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好好的,怎麼就要離村
車伕是過路好心來遞個話。
見下塘村村民還不清楚外邊發生的事,特意知會:“好像是南邊發生蝗災,聽說還打起來了,我出城的時候,縣太老爺已經遣人去臨沂城,想來最遲明天,刺史大人就會派兵來守城。”
刺史大人派兵守城,卻不會給他們分發糧食。
村民一陣騷亂。
“兩百斤糧,家裏八口人,要怎麼撐到明年秋收?”
“早知道南邊鬧蝗災,還賣什麼餘糧!”
在場的,只有少數村民前日被孫泉攔下來,沒把家裏陳糧賣給糧吏。
絕大多數人家,仗着秋收剛過,把陳糧賣了個精光。
胡三家媳婦臉色更是慘白。
她家賣的糧最多。
其中兩百斤,還是今年的新糧!
因爲她想要銀樓鐲子,胡三就賣了家裏大部分糧食,他們夫妻原本打算好,開春前胡三去碼頭幹活,掙些銀子來補貼買糧。
現在好了。
地瓜十三文一斤,胡三扛一天包纔夠買一斤半。
照這樣下去,或許地瓜都要買不到。
一時間,村民神態彷徨。
糧吏不可能再把糧食退給他們。
如今糧價瘋漲,他們幾個月後拿什麼果腹?
老錢氏已經回過神,直接把準備駕馬離去的車伕拽了下來,“你個嘴碎的!我家耀祖好好的,怎麼就給流民給捅了!”
車伕差點被拽趴:“你這老太太好生不講理!”
被糾纏,不得不解釋:“我與那程家的馬車一併出城,路上有流民攔截程家馬車,把人捅了不說,還搶走一車東西,若非那程家車伕再三懇求,我纔不來捎這個信。”
“呸!”老錢氏拽着他的衣襟不放:“那流民打劫程家馬車,捅我兒子,咋不把你也捅了!”
車伕:“……”
最後是孫泉出面,叫村民拉住老錢氏,車伕才得以離開。
確定車伕沒有說謊,是因爲程家馬車過於騷氣,害得沈耀祖被流民盯上,老錢氏當場哭嚎:“耀祖,孃的命根子,你要是出什麼事,爲孃的還怎麼活?!”
然而,周遭卻無一人上前安撫她。
村民們滿腦子想的,全是如何應對接下來的糧食緊缺。
距離春種,還有整整四個月。
他們買不起糧,到時候,只能捱餓啃草根!
況且,還有流民問題。
前日賣了一百斤黃豆的婦人出聲道:“本來村長說不賣了,我是打算叫我家那口子把黃豆揹回去,是錢大娘說什麼買炭過冬,我才又把糧放回稱上。”
這是想把自家屎甩到她身上!
老錢氏顧不上哭兒子,指着那婦人唾罵:“你個舌頭生瘡的小娼婦,自己貪那幾個銅板,現在賴我頭上,你咋不上天!”
“牛蛋他媳婦哪兒說錯了?”
其她村婦幫腔道:“要不是你搬弄是非,我們怎麼可能不聽村長的話?!”
“這沈家,可是半斤糧都沒賣!”
當村民們發現這個事實,越發地義憤填膺。
“……”老錢氏不是不想賣糧,是分家的時候,姓林的小娼婦拿走了一百斤糧,哪還有餘糧給她倒賣?!
可是,在場村民,已然認定她在故意坑害他們。
眼看着自己成爲衆矢之的,老錢氏瞥見與吳寡婦站一塊的林羨,當即試圖轉移村民的火力:“都是娘害的你耀祖!把這掃帚星弄回家,克到你不說,還克得全村要鬧饑荒!”
即便老錢氏不指名道姓,村民們也清楚她說的是誰。
吳寡婦先唾一口:“自己慫恿大傢伙賣糧,現在卻來污衊兒媳婦,見過惡婆婆,沒見過這麼黑心腸的!”
“嬸子,算了。”林羨拉住吳寡婦:“因爲我婆母的無知,這一次,間接害了整個下塘村,如果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可以讓她心裏好受點,別說是掃帚星,就是天煞孤星,我也認了。”
……這小娼婦又開始裝。
老錢氏駁斥:“別以爲你嘴皮子溜,就能整天顛倒黑白!”
“到底是誰在顛倒黑白!”
有村民看不下去老錢氏的嘴臉:“錢大娘,就算林丫頭是你買來的,也不能這樣糟踐人家!舉頭三尺有神明,自己造的孽,小心統統報應到你家耀祖身上!”
有人打頭陣,其他村民也嚷起來:“前腳騙我們賣糧,後腳流民就捅了你家耀祖,可不就是現世報!”
兒子是老錢氏的命。
聽着村民詛咒自己兒子,老錢氏氣得眼花。
然而,未等她把這些腳底流膿的罵回去,林羨緩緩開口:“既然婆母覺得我克小叔子,我帶着大毛他們離開下塘村便是。”
老錢氏:“……”
“這好好的,怎麼就要離村?”
馬氏一聽林羨說要走,有些着急:“你一個婦道人家,帶着三個孩子,能上哪兒去?”
“我在縣裏找了一份活計。”林羨解釋道:“給一位老太太洗衣做飯,她同意我把孩子們也帶過去。”
說到這兒,林羨又看向衆村民:“當初婆母來我家商量親事,我是不看好的,即便小叔子考了十幾年秀才都考不上,但他好歹是個童生,像我這種沒念過書的,怎麼配得上他?”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後來小叔子高中秀才,自己就在縣城定了門親事,傳回村裏,其實我心裏覺得他與程家小姐是極爲相配的。”
明明這小娼婦講的是事實,老錢氏總覺得有些不對頭。
可是,她又不知道,到底哪兒不對頭。
想反駁,也揪不出一個點來。
偏偏姓林的小娼婦又說:“我在這裏,程小姐嫁給小叔子以後,難免因着閒言碎語與小叔子生出嫌隙,倒不如我帶着孩子暫時離開,待他們感情深篤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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