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013:态度 作者:花三朵 她又笑道:“我去年病了一年,整日闷怕了。现在瞧着什么也新鲜。” 轻罗也笑道:“乔妈妈的针线自然是头一份。连大娘都跟她過艺呢。” 谢葭淡淡一笑,但是心裡已经生了些许警惕。谁知道她们师徒情分到了什么程度呢。 她道:“那正好。過几日是三娘的生辰,我正寻思着送什么過去。乔妈妈不如就做件小衣裳,也当让我做個人情罢。” 這种小要求,乔妈妈当然不会推脱。刚进元娘房裡,既然有特殊的手艺得到重视,自然是好事。 谢葭便同往日一般去了雎阳馆。 放学的时候,她正和虞燕宜說话,回头看到来接她的轿子,竟然有刘姨娘的心腹赵妈妈跟着,她不由得一怔。 赵妈妈忙行了礼,笑道:“元娘安好。我們姨娘今日见了一位故友,夫家是宫裡的御医,她本身也懂些医理。姨娘惦记着元娘的身子還沒好透,所以特地让奴婢来接元娘,先跟元娘打個招呼,待会儿回了蒹葭楼,便让刘夫人来给元娘瞧瞧身子。” 特地派了身边得力的大妈妈来這裡,還要一路送回去,只为打個招呼,這礼数真的是非常周全了。 虞燕宜听了,就问谢葭:“你的身子不好?” 谢葭回過神,道:“大冷天的落了水,留了点小毛病。” 秦子骞道:“大冷天的你還跑到水池边去玩水!” 谢葭抿了抿唇。 虞燕宜就笑道:“下雪路滑,葭娘要多小心才是。” 谢葭笑着点了头。 秦子骞见自己惹了谢葭不快,心裡就有些着恼。 谢葭和众人告别,又看了知画一眼,那小姑娘对她做了個鬼脸。她就一笑,在赵妈妈的服侍下上了轿子。 宫裡的御医都是有品级的,陈夫人自然也是正经的官家太太,虽然和文远侯府的身份到底有些差距,但倒也不至于自惭形秽,姿态很是落落大方。 谢葭打定主意,她說的任何话自己都要保留三分。 陈夫人给她把了脉,又大致检查了一下,倒是沒有夸大其词。 “……已经好了個七七八八,平时吃食上注意一些,冷天不能冻了。再佐以食补,慢慢调理就好了。” 竟然是一副很敬业的医生模样。 她又检查了一下谢葭的四肢,然后才去擦了手,笑道:“元娘保重身子。” 墨痕做主让人封了個红包给她。 她走的时候,墨痕去送的。下了楼梯,她对墨痕道:“妾身看元娘的肺病倒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她的手足当时都跌伤了的。听我家大人說起,膝盖冻伤有些严重。到了阴冷天的天儿要紧着一些。” 墨痕笑道:“陈夫人费心了。” 陈夫人感慨道:“费心的是你家的刘姨娘。不過也难怪,她侍奉公爵夫人那么多年,夫人只留下這么一個血脉,又身子不好,她花心思也是应该的。” 墨痕道:“奴婢便送到這裡了,夫人仔细脚下。” 陈夫人淡淡谢過,便走了。 這话要是让轻罗听了,少不得要一句一句說给谢葭听。若是乔妈妈听了,大约也会提上一两句,让孩子知道做长辈的关心她,总還是能讨她欢心的。 可惜听的人是墨痕。墨痕认为刘氏关心嫡女是理所当然的,回去之后也沒有提起,只让乔妈妈先把三娘的生辰礼放一放,先赶着给谢葭做两件舒适的护膝。 陈夫人又去和刘氏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谢雪就侍奉在生母身边,面带笑意,道:“原来她還有腿疾。” 刘氏斜睨了她一眼,嗔道:“日后你要同她好好相处。她再精明,也是個孩子,你是個做姐姐的,若是对她好,她必然就同你亲近。” 谢雪笑道:“儿待会儿回去就给她做两件护膝送去。” 她想了想,又道:“那,会不会让父亲知道?” 刘氏道:“不会,陈夫人虽然与沈蔷交好,但陈御医和你父亲却沒有什么交情。我嘱咐過陈夫人,把话都与我說了我好安排,莫要对元娘或是丫头婆子点破。元娘刚下了地,心裡正高兴,又正跟着你父亲读书。到底還是孩子,若是因此而心下不虞,耽误了功课就不好了。不如我来多花点心思,暗暗给她调理。” 谢雪恍然大悟:“還是姨娘高明!” 刘氏伸手端了茶杯来,望着那杯中碧玉般的液体,一笑,道:“等到伤势越来越严重,她就是個大姑娘了。” 此时的谢葭却是莫名其妙。 她刚做完功课,乔妈妈就拿了两個花样给她选,說要给她做护膝。 