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比賽。
那個荒唐的下午過後，不需要景融避嫌，對方便自覺主動開始躲着他。
他們本就年級不同，課表安排也不一樣，因此如果有心躲避，他們可以一整天都見不到彼此。
景融剛起牀就能聽見對方上學關門聲，上完晚自習回來也能看到對方臥室滅了燈。
他們雖然還住在一起，但似乎隔得很遠，每天頂多打個照面，然後便匆匆回到自己的軌跡。
這本是景融所希望的，然而當它變成事實，他卻有些不悅。
他對自己的這種彆扭心態感到好笑，但路是自己選的，要頭也不回走到盡頭。
況且，他無法迴應對方的喜歡，這樣的冷卻降溫處理是目前最好的方式。
景融在把杆壓腿，有些走神地想着。
“哎，聽說了嗎，低一級的兩個班學弟今天下午四點要在體育館打比賽。”
“早就準備好去佔位了，你說我是買可樂還是雪碧，算了還是買礦泉水吧，學弟運動完得及時補充水分。”
“嘖，可給你找着機會勾搭小弟弟了。”
“那可不，之前小弟弟什麼活動也不參加，這次難得參加個籃球賽，姐姐肯定要去施展魅力。”
“你看上的那個弟弟叫什麼來着？”
“曲玉啊，名字好聽吧，溫潤如玉，可容易害羞了。”
旁邊壓腿的兩個女生正說得歡快，倏地覺察到一道冷漠的視線落在她們身上。
“練功的時候還是專心致志比較好，你們覺得呢。”景融面色冷淡看着她們，嗓音略沉。
女生面面相覷，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茫然。
景融平時不聞身邊事，怎麼今天忽然管她們練功嘮嗑了？
她們不着痕跡往旁邊挪，連忙點點頭，：“對對。”
景融這才收回視線，換了個姿勢開軟度。
他的柔韌性一直很好，下腰劈叉都很利落，因此平時練功的時候算不上痛苦。
練了一個小時，他活動了下筋骨，腰板挺直往換衣間走。
學表演的沒幾個身材差的，但景融的身材相比而言又多了幾分優越。
他肩寬腿長，臀腿線條清晰，腰腹勁瘦，不管做什麼動作都要更加賞心悅目，哪怕只是單純走個路，也像是在秀場走秀。
練功服修身輕薄，貼合他的身體輪廓，翹臀勾勒得飽滿美好，結合筆直修長的雙腿，自帶一種禁慾又色氣的感覺。
景融換好自己的衣服，臉上溫度還沒升起來。
他看了眼手機，三點四十分，下午沒課，可以提前回租屋休息或者去校內圖書館自習。
然而腦海中不由得閃過剛纔兩個女生說的話。
四點，體育館，籃球賽。
曲玉也會參加。
景融把練功服疊好放進書包裏，拿出保溫杯喝了幾口水，目光平靜看了眼窗外。
從藝術樓出去，往左可以直通圖書館，往右可以直達校門。
景融腳步微頓，大廳里人來人往，不少經過他身旁時露出驚豔興奮的打量。
他微微垂下眼皮，握了握書包肩帶，朝中間那條鵝卵石路走去。
三點五十，體育館。
還有十分鐘上場比賽，幾個穿着籃球服的男生在說笑着拉伸，免得等會兒肌肉拉傷。
曲玉安安靜靜坐在一旁，手裏握着礦泉水，不知道在想什麼。
孫睿跟別人打鬧完，在他旁邊坐下，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幹嘛呢，今天的人設是沉默不語憂鬱小王子？”
曲玉懶得理他，指腹摩挲着礦泉水瓶身，不是很想說話。
“你老實交代，這次怎麼答應來打球了，之前我可是求了你多少次都不願意的。”孫睿繼續騷擾。
他確實好奇，曲玉在他眼裏就是多邊形戰士，幾乎什麼都做得很好，球技也還不錯，屬於能帶他飛一飛的水平。
不過曲玉不怎麼喜歡跟別人打比賽，也就平時稍微玩玩，沒那麼在意，他之前求了好多次，曲玉連眼神都沒給他。
這次不知道爲什麼，他都準備好打持久戰了，結果對方几乎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
曲玉眯了眯眼睛，不答反問：“外面人多嗎？”
其實從裏面就能聽見外面觀衆席上嘈雜的聲音了，但他偏偏還是問了這麼一句。
孫睿懵了幾秒，忽然福至心靈，蹦起來：“我去看看。”
過了一會兒，他擠回來：“坐滿了，沒看見我嫂子。”
“你倒是叫的親熱。”曲玉瞥他一眼，有點陰陽怪氣。
孫睿跟他拱了拱肩：“這不是信任你的能力嘛，別告訴我你還沒把人拿下。”
曲玉默了默。
這兩天他費盡心思表現得老老實實，演技幾乎挑不出任何瑕疵，他不信景融沒有再思考他們之間的關係和距離。
