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祈日商會的身份
會議室那些參會的商人們都已經離去。
此時此刻，本該是伊格獨處的室內，竟出現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伊格的精神驟然緊繃。
他沒有回覆背後的那道聲音。
任由會議室重新歸於死寂。
同時，在心中默數：
三、二
一！
時間一到，他驟然發力，身體前傾，然後急速回轉。
右拳裹挾着冰冷的銀白輝光，向着聲音的方向猛烈轟去！
鐺——
下一秒。
可怕的金鐵交鳴響起。
伊格那勢不可擋的拳頭就像是撞上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鐵壁。
強大的反震之力逼得他抵退到厚重的橡木長桌邊緣。
險些站立不穩。
而右手手臂處則傳來了幾乎讓人控制不住要喊出聲來的強烈疼痛！
只一招，伊格就明白，對方的實力要強於他。
他擡起頭，總算看清楚了來人的真面目。
高大的身形、濃密的黑髮、峻厲的臉龐。
男人的臉上還有一道盤旋如蚯蚓的可怖疤痕。
那不加掩飾的強悍氣息像是在警告所有敢與他鋒利眼神對視的人。
伊格的目光落到了這個男人收回的左手。
剛剛，自己的右拳應該就是和他的左拳對上了。
眼前這個男人在右手提着個布包的情況下左手出拳，卻依舊輕描淡寫地壓制住了自己的攻擊。
而且之前還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伊格想到這裏，眼睛中的忌憚之色一閃而過。
如果這個不知來歷的人連城主府的會議室都來去自如，那整個「塔列克」只怕除了黑衣之禮神殿外，沒有他不能潛入的地方。
什麼時候，「塔列克」出現了實力這麼強大的人？
似是看出了伊格的警惕，那個魁梧壯漢咧嘴一笑：
“別緊張，城主大人，我沒有惡意。”
“我是來和您聯絡友誼的。”
他的語氣雖然頗爲緩和，但是笑容牽動臉上的傷疤，反而更顯猙獰。
伊格聞言，目光一凝，反問道：
“難道，你聯絡友誼的辦法，就是潛入到別人的地方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魁梧男人嘿嘿一笑：
“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城主大人。”
“誰讓您和您的衛兵們警惕心都那麼強，而我又趕時間呢？”
面對實力強大的不速之客，伊格此時已然鎮定下來。
一方面，如果對方想要動手，在剛纔潛入到他身後之時大可以直接襲擊。
沒必要特意像現在這樣和他對話。
另一方面，也是最關鍵的一點。
他是使徒！
他的身份註定了他在面對任何一位強敵時都不必驚慌。
再強大的凡人終究只是凡人。
面對神明的怒火，註定孱弱如螻蟻。
而他，就是最偉大的神明的容器！
反過來說，這可能纔是魁梧男人沒有直接動手的根本原因。
畢竟在「斯普雷特王國」，一城之主基本都是高級神職者。
而「塔列克」雖然還沒有在官方層面被認定爲城市，但任何在這裏呆了超過半天的人都能明白，「塔列克」除了人口方面或許還略有不足，其他層面都已經完全達到甚至超過了“城市”的基本標準。
能夠掌握「塔列克」這樣一座城市的人，如果從屬的教會聲名不顯，那就有相當的概率是地位尊貴的使徒。
事實上，城市裏有關“伊格祭司其實是使徒”的傳言從伊格登上城主之位開始就沒有斷絕過。
伊格對這樣的傳言也有所耳聞，只不過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不承認是因爲沒必要，不否認也是因爲沒必要。
但不論如何，伊格身爲偉大的禮儀之神的牧羊人，決不能放任一個完全不受控制的可疑人物在黑衣之禮目前最重要的教產「塔列克」中肆意遊蕩。
“既然你說你要來交朋友，那麼請伱至少先說出自己的身份吧？”
“我想，任何一位體面的紳士都不會與藏頭露面的人物交朋友。”
魁梧壯漢聽着伊格不卑不亢的語氣，饒有興致地看了眼面前這個「塔列克」城主那滄桑中隱藏着某種令人不安的特質的面容，隨後爽快地回答：
“當然，城主大人。”