事情墨痕自然对她說了,她有点想不通刘氏這么做的用意。虽然听墨痕說那陈夫人是沈蔷的旧友。看着两幅花样,一幅是兰花,显得很素净,一幅是小小的鲤鱼戏水图,就比较复杂。谢葭寻思着不過就是個护膝,现在要赶時間做三娘的礼物,所以就选了那個兰花图案。 大燕的休沐比较多,学生们也是上五天学就休息一天。谢嵩挂的是個闲职,但到底也還是要进宫的。谢嵩手下也有好几個才名不错的先生代课。 其中宋铭书宋先生,也就是墨痕的夫君,竟然琴艺一绝,连谢嵩也曾经說過自愧不如一类的话。 逢至春分,自然也是要休沐的了。墨痕身份不一眼,請辞回去過节了。 蒹葭楼裡就有轻罗和知画带着小丫头们一起在楼下竖鸡蛋。乔妈妈在楼上伺候着,手裡做着针线。谢葭自顾自地。 乔妈妈不由得又看了她一眼,继而在心裡叹气。虽說勤勉是好事,可到底是姑娘家,半点女红都不动,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楼下本来不时传来欢笑声,突然戛然而止。 谢葭抬起头。 就听见有人倚着木梯上了楼,轻罗揭了水精帘子,面上虽然带着笑意,但并无喜意,只轻声细气地道:“元娘,二姨娘来给您請安,說是多谢您送三娘的那件五蝠小衣。” 谢葭道:“人呢?” 轻罗看了乔妈妈一眼,道:“奴婢对她說元娘在读书,先上去通传一声。隐约看到院子外面,大娘也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也来给元娘請安的。” 谢雪当然是来套近乎的。只不過碰到了华姬,虽然是妾,但她自己也是妾生女,人家都在等着了,她也只好跟着干等。等来等去等出一肚子火气,但是想想刘姨娘的话,又按捺了下去。 听华姬說,她在上面读书…… 哼,卖弄才情来求宠,果然和华姬這种所谓的青楼名妓是一路人。 過了一会儿,轻罗亲自下楼来請。 华姬笑了笑,退到后面。谢雪不客气地先行上了楼。 乔妈妈连忙站起来给两人請安。 谢葭仔细看了一眼,谢雪和乔妈妈只见并沒有什么過分的互动,连眼神都沒有多交换一個。 华姬請了安,道:“听說元娘在读书,妾身贸贸然地来打扰,倒是妾身唐突了。” 谢葭倒是笑了,道:“姨娘快别這么說,我一日到晚无事可做,都是在。难道姨娘都不用来窜门了不成?对了,三娘怎么沒和你一块来?” 论身份,华姬是平妾,谢葭是可以直呼其名的。可是她偏偏称其“姨娘”,有尊敬的意思。毕竟是谢嵩面前最得宠的姬妾,搞好关系总沒错。她让轻罗端了凳子来請两人坐。 华姬出身青楼,反倒不像一般女子那么拘谨,多年的侯门生活也淡去了她眉间的媚态,使她看起来多了一分稳重。她虽然对谢葭沒什么恶意,但是毕竟身份有别,她始终留着几分小心。听着谢葭问起女儿,她面露笑意,道:“三娘年纪還小,跟着教养妈妈习字。” 說着,又解释一般道:“毕竟是侯爷的女儿,虽然不及元娘天赋過人,但也要识文断字才好,日后出嫁了也不至于丢了公爵府的脸面。” 谢葭发现她好像比上次年宴上见到的时候胖了点。日子有這么滋润? 她想起自己好像也是個六七岁的孩子,便认真地道:“书中自有黄金屋,多是好事。《弟子规》我也看完了,不如待会儿让姨娘带回去给三娘吧。姨娘亲自教她读。” 一副书呆子的模样。 华姬一听,倒是一怔,后才笑道:“既然是元娘吩咐的,那妾身自然要遵命的,再逾越替三娘多谢元娘赠书。” 谢葭抿了抿嘴角:“自家姐妹,有什么客气的。” 一直做透明人的谢雪這才吭了声,笑道:“元娘說得是,本是自家姐妹,二姨娘也不用那么客气。” 华姬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 谢雪面上不动声色,只指使翡翠端了個匣子上来,打开一看,裡面躺着一对精致的护膝。 用匣子装护膝,未免也太隆重了点。 那护膝上绣的是大胖鲤鱼戏水图,用的红绸面料,金色的鲤鱼,粉红色的荷花和碧绿的叶子,相印成趣。护膝本来就是小件的东西,何况是谢葭這么一個小姑娘要用的小护膝。绣這么复杂的图案,還清晰而不显得凌乱,不是行内的手艺還真绣不出這個效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