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曲玉也是。
他重新獲得了名分,賴在男朋友那裏不走,各種親親貼貼,黏黏糊糊的熱戀期令人不忍直視。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他在假期最後一天的晚上跟冤種大舅哥又碰面了。
客廳裏,曲玉坐姿乖巧老實在左側沙發,景虔四仰八叉玩手機在右側沙發,中間以茶几隔開,遙遙對望,暗藏殺機。
“喫點水果。”景融端了果盤放在茶几上,語氣溫和跟曲玉說話。
對面的景虔不樂意了,陰陽怪氣:“見色忘哥,這邊還有個想喫水果的人呢。”
景融瞥他一眼,沒搭理這個暫時戲精附體的人。
中午景父說讓曲玉來一趟,想着長痛不如短痛,他下午便跟曲玉說了這件事,商量好晚上在家裏一起喫飯。
掛斷電話沒兩個小時,曲玉就拎着大包小包上門了。
速度快到離譜。
大概是被景融的出櫃給氣到了,許冰喫過午飯就一直在臥室裏沒出來,倒是景父樂得清閒,出去釣了會兒魚。
此刻在家裏走動的就他們三個,傭人都沒出來。
怕曲玉拘謹,景融端來果盤沒一會兒又找來點零食,茶几上頓時堆得有點滿。
景虔愈發心理不平衡。
上次宴會他跟曲玉鬧得不愉快,再加上對方的黑歷史,很難給這個曾經欺負過他弟弟的渣男好臉色。
更別提看着景融忙前忙後的,心裏那口氣愈發難以下嚥。
“怎麼着,渴了不會自己倒水?沒長手還是斷了腿,非要你去跑一趟?”
在景融又要起身給曲玉倒水的時候,景虔忍不住再次陰陽怪氣。
景融不滿地橫他一眼,被曲玉拉住了。
“我沒事,不緊張,你別擔心了。”曲玉跟他悄悄咬耳朵,笑容恰到好處,沒有因爲景虔的話而不高興。
景融抿了抿脣,沒再動。
與其說是怕曲玉緊張,倒不如說是他在緊張,坐着總覺得不安穩,想走動走動,找點事做轉移注意力。
這是他第一次帶人回家,還是以男朋友的名義。
見家長這種事連景虔都沒敢幹過,不過,估計不是景虔不願意,而是他那個混血嫂子跑來跑去,還時不時鬧個分手隱身,景虔能把人哄好都是問題,更別提帶回家這種高難度操作。
稍微分神想了點別的,景融那根緊繃的神經放鬆了點。
收到自家弟弟憐愛的眼神,景虔一臉茫然。
“我能去哥哥的臥室看看嗎?”曲玉繼續跟景融悄悄咬耳朵。
景融頓了頓,點頭。
在客廳裏坐着也沒那麼自在,還要被電燈泡照着,不如回臥室自由一些。
兩人並肩去了二樓。
望着他們悄悄牽着的手,景虔牙酸地皺了皺眉,手機是徹底玩不下去了。
他點開置頂對話框,想找他的親親老婆控訴,結果剛發過去一句話,就看到了鮮豔刺目的紅色感嘆號。
很好,他又被拉黑了。
這個世界對狗並不寬容。
景虔習以爲常放下手機,想。
景融的臥室很乾淨,引人矚目的就是各種書櫃和琳琅滿目的各類書籍。
他從小就喜歡看書,各種方面都有所涉獵,說一句博覽羣書也不誇張。
曲玉拿起一本看起來有點舊的書,輕輕翻閱。
景融看到了,擡了擡脣角:“這是我小學買的,當時好像是限量售賣,我很幸運搶到了,別的小朋友都沒有。”
那是一本彩印故事書,裏面有不少插畫。
剛買到的時候景融很寶貝它,睡前都要輕輕摸一摸書皮才閉眼休息,看了一遍又一遍,幾乎能把裏面的故事倒背如流。
他以爲曲玉對這本書也感興趣,正想出聲安利,卻見對方不知道看到了什麼,臉色倏地一僵。
景融咽回想說的話,有點疑惑:“怎麼了?”
曲玉不止臉色有點怪,手指也輕輕顫了兩下。
他擡起頭,認認真真打量着景融,像是在確認着什麼。
景融更加困惑,曲玉從來沒對他露出過這樣怪異的目光,好像一臺冷漠嚴謹的掃描儀,把他從頭檢查到腳。
“你小時候,有沒有去過城東的筒子樓小區?”半晌,曲玉才啓脣,語氣透着股不易覺察的慎重。
景融微微蹙眉,回憶了一下:“去過,我姥姥家在那裏,小時候經常去,不過兩位老人在我小學沒畢業就去世了,後來就沒再去過。”
“那,你有沒有遇到過一個小瞎子,還跟他講過這本故事書裏的故事?”曲玉忽然伸手握住他的胳膊,緊緊盯着他問。
景融眉心擰得更加厲害,小學的記憶太久遠,被這麼冷不丁一問,他也有些不確定了。
好像……是有的吧?
