當他是一個生活比較考究的神職者。
但現在看來，這根木杖的作用遠遠超過了伊格的想象。
木杖的表面充滿了關於大地、生命和循環的圖案。
每一道紋理都像是一幅古老而神祕的詩篇。
最引人注目的當數木杖頂部鑲嵌着的寶石。
這顆寶石黃白相間，有明確的分界線，在這光線缺乏的天氣下尤顯奪目。
當伊格凝視着這塊寶石時，彷彿看到了月亮在黑夜中懸於大地之上。
寶石上半部分潔白如雪、冰冷無比卻又好像蘊含着無盡生機。
下半部分則是枯葉衰敗的黃色，與上半部分存在某種微妙的衝突和和諧。
這種和諧而矛盾的原始美傳達出大自然最初始、最深沉的本質。
透過這塊黃白相間的寶石，伊格似乎可以同時感受到月光的偉岸和大地的荒涼。
看來，阿爾迪斯手上的，是一件效果不俗的聖器。
而對比伊格之前對這件聖物外觀的記憶。
可以斷定，這根木杖目前被激活了它的能力，因而便如同被打磨好的璞玉，顯得超凡脫俗。
至於這個能力究竟是什麼
伊格再度觀察四周，看到的是一臉勝券在握、等待着他的答覆的阿爾迪斯和那如同恐怖夢魘般潛伏着的黑鱗怪物們。
得出了一個簡單的結論。
這根木杖起碼有操控黑鱗怪物的能力。
不然無法解釋爲什麼阿爾迪斯敢放話說他能“召集”周圍的怪物。
也不能解釋爲什麼那些怪物們確實就像是接收到了某種命令般約束自身的行動，靜靜地埋伏着。
面對如此情形，伊格絲毫沒有感到驚慌。
他見識過更加偉大，更加令人心神折服的力量。
那是禮儀的力量。
而今天，他就要用禮儀的力量征服那似乎與月亮和大地有着千絲萬縷聯繫的聖物。
同時讓自我感覺良好的阿爾迪斯明白。
哪怕是天和地。
都要被那神聖的長方形束縛。
遵循偉大的禮儀之神的意志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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