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教義與愛的使徒
那麼問題就來了。
這一次教義的變化到底是怎麼出現的呢？
一般來說，神明自己主導的教義調整就是以信仰值爲代價，微調已有的教義。
這種調整的好處在於其風險性相對更低，但壞處自然就是很難真正對現有的教義進行扭轉性的改變。
舊禮儀之神調整了那麼多次教義，最後也還是隻能在依附於“秩序”的禮儀教義中兜兜轉轉就是這個原因。
當然，還有一種調整教義的辦法，那就是使用本源。
本源的寶貴無需多言，而它能起到的效果也配得上它的珍貴。
動用本源，就能打破單純使用信仰之力調整教義時會遇到的種種桎梏。
然而，桎梏的存在是有它天然的道理的。
正如同凡人付出代價，未嘗不能衝擊甚至打開脆弱肉體的枷鎖，但最後往往得不償失——
許多肉體力量的自然極限在限制了凡人的同時，其實也是在保護凡人的機體。
神明的情況異曲同工。
神明在登臨神位之前的最後一步就是教義，它從根本上決定了神明自身的“存在”。
無論是先天自帶的【神蹟】也好，後來出現的【概念】也罷，都是基於教義的基礎之上發展起來的。
在本源這種強力卻又難以控制的“原料”的幫助下，神明可以強行顛覆原有的教義。
但其中的風險不言而喻。
稍有不慎就會徹底迷失，墮化爲“神性野獸”。
根據舊禮儀之神的記憶，大陸上最爲強大的魔獸種“元素兇獸”的祖先就很可能是多位分別掌握不同力量的墮化神明。
此外，不同位階的神明想要調整教義需要付出的代價亦是各不相同。
按照李奕的估計，即使像他這樣位階只在【弱等神】，想要給教義來個改頭換面的徹底轉變也至少需要10點本源。
實際考慮到不可能事到臨頭髮現本源不夠就半途而廢，準備20點本源都不算多。
這也是舊禮儀之神沒有考慮使用本源來讓教義得到突破的重要原因。
而到了【中等神】的層次，改教義的本源開銷只怕還要多上百倍不止。
代價巨大，風險巨大。
如此一來，不少神明當然就寧可抱着自己的原有教義當個沒什麼攻伐能力的輔助神明也不願意去嘗試用本源做改變。
最多無非像舊禮儀之神那樣嘗試僅用信仰之力微調。
其結果自不必說。
這種微調落在凡人教團的層面影響深遠，但從神明自己的角度看則顯然不是。
以舊禮儀之神的情況爲例，祂改了那麼多次教義，無非就是從一個不具備殺伐【概念】的教義體系跳到了另一個罷了。
浪費大量信仰之力，把自己的教會“高貴禮讚”弄得暈頭轉向人心浮躁，祂的目標卻仍然可望不可及。
所以李奕現在算是想明白了。
他從一開始登臨神位的時候就贏了。
達成了許多神明夢寐以求的理想——擁有可以直接產出攻伐類【概念】的教義。
倒不是說產出別的類型【概念】的教義一定更差，但在這個上有神明盤剝，下有教團紛爭的時代，【概念】層面“火力不足”的神明註定只能淪爲陪襯甚至是其他神明予取予求的附庸走狗。
因此，現在教義越發接近“以德報德，以直報怨”的聖賢禮儀之道的李奕，可謂是秦始皇跪久了——贏麻了。
至於這一次神降帶來教義變化的真正原因
李奕仔細回想了一下整個過程，最終定位到那被血日籠罩後成爲了他的使徒的「貝爾斯塔德」民衆們。
其實原因並不算難找。
他自己的教義出現變動，他自己當然是能察覺到的。
其中最直觀明顯的，就是在他當時吸收了全「貝爾斯塔德」的復仇血祭之力後，內心涌現的那一股莫名的宣泄衝動。
就像是名爲“復仇”的力量在推着他走一樣。
他固然可以強行抵抗這種衝動，制止滌盪罪惡的血浪爆發。
但那樣做一來沒有什麼好處，二來也會給李奕一種寸止的憋屈。
本來也不是什麼會傷身體的自我獎勵活動，李奕不覺得有遏制衝動的必要。
要復仇，就復仇吧！
