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風緊扯呼；原始帝城可以不要，隱世萬法仙君必須得死
“飢腸轆轆……還是我的老相識。”
“你直接說你把現如今的已經陷入癲狂狀態的天道合道者，引來了，不就得了。”
“你跟我逼逼賴賴說了這麼多，就是爲了拖延時間，等與天合道者的到來！？對吧。”
牧雲璃火幽幽的嘆了口氣。
“仙君，老夫誠心實意和您合作！”
“如果您願意回心轉意的話。”
“我們仍舊可以合作。”
林堯嗤笑一聲。
“回心轉意不了一點啊。”
“本仙君，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被威脅。”
“你覺得天道合道者來了，本仙君，就會低頭？”
牧雲璃火搖了搖腦袋。
“並不覺得。”
“所以從一開始，面對仙君，我牧雲商會，都只有兩條路可走。”
“第一與您結盟。我們真心對真心。”
“第二……將您滅殺在此地。您太危險，把您放出原始帝城，我會日日夜夜擔驚受怕。”
“而現在，是殺您的最好時機。”
“現在，應該是您幾千年來，最虛弱的時候……”
牧雲璃火擡起頭，眼中已經迸發殺機。
“和“怨魏”同等級的天道至寶，還有一件。”
周圍的淡金色紗幔，驟然捲起。
天地再次開始震顫。
林堯的面色陰沉到了極致。
他看見，虛空驟然撕裂，一道漆黑的裂痕橫貫天穹，如同被某種不可名狀的力量強行撕開的傷口。裂痕邊緣，空間如碎瓷般剝落，露出混沌翻涌的虛無。
一具漆黑的古棺緩緩從裂縫中滑出。
棺身通體幽暗，表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猩紅咒文，每一道咒紋都像是活物般蠕動，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語。
棺蓋之上，九條粗壯的鎖鏈纏繞，鎖鏈盡頭竟連接着九顆仍在跳動的心臟——那些心臟有的鮮紅如血，有的漆黑如墨，最駭人的是中央那顆金色心臟，每一次搏動都引發天地震顫。
咔！！！
棺蓋微微開啓一道縫隙。
縫隙中，一隻猩紅的眼瞳驟然睜開！
那瞳孔中倒映的不是景象，而是一片扭曲的星空，星辰在瞳中不斷坍縮、爆炸、重生。目光所及之處，原始帝城剛剛修復的城牆再度崩裂，磚石還未落地便化作灰燼。
轟！
棺蓋徹底掀開，一具人形傀儡緩緩坐起。
它通體如白玉雕琢，卻佈滿了縫合痕跡——左臂是漆黑的魔骨，右腿纏繞着青色藤蔓，胸口嵌着一枚仍滴血的眼球。最恐怖的是它的臉：沒有五官，只有一張不斷變換的麪皮……
那麪皮，先是一垂暮老叟，皺紋裏淌着星河，眼中映着王朝傾覆；轉瞬化作懵懂嬰孩，脣齒間含着混沌，啼哭聲裏日月輪轉；忽又變作絕色佳人，眼波瀲灩處山河失色，笑靨綻放時百花凋零；最後定格成野心青年，眉間燃燒着焚天烈焰，眼眸中流轉着蓬勃的野心……
最後那張麪皮，竟然化作了一個戲子。
那戲子低吟淺唱，竟然有咿咿呀呀的唱戲聲傳出。唱得不是凡俗的離合悲歡，都是求道之人的寂寥
“天道之棺，葬道之牀，當年紫氣繞棟樑；枯骨堆，化霓裳，曾渡劫波宴八方。因果線，結滿忘川上，輪迴盤今又轉無常。”
“說甚麼仙壽永、道恆昌，如何真靈入傀僵？昨日合道臺上拜星辰，今宵孽海深處縛蒼茫。”
