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我至少讓你們跪着生;不算白來,還得我親自動手
林堯聽着周圍的議論聲。
眉頭微微皺起。
說他是蘇淮竹的情郎也就罷了……
造謠自己是蘇淮竹的兒子?
他們沒事吧。
這幫無良記者。
媒體人的名聲,就是被這幫狗東西給搞壞的。
林堯擡起眼眉,剛想要說些什麼。
可就在這時。
被“鎖囚心勞萬業鐵鏈”困住的趙繼業,徹底癲狂。
他算上眉心,一共三隻眼瞳,此時都變成了赤紅色,赤紅色的眼瞳滲出鮮血。
他開始撕心裂肺的嘶喊。
聲音中,竟然都是淒涼。
“你們這羣腌臢蠢貨。”
“你們爲什麼要砸我的大廈?”
“爲什麼要推翻我的丹爐。”
“爲什麼要砸爛我的靈根生產線……”
“還有你,蘇淮竹,你憑什麼罵我二椅子,你喜歡男的可以,我爲什麼喜歡男的就不行?”
“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嗎?”
“你愛慕魔君,你對那“極道萬業魔君”的情感,早就超脫了一半的義父義女之情……而我,而我不過是愛慕我唱戲的師兄,卻要被你如此諷刺。”
“當年在戲班子裏,就他對我好!我想要和他生生世世不離分怎麼了?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這一刻,趙繼業,開始掩面痛哭,只是他哭泣的時候,竟然翹起一根蘭花指。
但很快,他又擡起頭來。
面色兇狠的瞪着眼前的衆人。
“還有你們這羣狼心狗肺的混賬。”
“你們爲何不懂我的良苦用心!”
“你們覺得自己被壓迫,被壓榨,當牛做馬?”
“可你們可知多年前的帝南星海,是什麼模樣?”
“那時的天雄星,還沒有被星盟整編,偌大的修真星,分裂成上百個小國。”
“通知這些小國的勢力各不相同……有帝王,有軍閥,有宗門,還有魔頭……”
“我的家鄉,叫“離南縣”,是“青滿王朝”下轄的一個小縣城……”
“在我們那個落後,愚昧,甚至瘋癲的縣城裏,知道還流行着什麼制度嗎?”
“我來告訴你們……首先是初夜權,新娘結婚的第一天要送入縣老爺的官邸,直到第二天被送回家。這一晚縣老爺可以依法的對新娘做任何事,包括什麼都不做,也包括把新娘橫着送回去。”
“除了初夜權,還有搶婚制,縣城下村子的男人討不到老婆,就會帶着本村的兄弟們一起去隔壁村搶一個適齡婦女做新娘,代價是這個倒黴的新娘得讓兄弟們先睡一遍。”
“之後是殺首子,因爲初夜權和搶婚制的衍生習俗,因爲無法確定新娘所生的第一個孩子到底是誰的種,所以丈夫會把妻子生的第一個孩子殺掉。”
”除此之外,還有典妻,窮男以妻子爲生產工具租給他人生孩子,到約定的時間後不管有沒有成功誕下子嗣,都要把妻子還回來。”
“啊,對了,還有貞潔牌坊……縣太爺,當時跟我們說的是,丈夫死了,女人的婆家,應該承擔死者對的孤兒寡母撫養、教育、養老、庇護等責任。在那個資源匱乏,流行喫絕戶的年代,這算是高風亮節了。”
“一些地方豪強,爲了掙面子,給家裏也立一塊貞潔牌坊,會翻族譜考說幾百年前祖上出過一個節婦,當時沒申請現在應該補上,然後花錢搞定程序,目的是爲了爭個面子。”
“當然,更多的貞潔牌坊,立起來,是一些男丁,先把孤兒寡母喫絕戶,然後再說這寡婦殉情了,最後申請個貞潔牌坊一魚兩喫。”
這一刻,趙繼業,咧着嘴角,忽然發出一聲聲怪笑。
“在那個年代,在我們那個縣城,女人的命最不值錢,其次就是嬰兒……縣裏,建造了棄嬰塔,父母將養不活也不想養的嬰兒置於丟棄專門丟棄嬰兒的石塔中,想收養的人自己去撿。但是從來只見棄嬰者,極少見到撿嬰者。”
“還有,洗嬰,生了小孩養不起的家庭會把嬰兒裝盆裏用水浸死。”
“喫絕戶更是家常便飯……某個小家庭的“人”死光了,衆親戚就會把這家的財產變賣開流水席,直到財產喫完爲止,讓大家記住這家人。這裏的“人”指的是保護者即有正常戰鬥力的男丁……女人、男童、老翁、重殘疾男都不算“人”,而是被等待處理的財產和絆腳石。”
趙繼業的聲音,逐漸開始悲涼……
“女子,嬰兒,都這樣了,老人自然也逃不過。”
“縣城裏,還流行,棄老,那些貧窮老人失去勞動能力可又長時間不死的話,就會變成事實上的家庭累贅。縣裏,傳說,老人一旦過了五十歲,就會招來災厄,所以縣城裏,從沒有超過五十歲的老人,人啊!一旦活着超過五十歲,就該去個該去的地方,自我了斷!他們想要多喫一口米,都是妄想!”