以血洗血，正當合禮！
當祂這個接受獻祭的禮儀之神順應了“民意”，教義中的“復仇即正義”也就自然而然地出現了。
其實這種自下而上、信徒行動倒逼教義變化的事情他此前從沒有聽說過，舊禮儀之神留給他的記憶裏也沒有半點相關的信息。
不過說實在的，舊神本來也就是個窩在「常綠之心」的【弱等神】，在李奕還是【微末神】的時候，祂的記憶堪比百科全書。
但放到現在，舊神那本就不完整的記憶更多隻能算個參考，找不到有用的內容也不至於讓他失望。
神明的本能既然沒有給李奕任何預警，在接受“逆向教義轉變”之後，李奕又沒有任何不適和異變，那他也就不打算強行去除這種變化。
同時，對這種“新教義調整方式”的瞭解將會成爲他神明道路上知識積累的一部分。
神明之路不光是積攢信仰之力和本源，還要有這樣的知識收集。
知識帶來的提升雖然並不直接，但對神明同樣重要。
李奕不敢想象，要是自己剛接受禮儀之神的神位時沒有禮儀之神的記憶，要花多長的時間才能整理清楚那屬於神明的龐大紛亂的信息。
前前後後整理的時間，說不定就把自己當時最後一個信徒伊格的命給整理沒了。
剛成神就被困死。
不過，這還不能完全解釋另一個問題：
同樣都是從信徒的層面出發，爲什麼最後留在教義裏的是“血芒”與“日輝”而不是“血潮”和其他與斷罪血浪相關的內容呢？
李奕與鮮花之神、豐饒之神交戰的過程中用【鮮血lv2】、【征服lv1】和黑衣紳士的力量共同製造出來的類似“法相”的“血日”和“血浪”最終在上千場血祭的催動下化作了三個新的可激活概念：【太陽】、【審判】和【潮水】。
如果說【審判】還能在新的教義中得到一些體現的話，那【潮水】就真的只是停留在【概念】的層面了。
教義包含了【概念】，是【概念】的絕對上位，兩者之間的分量當然是不一樣的。
難道是因爲沒有“太陽神”，但是卻存在“靜海之神”這位以海洋作爲主要力量的神明。
所以，變動的教義更容易“侵入”【太陽】。
一如秩序之神那般，在掌握“秩序”的同時，可以拐個彎兼顧發展“太陽”的力量？
想到這裏，李奕突然嗤笑一聲。
什麼詭*之主？
沒人佔的途徑大家都可以試試是吧？
反正他感覺應該不是這麼回事。
教義與神明的“自我存在”緊密相關，在具象層面又導向了由複數個不同【概念】構成的結合體。
換言之，神明擁有的【概念】本來就不是單一的，所以按道理出現重複是很正常的事情。
秩序之神必然擁有【太陽】的概念，可眼下他李奕不也能激活【太陽】了嗎？
而既然【概念】不存在唯一性，那所謂“誰佔了誰的概念途徑”這樣的事情也理應不會出現。
不過，李奕在【概念】開發方面走得並不遠，最高等級的【概念】也不過只有lv2。
憑藉這種程度的理解就下論斷未免太過隨意了。
這裏面可能水很深，李奕眼下的實力還碰不得。
況且，說不定這事壓根就跟【概念】沒關係。
平民們都是先被血日感召成爲信徒，再進行血祭組成血浪的。
所以“血日”被信徒們賦予了更多的“禮儀”意涵也很正常。
具體的情況，等之後用這次新得的本源給【概念】升個級再研究一下吧。
還是先看約維克的面板洗洗腦子——
【使徒lv19】約維克·朗費羅
攻擊21法術22護甲8魔抗13體質7速度
【能力】
博聞強識lv11：提升記憶力；初級法術成長增益
【特殊能力】
愛（無等級）：創造奇蹟！
痛（無等級）：摧殘靈魂，獲得力量！
念力殺傷lv7：可跨越空間施加破壞性的力量；殺傷力和精準程度隨能力等級提升而提升
爲什麼李奕覺得約維克是個大器晚成的人才，面板就說明了一切。
他可以肯定，約維克在瑪莎被奪走之前，絕對不存在任何的【特殊能力】。
倒是那個“博聞強識”可能是他原來有的東西。