“正如我先前所說，我是來和您，和黑衣之禮交朋友的。”
“我的名字叫做‘第五光明’。”
“我來自祈日商會。”
伊格眉頭蹙起。
又是一個祈日商會的人。
名字古怪，實力很強。
“我想，你應該不只是‘坐客’級別的成員吧？”
伊格語氣中那股對商會的熟稔讓第五光明收起了臉上始終掛着的若有若無的笑意。
果然，“平人”們只能用作“旅者”這樣的消耗品。
他們對於自己的偉大使命毫無知覺，也絲毫沒有爲了全人類自由的崇高使命犧牲自我的意志。
即使“有債要償”，也還是什麼祕密都保守不住。
不過很快，寫意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第五光明的臉上。
反正他和商會裏的其他高層也從來沒有信任過“平人”。
“您說的對，城主大人。”
“我並非‘坐客’。”
“而是祈日商會‘界石’級別的成員。”
“界石？”伊格咀嚼着這兩個字，隱約察覺到背後有某種深意，但僅憑現在的信息，實在難以解析。
“是的，城主大人，我是一名商會的界石。”
“而我此行，就是爲了能和您以及您背後的黑衣之禮聯合。”
第五光明此時的語氣變得鄭重，似乎是爲了表達真誠。
伊格聞言，神色不變：
“哦？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和一個在我的城市販賣迷月草，派人用槍襲擊我的組織聯合？”
第五光明擺了擺手，像是在和老朋友閒聊：
“城主大人，您對我們商會有所誤解。”
“我們並非是嗯，如同‘自然之圓’一樣的恐怖組織。”
“我們祈日商會，正如名字所展示的那樣，本質上是一個‘商會’。”
“我們做所有事的目的都在於賺錢。”
“雖然我們販賣迷月草、破壞城市秩序、殺死擋路的人。”
“但我們是一個純粹的好商會！”
伊格倒沒有想到對方還提起了“自然之圓”這個讓人熟悉的名字。
自從‘夜獸入侵’之後，他就派人打聽過自然之圓。
最後卻收穫寥寥。
只是從天平教會那裏得知了“自然之圓在德拉瓦森林活動過”這樣似是而非的消息。
看來，第五光明是想展示一下祈日商會的情報能力啊。
意思是，他們既知道黑衣之禮接觸過自然之圓，又知道自然之圓的信息。
不過伊格卻沒有糾結於這一點，因爲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你既然說你們只在乎賺錢。”
“那麼你們和黑衣之禮合作的目的在於什麼？”
說着，伊格的臉上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你不會要告訴我，是爲了能在塔列克繼續販賣迷月草吧？”
第五光明搖了搖頭，直言不諱：
“如果黑衣之禮沒本事清除我們派來的旅者，那商會自然會繼續賣迷月草。”
“但現在既然黑衣之禮有這個能力，我們當然就可以開始真正的合作。”
“畢竟，無論是商會還是黑衣之禮，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
伊格神色一動：
“共同的敵人？”
第五光明哈哈一笑：
“當然是秩序之神啦！”
“又有誰不怨恨這尊殘暴貪婪的神明呢？”
伊格神色一凝。
眼前的男人遠比他想象得要狂妄。
統治了整片大陸的強大神明在他眼中似乎就是個不得民心的人類僭主。
“我們黑衣之禮是偉大的禮儀之神麾下的勢力。”
“亦是秩序神系的一員。”
“你說出這樣僭越的話，難道覺得我會支持你？”
第五光明定定地看了黑袍祭司一眼，隨後再度裂開嘴，笑容中的戲謔不加掩飾：
“您說是，那就是吧。”
“不過，您可能還沒得到秩序之神派往塔列克的那個牧師的具體消息吧？”
“我想，如果您聽了這個消息，可能就會改變主意了。”
伊格一怔。
他在先前從約克和賈裏德口中得知那個所謂的“牧師”的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找天平教會的多納休牧師求證了。
對方隨後便用神術與某位教會高層聯繫，並給予了伊格確有一位秩序之神的牧師從「常綠之心」向北出發的消息。
然而除此之外，多納休牧師卻沒有提供任何別的信息。
那名牧師叫什麼，此行的目的是否是「塔列克」等等情況一概不知。