“嘿嘿,嘿嘿……”
趙繼業說着說着,又笑了起來。
他的獰笑聲,和他此時猙獰的模樣,相互映襯。
“可我的家鄉的那些百姓,哪怕愚昧,自私到了這種地步,還是逃不過災荒。”
“一到災荒之年,就開始人喫人!”
“我當年親眼所見的畫面,現在還記得!”
“歲大飢,人自賣身爲肉於市曰菜人。有贅某家者,其婦忽持錢三千與夫,使速歸。已含淚而去,夫跡之,已斷手臂,懸市中矣。”
“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餛飩人爭嘗。兩肱先斷掛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湯。不令命絕要鮮肉,片片看入飢人腹。男肉腥臊不可餐,女膚脂凝少汗粟。三日肉盡餘一魂,求夫何處斜陽昏。天生婦作菜人好,能使夫歸得終老。生葬腸中飽幾人,卻幸烏鳶啄不早。”
趙繼業的聲音淒厲。
而在場的那些百姓,還有落地窗外的記者,則個個汗毛聳立。
而癲狂的趙繼業,已經不管不顧了。
“喫人,喫人……人也喫沒了,就只能喫觀音土,那是一種質地細膩相對容易下嘴的粘土,部分逃荒時期實在找不到食物的人,喫觀音土緩解胃酸的折磨。但是這種東西,進腸胃以後會結成一塊根本拉不出來。”
“最後,那一個個骨瘦如柴的災民,卻個個都大着肚子慘死。”
“在災民遍地的時候。”
“賭場和煙館,卻個頂個的繁華。”
“那些賭場裏,人的嘴臉,千姿百態……卻是萬欲橫生的魔窟窿……”
“莊家,絞盡腦汁設計對自己有利的賭局,隨時準備出老千,同時養打手維持賭場秩序的同時讓賭徒贏了錢也帶不走。”
“高利貸,九出十三歸,驢打滾,利滾利總稱閻王債,但入套這輩子也別想脫身,對賭徒暴力催收,甚至參與人口和器官買賣。”
“賭徒,人格異化,除了把身家性命壓在賭桌上,生死在此一舉的刺激體驗,他們什麼都不要了,有時老婆孩子都能壓上桌子。”
“都瘋了,爲了錢,都瘋了……”
“煙管裏,一個個都在吞雲吐霧,對於他們來說,好像人世間最快活的事,也不過如此。”
“還有刑徒制,賤籍,株連,賊配軍,連坐,肉刑,農奴兵,娼妓,流氓,盜匪……”
“嘿嘿,我孃親曾經跟我說過,這世道,“你們男人賣汗,我們女人賣肉”!”
“啊!對了,我孃親,就是娼妓……”
“我不知道我爹是誰!”
“她後來養不活我,就把我送去了戲班子……”
“戲班子,也是下流賤貨,但好歹管喫管飯……也就是在那裏,我碰見了我師兄,這世上,唯一一個,沒有任何所圖,對我好的人。”
……
趙繼業的聲音越發悲涼。
臉上,都是血淚交織的痕跡。
可很快,他的那張臉,又變得暴戾起來。
他的第三隻血眼,此時竟迸出琉璃碎火,鎖鏈在癲笑中錚鳴,如戲臺上的銅鈸。
整個白玉大殿,在他的笑聲中,忽明忽暗,隱約間,他的西裝,像是化作斑斕戲袍,魔氣凝成的翎子掃過穹頂。
是我讓賭坊化作功德殿!
他甩開蘭花指戳向虛空……虛空中,竟然出現,一罐罐,裝載着“靈根容器”的琉璃瓶。
是我將人肉鋪子改成丹房,叫菜人也能靠吞藥渣苟活!