“悟滿箱，劫滿箱，轉眼天道喂豺狼。正笑他人道心喪，哪知自己變食糧！訓天綱，保不定日後作癲狂；擇氣運，誰承望淪落成殘章！因嫌境界低，致使真魂戕；昨憐螻蟻卑，今嫌聖賢髒。亂烘烘你方登頂我道歿，反認傀儡是原相；甚荒唐，到頭來都爲他人作嫁衣裳！”
林堯的瞳孔狠狠一縮。
他感知到了從這具傀儡身上，散發出的奇特道韻。
這道韻帶來的壓迫感，甚至超越了之前洞穿了他胸膛的“怨魏”！
林堯吐出一口濁氣。
“這傀儡不是單純的天道煉製的吧！”
牧雲璃火，嘿嘿笑了兩聲。
“當然……”
“和“怨魏”不同。”
“這件寶具，除了天道外，還加了一點輔料！”
牧雲璃火的聲音一頓。
“與“天”合道者，以及此界，十八位，最強的修士。”
牧雲璃火忽然怪笑了幾聲。
“這一星界，名爲“楚歌”！”
“和“大魏”不一樣！”
“此界的修士，文人墨客多，也聰明。”
“他們早早看出了我們牧雲一族的不對勁兒……在我們煉化天道時，這一大界的修士，反抗的尤爲激烈。”
“簡直可以說得上是，可歌可泣。”
“但是結果又如何呢？”
“結果不會改變，在真正的實力面前。”
“他們的反抗尤爲可笑，沒有意義……”
“不過老夫也有好生之德，他們既然如此放不下他們的天道，老夫就把他們的神魂，也投入煉製天道傀儡的爐子中，讓他們生生世世不離分。”
“仙君……”
“此傀儡，名爲“楚歌傀”……他將和“與天合道者”一起絞殺你。確保你無法離開原始帝城。”
林堯的面色越發陰翳。
他剛想說些什麼。
可就在這時。
他的神識察覺到。
把原始帝城封鎖的鳥籠外，蒼茫雲霧，這一刻，雲霧開始不自然地翻涌，像是被無形之手攪動的粘稠血漿。
林堯突然感到後頸汗毛倒豎——那不是危機感，而是某種更原始的恐懼，彷彿幼獸第一次目睹山火吞噬森林時本能的戰慄。
這種恐懼，哪怕他化爲“隱世萬法仙君”也無法免除。
這種恐懼，釘在他的本能中。只要他誕生在靈墟大界，這份恐懼，就無法消除。
此時不僅是他。
原始帝城上方的所有大羅境修士，都感覺到了這股恐懼。
那些神識震盪。
“該死的，又怎麼了！這一天到底要幹甚麼！”
“咋就沒完了呢！咋沒完沒了呢？”
“是……元劫……元劫爆發的氣息，老夫之前，親眼看見星辰被天道吞噬，當時老夫也是這種感覺。”
“老天爺，追到這裏來了，這裏不是天外天嗎？他下面的星辰，都喫幹抹淨了？不應該啊！”
“應該是有人把他故意招惹過來的……牧雲商會，到底要幹什麼！？”
……
而與此同時。
叮……
清脆的碎裂聲在原始帝城的每個人識海炸響。
封鎖原始帝城的淡金色鳥籠外，一根柵欄毫無徵兆地斷成兩截。斷口處沒有裂痕，就像那段結構從未存在過，如同被孩童隨手擦去的鉛筆痕跡。
林堯的瞳孔劇烈收縮。在他的神識視界裏，天地間浮現出一道透明的輪廓……那是個正在彎腰觀察鳥籠的巨人。
其身軀由錯亂的幾何線條構成，時而呈現人形，時而化作纏繞的鎖鏈，偶爾又坍縮成不斷分裂的多面體。每當形體變換，就有大團大團的星光從它體內滲出，那些星辰光點墜落到半空便凝固成琥珀狀的結晶。
啵。
第二根柵欄消失了。這次林堯看清了過程——淡金材質在接觸到透明輪廓指尖的瞬間，突然開始逆向生長，從成型的法則退化爲靈氣，最後坍縮成最原始的太初之氣被吸入那道輪廓體內。