覺察到這個回答對曲玉而言很重要,景融沒隨便說,而是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曲玉從沒跟他講過小時候的事,他了解到對方大概童年不幸,於是也很少提及相關話題。
見對方似乎有些躊躇,他好奇但又很諒解,輕輕抱了抱曲玉以作安撫。
“我小時候,遇到過一個很好的人,他是唯一給我將故事的人。”緩了緩,曲玉才慢慢說。
或許是小時候的記憶確實不怎麼好,曲玉說的斷斷續續,有時候還沒頭沒尾的,景融沒打斷他,默默聽着,大概明白了些。
曲父的某些卑劣脾氣在曲玉小時候就有所展現,那時候他的公司剛剛起步,經常遇到棘手的事或者各種麻煩,總之,他的事業運好像沒那麼順遂。
在外面喝了酒,回家之後就會欺負曲玉的媽媽,非打即罵,但每次醒酒之後都會很自覺認錯懺悔,有幾次甚至跪下來求曲玉的媽媽原諒。
當時曲玉的媽媽因爲跟他結婚,被家裏人單方面斷絕關係,她無所依靠,又有了曲玉,只能忍受丈夫的壞習慣。
又一次,曲父醉酒後想要毆打她,年幼的曲玉很勇敢站出來,替她捱了那一下,結果曲父絲毫沒收力,一拳打在曲玉眉骨那一塊。
汩汩流出來的血把曲父嚇得酒醒了,連忙把曲玉送去醫院,不知道傷了哪裏,曲玉暫時性失去了視力。
那段時間曲父稍微收斂了一些,喝醉就躲在外面不回家,免得再造成惡果。
那是曲玉少有的安寧期,曲父留給他們的錢不多,勉強夠母子兩人生活,雖然有點拮据,但總歸不用忍受暴力和謾罵。
曲玉的眼睛被纏上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他看不到了。
曲母怕他難過自閉,每天都會帶他出去放風,於是在某個下午,有人坐在了他身邊,問他要不要聽故事。
對方估計年齡也不大,講故事的時候還會念錯字,磕磕絆絆的。
有次講故事的小男孩問他爲什麼眼睛上裹着白色的紗布,他忽然感覺到一種難過和憤怒,好像對方也在鄙夷他現在是個小瞎子。
於是,他毫不客氣地要過對方的故事書,泄憤般撕掉了好幾頁。
他聽到了小男孩的哭聲,心裏頓時慌了起來。
他逃走了。
後來,等他眼睛好了,想要找小男孩道歉,可是他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也不知道對方住在哪裏。
他再也沒見過那個給他講故事的小男孩。
……
曲玉講完,忍不住面露愧疚:“如果當初能找到他好了,我想賠給他一本新的故事書。”
聞言,景融若有所思,拿過曲玉剛纔看的那本故事書,飛快翻了翻,果然找到了幾頁殘缺的紙。
他頓了頓,冷笑一聲,把故事書拍進曲玉懷裏:“賠吧。”
他想起來了,小時候剛買了這本故事書沒多久,他跟許冰回姥姥家過暑假,結果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小男孩。
小男孩孤零零的,沒有小朋友跟他玩,景融覺得他好可憐,於是便很熱心腸給他講故事。
他拿對方當好朋友,結果某天對方忽然發瘋撕了他的書,把他嚇了一跳。
對方下手很狠,有些碎片來不及撿就被風吹走了,他抽抽噎噎把撿到的碎紙拿回家,許冰還很生氣,說是要去找那個小男孩家長理論。
他沒讓許冰去,格外愛惜地粘好,抱着故事書睡了一覺,第二天許冰就帶着他回家了。
畢竟不是什麼好的記憶,又那麼久遠,早就被景融丟在犄角旮旯裏忘得乾淨。
要不是剛纔曲玉說的仔細,他還真不一定想起來。
好嘛,冤冤相報何時了,小時候的恩怨到現在還能再提起來。
曲玉愣了愣,像是有點迷茫。
“不是說要賠一本新的嗎?”景融面色冷漠,“快賠給我。”
曲玉這纔回神,眼神殷切看着他:“所以說,那個人真的是哥哥呀?”
景融更加不高興,小時候他好心給小瞎子講故事,對方還撕他的書,長大了還換了個身份繼續欺負他。
過分,太過分了。
他擡了擡下巴:“別打岔,快賠我書。”
景融正惱着,忽然被對方緊緊抱住。
曲玉的胳膊用力圈着他的腰,下巴擱在他的肩上,隱約有點顫。
景融心裏的那股惱意消散了點,只剩下滿滿的無奈。
“賠,給哥哥講一輩子故事好不好?”曲玉嗓音低低沉沉的,還有點悶。
景融耳根一熱,有種對方在藉着這件事故意說情話的錯覺。
他還沒說話,曲玉又蹭了蹭他的臉,輕輕啄了啄他的耳朵。
“勉勉強強吧。”景融忍了忍,故作鎮定說。
對方此刻像只大型犬,對他又抱又蹭的,把他蹭的有點癢。
他有點彆扭地偏了偏頭,想推開對方:“鬆開,不成體統。”
曲玉不願意鬆開。
景融正欲再說,就聽見一道冷冷的女聲傳過來:“確實不成體統。”
兩人具是一頓。
曲玉老老實實鬆開了手,景融下意識揪了揪毛衣領子。
一回頭,許冰正面無表情站在門口,後面還跟着一臉幸災樂禍的景虔。
作者有話要說:哥哥:我和我的冤種男朋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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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番外會寫一寫他們小時候,關於小狗勾怎麼欺負小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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