伊格便只能把這件事情先放在一邊。
說到底，天平教會就算是向他隱瞞了部分信息，他也沒有什麼辦法。
畢竟兩個教會的同盟在名義上是爲了“對抗邪教組織”而建立的。
打聽秩序之神神職者的行蹤這樣敏感的事情本來就大大超過了界限。
而從「常綠之心」出發到「塔列克」，即使有秩序之神大名鼎鼎的神術“通路”的幫助，也至少要花費一個多月的時間。
現在這個節點，那名牧師都不可能到得了「貝爾斯塔特」。
以黑衣之禮目前的情報力量，想要打聽北境之外的消息，多少有點不自量力。
但第五光明現在卻說祈日商會知道那名秩序之神牧師的具體情況？
看着伊格不置可否的樣子，第五光明也不在意，反而接着問了伊格一個問題：
“城主大人，您聽說過，‘柏爾·斯普雷特’嗎？”
伊格挑了挑眉毛：
“你說的是國王的弟弟？”
第五光明點點頭：
“您聽說過他就再好不過了。”
“那名秩序之神的牧師就是爲了柏爾·斯普雷特這個國王最小的弟弟，斯普雷特家的貴胄而來的。”
“柏爾·斯普雷特.”伊格的嘴裏唸叨着這個名字，然後突然反應過來：
“你是說！”
“我想您恐怕已經猜到了。”第五光明笑了笑，似乎說的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國王的最後一個弟弟，也該有自己的封地咯！”
“去封地之前，國王總得先讓人來看看吧。”
“明面上，就說是來補上塔列克缺少的書記官的位置。”
伊格此時的神情凝重起來。
國王一共有三個弟弟，其他兩個年紀長些的，都已經被分封，離開了「常綠之心」。
因此他最後的弟弟眼下到了年齡，即將擁有自己的封地，再正常不過了。
考慮到常綠平原的土地基本都有了主人，只剩些零碎的小鎮，所以國王將自己的弟弟分封到常綠平原之外的地方也算合理。
但怎麼會是北境？
王國南面和「斯特法尼克神聖聯邦」接壤的曼蘇納爾河流域土地肥沃，城鎮發達，是那麼明顯的好地方。
王國東部蒂弗蒂爾草原上有底蘊的城市也不少。
國王怎麼就偏偏挑中了北境。
其實一般的貴族被封到北境也算不上大事，「塔倫圖」的主人曼特頓伯爵的祖先就是因爲終焉之戰的軍功而被封到北境的。
但柏爾·斯普雷特的情況完全不同。
他是國王的弟弟。
他一旦擁有封地，爵位就是“大公”。
北境除了「貝爾斯塔德」的伊登·薩克斯頓大公外，就將迎來第二個大公！
作爲王國環境最爲惡劣的地方，北境的獨立性一直都很強。
而「貝爾斯塔特」的歷代大公身爲整個北境爵位最高者，也極少干涉北境其他城市的內政。
不過，許多北境的城鎮都在崇山峻嶺間，道路本就崎嶇難行。
要不是有神明的恩澤在，大多數北境的城鎮甚至從一開始就不可能被建立起來。
就算「貝爾斯塔特」的大公有心想要干涉別的城鎮的事務，無論是從環境還是神明的角度，難度都很大。
而佔據北境多數的、與貿易無緣的城鎮的目光更是一向只放在自己和周邊的勢力上。
打打和和，影響有限。
王國雖然會派書記官來，但是象徵意義大過實際意義。
從沒聽說過北境有哪個地方的書記官是掌握城市實權的。
然而現在，北境要有第二個大公了。
而且這個大公還是國王的弟弟，秩序之神的信徒。
北境內部的鬥爭是一回事，現在國王把手伸進來了，又是另一回事。
誰也不知道這件事情最後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要是最終變成像常綠平原上的諸多城市一樣，城主的廢立都由書記官一言而決，那絕對是任何一個北境的勢力都不會答應的。
就伊格自己來說，萬一「塔列克」被國王的“書記官使者”看上了，划進弟弟的領地，那事情就更麻煩了。
不過
“不過恕我直言，第五光明先生，這和你們祈日商會又有什麼關係呢？”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要應對這件事，我也該去貝爾斯塔德找伊登大公。”
第五光明似是知道伊格會有這麼一問，詭譎一笑：
“您說的對。”
“但從一開始，伊登大公就是我們的僱主和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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