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試探。
他表情無辜單純，像是在認認真真詢問景融這樣做算不算過分。
景融喉結微微聳動，沒來由覺得緊張。
他呼吸聲下意識壓得很低，眼睫顫動，目光落在曲玉的臉上，對方沒有什麼不對的表情，但愈是這樣，他越覺得心裏有些慌亂。
景融擡手，掌心覆在曲玉手背：“別鬧。”
他握拿着對方的手挪開，鎖骨上的熱意消失，但暫時還有點不太自在。
曲玉盯着他看了幾秒，忽然笑了一下：“哥哥，你耳朵紅了。”
景融面不改色整理了下襯衫衣領：“外面熱，還沒緩過來。”
“這樣啊，”曲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那哥哥這樣究竟算不算是過分呀。”
景融動作停住，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我覺得還好，正常人之間社交總會有肢體接觸，這是不可避免的，不過哥哥，你的鎖骨好漂亮，平直凌厲，是我見過最漂亮的鎖骨了。”
景融偏了偏頭，輕咳一聲：“時間不早了，洗洗睡吧。”
“那好吧，哥哥晚安，記得想我哦。”
“晚安。”
景融拿着睡衣進衛生間洗澡，等用蓬頭沖洗身上的泡沫時，他的手指在鎖骨上停了停，沿着弧度往外撫過。
他的鎖骨真的有那麼漂亮嗎？
第二天早晨。
景融按時起牀洗漱，換上運動服準備出去晨跑。
今天沒有陰天，路上也沒有積水，正好可以出去放鬆放鬆，呼吸新鮮空氣。
他在腦中思索着跑步路線，剛一開門就看見對面的門也開了。
“哥哥早啊。”曲玉同樣穿着一身運動裝，見他便眯着眼睛笑了笑。
景融有些詫異：“怎麼醒了？”
“因爲之前跟哥哥說好要一起晨跑的呀，昨晚我看天氣預報說今天不會下雨，就猜哥哥會晨跑。”曲玉一副求誇獎求表揚的模樣，有些可愛。
景融嗯了一聲，沒再多問，提醒他：“如果堅持不住跟我說，我會稍微等你一下。”
“放心，不會拖哥哥後退的。”曲玉保證說。
兩人一先一後進了電梯。
電梯空間狹小，他們並排站幾乎能貼着胳膊，景融往旁邊稍微挪了挪。
“哥哥，今天我不去自習室了，我能借你的課本看看嗎？就是昨天那個。”曲玉忽然問。
昨晚兩人喫飯的時候，景融確實答應了借他書看。
景融點頭：“回來去我臥室拿。”
早上外面多的是老大爺在晨練，年輕人倒是少見。
他們圍着小區跑了兩圈，然後往早餐街走。
在一家店買好包子和豆漿，兩人並排着回小區。
景融一般不在外面喫早餐，不是因爲嫌地方不乾淨，而是因爲他在那兒坐一會兒就會有人來找他要聯繫方式，次數多了他覺得麻煩，索性就一直買了回去喫。
回去之後，景融又去洗了遍臉，出來時見曲玉正把豆漿倒進碗裏，對方全神貫注看着手裏的豆漿，像是生怕一不小心流到外面來。
景融停住腳步，靜靜看着曲玉倒豆漿。
相處時間不久，但他能看出對方是個秉性率真單純的小孩，雖然只比他小一歲，但心性要更加不成熟和天真一些，有些事情幾乎不瞭解也不明白。
昨晚他睡前有些失眠。
想到對方這兩天有點類似於越線的行爲，其實也許只是無意之舉，他鬆口氣之餘，又有點說不出的失落。
這份失落他不敢細想深究，生怕自己有了什麼不對的想法。
然而要他對曲玉冷眼相對，他又有些做不到。
一番糾結下，景融只能無奈地走一步看一步。
曲玉已經倒完了豆漿，他把袋子丟進垃圾桶，然後拿出盤子把包子擺好。
做完這些，他一擡頭，正好看見了景融：“哥哥快來喫飯，涼了就不好吃了。”
景融嗯了一聲，走到餐桌前拉開椅子坐下。
“哥哥，你的豆漿要不要放糖？”曲玉舉着糖罐，問。
景融搖頭，用筷子夾了個包子低頭喫：“不用，謝謝。”
曲玉動作景融頓了頓，才把糖罐放下：“哥哥，我是哪裏做的不對嗎？”
“怎麼會這樣想？”景融有些疑惑。
他擡起眼皮，看到曲玉嘴角下壓，似乎有點小情緒的模樣。
曲玉看他，眼中似有水光：“哥哥今天對我好疏離，難道是昨天我惹哥哥不高興了嗎？”
聽他主動說起昨晚的事，景融咬着包子沒吭聲。
曲玉表情更加委屈：“哥哥如果討厭跟我有肢體接觸，那我以後不會再碰到哥哥了。”
景融有些不忍，但一想到最近他的異樣，還是壓下心中的憐惜，默不作聲。
