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005:无福进宫 作者:花三朵 蒹葭楼。 轻罗亲自下去,吩咐了几個洒扫的丫头,不管是谁都不能上来打扰,若是发现偷听,直接打断腿卖了出去。后便关上了门。 然后才释放了满脸的笑容,笑着去给谢葭斟茶。 知画兴奋地道:“元娘真是厉害,那刘氏,在元娘面前,半句话也說不出来。” 轻罗笑道:“那是,元娘到底是正经的嫡女,她又能怎么样。” 谢葭喝了茶,這才淡道:“不,你们說错了,她若是顶撞我,或是抬出掌家的身份来压我,那我還不用担心。如今看来,這刘姨娘倒是個能忍的。這样的人,心思才多,才要小心。” 轻罗和知画愣住。尤其是轻罗,她似乎不能相信,這话竟会是从一個不满七岁的小姑娘嘴裡說出来的? 陡然谢葭抬头望了一眼,顿时她眼中的刺探无处可藏,被谢葭逮了個正着。轻罗连忙低下头,心跳却止不住的激烈了起来。好像……元娘自一病之后,突然就有了真正名门贵女的气势,让人不得不臣服。 耳边听得谢葭淡淡地道:“眼下,我還不能下床,毕竟弱人一筹。所以,這件事之后,我們最好低调一些,不要再管府裡的事情,更不要去招惹大娘和姨娘。” “若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气,都忍下来。” 轻罗和知画道:“是。” 谢葭突然笑了,道:“待春日来了,我便能下床了。” 轻罗一怔。 知画却笑了出来,挨上去和谢葭嬉闹。 朱妈妈立刻挑出了人,给蒹葭楼的小厨房送了過来。不過谢葭還是沒和朱妈妈多来往。朱妈妈会帮她,不過是记着往日和沈蔷的主仆情分罢了。大约明年,她就可以被放出府去,跟着侄儿過活,颐养天年,沒必要再牵扯到内院的是是非非。 而且就算谢葭有心收了她,现在也不是個好时候。毕竟躺在病床上,很多事情都鞭长莫及。只能等過完年关再說。 小厨房整顿過,谢葭就几乎一日三餐都在自己楼裡吃了。 谢嵩毕竟是太子少师,常常是要进宫的。虽然关心,但也沒有再怎么来蒹葭楼陪嫡女读书。 說起来也令人扼腕,皇后千挑万选,选了四家贵女进宫,给太孙伴读,其中就有谢葭。皇太孙是太子妃嫡出,虽然中间要经過的程序有那么一丁点儿复杂,风险性也比较大,但是按照正常程序,伴读的四家贵女,以后都坐稳了皇后和三妃的位置。谁知道后来谢葭就落水了呢。 现在人家提起来,還要叹一声谢家小女真是福薄。 不過谢葭想得很开。第一,傻子才和人共侍一夫,還有一定的概率是做妾。第二,太孙?太子要即位都有点悬,太孙要继位,风险未免也太大了点。 根据谢葭的计算,今年皇帝也就五十多岁,太子年近而立,小太孙才八岁。且不說现在的太子就是第二任,早不是前皇后所出的嫡长子了。如果皇帝一不小心,命太长了……活到個七十多八十多,那么太子大约就要四五十岁才能继位称帝。然后再活到七十多八十多……太孙要顺利地登基,运气不好的大约就要经過四五十多年。這期间,必须保证他的老爹,现任太子,在继位之前不翘辫子,不被人斗垮。還要保证他老娘,现任太子妃,不失宠,顺利上位成皇后,并且一路披荆斩棘保住后位,和他的嫡子之位,還不能薄命。還要保证他自己不翘辫子…… 哎,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那些削尖了脑袋想往东宫送女儿的贵族,难道就沒看出来,那個什么皇太孙,真的很不靠谱嗎?。反正,谢葭是无心嫁入皇家,现在所想的也就是自保而已。 悠闲的日子過了一個多月。刘氏忙着操持過年,也沒空来找她的麻烦。谢葭平时看,也就打发了時間。谢嵩一共来看了她两次。 其中一次,她随口說起肺病要食补。谢嵩来了兴致,亲自叫了刘御医来问了個清清楚楚,并且亲自派人把刘御医开出来的三大张食补清单,和三大张忌食的清单,送到了大小厨房,让每個厨子都记清楚了。从此大小厨房的人都不敢再掉以轻心。 虽然谢嵩当时只是轻描淡写的這么一吩咐,但是下面的人又有谁敢轻描淡写?谁知道哪日侯爷就会跑到蒹葭楼来,又跟元娘一块用膳? 以前大厨房還敢故意给小厨房送点肺病禁食的食材,小厨房也只能尽量想法子,加醋泡,不做那么油腻处理過再送给元娘。