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寧在雨中高歌死,不去寄人籬下活;活人不及死人香!

作者:好大一頭魚於魚
大周王朝。

  夜晚,幽州,白馬古城。

  此地,是大周北六州之一,幽州的首府——也是屹立超過三千年的古城——曾有“飛天金剎照白馬”的傳說。

  三千年前,還未飛昇的仙人“魏豹”,在此地,殺白馬祭天而築城,故此地被稱之爲“白馬城”。城形狀是一匹馬狀。東門爲馬首,南北各兩門爲馬腿。西兩門,靠南前街城門外建有一方形墩臺,稱之爲“烽火臺”;靠北后街城門外有一大條石砌成的深大泊池。

  曾經的白馬城,是北六州的主要通商之地——燈火迷離逐夜催,車水馬龍永不休。

  可現在的白馬城……月影朦朧,火光漫天,哀嚎和慘叫聲,迴盪在幽州城的每一條街道。

  白馬城的八座城門,都已經坍塌。

  白馬城的天上……漂浮着一艘艘飛舟。

  那些飛舟的甲板上,站着一個個身穿錦袍銀甲的修士——這些修士,正冷冷的看着被大火籠罩的“白馬城”!

  那羣飛舟的最中央。

  是一艘船首雕刻着龍頭的巨型寶船。

  寶船的甲板中央。

  一個錦袍金甲的青年,站在船舷旁,低頭俯瞰着大火中的城池。

  “古白庭!你作爲此地的鎮守武人……看着昔日鎮守之地,變成了這幅地獄慘像,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錦袍金甲的青年身後。

  一個一襲白袍,兩鬢斑白的中年,俯身一拜。

  “六皇子……”

  “此地百姓,跟隨逆賊,顧北辰起兵謀反。”

  “殿下討伐白馬城時,已經給過他們機會,讓他們投降……但是此地修士,百姓,冥頑不靈……古白庭作爲大周的鎮守武人,沒什麼好說的。”

  “只能祝他們下輩子,別在投生在北六州。”

  站在船首的金甲青年,微微頷首。

  “你倒是識時務……”

  “之前討伐北六州時,有好些個城池的鎮守武人,竟然投靠了顧北辰!”

  “這麼多年,明明是我高家在養着他們。”

  “他們竟然扭頭就做了顧北辰的狗!”

  “這些忘恩負義之輩,真是讓本王心寒。”

  “當然,最可恨的還是那顧北辰,我大周皇室,已經給了他應有的地位和榮耀……讓他當了千年的大柱國和開國大將軍!他還要如何?整個大周王朝,還有哪個老臣,有這樣的榮耀?可他卻仍不滿足,還要起兵謀反!”

  “若不是這段時間,那顧北辰的身邊,忽然冒出來一個,替他擋殺劫的真仙,他早就人頭落地……”

  而那位六皇子,話音未落。

  一道飛光,忽然從白馬城的中心街道飛出。

  向着龍首寶船激射而來。

  但那道飛光,太過羸弱,剛靠近那龍首寶船,就被龍首寶船上外的護體寶光,攪成齏粉。

  寶船上的六皇子,眉頭微皺。

  他低頭。

  看見在那白馬城的,中心街道,棲霞大街的中央,一個一襲青衫的書生,頭破血流,滿身的血污,但卻擡手掐着劍訣。身邊還漂浮着零散的幾把飛劍。

  那書生,看見六皇子低頭後。

  立刻把頭顱高高揚起。

  整個人的身上彌散着一股殺意,像是戰場上,一柄殘破不堪,但劍刃仍然鋒利的劍……

  “高景!!!”

  “你殺我同胞,毀我故土,燒我家鄉……我,呂子傑,和你不共戴天!”

  “你給我死啊!”

  書生髮出一聲怒喝。

  他身邊僅剩下的四柄飛劍,全都飛出。向着天上的寶船飛去。

  但這還不夠。

  他一咬舌尖。

  噴出一口鮮血。

  那口鮮血,變爲第五柄飛劍,向着天上飛去。

  可這一次五柄飛劍,還沒來得及飛至,龍首寶船的旁邊。

  就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握住,捏成了齏粉。

  同時,街道兩側的火焰被操縱,化作火蛇,火蛇將那書生的身體洞穿了數個血窟窿……

  他心口的位置,更是出現了一個碩大的窟窿,他的心臟,被那火蛇吞噬。

  那書生模樣的修士,在大街上,打着擺子。

  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

  可就在這時,那書生,忽然聲音撕裂。

  “俺也曾,灑了幾點大周國民淚;俺也曾,受了幾日大周儒生氣;俺也曾,拔了一段殺人機……俺也曾習得一點奴隸學問,想望做一個奴隸官兒,不料鎬京深似海,風雲益急,白眼受盡,才知那鎬京名利場……都是那佛陀座下現身說法的金光遊戲……那鎬京貴人,從未把我六州北人,視做同袍……挖我山脈碎我骨,屠我宗門滅我道……北人同胞快快團結起,護北國,抗暴周……你我之輩,忍將夙願,付之東流!!!”

