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的。
景融鬆了口氣,面不改色順勢坐在沙發上。
曲玉踱步走來,離的近了他纔看清對方手裏的東西,是兩杯聖代。
“放學之後排隊買的,本來想和哥哥一起喫的,但現在不好看了。”曲玉把其中一個遞給他,有些不太開心地說。
聖代觸感冰涼,蓋了一層厚厚的草莓醬,還有碎果肉撒在表面,只不過尖尖的頂部融化,原本的形狀有些鬆散,沒有原來的模樣漂亮。
景融其實不太喜歡喫冰的東西,但他用小勺舀了一小塊蘸着草莓醬的聖代,細細品着。
半晌,他嗓音溫柔:“好喫,我很喜歡。”
少年眉眼舒展開來,露出一抹開心的笑,似是有些害羞:“哥哥喜歡就好,明天我會給哥哥準備別的小驚喜。”
景融眼皮一跳,某種情緒一閃而過,快到他抓不住。
他壓下異樣感,慢條斯理喫着聖代,對方坐在他身旁,也低着頭乖巧喫手中的聖代。
曲玉的聖代是覆着藍莓醬的,藍紫色濃稠漂亮,散着淡淡的酸甜氣息。
景融餘光掠過,下意識問了句:“甜嗎?”
對方手指微微停頓,沒有說話。
景融抿了抿脣,後知後覺自己問的有些沒頭沒尾,眼底閃過一抹懊惱。
他最近似乎有些智商掉線,總是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然而,眼前出現一隻細白的手,小勺裏是滿滿的冰沙和果醬:“哥哥試試不就知道了。”
彷彿被蠱惑一樣,景融就着這個姿勢,垂下頭咬住小勺,喉結滾動。
冰沙沁人心脾的涼,裹着稠密果醬,酸酸甜甜之餘不至於太膩,很是可口美味。
景融腦中閃過兩個字,
甜的。
耳畔傳來曲玉的聲音,似乎穿過層層薄霧:“哥哥,喜歡嗎?”
景融微微失神,下意識回答了句,等他反應過來,連剛纔說了什麼都忘記了。
曲玉笑盈盈看着他,似是發現什麼,放下聖代,朝他伸過手來。
溫熱指腹擦過景融脣角,留下一點不易覺察的溫柔。
景融睫毛似不安顫着,目光定定落在身旁人臉上。
那張漂亮精緻的臉蛋上,略粉嘴脣輕輕抿着,黑曜石般的眼睛溢着深情專注。
被觸碰到的地方似乎開始燒起來了,連耳根也隱約泛着淺淺紅意,無聲訴說着景融此刻不平靜的心跳。
撲通,撲通——
他面不改色,卻潰不成軍。
曲玉慢條斯理幫他擦掉脣角的藍莓醬,展示給景融看:“哥哥下次要注意。”
說完,他直視着景融,把指尖抵在下脣,伸出舌尖舔了舔,從始至終,目光沒離開過景融的臉。
景融有一瞬錯覺,對方彷彿不是在喫藍莓醬,而是在喫他。
被這個想法嚇到,景融打了個寒顫,有些不自在偏了偏腦袋,手裏的聖代也變得燙手。
“我先去洗澡了,你再休息一會兒吧。”景融握了握聖代,倉促留下這句話,起身快步回了臥室。
或許連他都沒察覺,自己的背影透着多麼倉皇失措,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關門聲響起,旋即恢復寧靜。
曲玉笑盈盈的表情倏地變冷,透着股漫不經心的陰冷。
哥哥好像沒有朋友,那麼爲什麼會出現在吸菸場所呢?
少年忽然笑了笑,只是笑不達眼底,令人膽寒懼怕。
“要收網了呢。”他輕聲呢喃。
不會給哥哥機會逃走了。
哥哥只能是他的。
另一邊,景融洗過澡後,裹着浴巾擦拭頭髮,經過鏡子前時,他下意識望過去。
鏡中人臉頰透着健康的紅潤,眼睛略溼,似是含了一汪春水。
他下意識看向脣角,伸手撫了撫,垂下眼睫,露出一抹不易覺察的淺笑。
轉瞬即逝,快得令人以爲是錯覺。
週六初試選拔,景融被許冰叫了回去。
飯後景虔洗碗洗水果一氣呵成,完全不見吊兒郎當的模樣,可見被許冰被訓得服服帖帖。
這次大兒子的事令許冰再度警惕,她訓完大的,又想起小的,坐在沙發上跟景融面對面談心。
“媽媽知道你到了戀愛的年齡,也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人,但失敗案例擺在眼前,你可不要再走歪路。”許冰溫溫柔柔說着,不忘削蘋果給景融。
如果是之前,景融一定會在這個時候堅定地告訴她不用擔心,然而這次他難得沉默。
許冰覺察出小兒子的不對勁,遲疑着問:“你有喜歡的人了?”