鎖鏈突然繃直,他竟然又把那鎖鏈,從青銅棺裏,拉出了半寸。
他全身開始滲血。
他臉頰流出的血液,淌進脣角,他伸出猩紅舌尖舔舐!
你們當那貞潔牌坊去了何處?我熔了十萬座鑄成工牌——那玩意到現在也能換靈石!總好過立在村口喫寡婦的魂!
魔氣幻化出當年的離南縣……棄嬰塔坍爲靈根培養艙,典妻契燒成丹爐薪火,賭鬼化作填報表的傀儡。他拽着幻影中的師兄戲袍嘶吼……
我讓賣汗的男人去流水線刻符!叫賣肉的女人穿上滌綸法袍!把喫絕戶的豺狼塞進牢籠!你們跪着生——但至少生得整齊!”
趙繼業,擡手一揮。
揮袖打散幻境!
他又向着虛空一握。
落地大窗,瞬間碎裂。
窗外的一名拿着話筒的男記者,被趙繼業掐住了脖子。
那名男記者,顫顫巍巍的把手裏的話筒,遞到趙繼業的嘴邊。
“趙……趙董,您,您想說什麼!”
披着戲服的趙繼業,如癲如狂。
“說什麼?”
“我在問你啊!”
說啊!如今可還有初夜權?可還有殺首子?可還有五十棄老?
趙繼業的第三隻魔眼,散出流光,那些流光,在虛空,竟然投射出星盟歷年報表!
看啊!生育率升了!元嬰率漲了!功德幣流通了!
他踉蹌着踩着,破碎玻璃碎倒映的自己的身影,殘片裏千百個趙繼業在尖叫:
是我把地獄編成表格!將人牲馴成工蟻!拿生死簿換了考勤機!你們現在砸我的公司?砸我的大廈!
他猛地撕開身上,由猛地撕開西裝,露出胸口!
他的胸間,皮肉腐爛,能看到一顆紫紅色的心臟……
那顆心臟,如同牢籠,裏面,竟然囚禁着一道魂魄。
趙繼業愛憐的撫摸自己的胸口。
“師兄……”
“果然這世上,只有你對我好。”
“只有你和我是天下第一最最好。”
“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但咱倆最好,咱倆說好了要一輩子都在一起……一輩子,少一分、一秒、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
“師兄,他們都不懂我。”
“只有你懂……這世道殘酷?我不過造了個能喫人的規矩,總好過漫山遍野的餓殍!
趙繼業此時猛地扭過頭。
此時的他,似乎徹底瘋癲。
他竟然不顧“鎖囚心勞萬業鐵鏈”帶來的千刀萬剮之痛,任由自己被“心魔”吞噬……隨後再次向着林堯走去。
這一刻。
“鎖囚心勞萬業鐵鏈”再次勒緊。
要把他拽回青銅棺。
他的肋骨寸寸碎裂。
可他只是咳着血沫大笑!
“師尊!”
“事到如今。”
“你還覺得我是那能被你隨意拿捏的小玩物嗎?”
“不瘋魔,不成活……世人冷眼,與我何干啊!那羣蠢貨,罵着囚你們的金籠太亮!怨這拴你們的銀鎖太響!可你們怎知,這大道真意!”
趙繼業落下血淚。
他哼起戲腔,任由,鐵鎖上的萬業尖刺,把他每一寸肌膚血肉,割得碎裂糜爛。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頃刻之前。
趙繼業已經化作了一個血人。
那名血人非人非鬼。
立於白玉宮殿的正中。
而那鎖鏈。
伴隨着鐺鐺鐺的聲音,掉落在地上。
已經再困不住他毫分!!!
這一刻,萬籟俱寂。
所有人都心神俱顫,不敢吱聲。
青銅棺墩內。
傳來一聲,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怎麼可能?”
“你……趙繼業……”
“你也配入真魔道!”
而就在這時。
那非人非鬼的紅衣真魔對面。
那白衣少年郎,也往前邁出一步。
他擡手,把手按在地上的“鎖囚心勞萬業鐵鏈”上……
“誒……”
“有點意思,趙繼業是嗎?至少在瘋魔方面,我承認,你有資格,當極道萬業魔君的徒孫……蘇淮竹的眼光不賴,的確是個修魔的好苗子,可惜……你背叛了你不應背叛的人!你的“執”和我的“執”相悖了……”
“不過這一次,無論如何,不算白來!”
“還是得我親自動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