但是现在,莫說大厨房再也不敢,就是他们敢,小厨房拼着撕破脸也要弄到需要的食材,不能再让大厨房浑水摸鱼。 這样一来,谢葭的身体就好得快了许多。過年之前她就下了地,一屋子的喜气。 知画看着她欢喜地拿脚在地上乱踩,也拍着手笑道:“元娘的身子可算是好了。說来也奇怪,以往一年都不见起色的病症,近日怎么像长了脚似的,眼见着就好了呢。” 一句话逗得谢葭和轻罗都笑了。轻罗嗔道:“你啊你,尽会耍嘴皮子了。” 知画道:“不知道怎么地,看着元娘身子好了,知画心裡也安了。” 轻罗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动,张了张嘴,却沒有出声。 谢葭脚上踩着一双轻罗做的红底绣金莲的小棉鞋,走了几步,只觉得這鞋子做得实在是好,又软又暖和,大约走多远脚丫子都不会疼。她便笑了,道:“知画說得对,如今,我可好了的。” 一旦她下了地,那么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只是现在還不是公开的时候,她必须保证自己在开春之际,能把身体完全养好。這期间绝不能让人再动手脚。 過大,谢嵩来看嫡女,本来确实只是来看看她而已。结果一来发现她竟然已经下了地,穿戴齐整,和婢女挨在一处赏画。 谢嵩有些惊讶:“娇娇,你下地了?” 谢葭抬起头,兴奋地道:“爹爹快来看這画。” 闻言,谢嵩上前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副工笔還很幼稚的仕女图,仔细看,便吃了一惊: “這是……东晋顾恺之的《洛神赋》裡的洛神?娇娇,你临摹的?” 他抬头一看,发现嫡女手边摊着一本书,果然是《洛神赋》,是带了插画的,但是很粗糙,是临摹顾恺之的名画《洛神赋》。 谢葭满眼赞叹:“儿读了洛神赋,曹子建的文章做得好,可這画怎么這样拙劣?儿真想看看洛神到底是什么样子。” 谢嵩忍不住笑道:“所以你就自己专门为洛神临摹了一副?” 谢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娇憨地道:“结果儿画得比人家還要拙劣。” 谢嵩大笑,摸摸她的脑袋,道:“傻孩子,這是东晋顾恺之的名画。這种手抄,自然临摹得拙劣。真迹是藏在卫将军府上。娇娇若是喜歡,为父哪日去借来给你鉴赏一番又如何?” 谢葭喜不自禁:“真的?儿能去看看洛神?” 谢嵩用手指点点她的画,道:“工笔很细腻。娇娇,找人来教你习画如何?這样,你想要见什么样子的美人,都能自己画出来了。” 谢葭喜道:“這样,儿就能见醉如玉山将崩的嵇康了么?” 谢嵩讶然:“你知道得還真不少。” 然后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娇娇,你都好了?” 谢葭一怔,然后满脸期盼地看着父亲:“爹爹,儿能出门去看看了么?近日儿觉得儿都好了的,吹了风也不咳嗽了。” 谢嵩惊讶地道:“沒有告诉姨娘?也沒有让御医来看看?” 谢葭道:“姨娘近日都忙着操持年宴,儿想着等忙過了年关再說的。” 谢嵩皱眉道:“胡闹,你是嫡女,嫡女的身子是一等一的大事。若是早說了,就能参加年宴了。” 谢葭眼前一暗,低下了头,道:“不去年宴……也沒什么。” 谢嵩果然道:“既然你都好了,你便随为父去参加年宴罢。” “可……” “快去准备。” 谢葭欢喜地点点头。轻罗给她穿上了白狐裘。這件衣裳還是去年的,今年刘姨娘沒有让人给她做新衣裳。這不合制,但是谢嵩注意不到這些。 一出了门,她就畏冷地把脸藏到了长长的狐绒裡,但是沒有咳嗽。她心裡的底气就更足了。谢嵩也就放心了。 年宴是设在怡性斋。這也是整座郡侯爵府的正院,紧挨着的两個楼,沈蔷去了之后便空了一座。谢嵩作为男主人,另外還有一個紫薇园,是做他的书房用的。他若是愿意,也可以睡在紫薇园。不過他和沈蔷的感情非常好,紫薇园形同虚设。 现在刘氏主持一家大宴时,也能有幸充一充女主人的场面。比如现在。 见了谢嵩和谢葭携手而来,刘氏的锥子脸不露痕迹地抽了一下,但還是马上站了起来,笑容可掬。随坐的一大家子自然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