自從知道景虔栽在同性身上,她便下意識不再先入爲主劃定對方性別。
景融搖搖頭,有些無奈:“沒有,媽你想多了。”
話音落下,曲玉的臉龐在腦中一閃而過。
景融不確定他對曲玉的態度究竟算不算是喜歡,畢竟他之前總以爲那是對弟弟的照顧和室友的習慣。
在確定之前,他不會跟家裏人說明,不管對誰,都得尊重和負責。
許冰鬆了口氣,繼續說:“有喜歡的人也沒事,注意分寸,不要陷得太深,要知根知底,找個安分守己的好孩子。”
說到最後一句,許冰剜了一眼端過來果盤的景虔。
景虔聳聳肩,沒說話轉身離開了。
“知道了,您別操心我們的事了,多關心關心自己。”景融點頭。
“就是。”景父接過話茬,用膝蓋碰了碰許冰的,語氣不滿,“不要總對你老伴視而不見,你又不是跟你兒子結婚過一輩子。”
“連你兒子的醋都要喫?你怎麼越老越幼稚了。”許冰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景父嘖了一聲:“還說我呢,昨天遛彎我就看了眼新來的鄰居,你就不高興陰陽怪氣我,誰纔是醋罐子。”
“你那是看了眼嗎,你都走不動道了。”
“我是看着人家戴的項鍊不錯,想給你買一件,你冤枉我。”
“……”
再坐下去又得被喂一嘴狗糧,景融識趣上樓回了臥室。
其實他有時候很羨慕父母那樣的愛情,日常拌嘴,像兩個頑童湊到一起,幼稚得不行,偏偏感情很深厚,只是不會明目張膽示愛,而是融入到日常點點滴滴中。
景融從沒見過他爸他媽真正吵過架,往往都是小打小鬧的,意見不合也只是冷戰兩天,心平氣和了再溝通。
想到這,他忍不住發散思維,有些走神。
曲玉一定不會這樣含蓄,喜歡會坦坦蕩蕩直接說出來,令人招架不住。
而少年模樣性格都是極爲乖巧的,也不會吵架,說點重話準會紅着眼眶委屈巴巴看着,像只可憐兮兮的小狗勾。
如果他們在一起,日子應該是充滿浪漫和愛意的。
景融睫毛一顫,回過神來,搖搖頭,驅散胡思亂想的產物。
一定是他最近經歷了太多,所以有些精神紊亂。
他的人生規劃滿滿當當,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改變計劃。
景融在家裏度過了整個週末。
許冰嘴上說着不干涉他的感情方面,然而卻疑心他已經有了喜歡的人,週末兩天都不允許他出去半步。
他整日在房間裏閱讀,做做筆記,從書本里汲取着知識,倒也不覺得難熬。
期間曲玉倒是給他發過消息,撒着嬌問他什麼時候回去。
景融有過猶豫,但還是告訴對方週一再見。
曲玉:[那說好,週一晚上咱們操場見
[如果我拿第一了,哥哥要給我獎勵
[不許拒絕我╭(╯╰)╮
景融看着第二句緩了緩,纔回了句好。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對音樂節的決賽愈發期待,隱約希望曲玉能拿第一名。
似乎能聽到他心底的聲音,音樂節決賽如期而至。
景融下課後早早離開教學樓,他本想直接去操場,看到周圍捧着飲料的男男女女,想到曲玉唱歌會渴,轉身去買了兩瓶礦泉水。
他趕到操場時,草坪上已經坐了不少人,有的人甚至拉了個橫幅給選手應援。
他找了個地方坐下,低頭給曲玉發消息。
景融:[我到了
操場上人多,流量網速降低,對話框前的小圓圈轉了又轉。
他微微蹙眉,消息還沒發送成功,他忍不住斷開重連流量了一次。
小圓圈變成紅色小感嘆號,他點了重新發送,繼續等待。
終於,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發送成功,他忍不住鬆了口氣。
“景融哥哥?”
他剛要擡頭,一道略帶遲疑的聲音就在身旁響起。
景融只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他擡頭看了眼面前的人,覺得有些面熟,不過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許是平時俊男靚女看得多了,景融有點輕微臉盲,太過平庸的長相過眼就忘,留不下什麼痕跡。
曲睦見他看自己,不由得有些羞澀和驕傲。
雖然宴會上景融給他甩了臉子,還提了他最討厭的曲玉,但被他媽開導後,也就釋然了。
曲家誠然擠進上流社會,但根基不穩,和景家這種龐然大物相比顯得不值一提,不少家族明裏暗裏很是怠慢曲家,嫌曲家是個暴發戶一樣的存在。
如果他能攀上景融這個關係,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他可以眼睛不眨一下地買豪車別墅,所有人都會羨慕他,討好他,以他爲中心。
而那些輕慢曲家的人也都能被他一一報復回去,曲家可以揚眉吐氣在上流社會站穩根基。
想到這些,景融那張冷漠的臉也變得親近起來。
冷言冷語又如何,他放下身段溫柔相待就好了。
日久生情,總有一天,景融會被他的溫柔打敗。
今天他來得早,一眼就看見景融拿着兩瓶礦泉水來草坪坐下,還四下掃視一圈,似乎在找什麼人。
景融在學校裏的事他可聽說了不少,對方沒什麼朋友,在場的能算得上是認識的只有他自己。
景融剛纔在找誰,不用想也知道。
想不到景二少是個面冷心熱的人,一定是覺得在宴會上太冷落他了,所以今天特意來看他唱歌,想跟他賠罪道歉的。
而他只需要好好表現,把握住這次機會拉近關係,勝利指日可待。
曲睦垂在身側的手暗暗握了握,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的淺笑。
“景融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參加了音樂節?”他故意看了眼景融手裏的水,捂脣含羞笑着,“哥哥好細心呀,知道我會口渴還帶了水,還是我喜歡的牌子。”
景融打量着自言自語的對方,又低頭看了眼買給曲玉的礦泉水,礦泉水的牌子還是最常見的哇哈哈,不禁露出一抹迷惑。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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