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班頭
循着烤田鼠的香味,黑暗中有好幾雙直勾勾的眼睛,朝着李焱紅圍了上來。
李焱紅卻毫無反應,只是手裏拿着一塊小鐵牌,在細細地端詳。
這塊鐵牌,就是他身爲“皇差”的證據。原主的父親去世後,就一直貼身保管至今。同樣的牌子,周秀春那邊也有一塊。除此之外,郭西縣裏剩餘13塊鐵牌,現在全都在曹縣丞手裏。
曹縣丞每年向上面申請撥款,都需要拿這塊鐵牌在文告上籤押。
所以鐵牌不僅是身份證,也是印章。
李焱紅和周秀春每年拿這個印章去蓋一次印,好處就是能在衙門裏喫一頓午飯,外加偶爾可以領一點米麪。
這年頭其實不缺肉,只要功夫好,野外到處都是喫的。
但大米就很精貴。
反正在李焱紅的印象裏,郭西縣自身是沒有餘糧的。
十里八鄉種出來的東西,老百姓們自己喫都不夠。
縣裏如果下去強行徵收,催糧的人基本上走不到村口,就會被村民們羣毆而死。
本地民風,就是這麼淳樸。
所以到目前爲止,李焱紅喫過的糧食,全都是從府城下撥而來。
還有極少縣裏的大戶,也能通過自己的渠道,從外面購入。
但所謂的大戶,現在也越來越少了。
這幾年前垮的垮,跑的跑,目前郭西縣最大的大戶,其實就是曹縣丞本人。
以及黃捕頭,蔡巡檢,裏外裏也就三家。
所謂的三班衙役,現在在郭西縣內,差不多也幾乎快變成曹縣丞的家丁。
“地班”和“衙班”,早就全都是曹縣丞的人。
只是規模上稍微小了點。
整個郭西縣的衙役隊伍,就算算上李焱紅和周秀春,一共其實也就只有六個。
只不過伸手向上面要錢時,永遠是號稱十五人滿員。
同樣的道理,這個套路還能對應在郭西縣本身上。周秀春跟他說過,郭西縣雖然號稱中等縣,但現在最多隻剩不到五百戶,而且最近幾年,每年都還在繼續走下坡路。
這幾年來,曹縣丞一直都在幾乎零成本地收房收地。一般都是等誰家缺錢的時候,他就主動派人上門提供幫助。就像李焱紅前幾天剛把房子和地賣給了黃捕頭,以及現在住在李家祠堂裏的這些野人,曹縣丞之前也都當過他們的“恩人”。
黃捕頭、傅捕頭,還有蔡巡檢,全都算是在喝曹縣丞喫肉剩下的湯。
“李捕快……”
火堆噼噼啪啪的聲音外,一張老臉,從邊上探了過來,打破了祠堂的寂靜。
周師爺在李焱紅身邊已經坐了有半刻鐘了。
一直盯着他手裏的那塊鐵牌,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想了許久,他才小聲說道:“你家以前,在縣裏也是大戶人家啊。可惜了,老李運氣不好,在荒郊野嶺的,遇上那些畜生,走得早,不然要能熬到現在,哪有黃有德的事情?以你們家的武功,你爹至少也該是個捕頭,搞不好連縣尉都有份。
不是我說啊,你跟周捕快家,真不是一回事。
周捕快他爹當年,那可是去砍殺趙知縣,後來被趙知縣的貼身侍衛砍了兩刀,回去後重傷死掉的。要不是朝廷太亂,他家裏頭也肯定要被問罪,哪兒還輪得到周秀春當捕快?曹大人後來,對周捕快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沒去告發他,還給他飯喫,讓他能養活兩個娘們兒。”
“是嗎?”
李焱紅淡淡反問,“曹縣丞難道不是怕老周砍了他,才讓老周子承父業的?”
“李捕快這話說得……”
周師爺沒想到李焱紅腦子這麼清楚,被戳破後,只能訕訕笑了笑,然後馬上又轉移話題,“李捕快,曹大人治理一方,也很不容易啊。就說你們衙差俸銀的這回事吧,現在上面一個個都是狗東西,曹大人每年報上去十五人,本該拿一萬八千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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