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左恩之死
天地法則已經消失,原本聚攏在頭頂的烏雲也漸漸散去。雨還在下,但月光卻已經悄悄露了出來。在漆黑的高空之中,淡淡的發着光。
對岸上光是大宗師就有幾十位,八階,九階的巔峯魔法師也數不勝數。這裏聚集了整個極惡之地的頂級強者。這些人凝聚起來就算是神獸也得避其鋒芒。
除了本身的強悍實力外,他們還有可怕的契約魔獸,古老而詭異的陣法。
上百位強者全部鎧化,五顏六色的光宛若帶着尾巴的流星。統統疾馳向這邊飛來!此時他們抱着的唯一想法就是殺光對岸一切生物!
成爲神獸的冰焰黑蛟已經可以幻化成人類的樣子,但此時它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幻化。眼看着那些窮兇極惡的人類個個睚眥爆裂,青筋暴起,神情興奮的舉着武器向這邊砍來。它剛契約的夥伴眼神卻空洞的可怕,毫無生氣。一時間冰焰黑蛟急的直打轉,巨大的龍尾也在不安的拍打着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音。
面對沖天的五彩光芒幾乎照耀整個天際,看着那數之不盡的巔峯強者全部發瘋一樣咆哮着向這邊涌來,左恩一改往昔嚇的面無人色的樣子,淡淡的低着頭輕輕開口
“丫頭,丫頭.”對上老頭淺淺笑意,卿狂漆黑的眼眸裏倒映着左恩深邃瞳孔裏流露出的淡淡不捨:“我要走了,以後你多照顧自己。別什麼事都爲別人着想,也不能再這麼衝動,我不在了,你得學會照顧自己。”
最後,老頭溫和的眼眸裏靜靜流淌着感動,他說:“多謝這七天來你帶我四處觀賞。”天知道他孤獨了多久,原本以外他會就此消散,卻不想在最後七天,居然讓他遇上了這個神祕的丫頭。
依稀間他還能想起那個穿着白色袍子衝自己揮手打招呼的小丫頭,再得知自己是靈魂後嚇的小臉發白的樣子
又是一聲淺笑溢出,左恩靜靜望着此時已經漸露頭角的黑衣女孩。他,已經無法再陪着她,目睹她的成長了
那語氣太平靜,那眼神太波瀾不驚,卿狂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抓:“你要去哪裏?你要離開我了麼?”
看着這個纔不到十六歲的小女孩,慈祥的老人微微一笑,笑容輕的宛如天邊的雲彩:“在第一道雷擊落下來時我的靈魂就已經受創,雖然之後第二道雷劫降臨時你已經被它安全保護在內,但是”
卿狂看着平時對已經笑呵呵的老頭,無奈搖頭,苦澀笑道:“我只能保護你一次,下次得看你自己的了。”
縱然應離反應再快,也不能在沉睡狀態下第一時間保護住卿狂,而她之所以能安然無恙,是這個九階巔峯大魔法師以他的靈魂之力爲她擋下了這致命一擊。
卿狂以爲靈魂是無質感的,是虛無的,根本就沒有想過在那麼可怕的雷劫之下左恩老頭這個靈魂會怎麼樣。
其實靈魂也是有壽命的,靈魂只能生存三年,三年後如果沒有人爲他們魂葬那麼他們就將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裏。當然,他們也可以放棄之前的全部修爲,進行鬼修。但是這樣一來他們就得入地獄。
對於一個九階巔峯大魔法師來說,他又怎麼會去鬼修呢,鬼修不但進階雙倍難度,還受到很多鉗制。
左恩情願轉世重新修練也不願意去接受這麼一條泥濘荊棘的修煉道路。
茫茫天際裏,密集的烏雲不知何時已經全部散去。左恩仰望着一如既往的罪惡森林,漆黑,絕望,冰冷,陰森,孤獨
風輕輕吹來,幾乎要將他吹散。卿狂這才注意到以前那清晰的靈魂輪廓此時模糊一片,幾乎要和這滂沱大雨,嗚咽長風融合在一起。
前所未有的驚慌瞬間襲滿她全身,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卿狂伸出手想要拉住那抹虛無的靈魂。
“我有一個孫子,他很乖。我們相依爲命十年,卻因爲我犯了一個錯誤而來到了這裏!丫頭,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我那可憐的孫子,我根本就沒有錯,我不甘心被放逐。可是.”幽幽的聲音傳來,卿狂滿臉淚痕的呆滯望着風雨中那飄搖不定的慘淡靈魂。
“可是,我卻沒有那個能力去對抗,那些神明”
在沒有絕對實力之前,你最好什麼都別做——
你沒有多餘的生命去後悔你所犯下的愚蠢行徑——
卿狂腦海裏迴盪着這句話,忽然能明白,這個老頭是抱着什麼心態對自己說出來的
他是有恨的吧,痛恨自己已經成爲人類至強者。卻在神的面前,如螻蟻一般。
他恨自己沒有能力去對抗神明。
他被放逐在這裏,一個九階巔峯大魔法師被強行放逐。
這是多麼屈辱的事實。
卿狂幾乎能看到當初那神罰聖殿上,這個大魔法師的掙扎,不甘,最後,妥協
“別說了,別說了,左恩爺爺,我聽你的,我什麼都聽你的。別離開我好不好.”