牧雲璃火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起來，肥胖身軀上的金線刺繡接連崩斷。他掐訣想要穩固自身，可那些法訣剛成型就自行解構，化作一串串發光的楔形文字漂浮在空中。
“想不到，我的這道分身，這麼快就要撐不住了。”
“我以這副分身，作爲道標，引來天道……現在這具分身，看來也到了歸墟之時。”
林堯此時已經懶得搭理牧雲璃火。
他仰望着蒼穹。
他能看到……
那透明巨人忽然將臉貼在鳥籠上。
這個動作讓整片蒼穹開始扭曲，雲層旋轉着形成巨大的漩渦眼。
林堯此時終於看清那張臉——那是由無數張人臉疊加而成的平面，每張臉都在訴說不同語言的道經，可所有聲音傳到現實都變成了嬰兒含混的囈語。
咿……呀……”
伴隨着稚嫩的喉音，巨人伸出食指輕輕劃過鳥籠頂部。霎時間籠罩原始帝城的淡金光幕如糖稀般融化，滴落的液態法則在半空凝結成水晶葡萄串，又被透明巨人摘取般隨意吞食。
林堯突然發現自己的左手指甲正在變藍。不是染色的藍，而是從物質本源層面被修改成了藍晶礦結構。
他當機立斷並指如刀斬斷五指，斷指還未落地就化作一羣撲棱棱的藍翅蝴蝶，這些蝴蝶翅膀上赫然長着細小的眼睛。
“因果倒置……”
林堯盯着重生中的手掌喃喃自語。他剛剛明明是先斷指後見蝶，記憶裏卻浮現出因爲看見未來蝶羣所以斬指的荒謬因果。更可怕的是，兩種記憶都在不斷加固，彷彿平行時空在此處交疊。
透明巨人突然停止動作。它緩緩看向城內……這個簡單的注視動作，讓方圓千里的地面突然浮現出深淺不一的陰影。
那些陰影竟是萬物未來的屍骸：尚未枯萎的桃樹影裏躺着枯枝，活人腳下踩着白骨輪廓，連牧雲璃火的影子都變成了乾癟的皮囊。
身影已經開始崩散的牧雲璃火幽幽的盯着林堯。
“它在同時觀測所有時間線。
天道飢腸轆轆時……最愛喫的就是可能性……
“不愧是天星界的天道。”
“這姿態，比我牧雲商會，此前煉化的所有天道，都要強……”
彷彿印證牧雲璃火的這句話，透明巨人突然將手臂插入胸膛，從自己體內扯出半截星河。
億萬星辰在它指間被揉搓成發光的麥穗狀，它像摘麥粒般隨意揪下幾顆星辰塞進臉上不斷開合的嘴中。每吞噬一顆，巨人透明的身軀就多出幾道血管似的猩紅紋路。
林堯突然悶哼一聲跪倒在地。他的道基正在震顫，苦修多年掌握的大道本源，竟在自發解體——不是被外力摧毀，而是像雪人遇春般開始自然消融。更恐怖的是，他竟對這種消融產生某種詭異的親切感，彷彿遊子終於望見故鄉炊煙。
牧雲璃火望着林堯。
仙君，您剩餘的法力果然不多了。”
“連天道，在以同化的方式，掠奪你體內的本源，你都沒能察覺！
林堯一瞪牧雲璃火。
“聒噪！”
林堯此時猛地大袖一揮。
一支青銅燈，從他的袖中飛出。
青銅燈裏，青色的火焰跳動。
此時，燈焰暴漲成青色火牆！
穩固住林堯體內，正在潰散的大道本源。
“落在老子手裏的本源，就是老子的。”
“一百零八道本源，一個都別想跑。”
可就在這時。
林堯看見透明巨人對自己伸出雙手。那雙手在移動過程中不斷變形：穿過空間褶皺時如玉石雕琢，觸及時間渦流時化作枯骨，當突破火牆時已經變成與林堯完全相同的十指——連拇指內側的舊傷疤都分毫不差。
林堯的手掌，不自覺的擡起……
啪。
兩隻右手在虛空中相握。
林堯的視野突然分裂成千萬份。