  那書生此時七竅流血。

  拼着最後一口氣。

  嘶喊出聲……

  他話音剛落。

  他的頭顱,便在那烈火中也炸裂開來。

  天空之上的龍首寶船的甲板上,錦袍金甲青年,眉頭皺起。

  “這是這座城裏的第幾個了?”

  青年身後。

  古白庭再次躬身一拜。

  “這是殿下入城後的第三十六個……”

  “不過從始至終,都是些不入流的修士,剛剛那書生,不過結丹初期。”

  “殿下不必心憂……”

  錦袍金甲的青年,眉頭皺得更緊。

  “一羣底層修士,對我大周,反抗之心,如此強烈,這才最是讓我不解。”

  “明明半年前……”

  “他們都還是我大周的國民。”

  “僅僅過了半年,就對我大周恨意如此強烈。”

  “顧北辰,給他們都下了什麼蠱?”

  古白庭,把腰一直躬着,沒有起身。

  “顧北辰起義後不久,就在北六州範圍內,發佈了討周檄文。”

  “檄文上寫着……大周昏主不仁,背信棄義,寵宦官,重科第,貪稅斂,重刑罰,不能救民水火;日罄師旅,擄掠民財,奸人妻女,吸髓剝膚……自大周立國以來,擄掠北六州修真資源,億萬萬石,而北六州子民,活於水火,朝廷不顧。”

  “近五百年來,大周皇室,豺狼成性,禽獸衣冠。爲奪靈脈,鯨吞蠶食,殺我父老,戮我子弟……然,欽天監,掩其罪行,污我北六州,皆是亂臣賊子……故,大周朝廷,在我北六州土地肆虐掠奪——百年亂殺,充滿枉死之城;千年屠宗,淚灑閻王之殿。山川表裏,滿天是血雨腥風;日月無光,四野皆昏天黑地。水深火熱,誰悲無告之民!峻法嚴刑,孰憫刀頭之鬼?”

  “城狐社鼠,盤踞於要津;污吏貪官,充塞於郡縣。橫徵暴斂,民不聊生。北六州之商業,抽剝千重;四百餘城之地皮,鏟深百尺。人民憔悴,十室九空;山河破碎,千瘡百孔。餓殍滿途,四野聞飢寒之哭;土匪四起,萬衆無旦夕之安。芸芸黎庶,牛馬不如;哀哀衆生,螻蟻同命。”

  那錦袍金甲的青年,忽然低聲大喝。

  “夠了,我說夠了……”

  可彎腰躬身的古白庭,聲音卻越發撕裂……

  “大周……大興文字之獄,屠我北六州博學之鴻儒;奏章一字之差,變天牢之囚犯。嗟我六州修士,恍如待宰之牛羊;大好北疆,變爲鬼域之世界。愛之慾生,惡之慾死。作威作福,喜怒爲生殺之機關;恃勢恃權,男女屬獨夫之業隸……”

  錦袍金甲的青年,看着一身白袍的古白庭!

  “古白庭,你什麼意思?”

  可就在這時。

  一道身影,忽然從錦袍金甲青年的身後出現。

  那竟是另一個古白庭。

  半空中的古白庭,手中握着一柄薄如蟬翼的彎刀,彎刀徑直的向着錦袍金甲青年的脖頸看去。

  他的速度極快。

  這座寶船上。

  所有的底細,他都已經調查清楚。

  兩個元神洞玄大圓滿,一個空玄玉璞初期的老怪物……這就是這位大週六皇子,高景,所有的護衛……

  他一個煉神化虛初期的修士。

  想要刺殺高景。

  就只有這一次機會。

  古白庭手中,薄如蟬翼的彎刀。

  瞬間切割開了高景身上的護體法光。

  隨後彎刀的刀刃,觸碰到了高景後脖頸的皮膚,皮膚破開,有鮮血落在刀刃上。

  古白庭的眼中,露出驚喜。

  能斬下大週六皇子的頭顱,他這一遭,就不算白死。

  可下一秒。

  藍色的火焰,瞬間籠罩古白庭的全身。

  他不受控制的發出一聲哀嚎。

  與此同時,他聽到了一個聲音……宛如天威。

  “高家子弟,輪得到你螻蟻碰觸!?”

  古白庭倒在了甲板上,撕心裂肺的滿地打滾兒。

  他知道,剛剛的那個聲音……來自天上仙人——那是高家的老祖。

  而高景,驚愕的往後退了幾步。

  他捂着自己的後脖頸,看着被藍色火焰,籠罩的古白庭。面目猙獰。

  “混賬東西,你竟然是個刺客!”