就當是賭一把，他猜對方會來。
“好了好了，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吧，該上場了。”隊長進來喊了一句。
曲玉放下礦泉水，跟着一起出去。
景融來到體育館的時候已經沒有多少座位了，他走向角落裏的一個空位，放下書包坐好。
離比賽開始還有一分鐘，他剛坐穩就聽見一聲哨響，兩隊球員一起出來。
這次打比賽的是表演系二年級的兩個班，一隊紅衣，一隊藍衣，雙方氣勢洶洶對立着。
又是一聲哨響，比賽開始。
景融不是很懂籃球，他的視線在兩隊球員中尋找。
“曲玉好帥啊啊，等會兒我要給他遞水。”
“那我給他遞毛巾。”
“聽說最近他經常會參加各種活動，你說我要是一直跟着看的話，他會不會就能注意到我了。”
“我的天，你不會是想要表白吧？”
“哎呀，你小點聲，我很害羞的。”
“這叫什麼，平時小奶狗，上場小狼狗嘛，眼神好a，姐姐好愛。”
……
周圍女生嘰嘰喳喳的討論聲一波接着一波往耳朵裏灌，景融嘴脣抿直，呈現一種微妙不悅的狀態。
之前他們住在一起沒覺得什麼，一開學他才發現對方在學校裏的受歡迎程度很高，喜歡曲玉的男生女生也不少。
莫名的，他覺得那些讚美的興奮的話語聽起來格外刺耳。
然而這裏不是舞蹈室，他沒權利管別人說什麼。
景融掃視一眼場上，看到一個紅衣服投球時目光定了定。
球服顏色鮮豔，紅彤彤的格外耀眼灼目，背影寬闊，小腿修長白皙，頭髮用髮帶箍着，只有幾縷短髮不羈垂在眼尾。
打球時的曲玉跟平時似乎略有不同，眼中有着朝氣蓬勃的活力和勝負欲，不再是那種奶乖奶乖的可愛模樣，變得更有侵略性和殺傷力。
景融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有了解過曲玉。
他只知道對方展現給他的樣子，卻不知道對方的全部模樣。
或許，在他未曾看到過的地方，對方在閃閃發光，像顆漂亮耀眼的星星，不斷吸引着別人的目光和注意。
景融垂了垂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緒。
“曲玉，曲玉！”
“曲玉，曲玉！”
觀衆席上的聲音逐漸變得一致，幾乎所有人都在爲一個人吶喊助威，而作爲人羣目光的中心，曲玉再一次繞過防守扣籃。
尖叫聲像是要掀破屋頂。
景融覺得自己大概不適合繼續留在這裏，但他卻從比賽開始，靜靜坐到了比賽結束。
不知道過了多久，觀衆席上的人開始散場，只留下稀稀拉拉的幾個人。
景融手指動了動，伸手拉着書包準備起身離開。
說來好笑，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來，也不知道自己來了想要做什麼，白白浪費接近一小時的時間，像個衝動盲目的傻子。
他深呼吸，讓心情變得平靜，然後起身。
“你好，你是景融吧？”一道男聲忽然響起。
景融腳步一頓，轉過身來，對方還穿着紅色球衣，長了張很討人喜歡的娃娃臉，笑眯眯的很平易近人。
他點頭，語氣淡淡地問：“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曲玉崴腳了，走路不太方便，我待會兒有點事要處理，沒空把他送回去，”對方臉上浮現出一抹着急，“你們倆合租，不介意幫他一把吧？”
崴腳了？
景融忍不住心裏一緊，脫口而出：“他在哪兒？”
男生朝他笑了笑：“跟我來，在休息室呢。”
對方說完，便開始帶路。
景融稍作猶豫，跟了上去。
休息室裏已經沒了什麼人，只有一個紅色身影留在角落，孤零零的，有些單薄。
“曲玉，看看我把誰帶來了。”男生高喊一聲。
背對着他們的身影稍微頓了頓，轉過頭來。
曲玉額頭還有沒擦乾的汗水，襯得一雙眼睛清透黑亮，乾乾淨淨的。
他看到揹着包的景融時，似乎愣了一下，然後抿住了嘴脣，低下頭不說話。
“那什麼，他們喊我趕緊去呢，你們聊，我先走了。”男生低頭看了眼手機，說着便拎起自己的東西匆忙出去。
休息室裏只剩下景融和曲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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