你沒有多餘的生命去後悔你犯下的愚蠢行徑。
是的,她後悔了。
面對這個小女孩淚如雨下悲痛欲絕的樣子,左恩哽咽着,嘆息一聲:“如果你有出去的一天,答應我”
老者轉身,在淅瀝的雨中輕輕開口:“把我骨灰葬在我的家鄉,我.要回家鄉。”
把我的骨灰葬在我的家鄉,我要回家鄉——
回家鄉——
多麼強烈的思念,多麼執着的執念。
是不是這三年來你甘願畫地爲牢困守在罪惡森林裏,就是希望有人能將你帶回家鄉
錯了
錯了,全都錯了。
她自以爲的高尚節操最後換來的是初臨異界,這個將自己視爲親孫子的老爺爺灰飛煙滅。
從此這個世界上再不會有左恩這個人,連靈魂都支離破碎。即便是創.世神也無法復活這個人。
這就是你付出的代價——
有個很熊小的聲音在卿狂的心底傳來:吶,你的世界,崩塌了麼
幽幽的靈魂自腳下開始漸漸粉碎,飄散在四周,彷彿塵埃。最後,卿狂聽到那個老者低頭輕輕的笑着,然後眼神謐靜的看着自己,說出了令她心神崩潰的話:“丫頭,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
丫頭,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
是的,他一直喊她丫頭,卻從來不知道她的名字。
這個人,居然連對方的名字也不知道,就這麼爲她而魂飛魄散
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裏破蛹而出,她小心翼翼的,輕輕的開口生怕將他最後一縷神識吹散在空氣中。
她擦乾眼淚,急切的上前一步:“我叫”
最後一抹靈魂被大雨澆蓋,飄散。
我叫
我叫時卿狂——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上蒼連給她後悔餘地都剝奪,還沒來得及告訴他自己的名字,他就這麼被大雨淋散,化作塵埃。
卿狂渾身溼透卻渾然不覺,她全身顫抖卻站的筆直。似乎不相信那個人真的離開自己的事實。她蒼白的臉上露出駭然的神色,依稀間,她好像聽到最後那蒼老惋惜的聲音,衝自己輕輕柔柔的開口:“丫頭”
我要走了,以後你多照顧自己。別什麼事都爲別人着想,也不能再這麼衝動,我不在了,你得學會照顧自己——
在第一道雷擊落下來時我的靈魂就已經受創,雖然之後第二道雷劫降臨時你已經被它安全保護在內,我只能保護你一次,下次得看你自己的了——
我有一個孫子,他很乖。我們相依爲命十年,卻因爲我犯了一個錯誤而來到了這裏——
丫頭,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我那可憐的孫子,我根本就沒有錯,我不甘心被放逐——
可是,我卻沒有那個能力去對抗,那些神明——
在沒有絕對實力之前,你最好什麼都別做——
你沒有多餘的生命去後悔你所犯下的愚蠢行徑——
如果你有出去的一天,答應我,把我的骨灰葬在我的家鄉,我要回家鄉——
丫頭,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
丫頭——
朦朧間,她彷彿回到了那個幽幽漆黑的深夜,那個眼神帶着狡黠靈動的老頭誘惑的對自己說:“只要你幫我魂葬,我就給你我的空間戒指,怎麼樣——”
淅瀝的大雨還在下,冰焰黑蛟的頭頂上,站着一個黑衣的少年,他渾身溼透,臉色蒼白,漆黑的眼眸如一汪死水,毫無生氣。即使那些黑壓壓的巔峯強者就在眼前,即使那些猙獰的魔獸即將撕碎自己。
那個少年,依舊紋絲不動——
吶,你的世界,崩塌了麼——
“不”
一聲淒厲的叫聲響徹整個罪惡森林,駭然顫慄的幾乎讓整個罪惡森林最深處的魔獸都側耳傾聽。
隨着那一聲絕望的尖叫,一個更加渾厚更加淒厲的聲音覆蓋了卿狂的聲音響徹整個罪惡森林:“該死的,是誰,是誰讓我的契約者絕望成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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