他同時看見自己嬰兒時在私塾臨帖、少年時第一次殺人、晉升真仙時雷劫加身……所有記憶都在被暴力重組。
可就在這時，林堯發出一聲低吼。
滾出去！
林堯雙目迸發紫電，強行震碎糾纏的因果線。趁機抽身後撤時，他瞥見透明巨人掌心躺着個微縮版的自己——那小人正在重複他畢生所有錯誤抉擇，每次選擇都會衍生出新的分支時空。
巨人好奇地觀察着掌心小人，突然張嘴將其吞下。林堯頓時肝腸寸斷，七竅中噴出的不是血而是閃耀的星沙。他清晰感覺到，自己某段人生被永久抹除了。
咿……啊……
透明巨人發出滿足的嘆息，身軀開始劇烈膨脹。它的輪廓撐滿了整片天空，皮膚下浮現出山川河流的投影，脊椎位置有銀河貫通。當它彎腰俯視原始帝城時，睫毛掃過之處，原始帝城的防禦大陣無聲湮滅。
與此同時，透明巨人突然將整座原始帝城捧起，就像孩童捧起裝滿點心的雕花漆盒。
林堯的面色無法形容的陰翳。
“隱世萬法仙君的法力，剩餘不到一成。”
“暫時不是敵手！”
“沒跨入第十四境之前。沒法將其誅滅。”
“這種時候，應當……”
林堯的眼中露出決絕。
“風緊，扯呼！”
“牧雲璃火，你以爲，剛剛那麼長時間，我真的一直聽你逼逼賴賴，沒做準備嗎？”
林堯剩下的另一隻手擡起掐訣。
他的身後忽然出現一道詭異的灰色旋渦。
林堯毫不猶豫的往後一栽，身影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
猴子，李星澈，李淳罡的身後，同時出現一道灰色旋渦。
旋渦裏，伸出一隻手掌。
手掌虛空一握，竟然同時抓住他們仨人的後脖領子，不等三人反應，就將他們拽入旋渦。
一同被拽入旋渦的還有大梁女帝。
一條胳膊，攔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同時一個聲音，在她耳邊迴響。
“別反抗！帶你逃命。”
而天上，那如頑童一般的半透明身影，還在擺動手裏的原始帝城，只是他忽然暴怒，似乎察覺到了這如裝滿點心的雕花漆盒的原始帝城裏，少了他最想喫的那一塊糕點。
而與此同時。
原始帝城內，被單獨開闢的一處福地洞天裏。
一個盤膝坐在一片青草地中的胖修士，忽然睜開眼。
“跑了？”
“就這麼水靈靈的跑了？”
“天道桎梏，原始帝城的封鎖，都沒能攔住他？”
“他絕不是突然逃遁，這遁逃的路線，和可以隨意跨越封禁的穿梭乾坤手段，絕對是他之前就佈置好的？”
“可到底是什麼時候佈置的，我竟然毫無察覺。”
“原始帝城內的，所有修士的，所有行動，都在我的監測之下，他提前佈置我不可能沒有察覺啊……除非……”
“除非這逃跑路線，他在進入原始帝城前，就佈置好了……在用鳥籠封禁整個原始帝城的時候，也設計好了逃遁之法嗎？”
“這就是隱世萬法仙君的真正手段？擁有冠絕古今的修爲和戰力，心思竟然還縝密到這種程度……不愧是隱世萬法仙君！”
“但是，仙君，你太危險了，你越是危險，我牧雲璃火，越是不能讓你逃脫，你若真的成功脫逃，往後歲月，老夫都要心驚膽戰！原始帝城，都可以不要，但仙君你必須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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