“我忽然有點胃疼，哥哥先喫吧，我要回房間休息了。”曲玉咬了咬嘴脣，沒再過多停留。
餐椅和地板摩擦發出聲響，曲玉起身，垂下眼睫遮住眼中情緒。
臥室門開合聲沒一會兒就響起。
景融嚼了嚼包子，忽然覺得肉餡油膩，難以下嚥，他把剩下的包子擱置在一旁，只喝完了豆漿，然後起身回臥室。
臨關門前，他忍不住看了眼對面緊閉的門，面露糾結。
門內。
曲玉雙腿交疊坐在牀尾，手裏握着麪包和酸奶，他聽着外面細微的動靜，嚼了嚼麪包，一臉平靜。
胃疼這個說法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出來是假的，但就看對方究竟在想什麼了。
曲玉拿起手機看了眼原本的計劃。
昨天一起去看電影約會是計劃之外的事，喫晚飯那些問題也是他故意提的，爲的就是用來檢驗一下對方現在的計劃和看法。
而回來之後的曖昧行徑，也不過是試探景融對他的容忍度。
果不其然，景融覺察到了些什麼，開始退縮了。
不過這也在預料之中，曲玉不甚在意地晃着小腿。
景融一直沒談過戀愛，追他的人有男有女，論壇有帖子討論過他的性取向，最後總結出來他大概是直男。
但曲玉有極大把握，景融是個深櫃，可能連對方自己都沒覺察出來，某些細節中卻能表現。
如果真的是直男，昨晚那種尺度根本不會放在心上，而他提到想要談戀愛也不會那樣彆扭在意。
曲玉在日曆上勾了一下，並給孫睿發消息。
[進度條過半了
[開學之後我就脫單
孫睿回得很快，
[草，不愧是你
[這邊建議親親出本書
[就叫教你一個月追到男神
曲玉哼笑，沒再回他。
他解決完早餐，把包裝袋丟進垃圾桶，緩了一會兒，才起身出去。
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太好，對方有點風吹草動都能傳入景融耳朵裏。
他看着書，聽到一聲輕輕的開關門的聲音，就知道曲玉這是從臥室裏出來了。
其實他有些想出去看看，但理智告訴他最好不要。
他不是同性戀，如果曲玉對他的情感已經發生變質的話，現在再去關心對方無異於是在給對方希望。
但如果對方沒有改變對他的崇拜，那麼問題就出現在他身上，不管是什麼問題，他都要在苗頭階段摁死掐斷。
否則，最後只能離開這間租房。
想到要離開這兒，景融有些難言的不願，他摘掉眼鏡揉了揉太陽穴，對自己的猶豫產生了點不滿。
一聲清脆的聲響傳來，大概是玻璃製品掉在了地上。
景融動作一頓，還沒細想就起身開門出去，連眼鏡都忘了拿。
曲玉正蹲在地上，他面前是四分五裂的水杯碎片。
他沒看到景融，無奈看着地上的狼藉，伸手就要捏大塊的玻璃渣子。
“嘶。”曲玉忍不住皺眉，指尖已經冒出來豆大的血珠。
他把手指放進嘴裏吮了吮，就要繼續去捏玻璃渣。
一隻手從後面握住他的手腕，景融的聲音響起：“碎玻璃不能用手拿，得用笤帚掃起來。”
曲玉扭頭去看他：“可這是我自己的事，我就想用手去拿，割傷就割傷，反正又不會疼到別人身上去。”
他的語氣有些不耐，嘴角下壓着，是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景融輕嘆一聲：“怎麼能這樣想。”
曲玉卻不理他了，把手腕從他手裏拽出來，繼續埋頭撿玻璃渣。
“嘶。”
又被割了一下，這次口子有點大，血珠斷線一樣往外冒。
景融忍不住把他拉起來：“好了，別繼續了。”
“哥哥都已經開始討厭我了，幹嘛還要管我。”曲玉眼眶紅着，淚珠搖搖欲墜，他說着，偏了偏頭，“哥哥不是也討厭我的觸碰嘛，還是不要再跟我有肢體接觸了。”
小孩子賭氣般的做法，毫無理智和邏輯。
景融扶額，卻並不覺得厭煩，只是心裏有着微微的苦澀和無奈。
“不討厭你，真的不討厭你，是我的問題。”他溫聲哄着，“別哭了，我沒有討厭你的觸碰。”
“我不信。”曲玉一臉懷疑看着他。
景融無奈嘆了聲氣，把鬧脾氣的小兔一把攬進懷裏，摸了摸對方的頭。
這個行爲沒有過多思索，等他們挨在一起，景融才覺得心裏那些煩悶似乎消散了。
他很輕搖頭：“真是怕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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