  “你們白馬城,每一個都是反賊……都是反賊。”

  與此同時,寶船上,飛出三道流光,落在高景身側。

  那是三個氣勢磅礴的老者。

  高景扭頭看向那三個披着白袍的老者。

  “查出這狗奴才的底細。”

  “本王要誅他的九族。”

  三個老者中,最中間的那個,鬚髮皆白的老人一躬身。

  “殿下……古白庭的底細,之前就調查清楚了,沒調查清楚,也不會讓他上船。”

  “他是幽州,白馬城本地人,曾拜入幽州本地的宗門——古道西風宗!在其元嬰期後,離開宗門,經欽天監品鑑,成爲了大周武人,負責鎮守白馬古城!負責鎮守白馬古城的這些年,他沒有親眷,只有兩個弟子……”

  高景的面色仍舊猙獰。

  “那就先把那“古道西風宗”屠戮乾淨,再殺了他的弟子。”

  鬚髮皆白的老者。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幽幽一嘆……

  “古道西風宗,在一百年前,就被朝廷,以勾結魔道的由頭,給清繳了……整個宗門,被屠戮的乾乾淨淨,一個沒留。”

  “他的兩個弟子,也都加入了叛軍隊伍,上個月,都已經戰死沙場……他投靠我們的時候,口口聲聲,怒罵那兩個徒弟是逆徒……訴說他的宗門,當年在他修行時,如何的苛待他!我們本來還想繼續審問,但殿下你執意讓他上船……”

  高景的面色越發陰沉。

  “你們是在指責本王?”

  “這偌大的白馬古城,就他一個投降的修士,就他一個投降的……本王如何能動心忍性?”

  “這該死的白馬古城……就沒有一個念着我大周恩情的修士百姓……”

  “傳令下去,這白馬古城,剩下的修士百姓,不論投降與否,都殺了,都殺了,一個不留。”

  中年那鬚髮皆白的老者,聞言,立刻捏碎一枚玉簡。

  可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還是低聲開口。

  “殿下,您的命令已經傳下去了。”

  “但截止到目前……除了惡意詐降的古白庭外。”

  “整個白馬古城,一個投降的修士都沒有……百姓也沒有!”

  高景的神色更加陰沉。

  他站在那寶船上,看着船下的汪洋火海,只聽到一聲聲從火海中傳出的嘶喊聲……像慷慨的悲歌。

  “速殺我……休要讓我落在賊寇手裏。”

  “大周王朝,欺負了我北六州這麼多年,我北六州,平白無故死了那麼多修士,那麼多百姓勞工,受了這麼多窩囊氣,如今,終於有大將軍,爲我們起兵殺敵,我白馬古城,哪有辜負大將軍的道理。”

  “我幽州,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大周王朝不把我們當同胞,我北六州,爲何要上趕着當大周的奴才。”

  “城門已經破了,諸君,寧做刀下鬼,不做亡鄉奴……”

  “男女老少,諸位鄉親,大周王朝的虎天衛的手段,都聽說了吧!男的被捉了,製成軍糧,女的落在他們手裏,被吞喫之前,還要被侮辱幾番……這羣畜生,從來就沒把我們當做同袍!諸位活不好活,死還不好死嗎?投水、蹈火、自刎、自縊……都是好死法……寧在雨中高歌死,不去寄人籬下活……”

  “露胔白骨滿疆場,萬里幽州未肯降。寄語行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

  此刻,偌大的白馬城。

  只有東街,還有一些不多的人聲。

  上百名虎衛聚集於此。

  他們的前方是一座碩大的鐵牢籠。

  鐵牢籠裏。

  關押着的上千名孩童。

  女童居多,也有不多的幾名面容姣好的男童。

  除此之外,還有不多的幾個,身負重傷的修士,被吊在鐵籠中。

  一個身披虎豹紋路鎧甲的三角眼的中年修士,看着眼前的鐵籠,擡手掐算,聲音陰冷……

  “陳柏大將軍,只要九百九十九個童男童女……你們怎麼抓了這麼多。”

  “陳柏大將軍,煉丹,用不上這麼多血肉。”

  “多餘的你們處理一下吧。”

  “知道你們這一路上飢渴難耐,有狗東西,還有特殊癖好。”

  “如今給你們一個放肆做禽獸的機會。“

  那身披漆黑鎧甲的三角眼修士,話音剛落。

  他身邊那上百名虎衛,立刻眼中泛起幽光。

  “羅千戶,你是說,這些多餘的面容姣好的童女,我們可以先一步享用?”

  “嘿……這一路上,北六州的這幫老孃們,玩兒了一路,吃了一路,倒是還沒享受過北六州的稚童……”

  “羅宿大人,我們這樣做,不會遭天譴,有損修行吧。”

  “遭個屁的天譴,咱大周王朝背後,有天上仙人撐腰,咱們如今北伐,代表的就是天……是這幫反賊,起兵造反,辜負了晃晃天恩。”

  “就是……如今,這幫反賊,連連敗退,估計用不了多久,咱們就能拿下扶柳城,六皇子殿下,定會斬下那老賊顧北辰的頭顱!如今這種情況,這幫北軍反賊,根本沒有翻身的可能……他們怎麼翻身,他們身後,難道也有傳說中第十一境的羽化真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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