這個【能力】足夠讓他成爲飽滿麥穗的牧師，卻又不足以讓他保住自己的老婆。
如果在進入神棄室，徹底被豐饒之神放棄之前，他就有眼下的這三個【特殊能力】，特別是那兩個怎麼看怎麼像主角外掛的“愛”和“痛”的話，李奕不相信豐饒之神還會放任瑪莎成爲試驗品，寒了這個天賦驚人的“使徒之材”的心。
畢竟，信徒的所知所想對神明都是敞開的，豐饒之神不可能不知道約維克和瑪莎感情深厚。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祂還是選擇放任約維克老婆被強迫參加什麼“腦石計劃”，正說明了當時約維克的價值不夠。
說到底，凡人對於絕大多數神明來說就是這樣的東西。
該培養的時候培養，該消耗的時候消耗。
就像是地裏的韭菜一樣。
李奕將約維克的卡牌從屏幕中取出，翻了個面。
一個雙目猩紅、身材魁梧的男人頓時出現。
他的周圍是一片灰黑的混沌，雙手向前呈撥開狀，好像在混沌之中尋找什麼似的。
整個人看起來既迷惘，又瘋狂。
立繪的下方是兩行文字。
“我的愛人是我最智慧的瘋狂、哽喉的哀傷、無可觸及的蜜糖。”
“告訴我，她究竟在哪裏？”
可以說，約維克的潛能恐怕就是在失去瑪莎之後得到了全部的激發。
因此，李奕也不知道該覺得杜徹娜做得好還是該說祂做得太不體面。
總之，正是依靠着“愛”的力量，李奕才莫名聆聽到了約維克的祈禱，將他轉化成自己的第四位使徒。
其實李奕先前並不是沒有考察過第四位使徒的其他合適人選。
倒不如說，由於之前無論是人類還是巨魔這邊，新增的信徒都不算多，所以李奕甚至仔細地考察了每一個信徒。
還暫定那個叫齊特努爾的畫家作爲使徒的後備人選。
不過，約維克的突然出現給李奕提供了更好的選擇，他最終還是決定轉化約維克。
這個年輕人沒有讓他失望。
唯一的問題就在於，約維克目前的狀態不是很對。
他在肉體上受到的傷害李奕早就用【再生儀式】順手解決了。
可他在靈魂層面的創傷卻不是李奕能夠解決的了。
好消息是，這個創傷的解藥應該就是瑪莎。
壞消息是，瑪莎已經成腦石串串了。
而且這個腦石串因爲抵擋了秩序之神的神罰，表面還出現不少裂痕。
李奕雖然不清楚腦石環究竟怎麼製作，但他確實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它是用人類的靈魂煉成的。
至於這腦石環裏還有多少“瑪莎”，李奕無法探查。
這裏確實該痛了。
李奕的腦海中快速閃過了前世那些最讓人痛心疾首的畫面。
虛假的、真實的，輪番回憶。
試圖強行讓自己能夠對使徒目前的困厄處境多一些同理心。
然而最後也只能勉強喚起一絲虛無的哀傷。
他並不想做一位冷血的神明，但身處神國之中，看着信徒們生老病死而自己不朽不滅，天然地難以與信徒共情。
極高的位格決定了李奕和他的同類們在面對凡人時會顯得無比冷酷。
唯有與其他神明出現接觸抑或是神降之時，纔會多一些鮮活的情緒。
而無論李奕承不承認，他真正想要嘗試解決瑪莎“問題”的原因，也不過就只是爲了能讓約維克這個強力的使徒走得更遠罷了。
他能看出來，僅憑“愛”這一項潛力恐怖的【特殊能力】，約維克就有踏足人類之巔的可能。
“痛”看似是有得有失、同樣不凡的【特殊能力】，但其實是在透支約維克的未來。
所以問題的癥結，還是在於瑪莎。
找回瑪莎的切入點則在腦石環。
李奕思忖着，目光透過虛空，投向了暫由伊格保管的腦石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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